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朱巖

鮑仁西米奇和穆斯塔法戈魯比奇是世人不知的二戰時期英雄，他們將納粹德國入侵蘇聯的時間推遲了38天。衆所周知，蘇聯衛國戰爭起始於1941年6月22日，但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的是，希特勒原先擬定的侵蘇計劃是在另一天：1941年5月15日。然而，國外的一個事件多送給了蘇聯38天和平的日子。

此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樣的呢?

到1940年時，幾乎整個西歐都已操縱在希特勒德國之手。而到了當年10月，原先的德日意三國同盟中又加進了匈牙利和羅馬尼亞，1941年3月1日保加利亞，3月25日南斯拉夫也陸續加入。希特勒之流已經全面開啓了直達蘇聯邊界的通道，任何人都沒預先想到此時會突然發生一種對抗其野心的活動，但這種事卻發生了。

1941年3月25日晚上，南斯拉夫爆發了大規模的人民羣衆示威抗議活動，從首都貝爾格萊德波及其他許多城市如斯普利特、克拉古耶瓦茨、尼舍、策吉納等地。從3月26日夜到27日，一部分愛國軍官成功地進行了政變，成立了由南斯拉夫空軍總司令杜尚希莫維奇將軍主持的新政府。

這一革命行動令舉國歡騰，民心振奮。這次政權的更迭對人民來說首先意味着同德國法西斯簽訂的可恥協議已宣告廢止，其次，南斯拉夫人民還希望就此加強同蘇聯的關係。當時在蘇聯大使館門前聚攏來了成千上萬的遊行者隊伍，其中許多人舉着這樣的標語"和蘇聯結盟!"而蘇聯大使館所處位置就離德國大使館不遠，隨後示威者們又喊着口號前往德國大使館：推翻賣國協定!打倒希特勒!

希特勒聞訊後驚呼："南斯拉夫人簡直是瘋了!"就在當日，元首通知凱特爾元帥和約德爾將軍，要他們將戰爭矛頭指向南斯拉夫，並簽署了第25號命令立即入侵南斯拉夫。從1941年4月5日夜裏到4月6日，在莫斯科由蘇南雙方代表共簽了兩國友好和互不侵犯協定。又過了幾小時後，德國的轟炸機羣就對貝爾格萊德進行了首輪空襲。而蘇聯則轉危爲安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使得斯大林能有充裕時間和力量來應付日後的入侵。

這一切應歸功於誰？到如今似乎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南共領導下的人民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意志。然而不久之前新發現的文獻資料證實，南共的領導層實際上並未充任這場運動的中堅力量，只因爲他們在這一事件迫近時仍未能制定出相應的明確方針。貝爾格萊德示威者的口號其實是參加者中那些好似共產黨活動分子的那些人喊出的，他們不過是共產黨人正試圖掌控的其他政治派別的代表人物，是他們發動了這場運動並且將其引向勝利。

這次事件的整個來龍去脈又是怎麼樣的呢?多年以來其內幕一直祕而不宣。然而在本世紀之初，在已披露的當年蘇聯外交部和南斯拉夫的相關文件中，事件的真相已一覽無遺，足以讓人們以今日的視角觀點審視這段將近70年前的史實。

話筒中的祕密

1941年3月14日，蘇聯外交部長莫洛托夫向其駐南使館代辦列別捷夫發出了密碼文件：近有傳聞南斯拉夫將要派人來莫斯科會談並準備簽訂南蘇聯[兩國之間的軍事結盟協議，這純屬謠言，其目的在於欺騙世人。但就在此時，蘇聯軍界高層確實在探討切斷南斯拉夫與法西斯軸心國聯繫的可能性計劃。爲此代表南斯拉夫方面反法西斯官員的攜帶有特別使命的談判代表已抵達莫斯科，他名叫鮑仁西米奇，在莫洛托夫發出這份有關澄清此類謠言的密碼文件時，他已在蘇聯首都逗留了兩週，此時距離貝爾格萊德這場政變的日子只有10天了。

貝爾格萊德方面在政權更迭之後與克里姆林宮的接觸更加頻繁了，並完全成爲官方性質的了。新任南斯拉夫總理西莫維奇將軍向莫斯科方面提出了一項建議：立即開始有關兩國締約事宜的談判。而當蘇聯大使接到例行的由莫洛托夫簽發的密碼文件時已是3月31日了。這次外交部要求他們辦的事乃是"讓南斯拉夫人立即派遣一個小型代表團來莫斯科進行談判。這一談判最好開始於莫斯科而結束在貝爾格萊德。代表團組團時最好將鮑仁西米奇此人安排進去"。

這個鮑仁西米奇是何許人也？後來才弄清楚，他是塞爾維亞族愛國組織"黑手"中的一個主要成員，其個人身份在該組織中可以被列入爲中上層負責人。該組織起初曾命名爲"統一或死亡"，然而其神祕內幕外人難以知曉，使其更改後的名字也帶有一種神祕色彩。該組織的會議均在黑暗密室悄悄進行，並以黑色蒙布覆蓋桌面，燈光也要熄掉。桌子旁擺放着該組織的章程和一支左輪手槍，全體起立宣誓爲南斯拉夫的自由和統一而獻出生命，違反組織章程者立即處死。

該聯盟自組建之始即着手清除一切不符合愛國者運動要求的各種社會人士，在該組織創始人的雙手上甚至還沾有塞爾維亞奧布連諾維奇王朝時代最後一任大公的血跡，訪大公於1903年5月30日與其妻子一起被殺死在王宮內。這個組織的一位著名頭目正是鮑仁西米奇。他本人就曾參與了有"黑手"分子捲入的一次重大犯罪活動，這就是1914年作爲"一戰"爆發導火索的在薩拉熱窩刺殺奧地利皇太子弗朗茲斐迪南大公夫婦的那次行動，隨後在薩羅尼卡法庭審判中他被缺席判處15年監禁。後來發現，1916至1918年間，西米奇曾在俄國敖德薩的塞爾維亞軍隊中登記在冊。此後他銷聲匿跡，先後僑居在奧地利，瑞士和法國。1925至1926年間他到了蘇聯，據各種資料顯示，此期間他曾會晤了蘇軍總參謀部情報局的代表。1937-1938年間，西米奇又回到南斯拉夫，到後來這段時間他無所事事。

已經到了二戰之後，西米奇才回憶起，那時斯大林在夜裏接見他時鼓勵他拼命幹，爭取爲蘇南結盟立下歷史大功。當斯大林緊緊握住他的手時，他習慣性地用組織的呼號回答"是!黑手!"就在當晚，貝爾格萊德即遭德軍轟炸。

偉大的地下工作者

從檔案中查到了有關"黑手"的活動情況，它是1917年開始活動的，材料中還提到了另一個名字：穆斯塔法戈魯比奇，此人是西米奇的一位年輕於他的親密戰友，被認作是這個聯盟中最積極的成員，其參與的最爲著名的活動正是"薩拉熱窩事件"。

然而今天可以確認，戈魯比奇一生中的主要活動完全與"黑手"這個組織無關。他一生中最耀眼的亮點是與另一個組織關聯的，這個組織就是蘇軍總參謀部情報局。對於情報員戈魯比奇來說，他旗開得勝的時期是在68年前也就是1941年的那個春天。戈魯比奇按照情報中心派給的任務，完成了整套"貝爾格萊德行動"全憑自己的戰友們幫助，具體細節都是"黑手"成員操作的。他通過西莫維奇將軍發出了給蘇聯領導人要求締約的建議，揭開了"三月政變"的序幕。

這位波斯尼亞的塞族人出生於一個無人知道的極小的村莊斯多茨，它隸屬於戈爾採高文地區。當穆斯塔法1891年在這裏出生時，此地已有500年時間置於土耳其人統治之下。穆斯塔法之所以成爲整個貝爾格萊德市政壇上的風雲人物，只因爲他有次與人打賭，一躍而從橫跨薩瓦河的有着嚇人高度的大橋上跳入水中。這個無畏的少年自此初露頭角，他開始到塞族軍事組織中一個叫做坦戈斯奇的首領手下做事，此人是"黑手"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在參加了一年多的"一戰"之後，1915年他又投身到俄羅斯方面。現在仍不清楚的是那時他究竟託哪位把他帶到俄羅斯的上級從俄羅斯戰俘中通過一關又一關回到祖國塞爾維亞的，不過他確實有段時間在爲俄國人服務。

恰恰就從此時起，不知是出於人們對其一星半點的瞭解還是出於某種有意的曲解，那些認識穆斯塔法的南斯拉夫人中有人暗中散佈說，還當1915年穆斯塔法在俄羅斯時，他就被招募到沙皇的禁軍中並且一直服務到十月革命爆發，但卻沒有一份正式材料足以確認或是否認這個事實。不過曾有一份旁證證明他那時接近過共濟會的成員，他曾是瑞士共濟金分會所屬大學法學系的助學金領取者。據他履歷表中填寫的內容，他1938年時正在莫斯科，在填寫的個人狀況中他稱自己已離婚，足有整整12年以上時間沒與親屬們謀面了。並自1920年起服務於蘇軍總參謀部情報局和共產國際。

穆斯塔法多次試圖向其莫斯科的頂頭上司證實但一直沒能成功的就是："黑手"這個組織起着無可置疑的作用，他一直保持着同他們的聯繫。但招致的卻是情報局方面對其業績評定上的重重非難和責備："戈魯比奇的負面特徵就是愛交涉三教九流，而且只要是與政治有關的他都要去插手。舉例說，他還建議我們去和'黑手'這個組織聯繫，完全無視早已對其講明的有關規定：除了分配給自己的工作，其他任何事都別染指。"另外他在完成個人任務時的表現則是"總是隻依賴本民族也就是塞爾維亞族的人員，由此顯示出其狹隘的民族觀念。他的大多交往侷限在塞爾維亞族人圈子中，尤其是和'黑手'組織的成員打得火熱，在工作之外也對這類人物惺惺相惜，這就令我們難以真正信任。"

在戈魯比奇那雜色的個人傳記中編入了他在蘇軍情報局中參與的最大一些行動：在墨西哥行刺列夫托洛茨基以及綁架"蘇聯人民公敵"庫特鮑夫將軍和米勒(後者爲"俄羅斯全軍聯盟"的領導人，司令部設在巴黎)。實際上，穆斯塔法本人並未想成爲蘇軍軍官也未曾有過任何軍銜。不過他的老鄉們總在自家人間聯繫的字條上稱其爲"上校"，或是"內務部將軍"。

他的同胞們總帶着欽慕之情談起其傳奇故事，例如，"穆斯塔法是斯大林的好朋友，就連斯大林經常抽的煙牌子都是'戈爾採高文-弗洛爾'的，這煙就是穆斯塔法從家鄉帶去的"。還有說他與好萊塢的明星嘉寶有着私交。也就在此時，他在法國里昂竊取了某種新型飛機的設計圖紙，而法國的安全部門束手無策。

對這位"祕密戰大師"來說，發動貝爾格萊德政變並促使蘇南兩國締結盟約乃是其生平最大傑作。在發動政變的日子裏他幾乎完全沒有隱蔽自己，所以德國法西斯輕易地就圈定了他的住所並跟蹤上了他，1941年6月7日他在睡夢中被蓋世太保人員在貝爾格萊德抓獲，經過了連續三週的嚴刑拷問後，他於6月26日被處決。由於在行刑前他一直被捆綁在長凳上導致殘廢，所以他連行走和站立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