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氣溫經常如坐過山車一般呼嘯上下,正是容易生病的時候,所謂“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生病的時候,胃口也跟着萎縮,“嘴裏淡出鳥來”用來形容這個感覺,最合適不過。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主角是一個小姑娘,她的母親在離她很遠的地方,她一個人上寄宿學校。當時不太懂,只懵懂地好奇爲什麼她不和母親住一起,後來想想那個年代正是大規模妻離子散的年代,也就不奇怪了。

小姑娘生病的時候,一個人在寢室蓋着被子想媽媽,想媽媽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做的飯。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故事裏寫她的媽媽用鐵飯盒裝好了切成小塊的火腿和豌豆,和大米一起熬粥,熬好粥以後撒一把蔥花,鹹鹹的粥冒着熱氣。看的時候感覺喝一口應該身體就會恢復不少了,一直很想自己也來做一做試試看,不過行動力太弱,始終沒有把願望變成現實。

生病的時候最想吃的東西,可能就像這個故事裏所寫的一樣,很大程度上,和童年有關。

70後80後都還有罐頭的記憶,黃桃、橘子、梨子或者菠蘿的罐頭,多半隻有生病的時候纔會吃到。罐頭水果那種柔嫩的觸感,總是讓我立刻想起醫院。

長輩生病的時候,去病房探病,看到牀頭堆着的水果罐頭,總會有悄悄嚥下去的口水分泌出來。偶爾長輩們會打開罐頭,拿乾淨的小勺舀一塊橘子瓣出來送到小朋友的嘴裏。

現在去醫院好像拎着牛奶或者其他養生套裝之類東西的更多,水果罐頭雖然還有,不過似乎越來越少了。畢竟現在已經是來自智利的車釐子和油桃或者其他水果都能輕鬆獲得的年代,泡在一灘糖水裏的水果,顯得太落伍了。

鳳姐爲賈母送去“野雞崽子湯”

有的人的慰藉治癒食物是鹹口的食物,生病的時候什麼都吃不下去,倒是鹹鹹的東西還能下粥。好比《紅樓夢》裏的賈母,病將將好的時候,吃了鳳姐送去的野雞崽子湯,“若還有生的,再炸上兩塊,鹹浸浸的,吃粥有味兒。那湯雖好,只不對稀飯”。

我一直很困惑,爲什麼炸的野雞會鹹,後來想想,古代保存肉類比較麻煩,野雞殺好了可能要用鹽醃一醃,再掛起來風吹着,就能稍微多放幾天。所以賈母吃的炸雞估計還有點費牙?和現在裹粉炸的炸雞可能味道很不一樣吧。

粥可能是病號飯裏的王牌選手,生病的人消化能力弱,粥這樣軟爛的東西正好合適。

中國人日常不舒服的時候就會熬點粥,南方人概念裏粥和湯一樣,“都幾補”。累了的時候,“煮麪給你吃啊”,病了就是“煲湯給你喝”或者“煮粥給你喝啊”,這樣的臺詞聽了總是暖心的,不管是在現實裏還是在電視劇裏。

沉重的肉身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一旦生病就會變得很脆弱,總有些食物讓自己感覺到自己是被愛着的,就算只是自己愛着自己,也好過無人關愛。

給生病的日本女孩餵飯的任務從父母轉移到伴侶身上

日本人感冒發燒的規定動作也是熬粥,有無數的愛情電影由少女漫畫改編而來。男/女主角生病,對他們萌發愛意的角色,在他們生病的時候,親自去熬粥,然後再一勺一勺舀起來,吹一吹喂到他們口中。

幾乎所有的少女漫畫裏都少不了類似的橋段,老套是老套,有想法的作者或者編劇就能想到辦法,把這個過程拍得少女心四溢——當然演員的演繹(顏值)也很重要,能把這種橋段演得出神入化的演員,就能收割爲數不少的粉絲,可能也算是某種必殺技了。

還有一種病中才會想起的食物,是藕粉,平日裏一般都不會有太多人吃它,比粥要小衆多了。醫院裏,好像那種重病禁食很久的病人,重新恢復飲食的時候,藕粉是最佳選擇之一。

家裏長輩做放化療那段時間,什麼都吃不下去,倒是藕粉衝一碗,還能勉強喝一點。我記得小時候做完需要全麻的手術,醒過來能吃東西以後也是吃的藕粉。說起來,對藕粉還是充滿了感激,雖然只是澱粉和糖,但是那種清香的確讓人心情平靜。

北方人用銅壺沖茶湯,南方人用銅壺衝藕粉

《紅樓夢》裏很多人生病,也吃各種各樣的病號飯。賈寶玉被暴打以後想吃的“小荷葉小蓮蓬的湯”,本質上來說也是澱粉,高級版本的貓耳朵或者面片湯,只不過湯底要用雞來熬,還得加其他湯底,再配上新荷葉的香氣,頓時就高大上了。這種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牙尖”,大概眼睛的享受比脣舌要多吧。

這些治癒系的慰藉食物,總是讓人感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再黑暗的日子也總會過去。

幼年那些記憶,也會和父母溫柔的陪伴一起,生成自己獨有的疾病療愈系統,特別難過的時候,就會想起某種食物,吃下去就覺得好很多。你在生病的時候,最想吃的又是什麼呢?

文:阿子

圖:圖片來自網絡,大衆點評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