姪子之手
姪子之手
葬禮上，年幼的姪子緊抓著他的衣袖。
在葬禮之前僅見過一面的姪子，竟然能夠認出他來，或許... ...是因為對他來說，這場充滿了陌生人的葬禮上，就只有身為小叔、雖然只見過一次的他對他來說，才算的上是「認識的人」了吧？
「我會一定會照顧你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家人！」剛出社會的他，堅定地對剛上小學的姪子說著。
那年幼的男孩瞪大了眼，愣了一下，然後用衣袖擦去了噙滿淚水的眼眶：「嗯。」
他用力地點頭。
要養活一個小孩，對他這個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
之後，他白天在企業公司上班，到了下午的時間，就衝到小學去接姪子回家，然後準備晚飯，等到將姪子哄上床之後，深夜還兼差了便利商店的打工。
每每他回到家的時候，總以為姪子早已熟睡入夢，但卻只見他縮著身子，孤寂一人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回來。
剛開始，姪子總是怯生生地、甚至有時候會發呆般地望著窗戶外的天空。他知道，那不是在發呆－－因為他的臉上總是有著一抹不符合那個年紀的憂鬱與哀愁。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小男孩才慢慢地會與他互動，直到最近，他才又看到當初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那個笑容－－有著父母伴在身邊的笑容... ...
某天深夜，他回到家，等待他的不是已經累倒在沙發上的姪子，而是看起來似乎是強忍睡意、兩眼發紅、活像是小兔子的姪子。
見到他回來，就立刻衝了上來。一開口，歡迎回來，而是... ...
「生日快樂，XX！」
姪子遞上了生日賀卡，上面用著歪扭的字體寫著：「XX，生日快樂。」
「你要送我這個？」他看著那張用著五顏六色的蠟筆畫的七彩圖樣，上頭，還有一個很大、裝飾的很華麗的蛋糕。
「嗯！」姪子回應他的，是一個天真的笑容，「雖然沒有蛋糕，不過我以後一定會讓XX在生日的時候吃到蛋糕的！」
蛋糕對他們來說，就已經算是奢侈品了，要知道，與其將錢拿去買那些東西，倒不如用來維持這個家的家計，至少，不能讓這個孩子餓到。
「真的嗎？那我就期待你以後送我一個好－－大的蛋糕囉。」他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對了，以後不可以叫我XX喔，要叫我叔叔。」
XX是他的名字，自從那天他的姪子看到他的戶口名簿上的名字之後，就要他告訴他該怎麼唸，從那之後，他的姪子就只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叔叔」了。
「XX！」
「是叔叔。」他糾正著。
「不要，我要叫XX！」男孩拗質的回道。
他笑了笑，那副模樣簡直就跟自己的大哥一模一樣：「好吧，XX就XX。」
那年，那個孩子十歲，他跟他許下要讓他吃蛋糕的諾言。
之後，等到那孩子十二歲的時候，又再度跟他許下了，說要以後他老了要照顧他一輩子的諾言。
他只是微笑著對他說：「等你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時候，我就被你照顧吧。」
他並不求回報，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快樂、健康、平安的長大就好了。
為了這個孩子，他更加的努力，甚至還主動跟假日要加班的同事，要求假日班讓給他做。而除了夜晚兼差便利商店之外，甚至還在假日接家庭代工。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這個孩子過的更好，自己可以沒有飯吃沒關係，但是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孩子餓到。
他是他的家人、也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早就已經在大哥大嫂的面前發過誓，一定會讓他們的孩子順利長大，他要把他栽培到，像是自己那位自傲的大哥一樣。
過去，交往過的女朋友曾經問過他：「你為了照顧那個小孩，連自己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值得嗎？」
他笑了笑，不發一語。過沒多久，那個女孩就跟他分手了。
他想著，也好－－至少自己可以將時間全部留給那個孩子。
而現在，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這孩子都已經要上大學了。今天，就是那個孩子去大學報到的日子。
那孩子就跟他的父親一樣，考上了優秀的高中、又讀了首屈一指的大學，甚至就連性情，也都非常的溫和，一切的一切，就跟他的大哥一樣，那個令他景仰的大哥。
「今天，要早點回來喔。」他出門上班前，對著還在吃早餐的男孩說著，「今天回來我會幫你慶祝的。」
「好。」男孩點點頭，忽然，他站起身，「等等，你又『忘了』帶早餐了吧？」
男孩眼尖地瞄到仍舊擺在一旁的櫃子上，已經打包好的早餐。男孩抓起早餐，塞進了他的手裡：「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你老是不吃早餐，小心胃潰瘍。」
「哈哈，不會啦，我的胃很好。」他笑著摸摸已經跟他一樣－－不，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的男孩的頭，「倒是你，還在長高，要多吃一點啊。」
「吃太多會變胖。」男孩聳了聳肩，「好了，你快出門吧，快遲到了不是嗎？」
「嗯，那我走了，晚上見。」
「嗯。」
早已升任主管的他，其實薪水早就已經可以供養兩個人的生活，平常工作也不需要那麼地拚命，可是－－他就是想給他好一點的生活。
才一進公司，他就攬過許多雜事，而那些雜事，全都是計件報酬的工作。哪怕是一點點也好，他也想要得到更多。
這樣的他，算不算是貪心呢？
「今天下班之後去喝酒吧？」忽然，電腦螢幕上傳來了這樣的訊息。他看著遠方自己底下的組員，正眨眨眼向他招呼。
「不了，我今天要早點回去。」他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著，然後又繼續工作。
他沒有餘力可以放在休閒或玩樂之上，唯一的休閒，大概就是回到家、吃著姪子煮的晚餐了吧？
不知從何之時，那個小男孩的廚藝真的越來越好了，甚至，他還搶過煮飯的職務，硬是要他自己吃他所煮的晚餐。
而只要他稱讚他做的某道菜，隔天那道菜就又會被端上來，甚至量還會增加好幾倍。
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呢，還是太過於單純－－可是，他並不討厭這樣... ...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現在的他，得趕緊把工作做好才行。效率跟效能都是他最重視的事情，至少，只要達到這兩個要件，這個月的獎金就絕對能拿的到了。
可是，奇怪... ...為什麼他眼前的文件上頭的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清楚了呢？
他瞇起眼，試圖想要看的更清楚，卻只換來一陣暈眩－－
遠方的聲音逐漸變的微小，他甚至看不清楚走到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 ...誰... ...
「我就跟你說了吧，叫你要吃早餐的。」
像是說教口吻一般，那個聲音飄進了他的耳裡。呵... ...就連睡覺，他也得要夢到他關心自己有沒有吃早餐嗎？
他忍不住哼笑了幾聲。
「你醒了吧？」忽然，那聲音現實地出現在自己的耳畔，「醒來的話就把眼睛睜開。」
－－看來似乎不是夢。
他睜開眼，坐在他的病床旁邊的，是一臉擔心的姪子，在看見他睜眼之後，他的表情立刻變的柔和許多。
「這裡是－－醫院？」他聞道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暈倒了，還是你的同事跟我說的。」他皺起眉頭，「除了血糖過低之外，甚至還有輕微的胃潰瘍，你啊... ...不是早跟你說過要吃早餐的嗎。」
那個男孩拎起他的手提包，裡面還有放著早上他拿給他的早餐。
「要不是我剛好提早回家、剛好有接到你同事的電話，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被送到醫院來了！」男孩似乎有點生氣，「你老是這樣，老是拚命過了頭，都不知道節制的。」
「哈哈... ...」他尷尬地笑著。
自己的身體沒關係－－重要的是，他過的快樂嗎？過的好嗎？衣服穿的暖不暖？飯吃的飽不飽？
「別傻笑了。」男孩敲了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沒忘，」他看著男孩，從男孩手裡接過他的公事包，「今天，是你上大學的日子。」
他翻開公事包，拿出那個早已經買好了、正躺在公事包底的小盒子：「打開來看看吧。」
男孩拿過盒子，打開一看，一隻銀色的機械錶就在那盒子裡。
「這是－－」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
「送你的，慶祝你順利考上大學。」
男孩看著那隻錶，然後慢慢地關上盒子：「你果然還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啊... ...」
「啊？」
「九年前，我跟你說過我會送你蛋糕的。七年前，我說我會養你一輩子。而今天－－」男孩深吸一口氣，然後凝視著他，「是你的生日。」
「欸... ...已經到了我的生日了嗎？」他看著自己手腕上手錶的日期，果然，是自己生日的日子。
「你果然忘了吧。」男孩嘆了口氣，從身後拿出一盒蛋糕，「這是我九年前的諾言。不過，還是等你病好了再吃吧。」
男孩將蛋糕放到矮櫃上。
「接下來，我要送你的是，我七年前的諾言。」男孩抓起他的手，「把工作辭了吧，你別再工作了，我已經不想看到你再為我勞碌的樣子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抓著你袖子的小孩了。」
男孩輕輕地在他的手上親吻著，像是在許下新的諾言一般：「讓我養你吧，我想要照顧你一輩子，XX。」
他回以微笑。
－－姪子之手，與子偕老。
－－－－－－－－－－－－－－－－－－－－
（後話）
他看著說出那番話的男孩，問道：「等等，你沒有工作，要怎麼養我？」
「可以喔，我早就在『工作』了。」男孩聳了聳肩。
「工作？你該不會是瞞著我，去做－－」他開始往那些深夜陪酒工作的方向想去。
「你想到哪裡去了？」男孩微皺著眉，「我從高中的時候就有在做研究計畫、還把進度發表到科學月刊上，才剛上大學，就有教授過來邀我加入他的研究團隊，還有薪水跟補助經費可以拿。」
「再加上，除了那個以外，我還是最年輕的助教。」
「助教？那不是研究生才能夠當的嗎？」
「因為教授認可我的表現，所以就讓我習修研究所的課程了。基本上，線在我所上的科系的內容，幾乎是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讀完的東西。」男孩忽然提高了聲音：「『你根本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教授是這樣說的。」
「哈哈，天才嗎？真的嗎，我都不知道呢。」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原來，當年的小男孩，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成長茁壯了... ...
可以，放心把後半部的人生都交給他了吧？
他默默地想著，然後在內心淡笑。
（完）
葬禮上，年幼的姪子緊抓著他的衣袖。
在葬禮之前僅見過一面的姪子，竟然能夠認出他來，或許... ...是因為對他來說，這場充滿了陌生人的葬禮上，就只有身為小叔、雖然只見過一次的他對他來說，才算的上是「認識的人」了吧？
「我會一定會照顧你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家人！」剛出社會的他，堅定地對剛上小學的姪子說著。
那年幼的男孩瞪大了眼，愣了一下，然後用衣袖擦去了噙滿淚水的眼眶：「嗯。」
他用力地點頭。
要養活一個小孩，對他這個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
之後，他白天在企業公司上班，到了下午的時間，就衝到小學去接姪子回家，然後準備晚飯，等到將姪子哄上床之後，深夜還兼差了便利商店的打工。
每每他回到家的時候，總以為姪子早已熟睡入夢，但卻只見他縮著身子，孤寂一人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回來。
剛開始，姪子總是怯生生地、甚至有時候會發呆般地望著窗戶外的天空。他知道，那不是在發呆－－因為他的臉上總是有著一抹不符合那個年紀的憂鬱與哀愁。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小男孩才慢慢地會與他互動，直到最近，他才又看到當初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那個笑容－－有著父母伴在身邊的笑容... ...
某天深夜，他回到家，等待他的不是已經累倒在沙發上的姪子，而是看起來似乎是強忍睡意、兩眼發紅、活像是小兔子的姪子。
見到他回來，就立刻衝了上來。一開口，歡迎回來，而是... ...
「生日快樂，XX！」
姪子遞上了生日賀卡，上面用著歪扭的字體寫著：「XX，生日快樂。」
「你要送我這個？」他看著那張用著五顏六色的蠟筆畫的七彩圖樣，上頭，還有一個很大、裝飾的很華麗的蛋糕。
「嗯！」姪子回應他的，是一個天真的笑容，「雖然沒有蛋糕，不過我以後一定會讓XX在生日的時候吃到蛋糕的！」
蛋糕對他們來說，就已經算是奢侈品了，要知道，與其將錢拿去買那些東西，倒不如用來維持這個家的家計，至少，不能讓這個孩子餓到。
「真的嗎？那我就期待你以後送我一個好－－大的蛋糕囉。」他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對了，以後不可以叫我XX喔，要叫我叔叔。」
XX是他的名字，自從那天他的姪子看到他的戶口名簿上的名字之後，就要他告訴他該怎麼唸，從那之後，他的姪子就只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叔叔」了。
「XX！」
「是叔叔。」他糾正著。
「不要，我要叫XX！」男孩拗質的回道。
他笑了笑，那副模樣簡直就跟自己的大哥一模一樣：「好吧，XX就XX。」
那年，那個孩子十歲，他跟他許下要讓他吃蛋糕的諾言。
之後，等到那孩子十二歲的時候，又再度跟他許下了，說要以後他老了要照顧他一輩子的諾言。
他只是微笑著對他說：「等你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時候，我就被你照顧吧。」
他並不求回報，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快樂、健康、平安的長大就好了。
為了這個孩子，他更加的努力，甚至還主動跟假日要加班的同事，要求假日班讓給他做。而除了夜晚兼差便利商店之外，甚至還在假日接家庭代工。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這個孩子過的更好，自己可以沒有飯吃沒關係，但是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孩子餓到。
他是他的家人、也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早就已經在大哥大嫂的面前發過誓，一定會讓他們的孩子順利長大，他要把他栽培到，像是自己那位自傲的大哥一樣。
過去，交往過的女朋友曾經問過他：「你為了照顧那個小孩，連自己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值得嗎？」
他笑了笑，不發一語。過沒多久，那個女孩就跟他分手了。
他想著，也好－－至少自己可以將時間全部留給那個孩子。
而現在，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這孩子都已經要上大學了。今天，就是那個孩子去大學報到的日子。
那孩子就跟他的父親一樣，考上了優秀的高中、又讀了首屈一指的大學，甚至就連性情，也都非常的溫和，一切的一切，就跟他的大哥一樣，那個令他景仰的大哥。
「今天，要早點回來喔。」他出門上班前，對著還在吃早餐的男孩說著，「今天回來我會幫你慶祝的。」
「好。」男孩點點頭，忽然，他站起身，「等等，你又『忘了』帶早餐了吧？」
男孩眼尖地瞄到仍舊擺在一旁的櫃子上，已經打包好的早餐。男孩抓起早餐，塞進了他的手裡：「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你老是不吃早餐，小心胃潰瘍。」
「哈哈，不會啦，我的胃很好。」他笑著摸摸已經跟他一樣－－不，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的男孩的頭，「倒是你，還在長高，要多吃一點啊。」
「吃太多會變胖。」男孩聳了聳肩，「好了，你快出門吧，快遲到了不是嗎？」
「嗯，那我走了，晚上見。」
「嗯。」
早已升任主管的他，其實薪水早就已經可以供養兩個人的生活，平常工作也不需要那麼地拚命，可是－－他就是想給他好一點的生活。
才一進公司，他就攬過許多雜事，而那些雜事，全都是計件報酬的工作。哪怕是一點點也好，他也想要得到更多。
這樣的他，算不算是貪心呢？
「今天下班之後去喝酒吧？」忽然，電腦螢幕上傳來了這樣的訊息。他看著遠方自己底下的組員，正眨眨眼向他招呼。
「不了，我今天要早點回去。」他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著，然後又繼續工作。
他沒有餘力可以放在休閒或玩樂之上，唯一的休閒，大概就是回到家、吃著姪子煮的晚餐了吧？
不知從何之時，那個小男孩的廚藝真的越來越好了，甚至，他還搶過煮飯的職務，硬是要他自己吃他所煮的晚餐。
而只要他稱讚他做的某道菜，隔天那道菜就又會被端上來，甚至量還會增加好幾倍。
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呢，還是太過於單純－－可是，他並不討厭這樣... ...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現在的他，得趕緊把工作做好才行。效率跟效能都是他最重視的事情，至少，只要達到這兩個要件，這個月的獎金就絕對能拿的到了。
可是，奇怪... ...為什麼他眼前的文件上頭的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清楚了呢？
他瞇起眼，試圖想要看的更清楚，卻只換來一陣暈眩－－
遠方的聲音逐漸變的微小，他甚至看不清楚走到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 ...誰... ...
「我就跟你說了吧，叫你要吃早餐的。」
像是說教口吻一般，那個聲音飄進了他的耳裡。呵... ...就連睡覺，他也得要夢到他關心自己有沒有吃早餐嗎？
他忍不住哼笑了幾聲。
「你醒了吧？」忽然，那聲音現實地出現在自己的耳畔，「醒來的話就把眼睛睜開。」
－－看來似乎不是夢。
他睜開眼，坐在他的病床旁邊的，是一臉擔心的姪子，在看見他睜眼之後，他的表情立刻變的柔和許多。
「這裡是－－醫院？」他聞道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暈倒了，還是你的同事跟我說的。」他皺起眉頭，「除了血糖過低之外，甚至還有輕微的胃潰瘍，你啊... ...不是早跟你說過要吃早餐的嗎。」
那個男孩拎起他的手提包，裡面還有放著早上他拿給他的早餐。
「要不是我剛好提早回家、剛好有接到你同事的電話，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被送到醫院來了！」男孩似乎有點生氣，「你老是這樣，老是拚命過了頭，都不知道節制的。」
「哈哈... ...」他尷尬地笑著。
自己的身體沒關係－－重要的是，他過的快樂嗎？過的好嗎？衣服穿的暖不暖？飯吃的飽不飽？
「別傻笑了。」男孩敲了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沒忘，」他看著男孩，從男孩手裡接過他的公事包，「今天，是你上大學的日子。」
他翻開公事包，拿出那個早已經買好了、正躺在公事包底的小盒子：「打開來看看吧。」
男孩拿過盒子，打開一看，一隻銀色的機械錶就在那盒子裡。
「這是－－」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
「送你的，慶祝你順利考上大學。」
男孩看著那隻錶，然後慢慢地關上盒子：「你果然還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啊... ...」
「啊？」
「九年前，我跟你說過我會送你蛋糕的。七年前，我說我會養你一輩子。而今天－－」男孩深吸一口氣，然後凝視著他，「是你的生日。」
「欸... ...已經到了我的生日了嗎？」他看著自己手腕上手錶的日期，果然，是自己生日的日子。
「你果然忘了吧。」男孩嘆了口氣，從身後拿出一盒蛋糕，「這是我九年前的諾言。不過，還是等你病好了再吃吧。」
男孩將蛋糕放到矮櫃上。
「接下來，我要送你的是，我七年前的諾言。」男孩抓起他的手，「把工作辭了吧，你別再工作了，我已經不想看到你再為我勞碌的樣子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抓著你袖子的小孩了。」
男孩輕輕地在他的手上親吻著，像是在許下新的諾言一般：「讓我養你吧，我想要照顧你一輩子，XX。」
他回以微笑。
－－姪子之手，與子偕老。
－－－－－－－－－－－－－－－－－－－－
（後話）
他看著說出那番話的男孩，問道：「等等，你沒有工作，要怎麼養我？」
「可以喔，我早就在『工作』了。」男孩聳了聳肩。
「工作？你該不會是瞞著我，去做－－」他開始往那些深夜陪酒工作的方向想去。
「你想到哪裡去了？」男孩微皺著眉，「我從高中的時候就有在做研究計畫、還把進度發表到科學月刊上，才剛上大學，就有教授過來邀我加入他的研究團隊，還有薪水跟補助經費可以拿。」
「再加上，除了那個以外，我還是最年輕的助教。」
「助教？那不是研究生才能夠當的嗎？」
「因為教授認可我的表現，所以就讓我習修研究所的課程了。基本上，線在我所上的科系的內容，幾乎是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讀完的東西。」男孩忽然提高了聲音：「『你根本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教授是這樣說的。」
「哈哈，天才嗎？真的嗎，我都不知道呢。」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原來，當年的小男孩，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成長茁壯了... ...
可以，放心把後半部的人生都交給他了吧？
他默默地想著，然後在內心淡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