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Yurio并不是一只多乖的猫咪。

 

牠会咬沙发、打翻桌上的东西、把客厅跟他和马卡钦的窝弄得一团乱、会咬维克多也会把勇利正在看的书抓出常常的口子……幸好他特别爱干净,不会在猫砂盆之外的地方排泄,不然维克多一定会捧著他价值不斐的西装、寝具欲哭无泪,虽然把他和勇利的衣服弄得满是猫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Yurio还是小宝宝啊。」勇利苦笑道,一边拿黏衣服毛屑的滚筒清理维克多西装外套上的猫毛:「可能我们今天太晚回家,让牠不安了吧?」他跟维克多训练结束后和训练场的朋友们去吃了聚餐,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一回到家就看到乱七八糟的客厅以及门边被翻倒的衣帽架跟在里头打滚的Yurio,还有一堆布满猫毛的外套。

 

「喵~」谁说本大爷不安了?你才不安!你跟维克多都不安!

 

维克多抱著Yurio坐在沙发上,微微粗鲁地替Yurio梳毛,扯的牠嗷嗷直叫,猛地出手又在维克多手背上抓出一道浅浅的伤痕,他一边甩手一边没好气的说:「勇利你太宠Yurio了,牠才会来我们家这么久了还这么皮。」

 

勇利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担心,Yurio来到他们家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但却没怎么长个子,还是像最初捡到牠时那样比奶猫大一点点的样子,正常来说,猫咪应该不会长这么慢吧?他们也曾经带去给医生健康检查过,但医生却说Yurio非常健康,如果长不大的话可能就是侏儒猫了,但偏生又长了四条匀称的猫长腿。

 

只能当Yurio是只基因突变的猫了。

 

Yurio放回地上看著牠一个咕溜地窜回勇利脚边,维克多突然觉得今天有点安静,他站起身喊道:「马卡钦?马卡钦你跑哪去啦?马卡钦?」,一边说著一边往马卡钦和Yurio的房间走去;也注意到马卡钦今天居然没有兴奋地扑上来,但没有太过在意的勇利将整理好的外套挂回衣架上,却听到维克多一声著急地大喊:「勇利!勇利!马卡钦、马卡钦牠!」

 

那件刚刚才整理干净的名贵西装,又再次落回了地上。

 

Yurio被维克多惊天动地的一喊吓得整个炸起毛来,看著勇利匆匆忙忙跑进了牠跟马卡钦的房间,没多久就和维克多两人一起抱著马卡钦走了出来,马卡钦被包在厚厚的毛毯中,闭著眼没精打采地趴在维克多肩上,勇利拖出牠们已经很久没有用的外出箱──马卡钦跟牠出门都不喜欢待在笼子哩,所以维克多跟勇利都是用牵绳带牠们出门。

 

维克多温柔地将马卡钦放进外出箱里,并且替马卡钦围好毛毯,随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风衣──即使上面沾满了还来不及清理的猫毛;勇利也迅速地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了一双透著担忧的双眼,打开了大门。

 

要出门吗?

 

Yurio跑到勇利脚边,伸出小小的爪子抓住勇利的裤管,使劲想往上爬,外头这么冷,牠才不要把牠的肉球踩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呢!

 

但勇利却没有如Yurio想像一般将牠抱起,而是把牠推回门内,摸摸牠的头柔声道:「Yurio,马卡钦生病了,我们要送牠去医院,あなたのハウスキーピングは大丈夫作りますか?」勇利后半段说的话不是俄文,Yurio听不懂,牠绕过勇利的手想往门外钻,却又被勇利推回门内。

 

第二次被阻止,Yurio生气的甩开勇利的手,想要再一次往门外闯时,却见勇利先一步将大门关上了,那扇Yurio看得无比习惯的大门像是冷漠的巨人守卫一般,将Yurio跟勇利他们阻隔在两个世界,Yurio碰不到、也越不过这道冰冷的界线,只能再一次被孤单的留在黑暗的角落。

 

又一次、被抛弃了?

 

他们、不要我了吗?

 

Yurio有点僵硬的转身看著偌大冷清的客厅,维克多不喜欢太过黑暗的地方,所以房子里每个房间的大灯被关掉时,就会打开小小的感应灯,只要有人或狗或猫走动,就会亮起暖暖的黄色灯光,而客厅更是不管怎样都会点著一盏暖黄的夜灯,Yurio曾经觉得这些光让这个房子格外温暖。

 

可现在再温暖的灯光也暖不了Yurio冰凉的心脏与四肢。

 

连马卡钦都带走了,只留下我……就像是……

 

Yurio感到胸口仿佛胀满了甚么,鼓胀的他胸腔发痛,心脏怦咚怦咚地跳著。

 

『牠好恶心!』

 

『不要养了!丢掉吧!』

 

『滚!你是撒旦的猫!』

 

已经淡化许久的记忆仿佛诅咒般充斥牠的脑海,萦绕不去。

 

『勇利,我们养牠吧,一只跟你同名的猫,不觉得这是缘分吗?』

 

『以后你叫Yurio,是我们的家人喔,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家人,这不是你跟维克多自己说的吗?为什么现在要留下我!

 

「喵嗷嗷嗷嗷嗷嗷!」Yurio用力的抓挠著门板,然而沉重的金属制门板却纹丝不动,小小的猫爪敲击在上面震得牠骨肉发痛,以致于忽略从骨随中透出的麻痛。

 

挠敲了半晌不得效果,Yurio恼怒的挥手扫下门旁柜子上的杂物,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响声,没有去思考为何平常高得碰不到顶的柜子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上头的东西打落,牠只是任凭冲动将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通通甩到地上。

 

骗子!都是骗子!

 

Yurio将电视柜上相框丢在地上,破碎的玻璃后头是牠和维克多、勇利与马卡钦圣诞节的合照。

 

明明说会把我当家人一样!

 

架上的奖牌铿铿锵锵的落了一地,像是嫌它们的遭遇还不够惨似的又被踢到四面八方的角落,沾满了不该碰上它们的灰尘。

 

为什么?为什么又把我丢下!

 

「呜啊啊啊啊啊!」勇利刚刚喝到一半的咖啡翻倒在地上,里头咖啡色的液体早已失去温度,在磁砖地上蔓延开来,像是Yurio脸上不断冒出的眼泪,他举起手有一瞬间疑惑了自己的手掌得好像不太一样,但心里的悲伤让他马上忽略这个怪异的变化,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本大爷、本大爷才没有难过!那两个浑蛋!走了最好!省得天天在本大爷面前亲来亲去烦死了!」

 

讲话的声音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但比起那个,Yurio更在意的是他此时不知为何觉得很冷很冷,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毛不知为什么变少了许多,光溜溜的身子接触到冬日冰冷的空气冷不防地让他打了一个喷嚏。

 

不过拜此之赐,Yurio勉强冷静了下来,他转头打量了被他折腾得满目疮痍的屋子,试图找出可以保暖的东西,最后终于门边倒下的衣帽架下找到勇利的大衣,他一把扯过了那件大衣把自己整个包在里头,慢慢地走进他跟马卡钦的房间。

 

大闹一场后他觉得又累又饿,但冰冷的罐头激不起他半点食欲,他努力把自己缩进大衣里,大衣里有勇利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维克多的,但他绝对没有因此而觉得安心什么的。

 

他只是、只是在想,他是不是真的不是一只乖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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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早晨,维克多和勇利才踏著圣彼得堡冷得简直能冰冻灵魂的空气回到家中,一打开门便被眼前的狼藉吓的脑子空白好几秒,只见出门前还整齐温馨的客厅地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碎片、杂物以及翻倒的柜子,维克多立刻转头查看门锁是否安在;勇利则是不顾满地的玻璃、瓷器碎片,直直地往马卡钦与Yurio房间跑去,边跑边著急地喊著:「YurioYurio!」

 

幸好勇利在Yurio跟马卡钦房里某个角落里,不知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他的大一下找到了正得安稳的Yurio,勇利松了一口气,蹲在Yurio旁边,伸手摸了摸Yurio柔顺的毛,这时仔细检查完门窗都完好无缺连块角都没破的维克多也走了进来,敦在勇利身边。

 

「门锁没有被破坏。」

 

「嗯。」

 

「窗户也没有被打开。」

 

「嗯。」

 

「放在客厅所有值钱的东西除了碎了或掉地上了都没有不见。」

 

「那就好。」

 

有点不满勇利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家简直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的态度,维克多一把抓起了Yurio的后颈:「所以,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这家伙。」

 

「维克多!」

 

「喵嗷!」

 

被猛然提颈吓醒的Yurio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接著露出更加不可置性的眼神在维克多跟勇利之间来回,像是不敢置信他俩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睁大了浑圆的猫眼,直到勇利将牠从维克多的魔爪中抢回才回过神来。

 

回、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没有丢下我?

 

勇利搔了搔Yurio的耳后,对维克多说:「我知道是牠弄的,不过这也不能怪Yurio。」,维克多微微挑眉等待勇利继续说下去。

 

Yurio是被遗弃的对吧?自己一个人被丢到又黑又冷的角落,我们昨天走的那么突然,又把马卡钦带走了,牠可能是觉得我们又把牠丢掉了,才会生气把家里弄得一团乱。」勇利平静的说出他的猜测。

 

没有立刻搭腔,维克多跟勇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最后才投降似的叹了口气,扶额无奈地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他将浏海往后一拨:「但是我们马上就要去日本比赛了,这样的话Yurio该怎么办呢?」

 

Yurio紧张的看著勇利的脸,牠听维克多说了什么他们要去哪里、Yurio该怎么办,开始有点害怕因为自己把客厅搞的一团乱,维克多真的要把牠丢掉,跟勇利去别的地方不要牠了。

 

而勇利只是笑著摸了摸牠的头,只是眼神有点困扰。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烦躁,马卡钦突然生病,虽然兽医说只是因为马卡钦老了,最近气温又降得太剧烈(天晓得俄罗斯这见鬼的天气居然还能在更低温!),老狗的心脏受不了才会突然不适,住院调养治疗一阵子就行;偏偏遇到他们马上就要飞往日本比赛,不仅不能陪著马卡钦,也没有时间帮Yurio找牠可以适应的宠物旅馆。

 

怎么最近总是遇到令人心烦的事情呢?啊─啊─

 

突然一个温暖的双手拥住了他和Yurio,维克多抱著他,像是他轻抚Yurio般温柔的抚著他细软的黑发:「没事的没事的,总是会有办法的,勇利不要著急。」

 

时间这么赶,怎么能不急……,虽然想这么反驳,但在维克多一下一下的安抚下,勇利浮躁不安的心也逐渐踩到了底,他闭上眼睛靠在维克多的肩上。

 

「而且,要是勇利因为心里都在想马卡钦跟Yurio导致比赛时的后外点冰四周跳失败甚至摔倒的话,作为教练的我可是会很困扰呢!」

 

勇利觉得自己背后冷不防地被插了一枝特大号的箭。

 

眼前这个、全世界公认最迷人的男人、正温柔抱著他的男人,其实更多时候,都毒舌的有点欠揍。

 

只是做为唯一能够看见这个全世界公认最迷人的男人欠揍一面的人,胜生勇利,从来没舍得揍他一下。

 

只是他会举起手往维克多头顶正中的发旋给他用力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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