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後時間點

＊CP芸柊&可自由解讀的黧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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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開始

 

 

 

 

『我再也受不了那個傢伙了！』

這裡是Wonderland，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是一家小品咖啡店悄悄轉變為小酒吧的時段。

「哎，你們別這樣說嘛，這麼多年不還是忍下來了。」希絲彌亞‧恩德爾各此刻坐在吧檯前，被夾在兩個拿著酒瓶發脾氣的人中間，苦笑著勸說、不知如何是好。

「我已經讓步很多次，但這次真的太超過了。」宋枟氣呼呼地把酒瓶敲在桌上。

「過了這麼多年還不了解我的地雷，這樣的人不繼續忍受也罷。」曄噘起嘴，一副沒得談的樣子。

「你們都該好好跟對方談談……」

『妳以為我們沒談過嗎！』兩人再度同時發出怒吼，但他們終究是平常待人和氣有禮的人，即使已經怒火中燒還是巧妙地將怒氣轉移，而不是把氣出在無辜的希絲彌亞身上。

「好了，都冷靜一點，不然我不賣酒給你們了。」收到希絲彌亞強烈求救眼神的芭瑪妲放下手邊工作，「告訴姊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根本不碰酒的你們喝成這樣。」

『還不都是黧/苳……你先說吧。』三度異口同聲，這默契簡直讓旁人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兄弟了。芭瑪妲默默翻了個白眼，為這組師徒極度相似的發怒方式感到好氣又好笑。

「還是我來說吧，是這樣子的……」

 

時間回到今日稍早，在擔任防衛人員的工作之間無所事事的黧接到希絲彌亞的聯絡，詢問曄最近是否有空。

「咦？那傢伙應該沒事，妳知道的嘛，只要零界乖乖的大家也都乖乖的防衛人員就沒什麼事。」黧轉了轉手中的跨界聯絡電話，「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

『是這樣的，你知道他已經和幻界的家庭斷絕聯絡很久，他的父母這些年來相當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維繫與他的關係，他的妹妹也相當想見他，正好最近他們族裡有慶典，問他願不願意回來一次。』

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很長的沉默，讓希絲彌亞有些擔心自己這番話是不是冒犯到了對方，畢竟她聽說當初是兩人毅然決然離開讓他們受盡了痛苦的世界。

「……也是，是該讓他好好面對家人。」思考良久，黧終於說道，「給我個日期，我會說服他的。」

『我代替他的妹妹謝謝你，確切日期是──』

掛斷電話以後，正好他那出門購買食材的搭檔回來了，他想了一下決定早點把事情說出來比較好，就把希絲彌亞告訴他的轉告給搭檔。

「……我不回去，絕對不回去。」曄給出意料之內的回答，「事到如今再來說後悔，一切都晚了。」

「最起碼他們有想要補償嘛，回去一次也好，不想孝順那樣的家人可以趁這個機會罵他們一頓啊！」黧試著說服對方，他打從心底希望搭檔能跟家人重修舊好。聽曄這幾年間對家人單方面的敘述，他覺得雖然他們對曄非常過分，但也不是罪大惡極的傢伙，回去見一面沒什麼不好。

「光想到他們我就不舒服，何況是見他們。」曄抱胸在黧對面的椅子坐下來，「憑什麼一對父母可以對孩子說扔就扔，說想見就見，我又不是他們養的寵物。」

「父母不對，至少可以看在妹妹的分上回去吧？」黧不放棄，從另一個角度進攻，「我聽希絲彌亞提過她很多次，你妹妹很想你，你也不想當失職的哥哥吧？」

「胡扯，我妹根本不記得我，我連話都沒跟她說過。」曄越想越氣，連用自遣詞都粗俗起來，「我懷疑她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希絲彌亞上次說你妹妹現在是族長了，很努力在消除族人對翅膀的錯誤偏見，她一定記得你。」黧直視對方的藍色雙眼，誠懇地說：「就算是代替連家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我，回去吧。」

「你……我……」這句話堵得曄惱羞成怒：「就因為你一開始就沒有家人，所以才更不懂我的感受！我是不會回幻界的！」

拋出這句話後，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沒去留意黧的反應。

 

「聽完這段，我覺得曄才是最過分的那個。」芭瑪妲給出評論，「黧應該挺受傷的，我認識的曄可不會說出這種幼稚的話。」

曄悶悶地喝了口酒，說道：「最後那句話我承認是我衝動，但是我們剛搭檔時就談論過，誰都不可以提到對方的爛過去，是他先打破這條規定，還窮追猛打。」

「我這邊錯的就肯定不是我了。」宋枟接著話題講，「苳居然說要帶孩子們去虛空魔境！」

「哎呀呀，那可不是遊樂園呢。」芭瑪妲挑起細眉，「就算是魔界當地的巫師和惡魔，也有不少人不敢隨便過去。」

虛空魔境是魔界的險惡之地，當然對芭瑪妲這個等級的大惡魔是小意思，但對宋枟家那群小兒來說可是混亂過頭了。

「看吧！我也是這麼說，但她堅持該讓孩子們見見危險的地方才能讓翅膀硬一點，我怎麼可能允許這件事！」宋枟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我也不是過度溺愛小孩的父母，我也同意要適時給小孩一點危機意識，但苳那樣太超過了！」

「她就是這個極端的個性，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宋苳的好友嘗試為她辯解。

「怎麼樣也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賭，她當年可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這回可不行。」

「……你該不會直接對她說了這句話吧？」希絲彌亞危險地瞇起眼睛。

宋枟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不對，不過，我說了。」

「她當年賣命是為了你！」

「所以我也決心要把剩下的命都給她了啊！但是、但是……」他用力抹了一下臉，「我們在吵這件事時還順勢拿出很多以前發生過的事來吵，她跟我意見不同的地方真的太多了，以前都是我在忍讓她……我不知道，吵架以後我想了很多，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喔？感情變質了嗎？」芭瑪妲興致盎然地問，即便五百多歲的魔生中已經看過數不清的愛恨恩怨，像枟與苳這樣的感情歷程也是前無古人了，所以她相當在意這一對的發展。

「不，我愛她，這點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聞言，宋枟把剛要送到嘴邊的酒杯放回吧檯，「只是要維繫一場婚姻，單有愛情是不夠的……再怎麼能去為對方著想，還是不能避開那些必須做出的決定，總有連妥協都不行的時候。」

「沒錯，凡事都有底線。」曄馬上附議。

「所以現在是性格差超多的兩組人生活在一起這麼久以後，終於迎來這個爆發點了。」芭瑪妲了然地點點頭，將視線移到中間人身上，「而妳是來當夾心餅乾的？」

「是我找她來的，她似乎是我唯一能談這件事的人了──作為長期對苳妥協的同伴。」宋枟看向希絲彌亞。

「聽你講完那一席話，我也不曉得我能跟你談什麼。苳是我的至交好友，但再好的朋友關係都不能跟伴侶做比較，那完全是不同的事情，我也沒長時間跟她住過。」希絲彌亞拿出手機來看了看，「她完全不回我訊息，你知道她人在哪嗎？」

「不知道，我們吵完她就開傳送陣法跑了，她有可能去的地方散佈六界，連零界她都能待。」宋枟二度發出嘆息，思緒飄向他們吵架的時刻……

 

「你以為我不懂這會有危險嗎？」宋苳怒言道，還記得在驚動孩子們前先下好隔音結界。

「妳以為我不懂妳在想什麼嗎？」宋枟反問，他太了解對方了，她肯定是認為自己做了萬全準備不會出事，就算出點小事也只是在訓練孩子，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你就是不懂才會跟我吵架！」

「我要是不跟妳吵還得了，上次也是這樣──」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

「明明都是一樣的狀況，妳聽我說，這不是開玩笑的！」

他們一來一往，鮮少動怒的宋枟是真的無法忍受了，多年來的積怨就這麼順水推舟地發洩出來。他在這段婚姻裡面本來就是選擇讓步與傾聽更多的那個，這舊帳算起來資訊量相當驚人。

「林、芸！妳不能總認為妳是對的。」吵到最後，他竟連對方多年沒用的本名都搬出來了。

「在這方面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東、方、柊。」宋苳也不客氣地用他的本名回話，她憤憤不平地轉過身，腳下傳送陣法一開便消失無蹤。

看著陣法的點點餘光，宋枟無力地往後坐倒在臥床上，這應該是他們結婚以來吵得最嚴重的一次了。

宋苳真的太喜歡惹事，平常她惹事大部分的人都會跟著她起鬨，那是她特有的人格魅力所致，並不代表全部的事情都可以被容許。

這樣的爭吵還會發生多少次？他所喜愛的她的特質如今成為了他們共同生活的障礙。

獨自一人思考良久，他接到其中一位導師約他去喝酒的電話，好巧不巧，那對防衛人員搭檔竟也發生了爭執。

想了想，他答應羽族老師的邀約後，另外打了兩通電話，一通給能夠暫時代替他照顧孩子們的朋友，另一通給宋苳的摯友希絲彌亞。

 

「我該回去了。」他放下酒杯，施放術法驅散酒氣。雖然有託人幫忙了，他還是不想離開孤兒院的孩子太久，「孩子們不會過問宋苳的去向，但我無故把他們丟給褓姆，會有人察覺不對勁的。」

「如果我有她的消息，我會告訴你。」希絲彌亞答應道，接著轉過頭面對還握著酒杯的另一人：「曄先生，我知道您還氣在頭上，但我有義務告訴您關於令妹的事。」

 

※

 

宋枟回到孤兒院門口，一步都還沒踏出就被從屋裡慌忙跑出來的人喊住，是那位臨時褓姆：「宋先生，您回來的正是時候，那個叫作尤伊娜的孩子不見了！」

「你說什麼！？」尤伊娜是最近幾個月才來到他們那裡的魔界孩子，因為種族能力有些特殊，本來就正在請魔界的朋友幫忙找人收養。

「院長！」名為陸青的少年跟著跑來，他是院裡最早的一批孩子之一，已經到能夠幫忙照顧弟弟妹妹的年紀，「尤伊娜有帶著苳老師的鈴鐺！」

「謝天謝地。」他拍拍陸青的頭，「謝謝你告訴我，小青。」

對方口中的『鈴鐺』是宋苳前些日子做出來的道具，能透過術法掌握鈴鐺持有者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不會被世界的隔閡干擾。

他立刻回到屋裡展開與鈴鐺繫結的術法，不出所料地看見尤伊娜人正在她原生的故鄉魔界，但那座標與她的出生地相去甚遠。

「雷克森林……為什麼偏偏是那個充滿魔獸的地方！」他著急地開啟傳送陣法，儘管現在魔界的人們對魔獸的掌控能力已有顯著的進步，荒山野地還是荒山野地，不是孩子能隨便跑去的地方。

來到雷克森林，帶有魔法的迷霧給周圍罩上了一層白紗，但他把傳送陣法的座標設置得離『鈴鐺』很近，左右看了幾秒便找到癱倒在樹下的尤伊娜，以及一頭五公尺高、獅面蛇身、正要攻擊尤伊娜的魔獸。

保護孩子是最重要的，這個想法令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女孩身邊緊緊抱住她，他背對著魔獸，施放出不曉得能不能趕上的黑色能量──

『鏗！』

清脆的擦撞聲響起，他回頭一看，那個原本不知去向的女子舉劍擋在他們與魔獸的利齒間。她以右手用力把劍劃開，空出左手來掏出符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魔獸嘴前製造爆炸。

她完全不擔心這會波及到自已或是身後的兩人，由後方竄出的黑色能量分毫不差地阻擋了震波與碎片，她趁著這空檔又啟動更多效用不同的符紙，不出半分鐘巨大的魔獸便被制伏在地。

確認敵人失去戰鬥能力且周圍暫時沒有其他狀況後，她轉過身，半跪下來一把抱住還跌坐在地上的兩人。

「傻瓜。」宋枟聽見她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對不起。」他輕聲說道，他理解對方為什麼會想要帶孩子去虛空魔境了……像今天這樣的事，隨時有可能再發生。

「用不著道歉，是我沒跟你溝通清楚，我也沒打算要無條件帶所有的孩子去的。」她放開懷抱，看著已然嚇昏過去的尤伊娜，女孩面色蒼白，但至少沒有受傷，「這些特殊的孩子等不到自己長大就會面臨各種危險，他們現在就得準備好。」

她與他會拚上性命保護院裡的家人，不過他們無法保證自己永遠來得及。孤兒院當然有設下全方位結界不讓人們隨意進出，卻還是阻止不了尤伊娜被自身特別的能力帶到世界之外。

看著宋苳注視尤伊娜時憐惜卻堅毅的眼神，宋枟重新確認了一件事。

「芸。」他用跟先前完全不同的語氣喊了聲她的本名。

宋苳挑起眉，「什麼事？」

「不管怎麼樣，我果然……還是想跟妳在一起。」他們兩個的個性確實大相逕庭，以後肯定還是會吵架吧，但這都沒關係了。

總會有辦法的。

「這種理所當然的話不需要說。」她站起來，對丈夫伸出手：「回家吧。」

 

※

 

這裡是非洲南部的海岸邊，一處峭壁聳立在波浪之上，是觀賞夕陽的絕佳位置。黑色的身影孤獨地站在落日光輝中，彷彿隨時會被這片金黃吞噬。

「黧。」

黑色的身影沒有回應也沒有轉頭，於是他繼續把話說下去：「抱歉，我早上說得太過分了。」

曄在距離對方幾公尺的地方停下腳步，「黧──」

「這裡是我們還在創界值勤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地方，還有其他很多只有創界才能看到的景色。」黧打斷他的話，兀自說著：「我們搭檔好多好多年了，久到我已經快忘記那時自己在惡魔族角落徘徊的滋味，所以我下意識地認為你多少也可以放下跟家人的過節……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你沒有錯，是我反應過度了。」他抿了抿唇，其實他何嘗不認為這漫長的時間已經沖淡當年的憤恨，搭檔、學生、在世界之中認識的眾多朋友，他們都不再是過去一無所有的棄子，不必仰賴那些漠視他們的人來給予溫暖。

何況，現在他有了重拾那些關係的機會。

「希絲彌亞跟我說了，我妹妹……伊潔她這些年來都跟我一樣，無法飛行。」羽翼，那是他對家鄉最大的心結，在他的認知中，一個沒有羽翼的羽族人是不可能抬著頭走回族地的，「希絲彌亞還告訴我很多伊潔所經歷的事，我想就算我的父母不能理解我，至少她應該可以。」

「我相信你的父母最終也會理解你的。」黧半轉過身，隨著落日隱沒大海而變為金色的雙眼注視著他，臉上是一貫的陽光笑容，「沒有的話，我們大鬧一場再走！」

「好啊。」

「真的？」罕見的爽快答應讓黧愣了下，通常他說這種話都要先挨一頓罵。

曄走到搭檔身旁，微笑著說：「真的，你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他們一起看著夕陽的餘暉消失，才啟程回返工作地點。

 

人與人相處之間總是會產生摩擦，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例外。

許多關係因為這樣的摩擦而碎裂，但倘若能夠跨越這一次次的摩擦，這段關係就會更長、更久。

 

【正所謂不吵不甜蜜】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