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前进中央大陆

 

　　完全没有可趁之机。

　　至白昼来临为止，我替自己所面临的情况作出了这个结论。说实在话，这种情况让我心情十分复杂，原因则来自自身的立场来做判断。

 

　　昨天晚上开始，城堡周边的防敌措施除了包括我在内的众魔法师的「限定契约」的叠加结界，另外还安排一名人员轮流守夜，照理来说，这或许会是我成为「沐月魔法师」后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安稳入睡的夜晚，但也是我认为可以让我实行「私下调查行动」的最佳机会，所以整晚都没有阖眼，只为了找出能够拿到爷爷所遗留下来，也正是从华格街三十九号三楼那房间里被带到这里的所有书籍的机会。

　　然而「守夜人员」这个临时决定，完全迫使我打消这个计划。

　　目前在我脑海中虽然仍有无数的疑问，但绝大多属对于魔法世界、魔法系统及敌我双方人马种种事项的了解，也正是未来都可以去慢慢厘清的事，假如我能幸运逃过任何死亡威胁的话。

　　在这个私下调查行动中，我的重点则摆在现在能立刻且快速找出答案的疑问。

　　首先正是失踪爷爷的去向。爸妈在数年前每当我提起爷爷时，表情总是会相当微妙并利用其他方法转开这个话题，或者直接下达「死亡」这个结论。

　　如果他们没有隐瞒我什么的话，那么想要知道答案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一人。只是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那些遗留下来，爷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调查资料」，也许可以带领我解开这个疑问。

　　面对爷爷的失踪，假如我这两天没有被卷入这些奇妙遭遇的话，确实就不会如此重视。但从查理、艾利跟梅库西亚的反应跟说法看来，这名被他们称为「魔法师的信使」的爷爷，这名平凡的老头子，肯定除了他们告知给我的那些事迹，另外还有我所不知道，且跟魔法世界所有关联的重要因果。

　　毕竟，梅库西亚跟艾利在昨晚的教堂谈话中，并没有尽数翻阅那些书册，看起来更像是提了一些大纲概述了重点。当然，也可以考虑是因为时间关系才会这么做。

　　只是，正如这些魔法师对我的印象，若非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我对他人及事情绝对是保持谨慎又保留的态度，所以这场魔法师继承的游说才会拖了一天之久。如果没有面临早上那场机场灾厄的话，或许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会答应接下查理的衣钵。

　　这同时也是我脑中的第二点疑问，这两天种种事情的巧合性。

　　在教堂的谈话中已经可以知道，让我成为魔法师，知道这个世界跟其他时间轴的历史真相，跟随其他魔法师逃出被豢养的牢笼，都是查理跟爷爷的一手安排，一场缜密的计划。但其实我也在这一连串的计划中，看到自己所感到疑惑的地方。

　　那天晚上，查理与我在爷爷房内的最后谈话间，也正是艾米安侵入住家前的那瞬间，我从查理所坐的椅子底下看到几根人类手指。那些当然不可能是正当面与我谈话时，从摆在我面前的查理手上所落下的，所以可以推断那是不知名的「第三者」所遗留下来的，如此一来的话，我在脑中就会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查理的死亡如果是他的刻意安排，那么在这场预料之中突发状况，另外被穿插了某个预定计划，而这个计划首先让我得到的答案就是──艾利的出现，不过，这却不会让查理跟爷爷的计划出现什么破绽，倒不如说，是理所当然会出现的戏码。

　　但是，如果要被艾米安破译「限定契约」这个结界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本身的解码系统，另外就只有「被授权人员」或是得到「相关人士的身上一部份东西」的外来者了。

　　难道说查理为了让我继承他的名号，不惜授权或分享给那头艾米安，让他察觉结界杀害自己吗？如果真是如此，现在我们所位于的城堡，不就暴露在随时会被袭击的风险之中？

　　因为除去后来才加入的霍尔德跟由妮丝特，艾利跟梅库西亚可是过去就与对方熟识并分享结界的伙伴，如果限定契约的结界本质结构无法重组，那么这群魔法师一口气招致全灭的可能性不就会大增吗？

　　为了并非被特别选上的一名十六岁少年，真的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况且从知识、经验及辈分看来，这项计划如果要执行，也不是只有查理一个人决定的吧？假如一开始就使结界「共享」，那么前来拯救我的艾利也不可能没有事的。

　　再者，只有一头艾米安出现在华格街三十九号，本身就是古怪的现象。至少这两天可以看出，除了上级艾米安，这群怪物几乎都是群体行动进行狩猎行为。被艾利秒杀的那头艾米安，正是处于那等级的怪物。

　　另外我还记得一点，查理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分享结界情报给敌人，只要他在那时候解除结界就可以引来对方了，毕竟当晚约在华格街集合的人就包括艾利，如果是这样，那又该如何解释那三根人类手指头呢？

　　假如我的怀疑没有错的话，那三根人类手指头里头一定夹杂某种阴谋，而且它的目的正是为了解除查理的结界而存在，最后则是我设想到的最可怕假设──这名策画者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我也在那时候被艾米安给杀掉。

　　而且，如果说查理正是这项计划中的执行者，那么正就是说明「限定契约」存在著另外的解除方法，不对，或许该说是有种「可以进行单向解除或共享，并且不会波及或被队友察觉的方法」，这样一来就会成为我心中那可怕的结论──这群魔法师中，有敌人的爪牙，其中一人或许就包括死去的查理。

　　所以这一切不知道是否跟爷爷所调查的那些事情有关，是我目前急于想知道的真相。虽然我也怀疑机场事故跟父母的死是否也是另外一种被刻意安排的巧合，但目前执著在这一点似乎也没有用，我终究还是要知道那些书册的内容。

　　如果真的想从爷爷那里得知什么情报的话，那么我就必须在这些日子拿到贤者之石跟伤药粉，假如事态演变成不得不让爷爷重生的话……

　　因为记得爸妈有提到过，爷爷有一座陵墓被留下来，我不希望也不想要让它成为我最终寻找答案的终点。

 

　　梅库西亚虽然看似与我们侃侃而谈，但依然也不能轻忽对方所扮演的是何种角色，所以我也不打算直接用询问的方式来打草惊蛇，如此一来还真的只剩下私下调查的这种方式了。

　　可是今晚的守夜者正是梅库西亚，假想敌中最难被套话也最有警戒心的一位魔法师，可说是我其中的一个失算，另一个失算则是这整晚的守夜者也就只有他她一位，原本我以为是有什么原因可以让她整夜不眠，但随即想到她是可以创造出自己替身的「秽土魔法师」，解释了眼前这不寻常的画面。

　　加上那些书正好就在看守者身旁，可说是完全没有可趁之机。待我还在为这个计划是否执行感到犹豫时，天也渐渐亮了。

 

 

 

 

　　「现在我们就准备前往中央大陆──里奥德曼的中心城市迪尔伦，在那里我们能够找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轴之环』，进而发动时空跳跃的魔法，带我们回到一切灾厄发展的根源时间点，进行我们的计划，不过我们此时并不能直接到达那里。」

　　梅库西亚在众人食用早餐时，率先说明今天的行动流程。

　　「难道不是使用瞬间移动的魔法就能简单到达了吗？」我看著自己左手背上的速成魔法图腾发问道。

　　「对了，昨天中央大陆发生的艾米安袭击地点，是迪尔伦没错吧？」霍尔德咬下手上的面包，也跟著发问。

　　「前往那里搭救的人是我。」艾利笑著高举手臂，然后接著说：「当然是那个地方没错，昨天真是累坏了可不是？若单从人数上来看，那时候我们还少一个人手呢。所以恩利提到可以直接用瞬移魔法前往那里正是最好的办法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如果昨天那场战斗没有爆发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中心地带而且又是艾米安曾经袭击过的地方。」梅库西亚简短的先抛出这个结论，接著从中做出解释。「艾米安其实跟我们魔法师一样，应该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能够立即嗅闻到世界各地，哪些超能力者觉醒、哪里出现了施展魔法的魔法师，因为不只有我们有遮掩自己气息的结界，艾米安本身也有所谓的感知跟防御力场存在，而我们魔法师的『限定契约』正是为了抵御这一点才出现的。」

　　「所以应该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它们只能将它用于感知跟狩猎的这种用途上，而非可以将攻击抵挡下来对吧？」回想起这两天与艾米安的战斗情况，我随即得出这个论点。

　　「没错！对于物理或魔法攻击，艾米安虽然没有可以防御的结界，但实际上也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闪避了，或许该说他们没必要这种盾牌来抵挡攻击。」

　　「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了。」霍尔德耸耸肩道。

　　「现在我们不能贸然使用魔法到达中央之都，那无疑是被瓮中捉鳖的做法。无法判断艾米安会在那座城市里，为了寻找剩下的超能力者而停留多久，所以我们必须另找地点，然后掩盖气息潜入其中。」

　　梅库西亚的语气十分慎重，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一度让我感觉自己是否正跟昨晚的守夜替身谈话。

　　「唉……依旧只能用偷偷摸摸的手段。」艾利双手背在后脑勺发著牢骚。

　　梅库西亚在这时将举至半空中的手掌张开，立刻跑出一张「里奥德曼大陆」地图。上头除了标示经纬线，还有不少大小城市、港口跟机场的主要名称，所有人视线跟著她的手指，滑到一座位于南边的村落。

　　「索拿尔村，这座村庄西边的『索拿尔遗迹走廊』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该处位居偏僻，可说是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另外也有建筑物的遮掩，就算被发现当下也不会暴露在立即的危险之中，接著我们就要乔装成一般民众，搭乘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

　　「梅库西亚，以他们现在的『复原进度』，应该还未重新开启『星观室』吧？」艾利突然提指摇晃，严肃的神情取代了笑脸。

　　只见这名外表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娇小魔法师摇摇头，接著说：「估计是还没，不然妳那晚所放出的闪光弹，即使让他们察觉不到任何魔术气息，但所派去的追兵也可能不只我们看到的那些，我所指的正是在教堂的那一战。面对突如其来的闪光弹跟救助华格街少年的举动，就足以让他们召集人马追杀我们了。」

　　此时一旁的我再次对新出现的名词产生疑问，待我准备开口询问时，霍尔德立即替我做出解答。

　　「恩利，不只有这个世界，月亮也早就被那群外星怪物占据了喔！」

　　「什么？那昨晚我那赏月的举动，不正如同跟他们正面相望？」一想到此处的我身子微微发抖，并非感到害怕，而是感到恶心。

　　「当然希望没有这回事，不过，依照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梅库西亚对著我说：「艾米安他们的确是先到月亮布下眼线，让它成为监视人类世界的另外一只眼睛，接著才潜入地球伪装成人类的，希望这种最坏的情况还没出现，只是估计也快了，假如超能力者在这段时间内不断觉醒的话，让他们恢复所有科技跟能力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果然这个世界是让人感到完全的绝望啊……根本没有死角。」一直没有发言的由妮丝特悠哉的喝下茶水，用撩人放松的姿势坐著。

　　「所以做好准备了吧？过十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梅库西亚站起身来，接著披上那件死神大衣，然后转过头来再次向我做出不可思议的发言。「这次带领我们使用地点跳跃魔法的人就决定是你了，恩利。」

　　在这瞬间我看了对方数秒，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睁大双眼指向自己，用接近沙哑的声音发出疑问：「这是今天早上出发前，为了使我们不紧张的玩笑话吗？」

　　「正如昨晚所说，就算是魔法师继承者的经验不足，魔法的施展效果也不会因此而减弱，因为决定能力强弱的是在数代魔法继承者所累积下来的『能力经验』，施术者的资质只是决定这个术能够被施展的次数罢了。」

　　「但也不代表说，一开始就交给我这责任重大的任务吧？」

　　「恩利，这里在场的所有人责任都不会因为一次的魔术施展而有所增减，大家都是一样的，决定让你来做，只是要让你熟悉魔法施展的手感，唯有踏出第一步，才能真正说明现在的你已经跟过往的自己不同了。别忘了，现在你是这世界少数，也是其中一名魔法师，而且是可以开启时空之门改变历史的变革者。」

　　「梅库西亚，别跟他说那么多了。」

　　艾利一边说著一边走到我身旁，我当然已经知道这名急性子的女孩接下来会做出什么行为，但我似乎也没打算反抗的意思。

　　「如果你连这种速成魔法都无法施展的话，那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