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宏

歐江岔鎮東部有座單孔拱橋,橫跨在爛泥湖撇洪河支河上,形如玉帶,又似長虹臥波。橋的石欄板正中間,寫着“朱良橋”三個大字。一橋連兩市,橋東便屬長沙市,橋在我市的管轄範圍內。小小石橋,成了兩地的交通要道。橋頭便自然地形成了茶葉與牲豬等農產品的交易市場。

每年三月至十月間“趕集”的日子裏,橋上人頭攢動,質樸的鄉村農民們興高采烈,高聲談質論價,一擔擔山貨湖鮮便由此走向了現代化的大都市。

站在橋上,會看到橋東北有一個繁華的小鎮,鎮建在半山腰,山腳還有個“人”字形老街,那就是老人稱之爲“小南京”的老朱良橋鎮。老街“人”字兩筆結合部,就是跨在一條小河上的兩墩三搭石板橋,橋長三十餘米,寬三四米,是用長條麻石架成的。橋頭殘缺的石獅訴說着歲月的滄桑。鎮是因“橋”而名的。其實,那纔是真正的朱良橋。現在的新石拱橋是修撤洪河支河時新修的,不過沿用了原來的名字而已。而老朱良橋,其本名叫“姑娘橋”。姑娘橋的得名,還有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呢。

從前,這裏是湘江的一條支流,河東河西以舟相渡。河東還建有一個碼頭,有船直通長沙武漢。河西土壤肥沃,物產豐富,水運便利,商賈雲集,成爲富庶繁華、煙柳畫橋之地。但因河阻隔,河東河西交往頗爲不便。

且說這河西,有一富戶,生有一女,乳名蓮姑。光陰荏苒,轉眼蓮姑已是二八芳齡,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知書達理,精通女紅,還習得祖傳的一套好劍術。人見之,人愛之。

一家有女百家求。蓮姑不愛權,不愛錢,偏偏選中了魁偉英俊、滿腹詩書的湯秀才。一來二往,兩家人商定,次年中秋完婚,取個花好月圓之意。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中秋節那天,天高雲淡,日朗風清,鑼鼓喧天,鞭炮聲聲。蓮姑上得轎來,聽着悅耳的嗩吶聲,樂滋滋地憧憬着以後的美好日子。很快,花轎到了渡口,上船,再下船。孰料人多隊伍長,前面的人蹦來跳去,水濺溼了泥巴地,好像搽了油一樣。等花轎上去時,後面的一個轎伕沒站穩,一個趔趄,其餘的也跟着一齊滑入水中。渾濁的泥水浸溼了蓮姑的三寸金蓮。望着自己剛穿的繡金衣服和繡花鞋已是泥斑點點,蓮姑心中非常懊惱。再想起近幾年來,有的窮人爲省過河錢,泅水過河,落水而死的每年都有好幾個。蓮姑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此處修一座橋,方便鄉鄰往來。

然而,修橋談何容易,一個弱女子的雙肩,能否挑得起這重擔呢?

爲了籌集資金修橋,蓮姑做通了丈夫和她孃家的思想工作,將陪嫁的幾石田賣了,甚至連首飾也賣了。她又請地方長老出面,組成首事團,向衆鄉親化緣,向本地出去在外的豪商巨賈、達官貴人們求援。蓮姑之善行義舉,感動了七裏八鄉的純樸農人,他們紛紛自發參與到修橋的隊伍中來,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技術的出技術。三四年過去了,建橋的各項準備工作全部做好了,只等秋涼河水乾枯季節一到,便可擇日破土動工了。

這時,一直在冷眼旁觀事態發展的船霸海麻子再也坐不住了:一旦橋架起,天塹變通途,他控制的幾十條渡船的生意將大打折扣,甚至停擺!“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一個罪惡的想法出現在海麻子那碩大的葫蘆腦袋裏……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從渡頭船工手頭收錢完畢,船霸提着一壺老酒、一包碎豬蹄肉、兩隻桂花童子雞、一斤花生米,腆着肚子,呼呼地吆喝着,大大咧咧地走進了看守建橋材料的工棚中,請看守的人喝酒,幾人喝得酩酊大醉。

三更時分,材料場突然燃起了大火,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燒紅了半邊天。幸虧蓮姑和湯秀才夜巡至此,纔將三個爛醉如泥、正在矇頭大睡的守料人擡到外邊。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紛紛趕到,肩挑手提,奮力救火,無奈火勢太猛,待到天亮後,人們發現已經燒壞了三分之一的木材。憤怒的鄉親們將三個看場人交給了縣官。一頓板子打過,他們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縣官也聽出了其中的蹊蹺:爲什麼遲不來早不來,偏偏起火的那天海麻子來請客?縣太爺決定微服私訪。

在掌握了海麻子大量欺行霸市、魚肉鄉民和買通他人放火的有關情況後,縣衙將海麻子關進了大牢。經過三次堂審,海麻子不得不承認自己僱人縱火的罪狀。原來,他想到,橋建好後,渡船就要停擺,等於端掉了他的飯碗。於是,他利用守場的三個夥計被灌醉的機會,早就被高價買通了的一個船工在木材上澆上豆油並撒滿火硝,再點火焚燒。

多行不義必自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縣官判決,船霸的財產全部沒收以作修橋資用,其人也得終身服苦役。

三年過去了,麻石橋快合攏竣工了!蓮姑、首事們和衆木司、土司都累瘦了好幾圈。但看着日益加長快要合攏的大橋,笑容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剛過了年,大家又冒着料峭春寒大幹起來。夜間除打更的外,蓮姑和首事們也親自輪流到工地查巡,每晚都要查巡幾次。

一天晚上,已近五更,蓮姑剛走出工棚,藉着微弱的星光,她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在圍堰上移動,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圍堰一跨,再堵起來排水,少說也要兩三個月,假如春汛來臨,搭好的木架可能被沖毀,甚至連架好的石塊也可能被沖走!

她提起燈籠,拿起短劍,快速朝黑影走去。原來是越獄逃回來的海麻子正在揮舞鐵鋤掘圍堰!兩人打了起來,積勞成疾的蓮姑不敵海麻子,等湯秀才等人趕到時,蓮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把我葬在橋頭,我要日夜守望着大橋……”

後來,橋建成了。人們爲了紀念蓮姑,便給橋命名爲姑娘橋。但由於封建時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作怪,女人根本就沒有地位。所以,一聲之轉,在正式刻碑時就刻成了“朱良橋”。

後來,橋頭漸漸發展成爲一個繁華的小集鎮,解放前這裏素有“小南京”之稱,和益陽的蘭溪鎮齊名。抗日戰爭期間,日本鬼子在鎮上屯兵一個聯隊。現在,離鎮不遠的“萬人坑”“火燒屋場”等地名,就是當年日軍侵華時,實行慘無人道的“三光”政策留下的罪證。

歲月悠悠,河水滔滔,但流不走人們心中對女英雄的崇敬和愛戴,河兩岸的人們世世代代傳誦着關於姑娘橋這個美麗動人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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