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痊愈了,完全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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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某次讲座中看到男主角Alex邪魅凝视著镜头的片段,我就再也没忘记过,那大概是我在电影里见过最具穿透力的眼神了。影史上有那么多大坏蛋,但多半都是「有来由的坏」,小丑制造混乱来报复社会、汉尼拔心灵受创后成了食人魔、柯里昂因为利益而黑化,似乎少有Alex这种纯粹的邪恶,也因此让电影中探讨的邪恶更上升一个层次。《发条橘子》作为史丹利库柏力克的其中一部代表作,甚至被他自己列为禁片,绝不单靠在邪恶上的著墨,更多的是对于「意识」的怀疑。意识能不能被改造?该不该被改造?什么样的意识才算邪恶?该由谁来决定什么是邪恶?哪一种才是无药可救的邪恶?电影都做了一定程度的探讨,却又不失思考玩味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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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条橘子》这部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出品的电影,却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才得以搬上台湾的大银幕示人,片中大量暴力场面、道德悖论和性暗示,或者应该说性「明」示,就说明了原因。片中主角Alex和三个同伙又是殴打流浪汉又是擅闯民宅又是强奸妇女,最可怕的是这些恶行就是纯粹的邪恶,他们没有经济上的困扰、没有人际关系的烦恼、没有目标、没有规则。怪异的是,那些本应让人嗤之以鼻的行为竟然又那么华丽,不管是Alex口里操著的文艺词句和英国腔,还是又唱又动、优雅的施暴动作,让每一拳每一脚(还有每一砲)都像是一场精心排练过的表演。其中最有意思的大概就是Alex闯进cat lady家中的片段,没有直接暴露的画面,靠一个阳具造型的摆设就透露出巨大的性交信息甚至是父权象征。光是这些冲击而绚烂的画面就足以让我坐立难安了,更遑论那些道德上的拉扯。

另一个让《发条橘子》成为影史经典的元素一定就是片中用到的古典音乐了,尤其Alex最爱的贝多芬9号交响曲,贯穿全片也成为了重要的电影符号。片中有很多slow motion 配上古典音乐的片段,除了成功特写了那些极具争议的暴力和色情,也将电影的艺术价值提升到了极致,让我实在看得又爱又恨!《发条橘子》中剧情和音乐的搭配除了在「冲突里的协调」上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节奏和动作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所以要说那些施暴场面都是能搬上舞台的表演,我觉得一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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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绮丽黄暴的表象下其实暗藏著比恣意作恶更可怕的难题,那就是「什么才是最可怕的邪恶」。高官为了关押政治犯要解决监狱人满为患的问题,挑选了意外将cat lady杀了之后锒铛入狱的Alex接受政客和医疗团队这些所谓社会菁英的意识改造,成为了「绝对的善」;后来又因为无法承受意识改造赋予的金箍咒而自杀未遂,引起了像现在的人道主义争议。这其中包含了浓厚的讽刺意味,比起那些斗殴奸淫的作恶,带著虚伪面具的政客和社会菁英为达目的控制或改造思想,其实应该更可怕吧。片末那句「我痊愈了,完全得好了。」到底是在影射最后人性的恶最终获胜,还是更上一层地表达了人个体意识的解放?这都完全必须建立在另一个更加根本的问题上:人真的就有意识吗?还是像装上发条的橘子一样不过是被动受控的有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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