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一場辯論賽的全部活動中,剖析辯題和界定概念是需要首先完成的,也是非常重要的兩項任務。如果不對辯題進行仔細的分析,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將要辯論什麼,自然也不可能做出準確的立論並進行辯論了。所以,拿到一個辯題以後,首先要對辯題進行剖析。這主要包含以下幾個問題:1、辯題是什麼?它涉及到哪些方面的內容?2、本方立場是什麼?3、辯題中包含哪些概念?一般來說,目前辯論賽的辯題是給定的。正反雙方的立場也都是確定的。在前三屆亞洲大專辯論賽上,正方立場確定,反方則可以根據正方立場,自由設計本方立場。比方說,正方立場為「人性本善」,則反方立場就可以是「人性本惡」、「人性既善且惡」或者是「人性不善不惡」。這樣的規則對反方更有利一些。為了平衡正反雙方的優勢,辯題往往出的偏向於正方。到了1993年首屆國際大專辯論賽,正反雙方的立場都被確定,辯題的設計也就更加平衡了。當然,也不排除偶爾會出現比較明顯的偏向性。例如2001年國際大專辯論賽決賽「金錢是/不是萬惡之源」,這個辯題對反方比較有利。在拿到一個辯題以後,首先要做的是全面的分析辯題。因為立場可能是與辯題一起給定的(如上海市Intel杯名校環保辯論賽,在排定賽程表時就確定了每一支隊伍可能遇到的辯題和正反方立場),也可能是一段時間以後再抽籤決定。但無論如何,作為辯論的任何一方,都應該對辯題做全面的剖析。即便是已經確定了本方立場,對對方立場的論證也需要多加考慮,因為只有知彼知己,方有可能百戰不殆。在不知道本方立場的情況下準備一個辯題是非常辛苦而艱難的。季翔在他的回憶文章中寫道:「後來,時間緊了,常常是頭天早上寫正方的稿子,第二天就改反方的,這樣睡覺就成了便成了一天中最累的事,恍惚中就覺得老想說服自己,至於想說服的是什麼卻不知道,醒來時真擔心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人格分裂』了。」摘自季翔《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由於目前中學生辯論賽確定辯題和立場的時間間隔一般很短,一般不需要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一個辯題準備太長時間。在確定辯題和確定立場之後,就可以比較有針對性的進行辯題的分析,包括界定概念。其實即便確定了立場,對對方立場也同樣需要高度重視。一般來說,如果時間充裕,推薦首先對對方立場做一個全面而細緻的立論。就是假設自己抽到的是對方的立場,完全從對方的角度來考慮,判斷可以怎樣立論、論證。將對方的概念界定、邏輯設計、理論論證和事實論據都進行認真的整理。在這個工作完成以後,再對這些論證進行一一分析、辯駁,進行本方的立論和論證。當然,這樣做的代價是時間週期較長,對隊員的能力也有一定的要求,要那種思路能翻的過來的人來做纔行。當然,如果人手充足,也可以採取另一個辦法,就是讓陪練隊員來幫忙整理對方的立論。這要求陪練隊員的水平不在出場隊員之下,並且也配備比較強的指導老師。一般大學生辯論賽的準備,這方面條件都比較好。相比之下,中學生辯論賽就困難的多了。所以,對目前主要的中學生辯論賽準備來說,對對方立論的分析和整理都是比較薄弱的環節。但至少應該在指導老師的帶領下,對對方的立場做一個有針對性的分析,做出一些較為常規的假設。即對方可能打出的幾種常規性的路數,需要清楚;對方在論證中最可能做怎樣的立論,需要考慮;對方最可能進行怎樣的論證,包括立論推理和事實論據,需要有所準備。然後,才能進行本方立場的立論工作。立論的第一步是對辯題中出現的概念進行界定。也就是要說清楚這個辯題實際上是在辯什麼。對於如何進行概念界定這個問題,歷來就有不同的看法。93年復旦大學隊的意見是不對每個概念都進行精確的定義,而只是進行描述。理由是「水至清則無魚」,如果把每個概念都定義的清清楚楚,那麼一來會留下許多可供對方打擊的破綻,二來也限制了本方發揮的空間。93年復旦大學隊教練俞吾金教授舉了這樣一個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復旦大學和劍橋大學的第一場比賽的辯題是「溫飽是不是談道德的必要條件。」對「溫飽」這個詞的界定,俞吾金教授這樣分析道:比如「溫飽」這個概念,聽上去意思很明白,可下定義卻很困難。如果我把它定義成一種狀態,「在這種狀態下,社會的大部分人都無衣食之困」,對方馬上就可以追問我:「你的『社會』概念的內涵是什麼?它是指一個團體、一個民族還是一個國家?」,也可以問我:「你的『大部分人』的含義是什麼?是人口的60%、70%還是80%?」對這些問題,加入我繼續回答,就會暴露出許多新問題,從而完全陷入被動應對的局面。只要我們不採取規範的方法,而用描述的方法取代之,上述局面也就不會產生了。什麼是溫飽?我們的回答是:「溫飽就是飽食暖衣」。這個回答實際上是同義反覆,沒有提供任何新的東西,但它給人的感覺是,我們已清楚的闡釋了這個概念,而對方又抓不住任何的把柄實施反擊。這樣,在以後的辯論過程中,當我們對「溫飽」這一概念做出新的補充和說明時,我們就顯得比較靈活、自由,不至於給對方抓住什麼矛盾。摘自俞吾金《辯論中的十大關係》 這樣的手法在1993年的辯論中效果非常好,從初賽對劍橋大學的「溫飽」、到次戰悉尼大學的「社會問題」這一 「系統工程」,再到決賽的「人性」,都是隻用描述而不用定義的經典戰例。但這種做法也是建立在復旦大學同學淵博的知識積累、靈活的應變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質基礎上的。後來者恐怕未必都能如93年復旦大學那樣學富五車,巧舌如簧,因此隨著辯論賽的不斷發展,描述的方法在後來的實踐中遭到了質疑。例如95年南京大學在賽後總結的過程中,就提到這個問題,認為用描述的方法來界定概念,是靠不住的。因為如果你沒有對概念做出準確的界定,而對方界定了,對方就可以在概念層面上質疑、批駁你方立場。而沒有了準確的概念的定義,又缺乏93年復旦大學隊員那樣控制場面的能力,剩下的恐怕也只有處處被動捱打的份了。其實,復旦大學在有些難以用規範定義的概念上採用描述的方式,並不意味著他們否定用定義來界定概念的作用和意義。在一些可以為本方所用的關鍵概念上,復旦大學可是從不含糊的。例如初賽中「必要條件」這個在邏輯上有利於本方的概念,復旦大學隊就明確、概括的指出其內涵:「有之不必然,無之必不然」,而在決賽「人性本善/人性本惡」中,也明確提出善、惡這兩個概念的本方定義:「惡是慾望的無節制擴張,而善是對慾望的合理節制。」在決賽中,復旦大學對「善」和「惡」這兩個概念的界定是相當抽象的,也是建立在他們一個完整的邏輯框架之中的。概念的界定和邏輯的設計在很大程度上是相輔相成的,但畢竟是兩件工作。邏輯和理論的設計我們會在後一節談到,這一節主要談界定概念。界定概念的第一個原則是界定的準確性和權威性。準確性是說,界定一個概念,至少不能出現明顯的錯誤或是偏差。而權威性在一定程度上對準確性構成支持。一般來說,開始練習辯論的人可以參考《現代漢語詞典》進行概念的界定。《現代漢語詞典》對一般常用辭彙和概念的解釋是比較準確的。在分析辯題的時候,首先把辯題分解成若干概念,然後逐個解釋。例如「電視選秀對文化傳播利大於弊」,需要解釋的概念有:「電視選秀」、「文化傳播」、「利」、「弊」、「大於」,其中有些是不需要翻詞典來做出解釋的,如「利」、「弊」、「大於」。而「電視選秀」和「文化傳播」兩個概念,需要參閱相關資料文獻、工具書或權威著作。界定概念的第二個原則是對本方有利。辯論的兩個立場觀點是截然對立的,不存在中間觀點,因此辯論雙方都要維護本方立場,辯駁對方立場。我們固然很不推薦打定義戰,因為這個很沒意思,很枯燥,也可能由於使用不當而走到本方的反面,但是在辯論的研究日益細化的今天,定義戰有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打的。由於語言的多義性,同一個表述可能會有不同的指向和解釋的空間。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需要為辯題中的概念做一些解釋,做一點限制,將概念和辯題的解釋引向有利於本方的一邊。例如2003年國際大專辯論賽決賽,「金錢是/不是萬惡之源」中的「萬」,正方將其解釋為「眾多」,而反方將其解釋為「所有」。雙方也在辯論的過程中就這個「萬」字應當如何解釋進行過針鋒相對的辯論。這是雙方就辯題做出有利於本方解釋的一個例子,但就那場辯論賽來看,雙方實際上沒有在辯論同一個辯題。因為正方闡述的立場和反方闡述的立場沒有直接的衝突,衝突僅僅在於這個辯題究竟講的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辯論似乎顯得缺乏了一些深度。有的時候,水至清則無魚,對概念做出過多的限制,實際上對本方的發揮也是不利的。例如第一屆「遠向」杯的初賽,「產生代溝的主要原因在父母/子女」,我們在準備的過程中過多的對「產生」進行限制,認為哪些情況不屬於「產生」的範疇。但討論到最後發現,對方完全可以用相同的邏輯推理思路,把我們的立場和論證推論為不在「產生」的討論之列。因此,對本方有利的原則是必須遵守的,但不能被濫用。歸根結底,還是應該尊重概念的本意和一般的使用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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