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在墨黑的天空印下一朵一朵如花的烟火。
  把满天星子渲染成红橙黄绿的彩虹光芒,夜空转瞬间成了繁丽的画布。
  冰炎看著褚冥漾仿佛要隐没在一片璀璨烟花的身影,漆黑的双眼映著他的身影,深刻的像是刺在心头,而后褚冥漾用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对他说出了他们踌躇数年无解的题。

  「学长,我们───…?」

  褚冥漾的声音被烟火的轰隆声响淹没化为一片杂音,但是冰炎却听得清清楚楚。















  七月,Atlantis学院的暑假期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回家过暑假,校园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政人员以及留下来重整宿舍的袍级们。
  以往喧嚣的校园只剩下一片寂静,所有的事物都在此刻沈寂下来,跟著时光缓缓推演。
  褚冥漾放慢脚步走在风之白园中,明明是植物但是却都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像是永恒不融的冰晶,就这么伫立在时光之中,不曾改变。

  在他的印象中白园一直都是这么美,他从高一就这么看著,直到现在大学毕业后好多年。
  大学毕业多年却莫名其妙被扇董事塞了个行政人员的名义硬是留在学院中当打杂的,虽然他在心底抗议为什么他的人权没有随著年纪增长反而下降,但是他身边的人倒是都觉得这个职位满适合他。
  连白凌然也说继续留在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让褚冥漾一开始满是不解。

  直到有一天褚冥玥用严肃的口吻跟他说,公会方面也希望他能够留在Atlantis。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亲姊姊难得用巡司的口吻在对他说话。
  公会不可能放著已经学习完许多守世界课程的言灵先天之力继承人到处乱跑,留在学院里等于直接接受无殿三主的看管,同时也能够在学院里受到更多的保护。
  至少被围殴还是哪天世界大战的时候在学院里绝对不会死透啦,想到这,他无奈的耸耸肩。
  身边的朋友们甚至比他更早清楚这些,所以也一直劝说他留在学院里。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跟其他守世界的寿命看不见尽头的种族相比,人类短暂的一生中没有甚么是永恒不变,正因如此他改变了。
  他必须要知道妖师一族背负著的是如何沉重的历史,要如何在光明充斥的世界之下好好活下去。
  他不再是一开始看到甚么都大惊小怪大喊火星世界的褚冥漾。
  他不再是只会拿著米纳斯乱开枪临场反应烂的要死的褚冥漾。
  他不再是永远只是被身边的朋友罔顾人权拖著逃跑的褚冥漾。
  他不再是那个常常被怪物追著跑然后又被冰炎救起的褚冥漾。

  冰炎主要的活动范围也移转到冰牙以及焰之谷。
  连他跟冰炎以前那种单纯的学长学弟关系都变了。

  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过去的他被葬送在渊远流长的时间之中,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在永不停歇的时光之河中逆流而上。




    *




  在褚冥漾贫瘠的脑袋难得的在感叹过去的同时,他也慢慢的晃回了黑馆。
  他还是住在黑馆,当然他依旧不是黑袍,仍是个无袍,白凌然以妖师首领的身分跟他再三叮咛要低调,所以他也没有去考袍级。
  他看著因为正值结界修补期间而少了结界的黑馆有些喧嚣吵杂,黑馆原住民的絮语绵绵密密缭绕在黑馆有些昏暗的大厅,像是鬼故事有声书的恐怖低吟,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恐怖。
  「果然当护卫再多年还是觉得没了结界的黑馆更恐怖了。」褚冥漾揉了揉起了鸡皮疙瘩的太阳穴,对自己浅浅的自嘲,然后加快脚步直奔上自己位于四楼的房间。
  他不是黑袍自然不能帮忙修补结界,但是因为都读完大学了也有基本的应对能力,所以在他毕业那年赛塔就找他当修补结界期间的护卫。

  一当就是五年,现在他也二十七岁了。

  再三年就要三十岁了,是个可以被叫大叔的年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阴不饶人!自己难道就要这样光棍到三十吗!甚么三十而立嘛他还三十光棍咧!
  褚冥漾叹了口气,刹时间黑馆的鬼声鬼影简直像是在捉弄他更加大声了,他只能欲哭无泪的加速冲上楼,他还是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得这么凄惨啊?

  在楼梯上跑百米、拐了个弯他终于看到自己位于四楼的房间,但是他却看见一个平常根本不会出现在黑馆的人。
  「千冬岁?」
  褚冥漾在门口缓下刚刚奔驰的脚步,歪头看著眼前趁黑馆没了结界时偷跑进来的人,「你来找我吗?」
  与刚相识时一样都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镜,因为褚冥漾的来到扬起的风卷动了千冬岁的衣领,飘来雪野家充满日本沉稳气息的檀香,衬托著眼前的友人,经过了几年的洗练又成熟了许许多多。
  「漾漾。」千冬岁推了推眼镜,点点头,「等结界修补完成后,你有其他行程吗?」
  「没有,怎么了?要去哪里挑人家老巢吗?」褚冥漾开玩笑的说著,虽然说是开玩笑但其实他也有一半的认真,他老早就习惯行动派的友人们就借由任务之名带著他到处去搞破坏。
  其实有时候大肆破坏是真的满放松心情的啦。
  「这次不是。」千冬岁轻笑了下,接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大小的宣传单,递到褚冥漾面前,「在我的国家,七、八月各地都会举办祭典,今年的暑假要来雪野家过吗?雪野家今年有举办夏日祭典跟烟火大会。」
  褚冥漾接过被颜料渲染的七彩炫丽的宣传单,绘著烟花炸开瞬间的流光,摸著周围繁复的烫金,想著不愧是名门雪野家,出品的传单都可以这么华丽。

  其实他很少看过烟火,高一时差点炸掉水妖精圣地的烟火不算,一般台湾的跨年烟火他几乎是没看过的,以前还没进Atlantis之前,他因为衰运根本不可能去跨年晚会那种人挤人的地方看烟火,以他的倒楣程度下场很可能是未爆弹烟火直接朝他砸过来、要不然就是被人潮推挤然后跌倒被踩扁。
  进到Atlantis之后跨年也都跟著喵喵他们一起去守世界的各个地方度过,所以到毕业后的现在他仍旧没有好好的看过一场烟火。

  见褚冥漾看著传单默不出声,千冬岁咳了声,「雪野家少主亲自邀请,漾漾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这不是根本强迫他去吗!
  褚冥漾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也没有不想去,只是刚刚又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脑内运动而已,「好啦,等宿舍这边结束我就过去。」
  在学校工作的好处就是学生放假他也能跟著放,以往他的暑假不外乎就是回台中或者萤之森发愣,这次偶尔去一下不同的地方也好。
  「那这个移动符给你,要来的时候丢在地上就可以直接通到雪野家了。」千冬岁掏出了另一张更是金光闪闪的移动符塞到褚冥漾手里,看著闪亮到有些刺眼的移动符,褚冥漾不禁疑惑雪野家到底是多有钱,传单跟移动符这种消耗型物品都能这么不计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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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褚同学跟雪野少主。」隔壁的房门嘎的一声被缓缓打开,赛塔从里头优雅的走了出来,见到褚冥漾以及千冬岁时带有一如往常礼貌的微笑点头。
  毕业后赛塔对于千冬岁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雪野少主,但是对于褚冥漾还是依旧用同学当作称呼。
  褚冥漾有一次忍不住问了,赛塔只是温柔的拍拍他的头,说著只要还在这校园里就依旧是他年轻的学生,不会改变。
  听著精灵的嗓音,而后他又看向经历世间繁华一切的精灵眼中,褚冥漾一直很想知道有甚么对于他们是不曾改变的事物。
  如果在这个不断逼他改变的世界之中真的有此物,那他倾尽一切努力也要去看看。

  褚冥漾向赛塔点点头示意,才发现到千冬岁偷溜进黑馆直接被赛塔抓包了。
  本来会担心赛塔会把千冬岁请出去,没想到他们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开始聊了起来。
  赛塔瞥见褚冥漾手上的传单,光神的翠绿猫眼像是发现了甚么有趣的事物眨了眨,「是要准备去参加雪野家举办的夏日祭典吗?」
  「呃、是的。」褚冥漾愣了愣,不愧是甚么都见识过的精灵,只看一秒传单马上就知道是雪野家的祭典。
  「这样啊。」赛塔微微侧身,把身后的门又打开了些,让还在房里的人也走了出来,「不如亚殿下也一起去吧。」
  
  长达许久未见的焰红的发像像是带有灼热的温度要燃烧空气,褚冥漾每次看著自己的代导学长的额前红发都觉得很像火光,仿佛可以灼烧自己,让他喘不过气。
  褚冥漾看著明显很不耐烦但是对于赛塔又不能失了礼貌的冰炎,沉著气走出房间。
  「赛塔,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温润低沉的嗓音传来,而后冰炎如冰晶的银发随之晃入褚冥漾的视线,像是零度冰川,又让他瞬间冷却了下来。

  就像他对冰炎的感情一样,明明如火一般很爱很爱,但是现实上却又不得不逼得自己在表面上演出如冰一般冷静的假象。
  如同他一直深深喜欢的人,冰炎、冰与炎。
  褚冥漾一直在冷与热相反的两极迂回不断,直至现在依旧深陷其中。
  像个想不通的傻子。

  其实冰炎毕业后已经很少住在黑馆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每半年会回来住个几天,惯例的暑假结界修补也一定都会回来帮忙,所以就算毕业了,冰炎的房间也一直被保留下来。
  褚冥漾跟冰炎的接触也缩减到只剩下一年之中短短的几天,有时候因为忙碌还有可能一整年都遇不到。
  就这么过了五年,他与冰炎之前的话题也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像是被烈火烧尽般已经一点都不剩。
  更多的时间他是经过冰炎无人居住的房门,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把叹息葬送在微风之中,随之飘散。

  褚冥漾用余光偷偷看著站在赛塔旁的冰炎,试算著这次距离上次见面到底过了几个月又或者是一年,他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多少日月轮转的日子。

  「刚好我这次过来也要请冰炎学长一起过去参加祭典。」,千冬岁看著毕业后就很少见面的冰炎,一如往昔的散发著强大的气息,在冰炎准备拒绝的前一秒赶紧补上下一句话,「夏碎哥特别交代的,哥现在也正在雪野家做客,请你务必要来,你们也有阵子没见了吧?」
  千冬岁没看漏因为听见是夏碎邀请时,冰炎微微抽动的眉角。
  「既然是夏碎特别邀请的,那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冰炎淡淡的开口,面无表情不带任何的情绪。

  ──不会吧?学长还真的答应了?
  褚冥漾惊讶的看著冰炎立刻答应,开始思考冰炎是不是有甚么把柄在夏碎手上,要不然怎么从学生时代开始夏碎就可以把脾气暴躁的冰炎吃得死死的。

  「那学长就跟漾漾一起过来吧,移动符我刚刚交给漾漾了。」千冬岁看了看手表,「我等等还要回去准备夏日祭典事宜,差不多该走了。」
  「欸、千冬岁!」难道千冬岁不知道他现在跟冰炎的关系很尴尬吗──!居然还要他跟冰炎一起同行!
  「漾漾,我知道你想说甚么,但是雪野家的移动符制作成本很高,所以就委屈你跟学长用一张吧。」
  才怪!不要现在才跟他扯成本很高的问题!
  千冬岁无奈的看著褚冥漾欲哭无泪的表情,要不是现在冰炎本人就在旁边,褚冥漾八成会直接暴走用言灵逼他拿出第二张移动符吧。

  千冬岁跟夏碎一直都看著,冰炎与褚冥漾从高一至今的一切。
  他看著褚冥漾从懵懵懂懂到现在可以独当一面。
  他看著冰炎从往昔威风凛凛到今日的霸气非凡。

  不只他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深爱对方。
  千冬岁还记得某一年C班的同学会上,喵喵看不下去沉闷的褚冥漾,直接揪著对方大喊:「既然这么相爱就在一起啊!」
  褚冥漾当下只是愣了愣,有些偏白的脸露出了苦笑,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缓缓的说著,「我跟学长之间的问题不是努力就可以克服的啊……」
  然后班上没有一个人再继续说话,连西瑞都难得的安静下来。

  冰炎跟褚冥漾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光明与黑暗、妖师与精灵、寿命,像是雨水霏霏挡在他们两人中间,阻隔了一切。
  只是千冬岁还是不懂,既然都已经相爱,那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他不知道已经成长的两个人遇到爱情居然还是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踌躇不前。
  他不知道傻的是谁、固执的又是谁。
  又或许是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两人都不敢踏出那一步。

  「就这样吧,几天后见。」千冬岁苦笑了下,对赛塔欠身致意,无视褚冥漾抗议的呼唤,就这么走下黑馆的楼梯。
  「褚同学、亚殿下,那我也行离开了,主神会保佑你们几天后的旅途平安、顺利。」同样是看著他们两人一路走来的赛塔,在心底祝福著他年轻的学生们即将来到的旅程会给未来带来的新的改变,笑著离开了。

  褚冥漾傻眼的看著把他推入深渊的两人双双消失在视线范围中,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两大元凶把他推入火坑就这么闪人了吗!有够没良心的啊啊啊啊啊!

  只剩下他跟冰炎两个人站在这里,现在的他已经不必再担心冰炎威胁要把他种在某个地点了,他害怕的反而是跟冰炎独处时的尴尬气氛。
  他忽然有点感叹,冰炎最后一次说要把他种掉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不记得到底是甚么时候。

  过去的一切已成为真正的过去。

  他深吸了口气,试著舒缓自己的情绪,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空气中饱含冰炎身上特有的泠香,随著呼吸沁入体内,他想逃都逃不了。
  气氛淡的如冰冷的水,内心隐含的情绪却是如火炎无法说出来的激动。
  他又在冰与炎的两极来来回回拉扯著,循环不断。

  「褚。」

  冰炎看著眼前战战兢兢完全不敢把视线朝向他的褚冥漾,听见他的叫唤下意识的僵直了身体。
  他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叫住对方已经是九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对方的反应也像是被吓到的猫一样整个人跳了起来,蠢的可以。
  想到这,冰炎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三天后一起出发吧。」
  「……好。」

  在他关上门的前一刻,他听见褚冥漾唯唯诺诺的一声回应。
  细细碎碎的融入空气之中,仿佛害怕再大声一点,他们之间拉扯多年的扭曲平衡就会像出现裂痕的玻璃一样一碰即碎。
  崩解成数不清的碎片。

 

 

后记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忙碌 有点久没更文呜呜呜QQQQ
有看我上一篇文章的就知道是我家猫咪的事情啦QQQQ 是时候该从低潮步向正轨了ORZZZZ
感谢阿EE帮我画插图啊XDDDD 然后这篇是绝对的HE 算是苦涩的甜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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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照集中、还有一些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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