《隱水滸:諜戰疑雲籠罩邊關,魯智深大鬧五臺山折射一段祕史》中講到,魯達因爲金國間諜慫恿瞎打鎮關西,被迫逃跑,又被趙員外引上五臺山做了和尚。難道魯智深是給金國當了間諜,刺探大宋情報的?不是,因爲,趙員外很明顯就是隱寫宋徽宗,以魯智深兩度醉打山門大鬧五臺山的故事,折射北宋兩代君主壓制佛教的祕史。這段歷史原本有很清楚的歷史記載,但把它作爲北宋滅亡的一大原因,卻沒有十分明確的定論。如果把魯智深上五臺山的另一樣隱寫講清楚,那麼,也就能看出施耐庵對北宋亡國的批判思想了。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史進爲何要引出魯智深?

魯智深是史進引出來的人物,史進難道是有意繞了一大圈,故意走錯道到渭州挑選的魯達嗎?可以肯定的回答,史進前往渭州的目的,就是要挑選一個完成祕密使命的人。

史進綽號是什麼?讀過《水滸傳》或者看過電視劇的人都知道,史進綽號“九紋龍”。施耐庵不避諱,梁山上有幾個以“龍”爲綽號的人物,史進就是其中一位。據史進的父親史太公講:“請高手匠人與他剌了這身花繡,肩胸膛,總有九條龍。”且讓我們查一查趙家官兒的傳代記錄:

宋太祖 趙匡胤(960年-976年)

宋太宗 趙匡義(976年-997年)

宋真宗 趙恆 (997年-1022年)

宋仁宗 趙禎 (1022年-1063年)

宋英宗 趙曙 (1063年-1067年)

宋神宗 趙頊 (1067年-1085年)

宋哲宗 趙煦 (1085年-1100年)

宋徽宗 趙佶 (1100年-1125年)

宋欽宗 趙桓 (1125年-1127年)

不多不少,恰好九位。魯智深從五臺山文殊院辭別智真長老時,卻是拜了九拜。古代有三扣九拜大禮,一般是大臣朝見皇帝或者祭祀祖先時所行尊貴之禮。金聖嘆在此點評,智深拜長老,按規矩只行三拜之禮。但爲何要行九拜大禮,金老師沒做出解釋。綠野老道以爲,此時朝廷的宗教政策有所調整,釋迦摩尼得以正名歸位,此乃佛界至尊,行九拜之禮正是這個原因。

還有一種原因,也就是說魯智深不是給智真長老行禮,而是給趙檀越行禮。花和尚完成使命,回京繳令去了。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北宋傳到第九代君主的時候,就因爲金國的入侵而滅亡,靖康之難令大宋蒙羞。當然,魯達做小種經略相公提轄的時候,還是宋徽宗宣和年間,宋欽宗還沒登基做皇帝。施耐庵這樣顛三倒四的寫,是預示北宋將在第九代君主上亡國。而亡國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爲北宋戰略決策的一次最嚴重的錯誤。這個錯誤就是聯金滅遼。

宣和二年(1120年)北宋與金國達成海上聯盟,雙方商定:金取遼中京大定府,宋取遼南京析津府,遼亡後,宋將原給遼之歲幣轉納於金國,金同意將燕雲十六州之地歸宋朝。然而,金國並不遵守盟約,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童貫攻遼失敗後,金國乘勢南下,攻陷太原。宋徽宗眼見亡國,匆忙讓位,趙桓在哭泣聲中無奈接手大宋江山。同年,童貫不願出任東京留守,率幾萬私家部隊“勝捷軍”隨宋徽宗南逃,企圖在鎮江復辟。朝廷黨爭陡然升級爲“帝爭”。兩年後的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因童貫的南逃致使京城無重兵拱衛,北宋遂亡。

魯達出家,且是因爲金二婦女從中穿針引線,且金翠蘭還嫁給趙員外,實際上就是宋金聯盟滅遼這段導致北宋直接亡國的歷史。當然,施耐庵並沒有點明魯智深就是聯合金國的祕密使者,而是藉此隱寫北宋兩代君主爲北宋滅亡埋下的隱患。梁山故事發生在宣和三年二月,那麼,魯達五臺山出家大概也就是宣和二年的事情,時間上也是對隼的。

於路之上,魯智深過桃花寨醉打小霸王。這一節故事講的是魯智深義氣,併爲三山聚義打青州伏線。這是作書的需要,用這些細節,把所要講述的故事串聯起來,使人物和事蹟更加具有可讀性,也是爲了掩蓋其真實的創作意圖。而九紋龍史進的忽然出現,則又大有深意了。

因爲飢餓,魯智深到瓦罐寺化齋。但瓦罐寺早被一僧一道強佔,崔道成叫了個道士的名字卻是佛門弟子。瓦罐寺原本廣有田莊,僧衆又多,卻被一僧一道給廢了,遣散了僧衆。魯智深路見不平,與崔道成動起了手。崔道成打不過魯智深,道人邱小乙趕來幫忙,魯智深因爲飢餓乏力,倒提了禪杖敗下陣來。此時,遇到了在赤松林攔路搶劫的九紋龍史進。史進於是協助魯智深殺了崔道成和邱小乙,一把火燒掉了瓦罐寺。

綠野老道認爲,北宋壓制佛教,並不單單是爲皇權神授張目,其中,也有佛教勢力迅速膨脹對統治者造成了不安的原因。瓦罐寺並非像五臺山、大相國寺那樣的佛教聖地,但卻非常的興旺。瓦罐寺的老和尚說,這裏原是個好去處,田莊甚廣,僧衆甚多。老和尚的話,說明佛教當時的社會影響非常大。北宋佛教最鼎盛時期是在宋真宗天禧年間,全國僧衆達到46萬人,寺院(廟)4萬餘座。可想而知,佛教所影響的信徒不知有多少。如此大的規模,社會意識形態必然會大受影響,必然會令統治者不安。所以,宋真宗開始抑制佛教。

史進幫助魯智深殺了崔道成和邱小乙,還燒了瓦罐寺,也從這個情節再次反映了宋徽宗壓制佛教,遣散僧衆的狀況。而佛教受到打擊,佛門也出現了崔道成這樣的敗類,與邱小乙同流合污殘害佛門教徒。這也是把佛教納入道教,導致宗教矛盾十分突出的真實寫照。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東京大相國寺

面對趙員外通過花和尚,對五臺山實施的打壓和利用的雙重政策,智真長老很不服氣,又很無奈。好漢不吃眼前虧,忍氣吞聲一切都看趙檀越之面。但是,佛家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智真長老於是通過兩則偈語,設計了魯智深的結局,使之爲佛家獻身以證正果。

五臺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文殊菩薩是釋迦摩尼的左脅侍菩薩,爲佛教四大菩薩之首,代表聰明智慧。施耐庵選擇這裏來隱寫北宋的歷史,正好是宋金聯盟達成、金國間諜盛行、宋徽宗壓制佛教等幾個歷史節點交匯之時。當宋金聯盟達成後,童貫攻遼慘敗逃回汴梁,金國迅速佔領太原,虎視中原。五臺山在太原的東北部,此時,魯智深也就不得不離開了文殊菩薩的道場轉而投奔東京了。

雖然北宋逐漸由儒道佛三教鼎立,轉而以道教爲國教。但是,東京大相國寺卻在北宋時期得到國力的最大支持,成爲中國古代佛教中心,漢傳佛教十大名寺之一。《水滸傳》中,寫魯智深到達大相國寺後,反倒老實了。

智真長老的師弟智清長老雖然沒有師兄的法力,但大相國寺卻組織嚴密,顯然不是五臺山的光景。魯智深討要職務,智清長老卻只給他一個菜園住持管領。智深嫌職位太小,要做監寺。知客僧告訴魯智深,大相國寺等級森嚴,需要一步步往上升,兩年後纔有可能升任監寺。知客僧的這番話,道明瞭大相國寺非常複雜的組織結構。

知客僧說:僧門中職事人員,各有頭項。這些“頭項”包括:

清職:維那,侍者,書記,首座;

上等職事:都寺,監寺,提點,院主,都是掌管常住財物。

中等職事:管藏的,喚做藏主;管殿的,喚做殿主;管閣的,喚做閣主;管化緣的,喚做化主;管浴堂的,喚做浴主,這些職事都叫主事。

還有那管塔的塔頭,管飯的飯頭,管茶的茶頭,管東廁的淨頭與這管菜園的菜頭;這個都是頭事人員,末等職事。

東京只有這座大的寺院,施耐庵寫到這個去處,按照故事的發展,應當是引出林沖,照應智真長老的“遇林而起”。但是,故事的背後是否還有其他隱祕呢?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綠野老道再度大膽假定,魯智深在大相國寺的故事,似乎隱射了徽宗時期的黨爭。通過查閱《宋史·童貫傳》得知,童貫在宋徽宗大觀年間曾出任熙河蘭湟、秦鳳路經略安撫制置使,《水滸傳》中的老種經略相公實際上是暗射童貫的。因爲,种師道父子並沒有擔任過這個職務。很清楚,魯智深就是老種經略相公的人。而在大相國寺當菜頭,最後又跟高俅作對,其寓意也就很明顯了。

央視版《水滸傳》按照《徵四寇》的路數,說蔡京、高俅、童貫經常密謀,陷害梁山好漢。其實,歷史的真實不是這樣的。高俅是當時的新黨領袖,蔡京原本追隨舊黨,徽宗時期卻假借熙寧新法敗壞朝政。蔡京與童貫是一黨,北宋與金國定立“海上之盟”,高俅是反對一方。史家評價高俅“大節不虧”。在童貫裹挾宋徽宗南渡復辟途中,高俅在泗州稱病,率三千人馬返回汴梁。隨之,宋欽宗下令追斬童貫。

童貫在施耐庵的書中並沒有出場,但他的影子時而若隱若現的存在。此人身爲太監卻“狀魁梧,偉觀視,頤下生須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童貫助蔡京做到了宰相,蔡京則舉薦其爲西北監軍,領樞密院事,掌兵權二十年,權傾內外。時稱蔡京爲“公相”,稱他爲“媼相”。歷來,就有人懷疑童貫是假太監。

施耐庵認爲,北宋亡國之禍始於黨爭,《水滸傳》全書始終圍繞這一主題展開故事,包括梁山泊的兩次權力更替,都是朝廷黨爭在江湖中的折射。

關於這個話題,《隱水滸》將繼續討論。

智真長老的追命偈語

回頭看看魯智深在離別五臺山的時候,智真長老寫給他的偈語。這個偈語有兩個版本。

古本《水滸傳》在第四回“小霸王誤入鎖金帳,花和尚大鬧桃花村”的啓首,就寫了智真長老送魯智深前往五臺山,對花和尚做最後叮囑並送給他四句偈語的事情。智真長老的四句偈子是這樣的:

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

通俗本有所不同,大概是後人改動了:“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遷,遇江而止。”就是我手頭的幾個古本,智真長老的偈語都有兩種不同的版本。

這兩個版本的偈語意思也差不多,大概就是預言魯智深日後的所要經歷的大事情。

這則偈語有兩種解釋,一種認爲“林”指的是野豬林,因爲魯智深在野豬林救了林沖,而又被林沖出賣,無奈上了二龍山,起事造反,然後又與梁山會師,進入了108人的行列。另一種觀點認爲,“林”指的是林沖,因爲遇到林沖,魯智深的命運開始轉折。無論是指野豬林還是指林沖,意思都差不多。遇山而富,遇州而遷,遇江而止,這三句也是點明魯智深上梁山過程中的幾個關鍵節點。

魯智深上二龍山打家劫舍,必定搶到不少財富。從渭州遷而做了和尚,又在三山聚義打青州後,魯智深從二龍山遷往梁山,這是遇州而遷。遇江而止,大概是講魯智深遇到宋江之後,就不再改換門庭,一直到後來得了正果。所以,這四句偈語,有兩句是指人,兩句指地,“林”做林沖解比較合理。

問題又來了,魯智深是“遇江而止”嗎?按照續書《徵四寇》的交代,魯智深又隨宋江被朝廷招安,成了朝廷的人。雖然沒能得到朝廷的封賞,實際上是爲新老闆打仗,並沒有“遇江而止”。這一句,被錢塘江聽潮圓寂所照應。但是,也很勉強。梁山在北方,方臘在南方,宋江前往征討,必定要橫渡長江,魯智深怎麼就沒有“止”呢?

智真長老的偈語多處說不通。但是,如果我把這四句偈語與金國的興亡連上關係,是不是也有道理呢?

遇林而起。金國興起於白山黑水之間, 林木豐茂,不正是“林”嗎?

遇山而富。這也好理解,《金史·世紀》:“生女真之地有混同江(即黑龍江)、長白山。”女真祖先最早起自黑水靺鞨,這一句把“遇水而興”也講到了。女真依靠長白山的物產,迅速壯大,十年之內就滅掉了遼國。

“遇水而興”還有一層含義,就是金國能夠得到大宋半壁江山,得益於與北宋的“海上之盟”。而且,海陵王完顏亮遷都中都大興府(北京),似乎也與“遇水而興”有關。

遇江而止。大金興於水,也止於水,打到黃河後便停止前進步伐,與南宋平分天下。公元1234年,在南宋與蒙古的南北夾擊下,金國滅亡。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每讀《水滸傳》這一節時,總感到智真長老這則偈語並沒有太多高明之處,既不神祕也且俗氣,與算命先生的四言八句差不多,並無佛家深奧的禪機。《三國演義》第六十九回,管恪爲曹操卜天下事,其辭曰:“三八縱橫,黃豬遇虎。定軍之南,傷折一股”。這纔是誣筮隱語,暗藏天機而不泄。

據說,《水滸傳》與《三國演義》的作者有師徒關係,而管輅的卜辭顯然要比智真長老的偈語更高明。智真也是深通先天神數的得道高僧,這則偈語沒顯出水平。後來,吳用給盧俊義算命,施耐庵寫的就是吳用造假。

既然是假的,就總想探知其背後還隱藏了哪些祕而不宣的含義。做這樣假定的推測,雖然略有求證,但感到證據不足,在此,也懇請方家教正。

魯智深隨宋江徵遼後,順道到五臺山參禪,智真長老又送給魯達一則偈語:

“逢夏而擒,遇臘而執。聽潮而圓,見信而寂。”

這是續書者爲魯智深的正果所添加的一筆,這是在彌補“遇江而止”的漏洞,爲魯智深的遇江而止設置了“潮信”這個限制條件,否則,魯智深早就掛了。不過,續書這樣寫也無不可,似也照應了施耐庵原著中,智真長老所發的狠話“後必改之”。

徵遼結束後,魯智深陪着宋江,順道到五臺山拜訪。智真長老下達了一道追命佛旨,魯智深最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家正果是什麼?大概是修道有所證悟就是正果。智真長老的意思是,魯智深雖然現在很鬧騰,不守佛家清規戒律,但是終會修行成功,從魔靨中解脫出來,得成正果。而且,宋徽宗減弱對佛教的壓制,恢復了佛教寺院,也給僧尼正了名,還以本來的地位。這也是《水滸傳》中所暗示佛教“正果”。

到了第一百一十九回,魯智深在浙江與武松一道,夜聽錢塘潮,忽然想到第二個偈語“聽潮而圓,見信而寂”,於是,大徹大悟就地坐化了。這也是一種正果,魯智深的死法就是得道高僧的死法。

魯智深死之前,智真長老爲兌現“正果”的承諾,狠狠地幫了魯智深一把。

方臘中了宋江計謀,被柴進引兵殺進幫源洞,便倉皇而逃。方臘一口氣翻過了五座山,來到一處山窪,見一茅庵,便想找些吃的。沒想到,魯智深在此等候多時,迎面一禪杖打翻,取條繩索綁了。這便是“遇臘而執”。魯智深就這麼運氣好?原來是有高人指點,魯智深纔在這荒無人煙的茅庵中捉得方臘。

魯智深在向宋江講述擒獲方臘過程時,就提到“灑家自從在烏龍嶺上萬松林裏廝殺,追趕夏侯成入深山裏去,被灑家殺了貪戰賊兵,直趕入亂山深處。卻迷了路,遇着個老僧,引領灑家到這茅庵中,囑咐道:‘柴米菜蔬都有,只在此間等候。但見個長大漢從松林深處來,你便捉住。”

宋江一聽,就知道這老僧“眼見得是聖僧羅漢,如此顯靈,令吾師成此大功。”

不用猜,這老和尚大抵就是五臺山的智真長老。

既如此玄妙地捉了方臘,又在此前意外擒獲了夏侯成,所有的預言都兌現了。再加上智真長老第一則偈語,魯智深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因而,聽到潮信,便自覺地歸天了。

智真長老一路監視魯智深,終於把他修成正果。這也是隱寫宋徽宗迫於宗教矛盾,緩解對佛教壓制的歷史。但是,佛教正果是可以修成了,魯智深的代價是圓寂歸天。這種深刻的預示,也照應施耐庵的原著,因爲宋徽宗宗教政策的偏激而引發社會矛盾,北宋也隨之被超度而壽終正寢了。

魯智深爲什麼是“花和尚”

魯智深綽號花和尚,是因爲他身上刺了花紋。但這花紋並不是做和尚時刺的,那麼,爲什麼不叫他“花提轄”呢?

隱水滸:智真長老偈語竟是追命佛咒,施耐庵藉此點出宋金亡國緣由

卻說智真長老一路追蹤監視魯智深,以尋找報復朝廷輕慢佛門的機會,出一口被趙檀越戲弄的惡氣。但是,到了第一條偈語兌現時,魯智深尚未徹悟,繼續爲檀越賣命。或者,智真和尚認爲魯智深還未到正果的最佳時機。這樣,就有了第二條偈語,魯智深遂不願意接受檀越封賞,在即將到達汴梁朝見趙檀越時坐化了。魯智深浙江坐化後,有一段頌詞: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魯智深坐化後,宋江嘆息不已,請來徑山住持大惠禪師,與魯智深火化真身。那徑山大惠禪師手執火把,直來龕子前,指着魯智深,道幾句法語,是:

魯智深,魯智深!起身自綠林。兩隻放火眼,一片殺人心。忽地隨潮歸去,果然無處跟尋。咄!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

綠野老道一直在討論《水滸傳》的版本問題,感覺頌詩與法語並無多少深意,只是一個總結了魯智深由殺人放火的魔頭,最後得了佛家正果而已。當年,智真長老並沒有指令魯智深坐化,偈語只是說“遇江而止”,止,是停止的意思,並沒有一定是指“死掉”。如武松出家六和塔,也是停止殺人放火,同樣也是“止”。按照智真長老說的,魯智深能得正果,難道不能像武松那樣,做個真正出家的佛家弟子嗎?

不過,續書中有一筆很精彩。魯智深圓寂後,“城內張招討並童樞密等衆官,亦來拈香拜禮。”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張叔夜前來拈香拜禮不足爲奇,一直與梁山作對的童貫也來給魯智深送行,且還禮節有加,卻是奇事一樁了。魯智深蛻去皮囊,“今日方知我是我”,原來,魯智深還不是自己,做的是別人。也就是說,魯智深不過是個表象,這個形象在書中另有所指。列爲看官不妨從本文中找找,魯智深到底隱射了誰呢?

魯智深綽號“花和尚”,卻從沒有“花”的行徑,倒是與潘巧雲有一腿的裴如海纔是名副其實的“花”和尚。但是,“花”有很多義項,其中一條就是虛僞的,用來迷惑人的。原來,魯智深在坐化之前是個假和尚,悟出“我是我”,才變成了真和尚。梁山之上,武松也是借佛門弟子的行頭,並不是真的佛門弟子。魯智深坐化,大概也使武松頓悟,最終也修得了正果。

施耐庵如此寫佛門,自然引出了後來的一段文壇公案,兩個小說高手各自寫了一部與宗教相關的書,打了一場相隔時空的筆墨官司。這是後話,後文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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