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的觀念如何影響了建築學?

關於進步觀念的質疑和上一篇關於科學的思考有關，試圖理清楚紮根在我們腦海中根深蒂固那些的觀點究竟是對是錯。以《現代建築設計思想的演變》讀書筆記為主，關於進步的一些參考資料為輔。關於「進步」觀念的定義和發展可以具體參考文章末尾的附錄。關於進步牽扯到的觀點非常多，所以文章的邏輯不是特別順，常常寫到這兒又牽扯到別的，大家將就著看看吧……

「……在長達 12 個世紀的神魂顛倒以後，我們這一時代看到藝術和科學光榮地重新興起。現在，藝術和科學的輝煌比得上古代，或者說超過了古代。當今時代在任何方面都無需鄙視自己，無需思暮古人的知識……」
——1530 年，法國國王的醫生瓊·費尼爾【1】

毋庸置疑，進步的觀念與現代性息息相關。從伏爾泰的《路易十四時代》和《習俗通史隨筆》發端的所謂的「歷史的意識」被彼得·柯林斯看作是建築觀念變化的直接來源——「它和以前的史書不同，文中論述自然的特性，主要是變化而非恆定；並指出此變化或漸變（即進化）或突變（即革命）皆系人類的意志及行為的直接結果。」【2】正是這種「進步」的觀點，催生了對希臘、羅馬遺迹的探尋，對中世紀哥特式建築的重新評價以及對人為促進變革的認同，導致了隨後的復古主義思潮以及19世紀中期對新建築的迫切而普遍的需要。

在當代，體現在歷史建築改造上，則要麼按照原樣修復，「修舊如舊」，要麼新老形式對立衝突，區別明顯，混淆新增部分和原有部分將被認為是不誠實、不道德的處理方式。這事實上就是「進步」所反映的線性歷史觀念：我們必須產生一種當代的、與眾不同的風格，否則將來的考古記載就要搞錯。

那麼到底什麼是進步？進步的判定標準是什麼？進步是否存在一個終點？如果人類社會正在普遍進步，作為建築師應當承擔起什麼樣的責任？

進步≠貪婪

進步可以被定義為一個累積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最近的階段總是被認為是更可取的，更好的，即在質量上優於先前的階段。這個定義包含一個描述元素（變化發生在一個給定的方向）和一個價值論元素（這個演變被解釋為一種改進）。因此它指的是面向最好的變革、必要的變革（不停止進步）、不可逆轉的變革（不可能全面回歸過去）。改善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明天總會比今天更好。【3】

但當「進步」被問到「advance」究竟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問題就變得非常的複雜。是按照我們的生活水平來評價社會是否進步比較客觀，還是以道德觀來評價更加公正？儒家會告訴你上古時代才是道德的黃金時代，但近年來的女權運動、LGBT運動則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更加包容和多元的未來社會可能性。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們首先需要清楚的一點是，科學和文化的持續進步或許是有可能的，但人類社會無節制的膨脹和盲目的擴張則是不可行也不明智的。進步告訴我們，環境問題在未來一定會得到解決，因為那時候技術更加先進；我們可以不加節制地生活，因為所有的隱患在未來都有解決方案。這在《三體》中其實反映地很明顯，智子就是為了鎖死地球不斷加速發展的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