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文預警!!  金庸小說里,神功秘籍眾多。然而《葵花寶典》,來無影去無蹤,只在《笑傲江湖》里驚鴻一瞥,卻以其獨特的練功前提和超強的功效,榮登最知名秘籍榜。  不少人都認為:《葵花寶典》乃是金庸武學體系中的第一秘籍。  這麼厲害的寶典,究竟是誰創造的?  (1) 唯快不破  相比其秘籍,《葵花寶典》顯得非常另類。一個另類之處,在於它有姐妹武功《辟邪劍譜》。實際上,真正全本的《葵花寶典》早已被紅葉禪師燒毀。無論是東方不敗練的《葵花寶典》還是岳不群林平之練的《辟邪劍譜》,都不過是全本《葵花寶典》的殘篇。因而任我行認為,這兩部書根本是同等的。  盈盈聽到這裡,心想:「爹爹曾道,這《辟邪劍譜》,其實和我教的《葵花寶典》同出一源,基本原理並無二致,無怪岳不群和這林平之的劍法,竟然和東方不敗如此近似。」  如果我們想要探討的,是全本的《葵花寶典》,那麼東方不敗手中的殘本《葵花寶典》和林遠圖所寫的《辟邪劍譜》,無疑都在我們的考察範圍之內。  另一個奇怪的方面在於:《葵花寶典》(也包括《辟邪劍譜》,下同),練的是什麼?  是招式嗎?  但令狐沖和盈盈都已瞧了出來,這人所使劍招雖是辟邪劍法,但閃躍進退固與東方不敗相去甚遠,亦不及岳不群和林平之的神出鬼沒,只是他本身武功甚高,遠勝青城諸弟子,加上辟邪劍法的奇妙,以一敵眾,仍大佔上風。岳靈珊道:「他劍法好像和你相同,但出手沒你快。」林平之吁了口氣,道:「出手不快,便不合我家劍法的精義。可是……可是,他是誰?為甚麼會使這劍法?」  《辟邪劍法》招式雖然精妙,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其要義不在招式。否則,招式精熟的林震南林平之父子怎會慘遭余滄海的毒手?林平之習得真正的《辟邪劍法》之後又說過這件事。  林平之陰森森的道:「正是。這辟邪劍譜的第一道法訣,便是:『武林稱雄,揮劍自宮』。」岳靈珊道:「那……那為甚麼?」林平之道:「練這辟邪劍法,自練內功入手。若不自宮,一練之下,立即慾火如焚,登時走火入魔,僵癱而死。」岳靈珊道:「原來如此。」語音如蚊,幾不可聞。  拿其他著名秘籍舉例。《九陰真經》中不僅包括高妙的內功法門,也包括了九陰白骨爪這樣狠辣的武功。而像《九陽真經》則主講內功,沒有招式,但是包含了許多武學至理,對學習和創造高深武功極有幫助。《葵花寶典》看上去應該是側重內功,武功不太多。  可是,林平之的內功又怎麼樣呢?  林平之長劍刺入,和他駝劍相觸,手臂便一陣酸麻,顯然對方內力比自己強得太多,稍有不慎,長劍還會給他震飛。這麼一來,出招時便不敢託大,看準了他空隙再以快劍進襲。木高峰只是自行使劍,一柄駝劍運轉得風雨不透,竟然不露絲毫空隙。林平之劍法雖高,一時卻也奈何他不得。  木高峰並非絕頂高手,而林平之竟然不能與他正面對撼。他的內功都學到哪裡去了?  其實上文引用了這麼多,答案已經初露端倪了。  忽聽得啊啊兩聲響,青城派中於人豪、吉人通臉色大變,胸口鮮血狂涌,倒了下去。旁人都不禁驚叫出聲,明明眼見他要出手對付木高峰,不知如何,竟會拔劍刺死了于吉二人。他拔劍殺人之後,立即還劍入鞘,除了令狐沖等幾個高手之外,但覺寒光一閃,就沒瞧清楚他如何拔劍,更不用說見他如何揮劍殺人了。令狐衝心頭閃過一個念頭:「我初遇田伯光的快刀之時,也是難以抵擋,待得學了獨孤九劍,他的快刀在我眼中便已殊不足道。然而林平之這快劍,田伯光只消遇上了,只怕擋不了他三劍。我呢?我能擋得了幾劍?」霎時之間,手掌中全是汗水。  林平之劍快,東方不敗也快。  這當世三大高手聯手出戰,勢道何等厲害,但東方不敗兩根手指拈著一枚繡花針,在三人之間穿來插去,趨退如電,竟沒半分敗象。上官雲拔出單刀,衝上助戰,以四敵一。斗到酣處,猛聽得上官雲大叫一聲,單刀落地,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雙手按住右目,這隻眼睛已被東方不敗刺瞎。  快!快!快!劍快,身快,繡花針也快,快到行若鬼魅,令人覺得恐懼。這才是《葵花寶典》和《辟邪劍法》的要訣!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天下武功,能比《葵花寶典》還快嗎?《葵花寶典》藉此無敵於天下。東方不敗,岳不群,林平之,三位習練者,誰也不是敗在武功上,而是場外因素作怪。  《葵花寶典》,當真乃金書中第一奇功!  (2)道家神術  但是,想要修得絕世神功,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任我行伸手到東方不敗衣衫袋中,摸出一本薄薄的舊冊頁,隨手一翻,其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他握在手中揚了揚,說道:「這本冊子,便是《葵花寶典》了,上面註明,『欲練神功,引刀自宮』,老夫可不會沒了腦子,去干這等傻事,哈哈,哈哈,……」  若僅僅是自宮,還則罷了。《葵花寶典》帶給修鍊者的影響不僅局限於此。  譬如,鬍鬚脫落。  你爹還在強辯:『我向來便是如此。』你媽道:『每天早晨,你被窩裡總是落下了許多鬍鬚……』你爹尖叫一聲:『你瞧見了?』語音甚是驚怖。你媽嘆道:『我早瞧見了,一直不說。你粘的假須,能瞞過旁人,卻怎瞞得過和你做了幾十年夫妻的枕邊之人?』  聲線變化。  你爹爹大聲道:『你怎知我在學辟邪劍法?你……你……在偷看我嗎?』你媽道:『我又何必偷看這才知道?』你爹大聲道:『你說,你說!』他說得聲嘶力竭,話音雖響,卻顯得頗為氣餒。「你媽道:『你說話的聲音,就已經全然變了,人人都聽得出來,難道你自己反而不覺得?』  塗脂抹粉。  林平之不答,目光中滿是怒火,臉上卻又大有興奮之色,摺扇一攏,交於左手,右手撩起袍角,跨出草棚,直向木高峰走去。熏風過處,人人聞到一陣香氣。  直至性情大變。  除了令狐沖之外,眾人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餘年來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可是此刻他剃光了鬍鬚,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艷、太刺眼了些。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傑,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  雖說自宮之後的男人已經不能稱之為男人,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就一定要變成女人。古代的太監,若是成年以後凈身,依然能保持男性特徵不變。宋代權閹童貫,便有一副好鬍鬚,人稱「美髯公」。清代的宮闈之內,太監常與宮女結成對食,儼然便似夫妻一般。出宮養老的太監,也會取個小老婆,在形式上補完自己的男性身份。閹割,和身體上與心理上的變性,委實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練習了《葵花寶典》和《辟邪劍譜》的三位,卻都明顯出現了性別倒錯的現象。可能東方不敗學的最深(也因他本人之前武功最高,而且最為聰明),他的變化也最深。不光身體上,三個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羨慕女性,模仿女性,仇視女性」的心理。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面對質疑,東方不敗是如此解釋的。  東方不敗嘆了口氣,說道:「我初當教主,那可意氣風發了,說甚麼文成武德,中興聖教,當真是不要臉的胡吹法螺。直到後來修習《葵花寶典》,才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諦。其後勤修內功,數年之後,終於明白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要道。」…… 東方不敗又嘆了口氣,幽幽的道:「很好是談不上,只不過我一直很羨慕你。一個人生而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運百倍,何況你這般千嬌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你易地而處,別說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也許《葵花寶典》並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武學經典。相比之於《九陰真經》等秘籍,它的核心不在練武功,而在於改造人體本身,將人體提升至另一個層次,這才能讓修鍊者獲得如同鬼魅般的速度。但是其代價就是性別錯亂。  誰這麼熱衷於改造人體呢?東方不敗的這段話是習練者對《葵花寶典》的真切描繪,相當珍貴。他所使用的術語如「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等,都給我提供了明確的指向。  《葵花寶典》,是一門道家武功。只有道家,才會熱衷於修鍊和煉丹,追求白日飛升,讓人變成仙。《葵花寶典》的思想核心,必是出自道家無疑。  這也並非什麼奇事。黃裳精研道藏,就能創造出一套《九陰真經》來,深刻地說明了道家經典與武學秘籍之間的密切關係。內功修鍊這回事,本來就是道家修鍊的產物。不過平常的武功修鍊,應當屬於道家修身養性的末等功夫,改造身體、成仙得道才是道家(道教)的根本追求。武學之士,本就屬於修鍊之人,也難怪他們看到《葵花寶典》這等高任何武學秘籍一等的寶貝,會如此愛不釋手了。  (3)宮廷武學  但是,《九陰真經》尚有作者,《葵花寶典》的作者又是誰呢?書中對此語焉不詳,只有一段描寫。  他頓了一頓,緩緩說道:「這部《葵花寶典》,武林中向 來都說,是前朝皇宮中一位宦官所著。」令狐沖道:「宦官?」 方證道:「宦官就是太監。」令狐沖點頭道:「嗯。」方證道: 「至於這位前輩的姓名,已經無可查考,以他這樣一位大高手, 為甚麼在皇宮中做太監,那是更加誰也不知道了。  在這段說明裡,《葵花寶典》的具體作者其姓名、身世與創作動機依然未能揭示出來。我們只能知道,作者是一名宦官。進而可以推論:《葵花寶典》是一門宮廷武學。  大內之中,需要高手,又不需要高手。有一個高手貼身保護,皇帝的安全係數當然會大大提高。但這個高手萬一叛變怎麼辦?離皇帝最近的地方,放一個武力值爆表的人,其實帶來的危險大於安全,很容易變成肘腋之患。還不如多置侍衛,安排火槍弓箭,來得穩妥。  可這個高手,若是太監,情況就不一樣了。太監沒有家庭,太監沒有後代,太監日日夜夜都和皇帝住在一起。古代的皇帝如萬曆和崇禎,寧可相信太監,也不願意相信大臣。因為皇帝最相信太監,太監也最忠於皇帝。  不信嗎?金書裡頭就有一個這樣的例子。韋小寶的頂頭上司,海大富海公公。  海老公的武功本來高過太后,雙眼既盲之後,便非敵手了。但他於數年之前,已從仵作口中查知,殺害董鄂妃和貞妃之人使的是「化骨綿掌」,這是遼東海外蛇島島主獨門秘傳的陰毒功夫。其時他不知兇手是誰,便即干冒奇險,暗練一項專門對付「化骨綿掌」的武功,雖然大傷身體,功夫卻已練成。後來韋小寶和康熙皇帝練武,海老公推測,教皇帝武功之人便是殺害董鄂妃、孝康皇后諸人的兇手,日後勢將有一場大戰。他明知韋小寶害死了小桂子,又毒瞎了自己雙目,卻冒充小桂子來陪伴自己,心想這小孩子小小年紀,與自己素不相識,必是受人指使而來,多方以言語誘騙,想知道主使之人是誰,主使者自然多半便是兇手。可是韋小寶本來無人指使,並無底細可露,否則他再精乖十倍,畢竟年輕識淺,如何不給海老公套問出來?海老公查問雖無結果,卻就此將計就計,教他武功,所教的武功卻又錯漏百出,好讓對方認定自己是少林派的,武功卻是平平。此刻動上了手,太后果然吃了大虧。  海公公宮中位置不低,他本人又機智聰明,武功高強,深諳宮廷內權力運作的規律。他討得假太后歡心,混得個好前程並非難事。可是,海大富寧願低調行事,又習練了一門給自己帶來極大內傷的武功,目的只有一個:弄清事實真相,替董鄂妃報仇,完成順治帝的遺命。他的人生里只有忠心二字,善惡和江山都還在其次,自己尊嚴和生命不值一提,甚至小皇帝也不在他眼中。跟韋小寶做一個對比,甚至跳出《鹿鼎記》,這等忠心得如此純粹之人,可有第二個?  若尚嫌不夠,金書中還有一個更極端的例子。《碧血劍》中,崇禎皇帝國破家亡,棲棲遑遑之間,便要自殺。最後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有一個太監。  袁承志拿了這張血詔,頗感悵惘,二十年來大仇今日得報,本是喜事,但見仇人如此凄慘下場,不禁惻然久之,心想:「你話倒說得漂亮,甚麼勿傷百姓一人。要是你早知愛惜百姓,不是逼得天下饑民無路可走,又怎會到今日這步田地。」洪勝海道:「袁相公,那邊弔死的是個太監。」袁承志道:「這皇帝死時只有一個太監相陪,真叫做眾叛親離了。把屍首抬了去,別讓人侵侮。」洪勝海應了。袁承志馳回稟報。  至少說明,在金庸心中,太監乃忠心的榜樣。  在皇帝的支持之下,宮廷之內出一個太監大高手並不奇怪。宮廷有最好的學習環境,太監習武會得到皇帝的全力支持,皇帝甚至能選擇最好的武學天才(閹割了)選送致宮廷,從小培養。  唯一的問題:誰來教?  (4)廟堂與江湖  金庸的世界裡,江湖與廟堂往往是對立的。  《韓非子》言曰:「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儒生後來被廟堂收編,而俠客卻還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成為古代社會的一支獨特的力量。從古到今,廟堂與江湖一直互相敵視,兩者的鬥爭根本從未停止過,又無法終結。  俠客力量的唯一來源,就是他們的武術。試問,俠客們又怎麼會輕易地將自己的核心力量,拱手讓與宮廷呢?  金庸在寫作《笑傲江湖》的時候故意對其時代背景做虛化處理。但又給出種種線索。在這部書里,金庸非常少見地沒有提及民族矛盾。他一直將筆觸集中在中古與近古,這之間從宋到清,大概也只有明朝中晚期,能提供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民族矛盾真空期」了。  另一個證據:武當派建立大約在元末明初,而在《笑傲江湖》里,武當已經是可以和少林相提並論的武林雙壁了。  而上文引述的文字中透露,這位創造了《葵花寶典》的太監高手,是「前朝宮廷」的,而且還具體了「三百年間」這個時間長度。成吉思汗稱汗在 1206 年,而元朝建立於 1260 年,明朝則滅亡於 1644 年,其時間跨度足夠容納「三百年間」。  種種跡象表明,《葵花寶典》出自元朝宮廷。  那麼,元朝宮廷和武術界的關係如何呢?蒙古郡主,前大特務頭子,堅定的張無忌主義者趙敏,在她還未棄暗投明之時,為了學習中原各門派的武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那黑臉的玄冥老人便是趙敏稱為「鹿杖先生」的鹿杖客,贊道:「主人真是聰明無比,這一招使得分毫不錯。」趙敏練了一次又練一次,每次都是將劍尖戳到摩訶巴思腋下,雖然劍是木劍,但重重一戳,每一次又都戳在同一部位,料必頗為疼痛。摩訶巴思卻聚精會神的跟她喂招,全無半點怨懟或閃避之意。 她練熟了這幾招,又叫溫卧兒出來,再試何太沖如何擊敗他的劍法。張無忌此時已然明白,原來趙敏將各派高手囚禁此處,使藥物抑住各人的內力,逼迫他們投降朝廷。眾人自然不降,便命人逐一與之相鬥,她在旁察看,得以偷學各門各派的精妙招數,用心之毒,計謀之惡,實是令人髮指。  不過效果顯然不好,趙敏本人從未躋身高手之列,而且凈學了些不三不四的招式。  「玉碎昆岡」和「人鬼同途」都不是敗中取勝、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兩敗俱傷、同赴幽冥,當日崑崙、崆峒兩派的高手被囚,頗受屈辱,比武時功力又失,無法求勝,便有性子剛硬之輩使出這些招數來,只是內勁既去,要拚命也無從拚起,卻被她一一記在心中。  沒錯,元朝宮廷想從民間獲取武術資源,就是這麼難。不僅只能靠武力逼迫,而且還學不到好東西。  況且武功招式可以學,內功心法?掌握了高級內功心法的絕頂高手可能只會呵呵你一臉,然後像滅絕師太一樣英勇就義。就算歸降了蒙古宮廷的高手,怕也是不肯把自己吃飯的傢伙教給宮廷里的閹人與皇子皇孫吧。  (5)長春真人  值得注意的是,蒙古宮廷在中原武林也並非全無奧援。  全真教,一個曾經烜赫一時卻又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教派。在巔峰的時候,它被認為是中原武林的龍頭老大,郭靖稱之為「玄門正宗」。它的頂尖人物,佔據了兩代五絕的中間位置。  這樣一個宏大的門派,消失得如此乾淨徹底,也算是奇事一樁。並且出了射鵰神鵰兩書,再也無人提及全真教,這在金書中也極少見的。  早在蒙古與宋朝的矛盾還不顯著、兩者還是盟友的時候,以郭靖為中介,全真教就與蒙古宮廷建立起了聯繫。  郭靖大喜,忙奔上相見。成吉思汗從侍從手中搶過一枝長戟,掉過頭來,戟□往郭靖頭上猛擊下去。郭靖一驚,側頭讓開,這一□打在他的左篇,崩的一聲,戟□斷為兩截。成吉思汗哈哈大笑,叫道:「小傢伙,就這麽算了。若不是瞧在丘道長和女兒份上,今日要殺你的頭。」華箏跳起身來,叫道:「爹,我不在這兒,你定是盡欺侮我。」成吉思汗將斷戟往地下一擲,笑道:「誰說的?」華箏道:「我親眼見啦,你還賴呢。因此我不放心,要和丘道長一起來瞧瞧。」成吉思汗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拉著郭靖,笑道:「大家坐著別吵,聽丘道長讀詩。」  其後,終南山雖地處陝西,在蒙古的統治核心地區,其教派和教派的第三代弟子的傑出代表郭靖又直接在襄陽與蒙古軍對抗。但是由於全真教以及郭靖和成吉思汗的特殊關係,蒙古大軍對終南山始終採取了容忍的態度。而面對蒙古勢力的偶爾侵擾,全真教也在終南山也盡量剋制。雙方有著奇妙的默契。  那貴公子微微一笑,以藏語向那藏僧說了幾句,正要走出,丘處機忽然提氣喝道:「不用等到十年,我丘處機就來尋你。」他這一聲呼喝聲震屋瓦,顯得內力甚是深厚。那貴公子耳中鳴響,心頭一凜,暗道:「這老道內力大是不弱,敢情他們適才未出全力。」不敢再行逗留,徑向殿門疾趨。那紅袍藏僧向郭靖狠狠望了一眼,與其餘各人紛紛走出。郭靖見這群人之中形貌特異者頗為不少,或高鼻虯髯,或曲發深目,並非中土人物,心中存了老大疑竇,只聽得殿外廣場上兵刃相交與吆喝酣斗之聲漸止,知道敵人正在退去。  甚至,全真教中還有親蒙古勢力的存在。趙志敬幾乎就能得逞了。  半個時辰之後,大殿上鐘鼓齊鳴,召集全官道眾,李志常吩咐丘處機一系門下眾師弟與再傳弟子道袍內暗藏兵刃,生怕尹志平拒受敕封,趙志敬一派人或有異圖。大殿上黑壓壓的擠滿了道人,各人神色均極緊張。只見尹志平從後殿緩步而出,臉上全無血色,居中一站,說道:「各位道兄,小道奉丘掌教之命,接任掌教,豈知突患急病,無法可治……」這句話來得太過突兀,群道中有十餘人忍不住「啊、啊」的叫出聲來。尹志平續道:「掌教重任,小弟已不克負荷,現下我命玉陽子座下大弟子趙志敬,接任掌教!」  若全真教內沒有普遍的親蒙古態度,很難想像趙志敬會產生相應的想法。並且書中寫明,趙志敬在全真教內也有自己的支持者。  在真實的歷史中,全真教確實是歸順了元朝,並借著丘處機與蒙古大汗的關係,成為了宮廷內僅次於番僧的寵兒。蒙古大汗甚至還下過聖旨。  其一:皇帝聖旨道與諸處官員每:丘神仙應有底修行底院舍等,系逐日念誦經文告底人每,與皇帝祝壽萬萬歲者。所據大小差發稅賦,都教休著者。據丘神仙底應系出家門人等隨處院舍,都教免了差發稅賦者。其二:宣差阿里鮮面奉成吉思汗皇帝聖旨:丘神仙奏知來底公事是也煞好。我前時已有聖旨文字與你來,教你天下應有底出家善人都管著者,好底歹底,丘神仙你便理會,只你識者,奉列如此。  金庸的小說,向來是改編歷史,但又不會離歷史特別遠。可以推測,全真教一定是因為最終歸順了蒙古朝廷,才為武林所不齒的。被中原武林拋棄的全真教,只能更加迎合蒙古宮廷。  一個細節:丘處機除了規勸成吉思汗外,還曾向金國世子楊康傳授武功。其對胡人的態度,可見一斑。  但在真實歷史中,全真教因為在與佛教的大辯論中處於下風,又迅速地被元朝統治者拋棄。  被廟堂拋棄,又為江湖所不齒,難怪乎全真教消失得如此徹底了。  不過,這大概不能影響全真教武功在宮廷內的流傳。畢竟宮內太監習練的本是道家武功,而蒙古宮廷也很難再找到如此開誠布公、願意對太監們傾囊相授的中原門派了。  (6) 重陽神通  然而,為什麼人們從來沒有試圖把《葵花寶典》和全真教聯繫起來呢?  一個重要原因:全真教的眾位道士,在金書中的表現實在太差了。  且不論兩次華山論劍,全真七子都沒有參加。他們中間,武功最高的丘處機,也不過是一個稍微高階的高手而已。而年齡最長的馬珏,平淡沖和,以修道為己任,對於習武之事,反倒不太熱衷。  在王重陽逝世,周伯通離開終南山之後,除了丘處機之外的全真七子,只能固守重陽宮,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護教大業,只能靠天罡北斗陣。  眼前是個極大的圓坪,四周群山環抱,山腳下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銀光閃閃。池前疏疏落落的站著百來個道人,都是黃冠灰袍,手執長劍,劍光閃爍耀眼。郭靖定睛細看,原來群道每七人一組,布成了十四個天罡北斗陣。每七個北斗陣又布成一個大北斗陣。自天樞以至搖光,聲勢實是非同小可。兩個大北斗陣一正一奇,相生相剋,互為犄角。郭靖暗暗心驚:「這北斗陣法從未聽丘真人說起過,想必是這幾年中新鑽研出來的,比之重陽祖師所傳,可又深了一層了。」當下緩步上前。  但是遇到了郭靖這樣懂行的,就又發揮不出來了。  那天罡北斗陣是全真教中的極上乘功夫,練到爐火純青之時,七名高手合使,實可說無敵於天下。只是郭靖深知這陣法的秘奧,只消佔到了北極星位,便能以主驅奴,製得北斗陣縛手縛腳,施展不得自由。也因那七道練這陣法未臻精熟,若是由馬鈺、丘處機等主持陣法,決不容敵人輕輕易易的就佔了北極星位。此時八人連變幾次方位,郭靖穩持先手,可是始終不動聲色,只是氣定神閑的佔住了樞紐要位。  至於全真教的武功,似乎也不足為奇,盡數被古墓派的《玉女心經》破解。這種「一個門派的武功盡數被另一個門派武功壓制」的窘境,在金書中也是不多見的。  但是,切莫小瞧全真教武學。重陽真人王重陽,全真教武學的創造者。可不是省油的燈。  再看兩代五絕的外號: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東邪西狂,南僧北俠,中頑童。  細看之下,能發現一定規律。東邪西毒,東邪西狂,「邪」「毒」「狂」都是對性格的描述;南帝北丐,南僧北俠,「丐」「僧」「俠」則是對身份的描述。中頑童一詞,簡單明了,既是對他身份的描述,也是對他性格的描述。老頑童雖然屬於全真派,自從王重陽死後,卻甚少回到終南山,一生逍遙,也當得起頑童這個稱號。  唯一的例外是中神通。既不是對身份的描述,也不是對性格的描述,非常言簡意賅卻又孤冷高絕。按說到了五絕這個層面,完全不需要再強調武功了。可是中神通這個詞,除了是指武功以外,不做他想。  唯一的解釋則是王重陽的武功實在太過強大,強大到在其他四絕看來已經通神的地步,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故而四人心悅誠服,交出《九陰真經》,尊重陽真人為當世第一人。  全真教武功乃是王重陽所創,而王重陽本人依靠全真教武功,登頂五絕。全真武學的極限高度非常之高,應該是毋庸置疑的。  丘處機等人,沒有能達到王重陽的高度,一方面是因為王重陽認為修道要比習武更加重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王重陽的幾門極重要的功夫,他們都沒有學會。  周伯通眉飛色舞,說道:「是啊。我和王師哥交情大得很,他沒出家時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後來他傳我武藝。他說我學武學得發了痴,過於執著,不是道家清靜無為的道理,因此我雖是全真派的,我師哥卻叫我不可做道士。我這正是求之不得。我那七個師侄之中,丘處機功夫最高,我師哥卻最不喜歡他,說他耽於鑽研武學,荒廢了道家的功夫。說甚麼學武的要猛進苦練,學道的卻要淡泊率性,這兩者頗不相容。馬鈺得了我師哥的法統,但他武功卻不及丘處機和王處一了。」 郭靖跟他越說越不對頭,只有空自著急。 …… 周伯通道:「當年我若不是失了童子之身,不能練師兄的幾門厲害功夫,黃老邪又怎能因禁我在這鬼島之上?你瞧,你還只是想想老婆,已就分了心,今日的功夫是必定練不好的了。若是真的娶了黃老邪的閨女,唉,可惜啦可惜!想當年,我只不過……唉,那也不用說了,總而言之,若是有女人纏上了你,你練不好武功,固然不好,還要對不起朋友,得罪了師哥,而且你自是忘不了她,不知道她現今…… 總而言之,女人的面是見不得的,她身子更加碰不得,你教她點穴功夫,讓她撫摸你周身穴道,那便上了大當……要娶她為妻,更是萬萬不可……」  如果說因為丘處機等人天賦不夠(也因為他們在入教前已經結過婚了),加上王重陽不令之過度鑽研於武學,有幾門絕學武功根本沒有傳下來,才致使全真教武學衰落,那麼,若是有一心向武的武學奇才(而且還是太監),苦心鑽研全真武學的最高技藝,他是不是能夠達到重陽真人當年的高度呢?  根據金書里「得了秘籍便能練成神功」的設定,這種事件出現的概率,非常大。  不管怎麼說,元朝宮廷里的大內高手,其武學淵源,應該與王重陽有著密切的關係。這並不是「可能」,而是「不得不如此」。否則,元朝宮廷又該去哪找尋武術資源呢?儘力開發他們所擁有的唯一資源,是蒙古人的唯一選擇。  (7)古墓佳人  故事講到這裡,似乎已經可以肯定,《葵花寶典》與全真教武學的祖師王重陽,有著莫大的關係。  但是,重陽祖師練的是玄門正宗的武功。根據記載,王重陽本人似乎也沒有發生任何性別倒錯的現象。為什麼練了《葵花寶典》的人,卻個個不男不女呢?這其中一定是混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另一個問題:王重陽的武功是怎麼來的?  這個問題基本無解,因為在金庸的設定裡頭,王重陽就是「能夠自創神功的超級武學天才」,其地位大約相當於獨孤求敗、張三丰不世出的大宗師。故而他才能夠開宗立派,成為天下第一。但是,王重陽又確實和他們有著一點不一樣。  小龍女道:「我跟你說個故事,你才知道我派的來歷。你拜我為師之前,曾拜過袒師婆婆。她姓林,名字叫做朝英,數十年前,武林中以祖師婆婆與王重陽二人武功最高。本來兩人難分上下,後來王重陽因組義師反抗金兵,日夜忙碌,祖師婆婆卻潛心練武,終於高出他一籌,但祖師婆婆向來不問武林中的俗事,不喜炫耀,因此江湖上知道她名頭的人卻是絕少。後來王重陽舉義失敗,憤而隱居在這活死人墓中,日夜無事,以鑽研武學自遣,袒師婆婆那時卻心情不佳,接連生了兩場大病,因此待得王重陽二次出山,祖師婆婆卻又不及他了。最後兩人不知如何比武打賭,王重陽竟輸給了祖師婆婆,這古墓就讓給她居住。來,我帶你去看看這兩位先輩留下來的遺迹。」  擁有宗師設定的並不只有王重陽一個人,林朝英也擁有同樣的人物屬性,甚至,按照小龍女的描述,林朝英是比王重陽更厲害的武學大師。金庸在書中常說,王林兩人在戀愛的時候經常「互不相讓」,其感情所以不協,也與之有關。這種互不相讓,自然不能是感情上的。兩位宗師級的人物,豈會將這點兒女情長放在心上。他們的互不相讓,一定是在武功上。雙方後來勾心鬥角,又是決鬥,又是比武,分高下全是在武功上。  但是,同時,兩人又是親密無間的戀人關係。林朝英因為練功受了傷,王重陽是真心為他著急,為了幫她治傷,也是不惜血本。  那信中所述,更是危急,王重陽所率義軍因寡不敵眾,連遭挫敗,似乎再也難以支撐,信末詢問林朝英的傷勢,雖只寥寥數語,卻是關切殊殷。……他語聲突轉興奮,持著信簽的手微微發抖,念道:「比聞極北苦寒之地,有石名曰寒玉,起沉痾,療絕症,當為吾妹求之。」龍兒,你說,這……這不是寒玉床么?」  這至少又說明一個問題:王重陽對林朝英的武功了如指掌,甚至知道該怎麼治療。  兩位絕頂天才,生於同一個時代,彼此之間,既十分之了解,又因為十分了解,而始終競爭知心不減。此情此景,不禁讓人想起當今足壇的絕代雙驕,梅西 C 羅。對於梅西和 C 羅來說,他們生來就是要成為對手,就是要被人拿來比較的。但是在兩人心中,又何嘗沒有惺惺相惜之感?而且我們回望足球的歷史,像梅西和 C 羅這樣天賦出眾的球員並非沒有。但即使球王馬拉多納,也沒有刷出他們現在這樣耀眼的數據。正是因為在這個時代,同時出現了兩個同一等級的天才,梅西和 C 羅才能永不懈怠,發揮出了自己的全部潛力。當兩人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他們定會感謝彼此的存在和努力,世人也定會為自己能觀賞到兩人的巔峰對決而慶幸。  類似的例子在歷史上簡直俯首皆是。范西屏與施襄夏,貝肯鮑爾與克魯伊夫,達芬奇與米開朗基羅,等等等等。在某個領域,有「兩個天才交相輝映」的時代,往往就是它的巔峰時代。因為最能刺激一個天才的,只有另一個天才。  王重陽的武功來自哪裡不可考,但是他能勇猛精進,達到中神通的境界,一定與林朝英有莫大的關係。兩人關係又極密切,除了互相競爭,互相學習的時候,肯定也不少。基本上,是一方通過努力鑽研,取得領先,另一方立馬就快馬加鞭,追趕上去的節奏。就此,我們可以提出一個比較合理的推測:林朝英和王重陽的武功,有著極深的淵源,可能屬於同一個路數,都是道家武功。  這並不是不可能,因為習練《玉女心經》的前提條件,就是習練者必須同時學習全真和古墓兩派的武學。若是不相通的話,兩種武功怎麼能同時掌握?更重要的是,楊過小龍女是拿到了全真教的口訣才得以學會了全真教的武功。但是林朝英也練成了《玉女心經》,他是怎麼知道的全真教內功口訣?王林二人在武學上的關係,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密切。  在武俠世界,絕頂高手往往是像獨孤求敗那樣寂寞的。王重陽和林朝英是幸運的,因為彼此的存在,他們有了可以對話的對象。但是兩人性格不合,雖然彼此愛慕,竟然最後落得一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怎麼就不能像馬克思和恩格斯一樣呢?  (9)玉女心經  古墓派傳人經常自稱為修鍊者。她們的幾處言語,也表明了本門本派傳承的確實是道家武功。  那古墓派玉女功養生修鍊,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訣:「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行此十二少,乃養生之都契也。多思則神怠,多念則精散,多欲則智損,多事則形疲,多語則氣促,多笑則肝傷,多愁則心懾,多樂則意溢,多喜則忘錯昏亂,多怒則百脈不定,多好則專迷不治,多惡則焦煎無寧。此十二多不除,喪生之本也。」小龍女自幼修為,無喜無樂,無思無慮,功力之純,即是師祖林朝英亦有所不及。  此等駐顏有術,看來古墓派的武功還有美容的作用。而同樣的,老頑童也曾經越活越年輕,甚至臨近百歲,又生黑髮。看來這道家武功修鍊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是可以使人返老還童的。  儘管都可以返老還童,然而古墓派的功夫,卻和全真教的功夫,有著極大的不同。  金書中門派眾多,但是,由女子主導的門派卻不多。縱觀十四本書,只有古墓,恆山和峨眉三派滿足要求。然而,恆山派和峨眉派的武功,卻沒有顯示出太多女子特性來。只有古墓派,其一招一式,內功外功,無不在彰顯著,這是一門為女子設計的武功。  從那日起,小龍女將古墓派的內功所傳,拳法掌法,兵刃暗器,一項項的傳授。如此過得兩年,楊過已盡得所傳,借著寒玉床之助,進境奇速,只功力尚淺而已。古墓派武功創自女子,帥徒三代又都是女人,不免柔靈有餘,沉厚不足。但楊過生性浮躁輕動,這武功的路子倒也合於他的本性。……他連使四招,招招是古墓派「美女拳法」的精奧功夫。古墓派自林朝英開派,從來傳女不傳男。林朝英創下這套「美女拳法」,每一招都取了個美女的名稱,使出來時嬌媚婀娜,卻也均是凌厲狠辣的殺手。楊過跟小龍女學武,這套拳法自然也曾學過,只是覺得拳法雖然精妙,總是扭扭捏捏,男人用之不雅,當練習之時,不知不黨的在純柔的招數中注入了陽剛之意,變嫵媚而為瀟洒,然氣韻雖異,拳式仍是一如原狀。  峨嵋和恆山,可有這樣的招式?可以說,古墓派是金書中唯一一個專門為女性設計的門派。  但是,除了「女性」,金庸還給古墓派貼上了另一個標籤,那就是「旁門左道」,只不過這個標籤貼得不明顯。  想當初,為了學習《玉女心經》,小龍女和楊過先學了全真教武功。之後小龍女有一番感慨。  這一日兩人在石室中對劍已畢,小龍女嘆道:「初時我小覷全真派的武功,只知它雖號稱天下武學正宗,其實也不過如此,但到今日,始知此道實是深不可測。咱們雖盡知其法門秘要,但要練到得心應手,勁力自然而至,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成功。」楊過道:「全真派武功雖精,但祖師婆婆既留下克制之法,自然尚有勝於它的本事。這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小龍女道:「從明日起,咱們要練玉女心經了。」  連小龍女都承認全真派武功乃正宗,剋制它的玉女心經,又當是什麼呢?至於描述《玉女心經》本身的時候,那就更明顯了。  全真內功博大精深,欲在內功上創製新法而勝過之,真是談何容易?那林朝英也真是聰明無比,居然別尋蹊徑,自旁門左道力搶上風。小龍女抬頭望著室頂的圖文,沉吟不語,一動不動的連看數日,始終皺眉不語。  其實《玉女心經》這個名字本身就比較暗諷。《玉女心經》本來是道家房中術的別稱。而此處金庸卻用作一門武功的名稱,並且其修鍊過程中還需要兩人赤身裸體的合作,這可真的是太過於隱晦的淫穢了。  但不管怎麼樣說,《玉女心經》總算是能夠在內功和外功上全面克制全真教的武學。這可不是吹牛,而是重陽真人親自檢驗過的。  當年王重陽得知林朝英在活死人墓中逝世,想起她一生對自己情痴,這番恩情實是非同小可,此時人鬼殊途,心中傷痛實難自己,於是悄悄從密道進墓,避開她的丫鬟弟子,對這位江湖舊侶的遺容熟視良久,抑住聲息痛哭了一場,這才巡視自己昔時所建的這座石墓,見到了林朝英所繪自己背立的畫像,又見到兩間石室頂上她的遺刻,但見玉女心經中所述武功精微奧妙,每一招都是全真武功的剋星,不由得臉如死灰,當即退了出來。  這可不是丘處機甚至周伯通之流,這可是完全體的王重陽,而且還是看過了《九陰真經》的王重陽。也就是說,雖然用了歪門邪道,但是《玉女心經》已經超過了王重陽,超過了王重陽的先天功。  《葵花寶典》是元朝宮廷培育出來的道家武功,而全真教則是元朝宮廷所能接觸到的唯一中原武學。這麼說來,《葵花寶典》和全真教是脫不了干係了。與此同時,《玉女心經》和全真教武學又有著很大的淵源,那麼,《玉女心經》和《葵花寶典》又能有什麼關係呢?  其實,在連載版中,金庸已經隱晦地將這個故事講了出來:  頓了一頓,緩緩說道:「這部『葵花寶典』,武林中向來都說,是一雙夫妻所合著。至於這一對前輩高人姓甚名誰,已是無可查考,有人說,男的名字中有一『葵』字,女的名字中有一『花』字,所以合稱『葵花寶典』,但把多半也只是猜測之詞。大家只知道,這對夫妻初時恩愛甚篤,後來卻因故反目。這對夫妻撰作『葵花寶典』之時,年方壯盛,武功如日中天,反目之後,從此避不見面,而一部武功秘笈,也就分為兩部,歷來將那男子所著的秘笈稱為干經,女子所著的稱坤經。」令狐沖道:「原來『葵花寶典』分為乾坤二部。晚輩今日是首次得聞。」方證道:「經分乾坤,那也只是武林中某一些人的說法,也有人稱之為『天書、地書』、『陽錄、陰錄』的,總之原書上並無標籤,任由後人隨意稱呼了。二百餘年來,事情也十分湊巧,始終並無一人同時讀通了乾坤二經,將寶典中的武功融會貫通,若說沒有機緣,卻也不然。百餘年前,乾坤二經都曾歸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所有,其時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禪師,乃是一位大智大慧的了不起人物,依照他老人家的武功悟性,該當通解乾坤二經才是,但據他老人家的弟子說道,紅葉禪師並未通解全書。  一男一女,先是共同鑽研武功,然後又反目成仇,雙方的功夫同源卻又一陰一陽。金老爺子,你確定這不是王重陽和林朝英嗎?  事實上,《玉女心經》的來歷,和《葵花寶典》的初始設定如此相近,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實際上,到了現在,結論已經呼之欲出了。很有可能,《葵花寶典》的創造過程是這樣的:  王重陽和林朝英各自留下了自己的武學,並通過全真教傳給了元朝的太監武術家。然而太監高手自身特殊的體質,和《玉女心經》確實更強這一事實,使得他更加傾向於古墓派的武功。而他就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古墓派武功的影響,逐漸地女性化起來,並將這一成果升華為了《葵花寶典》。  《葵花寶典》以快著稱,而古墓派輕功又稱「天下之最」,這一點相同,應該是有道理的。  至於宮廷和全真教從哪裡得到的《玉女心經》,這也很好解釋。畢竟王重陽曾經在山中閉關三年,就為了研製破解《玉女心經》之法。說不定他就留下了副本。而就算王重陽沒有留下副本,知道了《玉女心經》的全真教,對這樣一個近在咫尺卻又危險異常的門派,想必是不會放過探查之心的。而《玉女心經》又不是其他武林秘籍可以一帶而走,楊過和小龍女又離開古墓十幾年,《玉女心經》自然無人看守。這要是其他秘籍也就罷了,可《玉女心經》干係重大,難保不出點問題。  總之,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10)情之一字  故事講到這裡,似乎《葵花寶典》的來歷已經不能更清楚了。  但是,如果細想一下,似乎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以楊過為例。他從終南山上下得山來,已經學會了《玉女心經》將近一年,但是楊過並沒有顯示出非常厲害的樣子。  楊過在她腦後早已看到了信上字跡,心想:「這明明是個尋常農家孩童,定是受人差遣送信。只不知寫信的人是誰?看來倒是好意。當真李莫愁追來,那便如何是好?」他雖學了玉女心經和九陰真經,一身而兼修武林中兩大秘傳,但究竟時日太淺,雖知秘奧,功力未至,也是枉然,若給李莫愁趕上,可萬萬不是敵手,青天白日的實是無處躲藏,正自沉吟無計,聽陸無雙問起,答道:「我不識得這小傻蛋,看來也不是我姑姑派來的。」  這是號稱天下無敵的《玉女心經》嗎?同樣是練習一年,林平之和岳不群都可以爭一爭武林盟主了,而楊過不過才是初有所成。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值得引起注意:王重陽和林朝英,都曾得過大病,而且皆在壯年病逝。  後來王重陽舉義失敗,憤而隱居在這活死人墓中,日夜無事,以鑽研武學自遣,袒師婆婆那時卻心情不佳,接連生了兩場大病,因此待得王重陽二次出山,祖師婆婆卻又不及他了。……郭靖問:「怎樣?」周伯通道:「只見我師哥身子歪在一邊,神情大異。我搶上去一摸,師哥全身冰涼,這次是真的仙去了。師哥遺言,要將《九陰真經》的上卷與下卷分置兩處,以免萬一有甚麼錯失,也不致同時落入奸人的手中。我將真經的上卷藏妥之後,身上帶了下卷經文,要送到南方雁盪山去收藏,途中卻撞上了黃老邪。」  習武之人,身子比常人總要健壯一些。從小龍女和周伯通的案例來看,全真和古墓的武功,如果練好了的話,還能延年益壽,使人重拾青春。但是,反而是兩位宗師級的人物,竟然會不斷地生病,乃至危及生命。並且,在他們武功大成之後,在盛年以非外力因素故去。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  其實,小龍女的遭遇已經解釋了這兩件事情。  小龍女本來冷傲絕情,說話斬釘截鐵,再無轉圜餘地,但此時不知怎的,聽了楊過這幾句話不禁胸中熱血沸騰,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淚來。她大吃一驚,想起師父臨終時對她千叮萬囑的言語:「你所練功夫,乃是斷七情、絕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後你若是為人流了眼淚,動了真情,不但武功大損,且有性命之憂,切記切記。」當下用力將楊過推開,冷冷的道:「我說甚麼,你就得依我吩咐。」  很簡單,情慾,乃是全真和古墓兩派武功最大的敵人。沒有情慾去修鍊,那麼這些武功不僅能延年益壽,還能使你獲得武力。但是若是有了男女之情,那麼修鍊這些武功,就是刮骨的鋼刀。而楊過恰恰是佔了從不知曉這一條的好處,從一開始習練就沒想過壓制情慾。是以他雖然學全了整套武功,卻沒有多受其害,當然代價就是武功無法精進了。而小龍女雖然知道其中關節,但是後來跟楊過感情日深,功力受損,倒也忘了這茬。所以,《玉女心經》的真實實力,始終未能在兩人身上發揮出來。  如此說來,《葵花寶典》上的「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創造這部武學經典的人本來是一個太監而開的黑色玩笑。這位太監高手,肯定已經參透了王林兩位的真傳武學,明白了「若要習練此功,肯定要根絕情慾,否則傷及自身」的真理,從而立下了本神功的根本宗旨。而自宮之後,就算再怎麼動情,身體也不會因為動情而發生變化,便可保住性命,甚至武功勇猛精進,乃至成神。  推論之下,《葵花寶典》既然是改造人體的神功,又如此注重情感對人體的影響,後續又會對人產生性別轉換的作用,可能它正是通過調整人體體內的激素,將人體改造成為速度遠超過正常人的肉體機器。林朝陽和王重陽的一派功夫,其重點,也不過在此。  相比之下,王重陽應該是克製得比較好的。首先是他主動決定離開林朝英,終結兩人的情慾關係。林朝英雖然極不心甘情願,但是卻深知此事無法避免,否則兩人都將武功盡失乃至有生命危險。  練成《玉女心經》 沒有多久,林朝英便撒手西去。而王重陽自己也是難以例外,終究還是動了真情。在林朝英去世後數年,王重陽也即飛仙。兩位絕世高人,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證明了,人,是不可能和自己的慾望做鬥爭的。  是以,林朝英雖然憤恨王重陽之絕情,但是臨別贈詩中,卻還是有著款款深情。  子房志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  這裡面當然也飽含著怨艾和憤恨,但是同時還有期許和無奈。因為林朝英大概自己也明白,如果兩人終於在一起,可能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既然不能互相鍾情,還不如目送對方,寄情於自己的武道。  但情之一字,豈是人力所可掌控?林朝英終究難過情關,終於還是在《玉女心經》的最後一章按耐不住了心中的激情。而王重陽心志雖堅,還是難逃盛年早逝的命運。  嗚呼!《葵花寶典》,雖然神功蓋世,奈何傷人又傷己,更使得一對神仙眷侶,生離而死別。難道人若要成就什麼,就必須要付出什麼嗎?  以供笑談。  補充:  東方不敗算是動情了。但是他已經自宮,動情也不妨礙練功。大家可能對自宮是什麼樣還不太了解。簡單講,自宮並不指割除陽具,而是指割除睾丸。當然,如果要入宮當差,連陽具也是要割掉的。但是太史公或者東方不敗那樣的,卻是不必。只要切除了睾丸,那麼性能力就立即失去,自然沒有了情慾。  另有一章,現補充於下  西藏武僧的武功和《葵花寶典》有什麼關係?  前面說元朝宮廷在中原只有全真教一個派系可以依賴。但是蒙古大汗貴為天下之主,也並非沒有自己的親信班底。  這自然是西藏武僧。以金輪法王為首,一干西藏武僧入得大汗賬內,服侍忽必烈,為蒙古大軍衝鋒陷陣,早在神鵰時代就已經開始。若論西藏武學的水平,那也是相當可觀的。金輪法王雖然在招式上處處被中原武林高手壓制,但是他的內功路數確實連歐陽鋒和洪七公都要讚歎一句「很好」。  洪七公突然「咦」的一聲,顯得十分詫異,將掌力收回了八成,說道:「你們的內功很有些兒門道,你們的師父是誰?」  大丑雙掌仍是和他相抵,氣喘吁吁的道:「我們……是……是達爾巴師父……的……的門下。」洪七公搖頭道:「達爾巴?沒聽見過。嗯,你們內力能互相傳接,這門功夫很了不起哪。」楊過心想:「能得洪老前輩說一句『很了不起』,那是當真了不起了。……歐陽鋒忽問:「這五個傢伙學的內功很好。是甚麼門派?」楊過心想:「連我義父也說他們學的內功很好,這五丑果然不是尋常之輩。」只聽洪七公道:「他們說是甚麼西藏聖僧金輪法王的徒孫。」  平心而論,金輪法王雖然不及五絕,但是金庸的本心,應該是拿他當「無限接近於五絕」的人物塑造的。不過金輪法王內功雖然不錯,機智無雙,奈何沒有高超的武功招式伴身,丟了他的奇門兵刃,竟被楊過和小龍女的雙劍合璧逼住。  往上追溯,西藏還出過一個大高手,鳩摩智。鳩摩智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也是一頂一的,能單挑大理段家,可以歸入宗師級別。  但是鳩摩智的武功明顯有雜質,不能完全算西藏武學。  那老僧又道:「本寺七十二絕技,均分『體』、『用』兩道,『體』為內力本體,『內』為運用法門。蕭居士、慕容居士,大輪明王、天竺波羅星師兄本身早具上乘內功,來本寺所習的,只不過七十二絕技的運用法門,誰有損害,卻一時不顯。明王所練的,本來是『逍遙派』的『小無相功』吧?」鳩摩智又是一驚,自己偷學逍遙派『小無相功』,從無人知,怎麼這老僧卻瞧了出來?但轉念一想,隨即釋然:「虛竹適才跟我相鬥,使的便是小無相功。多半是虛竹跟他說的,何足為奇?」便道:「『小無相功』雖然源出道家,但近日佛門弟子見習者亦多,演變之外,已集佛道兩家之所長。即是貴寺之中,亦不乏此道高手。」  回過頭來再看金輪法王的內功,似乎也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在金書里,有哪一門功夫能讓內力在幾個人之間傳遞?只有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及其衍生物吸星大法。  這一連串人都是拇指少商穴和前人足踝三陰交穴相連。葉二娘的內力瀉向段譽,跟著內力傳遞,南海鱷神、鍾萬仇、去中鶴、鍾靈四人的內力也奔瀉而出。鍾靈本來沒什麼內力,倒也罷了。餘下四人卻都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揮腳,想擺脫後人的掌握,但給緊緊抓住了,說什麼也摔不脫,越是用勁使力,內力越是飛快的散失。  開個腦洞:金輪法王傳承的也許是鳩摩智的小無相功,也就是說,逍遙派的武學。也許逍遙派的內力的特點就是可以自由在人體之間傳遞。這並不是空穴來風,無崖子之傳功給虛竹,就很能說明問題。  而且小無相功的特點是兼容,所以拿它來使佛家功夫,也毫無違和感。  最重要的是,逍遙派的武學是道家武學,而且是非常高等級的道家武學。逍遙派的武功如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可以使人返老還童。而逍遙派的幾位高人,也都是高齡近百歲,看上去卻像人到中年而已,容顏更是不減。也就是說,逍遙派的武功,也是具有改造人體的神奇功效的。這和《葵花寶典》不謀而合。  但是,西藏武僧的武學水平在整體上顯然是不如中原武林的。除了金輪法王和鳩摩智,從西藏出來的還有靈智上人(《射鵰》)和桑結(《鹿鼎記》),這些人都還是西藏武術界的精英,其水平在中原武術界卻並不突出。  並且金輪法王的水平明顯不如鳩摩智,至少火焰刀的絕學就沒有傳下來。武學分為兩個部分,武功(或者具體點講,招數)和內功。在逍遙派還有蹤跡的時代,鳩摩智就因為西藏武學本身武功的缺乏而不得不去搶奪六脈神劍。然而,到了金輪法王時代,西藏武學連火焰刀也失傳了,只剩下了龍象般若功等一味提高內功的武學。金輪法王的武功更是令人啼笑皆非。他的金輪本有五個,但是一出場就失去了其中大部分,所以其最擅長的武功竟然發揮不出來。堂堂一個武學大宗師,竟會被楊過小龍女兩個晚輩以精妙劍招死死壓制。從這個角度來看。西藏武學顯然一直是在走下坡路的。  不過,作為不習武術的野蠻民族,西藏武學應該是蒙古人接觸到的第一個武術流派。長時間的積累下來,武功高強的精英武僧,也深受宮廷信任。  彩車過完,只聽得梵唱陣陣,一隊隊身披大紅袈裟的番僧邁步而來。眾番僧過後,鐵甲鏘鏘,二千名鐵甲御林軍各持長矛,列隊而過,跟著是三千名弓箭手。弓箭手過盡,香煙繚繞,一尊尊神像坐在轎中,身穿錦衣的夫役抬著經過,甚麼土地、城隍、靈官、韋陀、財神、東□,共是三百六十尊神像,最後一神是關聖帝君。眾百姓喃喃念佛,有的便跪下膜拜。神像過完,手持金瓜金錘的儀仗隊開道,羽扇寶傘,一對對的過去。眾百姓齊道:「皇上來啦,皇上來啦。」遠遠望見一座黃綢大轎,三十二名錦衣侍衛抬著而來。張無忌凝目瞧那蒙古皇帝,只見他面目憔悴,委靡不振,一望而知是荒於酒色。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趙敏領袖的江湖群豪中,竟然沒有西藏武僧。而領兵打仗的王保保,身邊卻有五個平均武功並不高的番僧做護衛。  鶴筆翁怒極,拋下長矛,伸手便來拿左首一名番僧手中的兵刃。這番僧並非庸手,戒刀翻轉,反剁他肩頭。鶴筆翁待得避開,身後金刃劈風,又有兩柄戒刀同時砍到。王保保手下共有十八名武功了得的番僧,號稱「十八金剛」,分為五刀、五劍、四杖、四鈸。這五僧乃是「五刀金剛」,單打獨鬥跟鶴筆翁的武功都差得遠了,但五刀金剛聯手,攻守相助,鶴筆翁武功雖高,但早一日被張無忌擊得受傷嘔血,內力大損,何況眼見火勢上騰,師兄的處境極是危險,不免沉不住氣,一時難以取勝。  蒙古人佔據江山之後,重用色目人和西藏人統治漢人。在他們心目中,誰該親近誰該疏遠,標準是很清楚的。江湖群豪再為其效力賣命,畢竟還是漢人為主,且底細難以理清(確實,范遙不就是例子嗎?),在他們心目中還是不如西藏武僧靠得住。  但是,西藏武僧的武學傳承本來就在走下坡路,兼之其信仰與道教武學格格不入,怎麼足夠支撐《葵花寶典》這樣的神功的創造?他們所能做的,不過是將其好勇鬥狠、陰鷙乖戾之氣和極少部分的高等道家武學(來自逍遙派),傳給了元朝宮廷內的第一批太監武術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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