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教師工資水平全球倒數第三:長此以往,中國的基礎教育體系終將坍塌

4月10日,百度網轉載了《伯曼說教育》平臺推送的一篇文章:《中國教師的工資水平在全球是什麼層次,來看全球教師薪資排行榜》。文章指出,根據中國的官方統計,2018年我國教師年平均收入是8.2萬人民幣,扣除五險一金,實際上卡的收入爲每年大概5.7萬人民幣,如果換算成美元,每月收入爲700美元左右。在全球教師收入排行榜上,前五名分別是:加拿大,月薪7196美元;意大利,月薪6955美元;南非,6531美元;印度,6070美元;美國,6054美元。我國教師的收入排名全球倒數第三。

中國教師的收入低,這是喊了多少年的事情了。但竟然排名全球倒數第三,這一事實確實令人瞠目結舌。

近十多年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經濟總量名例全球第二已經有近十年時間,年人均雞的屁也達到了近萬美元。其他各行各業的從業人員,其收入也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實惠。但是,教師卻沒有獲得相應的實惠。就如農民工,2000年左右,在市場上僱請一個勞動力做普工,在我們這個地方,僅需30元左右人民幣,現在需要200元左右,還得提供中餐、一包煙。工資上漲了差不多七倍。而教師通過做本職工作所獲得的收入,從那時到現在,只不過上漲了3倍左右,還是拜近兩年大幅度提高教師基本工資所賜。現在,教師工作一天所獲得的收入,大約只有一個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農民工普工所獲得收入的一半。

教師工資淪落到全球倒數第三,其帶來的嚴重後果,對教育事業的發展,幾乎是毀滅性的:

一是沒人願意當老師。近些年來,各地教師招考陷入無人報考窘況的事件越來越多。就在前不久,廣西區招錄教師,有1000多個教師崗位因報考人數達不到相應比例而無法開考。去年安徽省招錄定向小學教師,也有1000多個崗位報考人數達不到開考人數。越是偏遠的地方,越沒人願意去。沒有人願意當教師,只好降低招錄門檻。湖南省一個山區縣,縣城小學在招錄中小學教師時,不再設立必須具有相應的教師資格證這一門檻,改爲具備專科以上學歷、擔任教師後兩年內必須取得相應教師資格證。現在的高職專科生在基礎知識方面是個什麼樣的水平,大家都懂。如此,還需要動員在職教師去發動自己的親朋戚友來報考,在職教師發動一個前來報考並被錄取爲教師的,當年即可定爲優崗。我老家所在城市下屬的一個縣,在招錄教師時,甚至專業筆試成績只有9分也入圍了面試名單。有些科任教師招錄,專業筆試成績不及格卻成了第一名。

近幾年,爲了彌補前些年停招師範生給師資隊伍建設留下的大窟窿,各地又開始招錄小教大專定向師範生。但是,各地考生報考熱情遠沒有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師招生那麼踊躍。報考小教大專的學生,其學習成績,基本上處於班級中游偏上水平,介於普通高中與重點高中錄取分數之間。事實上,這已經非常錯了,比那些特崗教師崗位招錄的高職畢業生,已經強了許多。只是,小教大專定向師範生名額太少,與中小學教師每年的缺額比較,幾乎是杯水車薪。而且,報考者基本是女生,我原來供職的師範學校,近些年招收的小教大專定向師範生,幾乎全是女生清一色。

不僅僅招考的師範生幾乎是女生,這些年通過公開招考錄取的教師,也大多是女性。造成這一後果的原因,就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今天,男孩子當老師完全無法養家餬口,已經差不多成了整個社會的共識。男孩子只要上過大專以上層次高校,掌握了一門技術,就寧可去沿海企業打工,也不選擇當老師。而教師工作相對單純、穩定,工作時間大致比較規律,很符合女孩子在家相夫教子的特徵,因而成爲女性選擇職業的重要方向。

換句話說,現在的人選擇教師職業,只是選擇職業的穩定,而不是選擇事業的發展與個人的前途。男孩子在家庭中的主要職責是掙錢養家,幹事業奔前途,這些教師職業都提供不了。那些天資聰穎的女孩子,也認爲教師崗位不能幫助自己實現人生理想。只有那些想找個工作做做,主要精力在家裏相夫教子的女孩子,纔會將教師職業列入求職範疇。

在這種認知下,中小學教師的選擇面已經非常窄。男性,不當教師;天資稍微出色一點的女性,不當教師。留給教師隊伍尤其是鄉村中小學教師隊伍的選擇範圍,最好的就是初高中學習成績中等左右的女孩子。以及那些走投無路的專科及高職學生。

處於這樣一種環境,教師隊伍的整體素質令人擔憂。尤其與八九十年代的基本由中師生擔任中小學教師比較,完全呈斷崖式下滑。

衆多基層鄉鎮教育管理工作者告訴我,這幾年招錄的新教師,合格者大致三分之一,勉強合格者三分之一,不合格者三分之一。一些新招錄的教師,既沒有文化知識基礎,又難以掌握基本的教學藝術,他們站在講臺上,幾乎就是誤人子弟。一個鄉村教學點,四個年級的學生參加鄉鎮組織的課程統考,平均及格率只有25%,最低一門課程的平均分只有14分。城區學校的教學質量好一些,但城區教師缺額基本都是從鄉鎮教師中通過面試筆試選拔,將鄉鎮出色一點的教師選拔進城區。現在,城區小學教師,基本上是那一代中師生在當家。但是,再過幾年,那批中師生選完了之後,恐怕城區學校教師隊伍的總體質量,也會有明顯的下降。

二是在職教師工作不安心。教師收入低,維持粗茶淡飯可謂非常勉強,造成在職教師尤其是年輕教師基本上沒有人把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教書育人事業當中。

在職教師隊伍中,心在曹營心在漢的不在少數。很多年輕教師眼睛緊盯着外面的世界,只要一有機會,就離開教師隊伍,另謀出路。有考公務員離開的。現在稍有點水平的教師,一心想的就是考公務員,除了上課,其他的時間都用在公務員考試的複習上。相當一部分教師,通過考公務員,離開了教師隊伍。有去沿海發展的。有去了國有公司企業的,有去了民營企業的,也有個人去其他行業發展的。教師隊伍的流動性非常大,基本上每年的流動都在五分之一左右。且基本上都是教師向外流動,很少有其他行業的轉行到教師行業當老師。有些中小學班級,基本上是一年換一茬教師,嚴重者甚至一個學期一門課程都要換幾任老師。教師流動性太大,影響的是教學質量,影響的是學生,也影響整個師資隊伍建設。很多學校,一個老師剛剛培養合格,馬上又離開了教師崗位。讓學校負責人急得抓耳撓腮卻又毫無辦法,只好一年到頭四處找代課教師,以便把學生教學敷衍過去。

還有相當部分教師,把主要精力放在第二職業上。既然教師工資養不了家糊不了口,許多教師都在琢磨尋找其他的經濟來源,城區中小學尤甚。現在,城區各種各樣的培訓學校、補習學校、培訓班層出不窮、花樣翻新。這一方面是市場需求,另一方面,也給教師從事第二職業提供了廣闊的渠道。這些培訓學校、實習學校,自己基本上沒有專任教師,所需師資,大多從在職教師中聘請。儘管教育行政部門三令五申,在職教師不得到這樣學校去上課,但是鋌而走險,去這類機構上課教師的依然屢禁不絕,本職工作工資太可憐了,去培訓班上課所獲得的收入太有誘惑力了啊。還有教師私下裏帶學生的,家教家養的,不一而足。

除了發揮教師本職優勢,還有發揮自己的個人優勢,從事第二職業的。比如口才好的,推銷保險業務,推銷售房業務;比如有音體美特長的,在歌廳駐唱,當球隊僱傭兵。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總而言之,很多教師,都通過從事第二職業,賺錢貼補家用。很多教師,第二職業收入甚至比本職工作的收入還要高。

過多的精力投入到第二職業,直接影響了對本職工作的積極性,部分教師甚至對本職工敷衍塞責,影響本職工作,引來學生家長對學校,對教師的不滿。

所有這些,都是教師收入太低惹的禍。要消除這兩個嚴重後果,惟一的辦法,是提高教師收入,至少,將教師收入提高到全球中等水平,以提高教師職業的吸引力,提高教師職業的入職門檻,提高教師職業的崇高感與尊嚴感,讓教師不再爲收入太低而勞心費力,大費周章。

目前,中小學教育已經面臨着非常艱難的窘境。這不是危言聳聽,只要你到中小學去聽聽,去看看,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教育部門,必須直面這個嚴峻的問題,不能再把頭埋在沙子裏當駝鳥了。如果我們的教師收入位列全球倒數第三的窘況不能略有改觀,將再也找不到合格的教師來從事基礎教育工作,中國的基礎教育體系,尤其是鄉村基礎教育體系,長此以往總有一天終將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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