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禪師後身為蘇東坡

「我本修行人,三世積精鍊。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

這是北宋文學大家蘇軾的詩句,他以毫無戲謔的語氣說:我蘇東坡本是佛門中的修行人,連續三世都在努力修行積累功德,只是由於中間一念過錯閃失,而譴謫受得此百年之業報人身。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北宋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市)人。嘉祐元年(1056年),蘇軾首次出川赴京,參加科考。應試中,他所作《刑賞忠厚之至論》獲得主考官歐陽修的賞識:「此人可謂善讀書,善用書,他日文章必獨步天下。」事實正如歐陽修所言,日後的蘇東坡,果然佳作不斷,名滿華夏,並成為中國文壇翹楚。他是宋代文學最高成就的代表,在詩、詞、散文、書、畫等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他的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同是豪放派代表,並稱「蘇辛」;其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與歐陽修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他亦善書法,為「宋四家」之一,黃庭堅他在《山谷集》裏說:「……本朝善書,自當推(蘇軾)為第一」;他工畫,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

嘉祐二年(1057年),蘇軾進士及第,曾在鳳翔、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任職。宋哲宗即位後,曾任翰林學士、侍讀學士、禮部尚書等職,並出知杭州、潁州、揚州、定州等地。

蘇東坡的一生,不僅與書卷結緣,更與佛教、僧人因緣頗深。早在二十歲時,便結交成都大聖慈寺的惟度、惟簡法師。嘉枯年間,又在京城與大覺懷璉結識。他還曾結識興國寺德香、惠漢,眉山正信和尚,秀州僧本瑩等。他初到杭州,先拜訪惠勤、惠思二僧,後又與慧辯、辯才、道潛、法雲善本、雲知和尚等結交。在蘇東坡眾多的僧友當中,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當屬佛印禪師,佛印禪師是當時禪宗闡法之大將,廣開法席,為僧俗七眾之所敬慕。宋神宗因欽仰他的德風,賜高麗之磨鈉、金缽,並賜「佛印禪師」之號。

蘇東坡雖然聰明過人,既善詩文,又在朝為官,但世間多苦,業因果報,千古鐵律,任你是何人,也是在劫難逃。元豐三年(1080年),蘇東坡因「烏臺詩案」受誣陷,被貶黃州任團練副使。這時,佛印禪師給了他許多慰藉,所以彼此感情深厚。在四年貶居生活中,蘇東坡到金山寺,與佛印飲茶、吟詩、談道,留下了許多佳話。

可以說,禪宗思想對蘇東坡的文學創作影響極深,甚至還有人把蘇軾的文學天才歸功於他的前身戒禪師:「東坡蓋五祖戒禪師之後身,以其理通,故其文渙然如水之質,漫衍浩蕩,則其波亦自然而成文。蓋非語言文字也,皆理故也。自非從般若中來,其何以臻此?

關於蘇東坡由戒禪師轉世而來的相關佚事,《冷齋夜話》《禪林僧寶傳》《凈土聖賢錄》等書中,也有比較詳細的記載。大意如此:

元豐七年,蘇東坡的弟弟蘇轍,曾與雲庵禪師、聰禪師同遊高安。一天夜裡,蘇轍夢見自己出城迎接戒禪師,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兩位禪師也都說做了同樣的夢。更加令人驚詫的是,第二天,蘇轍便收到了蘇東坡的來信,「已到奉新」,說他正在前往高安的路上。三人大喜,把蘇東坡迎到建山寺,並把夢境說給他聽。蘇東坡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八九歲時曾夢見自己是個出家人,往來於陝佑地區。母親懷孕時也曾夢見一個僧人前來託夢,那僧人風采俊朗,卻瞎了一隻眼。」雲庵禪師說道:「戒禪師正是陝佑人,也瞎了一隻眼,曾遊化於高安,圓寂於大愚,算來已有五十年了。東坡先生今年恰好四十九歲,定是戒禪師後身無疑!」

蘇東坡在杭州時,曾與僧友參寥一起到西湖邊上的壽星寺遊歷。他對參寥說:「我生平從沒有來過這裡,但眼前所見好像都曾經親身經歷過似的,從這裡到懺堂,應有九十二級臺階。」叫人數後,果真如他所說。他對參寥說道:「我前世是山中的僧人,曾經就在這所寺院中修行。」此後,蘇東坡便經常到這所寺院盤桓小憩。

由此可知,蘇東坡的前身是一個僧人的傳說,早在他在世的時候便已經流傳十分廣泛。不但佛教界內外旁人廣傳,蘇東坡本人也對此深信無疑。這點從開頭的那首詩便可知道。

那麼作為蘇東坡前身的戒禪師又是何許人呢?戒禪師俗姓金,法號為戒,西京洛陽人。自幼聰明,舉筆成文,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他形容古怪,左邊瞽一目,身不滿五尺。戒禪師出家後,專修禪宗,而且頗有修為。相傳五祖戒禪師因當年因破戒,羞愧之下,雙腿一盤,坐化而去。

對於有修為的一位大禪師卻沒有在當生了脫生死而繼續流轉的這段公案,歷來大德都頗為之嘆息。宋代王龍舒居士,在《龍舒凈土文》中說,戒禪師是蘇東坡的前身,因為前世修行的緣故,所以生來聰明過人,但三毒習氣未除,這一世才會與詩文結緣。意外遭此劫難,實在是大錯特錯。如果戒禪師在前世為僧時,能夠在參禪的同時兼修西方凈土,則一定會得生凈土,不必來此世間,受盡苦惱。

印光大師更是經常引此勸誡凈土行人,說五祖戒悟處雖高,尚未證得初果之道,世之學佛者,率以開悟為志事。不知悟而未證,尚不濟事。又說末法眾生,不遇凈土法門,縱能明心見性,深通教觀。誰能不斷煩惑,了生脫死!

中年後,蘇東坡恬淡無求,後來參禪,為東林常總禪師的法嗣。他亦唸佛求往生,每到一處,必隨身攜帶一軸阿彌陀佛聖像,並說:「這是我往生西方的公據。」

晚年,因新黨執政,蘇東坡被貶惠州、儋州,宋徽宗時獲大赦北還,途中於常州病逝。而在他臨終時,呼吸微弱,惟琳長老前來提醒他提起一句佛號,往生西方凈土。他卻無奈地答道:「我也知道西方極樂,可是用不上勁啊。」友人也鼓勵他:「先生一生都在為此努力,此時更須著力啊!」蘇東坡應聲道:「著力即差。」說完,奄然而逝,世壽六十六歲。如此看來,蘇東坡雖然也願意求生西方,卻不懂得往生是靠佛力,因而感覺自己使不上力,亦難以改變他參究的習氣,臨終之際都不捨機鋒轉語。

後據傳說,蘇東坡轉世為明朝湖北省公安縣的袁宏道。許是宿世習氣不減,袁宏道又是文采斐然,且袁家兄弟三人都中了進士,精於詩文,史稱「三袁」,是晚明文學界「公安派」的開創者和領袖之一。

袁宏道一生,悟性銳利,才華不凡,修行沉穩,埋頭辦道,少了蘇東坡的鋒芒畢露。因習禪無所獲後,開始由禪入凈。袁宏道著有《西方合論》一書。該書氣勢澎勃,融攝華嚴、天台諸宗妙行,歸趣凈土,受到了蓮池大師的高度讚賞,又被藕益大師收入《凈土十要》之中,成為凈土宗的傳世論著。

袁宏道任吳縣縣令時,在任僅兩年,就使該縣大治,百姓大悅。後來官至郎中。四十三歲那年因病歸鄉,數日後,在寺院裏無疾而終。他為官清廉,去世後,連棺材錢和眷屬回鄉的路費都是朋友們捐助和賣盡他的書畫幾硯湊的。據說後來他的弟弟袁中道在定中遇到了哥哥,哥哥告訴他,自己已往生極樂世界。

至此,一代大文豪方纔結束了他漫漫生死跋涉之路,回歸到西方故鄉自在安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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