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愷

11月11日上午5時,隨着新組建的德意志共和國代表團在貢比涅森林一節火車廂內簽訂了幾同於降書的停戰協定。疲憊的士兵們從塹壕和散兵坑中爬出來,以各自的方式慶祝勝利或者失敗——有的祈禱,有的致敬,有的乾脆從原先的敵人那裏乞討香菸。而在後方的一所陸軍醫院之內,卻有一名來自奧地利的德國陸軍下士正在爲自己所謂的“祖國”所遭遇的不幸而憤懣不平。

潛艇水兵在公海艦隊艦船上

希特勒下士所屬的巴伐利亞第16步兵團,於10月13日夜間在比利時境內的威爾維克村附近遭到了英國陸軍所發射的芥子氣化學炮彈的轟擊。與衆多因防護不及而窒息死亡的同僚相比,希特勒無疑是幸運的。事實上化學武器所造成的角膜炎以及短暫失明在數週之後便已然康復。但隨即傳來的一系列壞消息,卻令希特勒一度陷入了醫學上無法解釋的“二次失明”。據說爲了治療其心理上的創傷,主治醫師對他進行了催眠,以致他日後堅稱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系列“超自然的幻象”,從而產生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妄想。

希特勒究竟看到了什麼樣的幻象,世人不得而知。但站在諸如他這樣的普通德國士兵的立場之上,德意志第二帝國一夜之間的土崩瓦解,的確令其難以接受更無法理解。畢竟在很多和希特勒一樣被送離戰場的士兵心目中,在整個1918年他們距離勝利似乎只是一步之遙。即便隨後遭遇了協約國的反擊,但戰線也依舊拉鋸在比利時和法國的境內。德國距離真正的戰敗似乎還有相當的距離。這種認知上的差異,最終催生了所謂“背後一刀”的謠言。

在希特勒那樣的德國陸軍眼中,德國的戰敗並非是因爲他們戰鬥的失利,而是源於海軍方面畏敵如虎、不惜揭竿而起卻不願放手一搏的怯弱;源於文官階層排斥魯登道夫等所謂“愛國將領”、執意向帝國屈膝納降的無恥;更源於德國國內的猶太財閥長期以來囤積居奇,以致餓殍遍野、哀鴻四起的貪婪。

但如果從更爲理性的角度分析,我們不難發現真正斷送德意志第二帝國的,恰恰正是德國陸軍本身的跋扈和驕橫。當脆弱的俄國蘇維埃政府不得不與德國簽署《佈列斯特和約》以換取短暫的和平之際,德國不僅終於擺脫了開戰之來始終困擾的兩線作戰,更獲得了東歐最爲優良的糧食主產區——波蘭、烏克蘭平原。如果德國政府可以在西線繼續維持守勢,用心經營這片遼闊的佔領區,那麼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國內不斷消磨民心和軍心的饑饉問題。

一戰時期德軍

可惜以魯登道夫爲首的德國容克軍官團沒有這樣的耐心和戰略眼光,在他們的世界觀中戰爭只有不斷的進攻、進攻和再進攻這一種模式。即便是被迫選擇防禦,也是爲下一輪的進攻積蓄力量。而如何維持一支軍隊乃至一個國家發展、存續,從來就不在他們的思考範疇之中。

正是因爲缺乏全盤的戰略考慮,德國好不容易籌集起來的優勢兵力在所謂的“皇帝之役”中被迅速消耗殆盡。而就在魯登道夫莽撞的浪戰之中,英、法暫時停止了長期以來的鉤心鬥角,本有心作壁上觀的美國也向歐洲大舉增兵。以至於當德國陸軍進攻矛頭挫頓之時,再無力抵擋對手的反擊和逆襲。即便是依託“興登堡防線”的頑抗,最終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垂死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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