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启动引擎，踩下油门，也不管这辆老旧的车体是否会超过负荷，就一头冲进黑暗的小路里。

想急著结束这一切，让我这种怪物离她越远越好，于是我沉思在我的计划之中，而忽略这沉默的气氛。

「说说话。」她恳求我。

「妳要我说什么？」

「说你原谅我。」她讲的理所当然。

听到这样的答案，原本心烦的情绪转成怒火，甚至气恼。

我不懂，为什么在遇到刚才的事件，应该要害怕的她，现在却反过来要求我的原谅？好像她做错什么似的。

「原谅妳？为什么？」我冷冷的说。

「如果我小心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的语气中带了点委屈。

「贝拉，你不过只是被纸割点小伤，通常这类的事是不会让人送掉小命的。」我想像，如果这类的事发生在她的人类环境，就只不过是被送到医务室，让护士上点药而已，而她的朋友会在一旁关心她，而不是攻击她。

「还是我的错。」她坚持。

我更加恼怒，开始从未有的歇斯底里，甚至举出不能与我匹敌人类情敌，已经开始自暴自弃。

「妳的错？如果妳和洁西卡、安琪拉，或妳其他的人类朋友一起在麦克‧纽顿家，妳不小心割伤自己，最糟还能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他们无法帮妳找到绷带。妳绊倒，自己撞翻一堆玻璃盘，但不是被人冲向妳而撞翻的，就算是这样能有多糟？不过就是他们开车送妳赶往急诊室时，妳的血流到椅子上而已。当医生缝合妳的伤口时，麦克‧纽顿能握著妳的手，他不用一直抵抗那股想杀了妳的冲动。」我不断提及那些人类不必做的事，觉得痛苦万分。

「麦克‧纽顿跟这有什么关系？」她追问。

「我会说麦克‧纽顿是因为他对妳比较健康，妳应该跟他在一起！」我喊著，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她为什么不懂，还偏要往危险里钻？

「我宁死都不愿和麦克‧纽顿在一起，」她强调最后一句，「我宁愿死，也不愿跟除了你之外的人在一起。」

「别那么夸张，拜托。」我试著把它当作是一场玩笑，但我知道，现在的她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但固执的我只能选择离开，当作她会忘记我。

「好啊，只要你别那么不可理喻。」她恼怒的说。

接著，沉默。

 

我开著车，看著前方的景物从两旁呼啸而过，我们已经离查理家很近，但我思绪依旧停留在她誓死也不愿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承诺。想著她的坚持如此强烈，我更加心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让我手足无措。

 

而我只能让她远离我的魔掌，逃离我的利齿，这像是走在迷宫里一样，但我只看见眼前这条路，而没有其他的选择。

潜意识帮助我抵达查理家，窗外的夜一片静谧，星光点点，但我却完全无法专注在那上面。

「你今晚会待在这吗？」她的语气带有期盼。

「我应该要回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立刻拒绝。

「今天我生日。」她恳求我，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妳不能这样摇摆不定，一会儿不要别人帮妳过生日，一会儿又拿生日当借口。妳只能选一个。」我试著对她发脾气，但做不到，我知道，其实我的内心如此希望著：我能够陪著她，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好吧，我决定你不要忽视我的生日，我们楼上见。」她说完就跳下车，从后座拿走她的礼物。

「妳不用接受那个礼物。」我急著说，一想到那些东西以后还存留在她身边，就更加害怕，怕她忘不了我。

「我想要」

「不，妳不用，卡莱尔和艾思蜜为妳花了很多钱。」

「我会好好享用的。」她说著就将礼物艰难的夹在她没受伤的腋下，我皱眉，马上走到她旁边。

「那少让我来拿，」我不等她回应就自动拿过来，「我会在妳房间。」

「谢了。」像个小孩般，她满足的笑了。

「生日快乐。」我叹气，倾身亲吻她的唇。

我吻著，但她雀跃的举动让我临阵退缩，深怕一吻就是天荒地老，那只会让我更加离不开她。

于是我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跟往常一样对她微笑，然后准备到她房里等待。

我站在她窗口前，弯身轻轻一蹬，单手准确的抓住窗沿，无声打开跳了进去，我坐在床上环视四周，嗅著，充满了贝拉的香味，我努力的让香味灌进我的肺部，好像我从来都没这么仔细闻过，竟是这样的不被满足。

过了几分钟，出现贝拉熟悉的脚步声，我还来不及收回这份舍不得的情绪，她已出现在门口。

「嗨。」我看著她绯红的脸颊，简单的问候一句。

「嗨，」她拿走我手上的礼物，自然的坐在我膝上，「我现在可以打开我的礼物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等不及了？」

「谁叫你弄得这么神秘。」她笑笑，拿起卡莱尔和艾思蜜送她的那个礼物。

「让我来。」

我小心的拿过，深怕一个小动作又伤了她，今天造成的伤害已经太多，不仅伤了她，也伤了我的，心。

我撕开包装纸，将白色的长方盒递给她。

「你确定我能安全的打开盒子吗？」她喃喃自语著，我看著她，心里著实的闷闷不乐。

她看看盒内，抽出两张厚厚的票根，研究了一会儿，才看出那是什么。

「我们要去杰克逊维？」她惊喜，我喜欢她那样的表情。

「没错。」

「我真不敢相信，芮妮会高兴到跳起来的！但你不介意吗？那边终日艳阳高照，你得整天待在屋里。」她兴奋的深吸一口气，眼睛眨呀眨的。

「我想我能处理，」我微笑，但一想起之前为了这份礼物的深思熟虑，我皱起眉头。「如果我早知道妳对这个礼物的反应这么好，那我应该让妳在卡莱尔和艾思蜜面前拆开它。我还以为妳会抱怨呢。」

「嗯，当然，这礼物有点贵重。可是你能跟我一起去啊。」

听听她多么期待！跟庆祝生日前的反应竟然这么两极。我轻笑。「现在我倒希望我有花钱帮妳买礼物了，我不知道原来妳这么讲理。」

接著她将机票放在一旁，伸手去拿礼物，我则是想也不想的小心取走她手里的礼物，快速的拆开。

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透明的CD盒，在微光中，盒内的CD闪闪发光，好不美丽。CD的曲目不是什么流行歌曲，而是贝拉的摇篮曲和艾思蜜最爱的曲子。

想到贝拉的摇篮曲就让我心情愉悦，当时每在夜晚看著贝拉睡著时，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谱出这美妙宁静的旋律，用我最小的声音哼出来，即使她在入眠状态听不见我哼的曲子，那也会让我觉得，这样她就能睡的安稳些似的。

我将CD盒递给贝拉，她困惑的疑问：「这是什么？」

我不著痕迹的微笑，拿出CD放进音响播放，静待音乐的流出，而我则等待她的反应。

才放出了一段，突然，在我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眼泪从她眼里快速的流下来，在当下我只想到她的伤：「妳手又痛了吗？」

「不，跟手臂无关，这音乐太美了，爱德华。这是你给我最棒的礼物，我太喜欢了，我不敢相信。」说完，她闭上眼睛仔细宁听。

原来……她是喜极而泣？我心中一块无形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我想妳不会愿意接受一架钢琴，让我在这为妳弹奏。」我说明了制作这份礼物的原因，虽然她总是在我的歌声里入眠，但有时我想，钢琴的声音还是美妙多了。

「没错。」她微笑，但眉头间的皱折我却看的一清二楚。

「妳的手臂现在觉得如何？」

「没事。」真是个差劲的演员，明明这么痛苦，却还要故做逞强。

「我帮妳拿一些止痛药？」

「我什么都不要。」像个小孩一样，真是固执。我不顾她的反对迳自朝门口走去。

「查理在。」她紧张的小声说道。

「他抓不到我的。」我说完的同时脚步已经移动到楼下，踩著木头地板却不发出一点声响，我迅速的拿了药丸倒了开水，沿著原路不著痕迹的走回去。

我小心的推开门，把药丸递给她吞下，到目前为止，摇篮曲也才多播放了一小节而已。

「很晚了。」

跟往常一样，这次却更小心翼翼的，我一手抱著她，一手将棉被拉起来，将她安置在床上，然后把棉被轻轻的盖至肩膀之后，我躺在上面，在不碰到她的伤口的情况下用手臂环住她，就生怕她著凉了。

闻著她的发香，我感觉到她的头靠在我肩上，听见她快乐的叹息，和她心脏的律动声。

「谢谢。」她低声说。

「不客气。」

接下来除了音乐之外是一阵沉默，而这样的宁静让我回到了先前的痛苦，房间里的黑暗将我笼罩，我似乎又闻到了贝拉的血味、看见了满地的碎玻璃和鲜血。

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心头一紧，我又在回想当初犹豫不绝的决定，而之后，好像是错误的……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的问。

又来了，她的洞悉力。「老实说，我在思考对与错。」

我听见她的心跳频率快了几下。

「你还记得吗？之前我的决定是希望你不要不理会我的生日？」她意有所指的问，我小心的听。

「是的。」所以……她想要什么？

「嗯……我在想，现在还是我生日，所以我想要你再亲我一次。」原本还没什么血色的脸庞突然变得绯红，她微微羞怯的要求。

「妳今晚真是贪心。」这个小小的要求让我的心情更加悲伤，我努力的想隐藏我的情绪。

「没错，我是很贪心。但拜托，不用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她愠怒的补充，似乎想要赶快接收这份礼物。

 

到底我该拿她怎么办？

 

我微笑了一秒钟，然后沉重的叹气。「我应该做些我不想做的事，愿上帝阻止我！」

曾经我不断的渴望她的鲜血、吸取她的气味、期待看见她微笑的眼神，看著令我著迷的她，要怎么把她割舍？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在我悲伤回想的同时，冰冷的手指已经触碰她温暖的下颚，我贴近她的脸，听见她逐渐加速的心跳，唇已经递了上去。

她温热的唇使我更想要她，但我不能，不，我说不上那什么感觉，我只想要把她揉进我的心里，然后我们永远不分离，而不是杀了她的欲望，并不是。

她的心跳变快，喘息变得急促，她甜美的气息不断的扑向我的脑门，而我就像「一般人」那样用手伸进她的秀发，让我们的唇更加紧密。而她也像是被我鼓励一般，

爱抚著我的发，我们的吻变得热情没有上限，还不断的持续加温一样。

最后一晚，我想把她的所有全都记住，就在这一刻，我们彼此都没有保留的付出。

突然，她热情的将身体更靠近我，更温暖的体热让我惊醒过来，快停止！我深怕我就这样在这里要了她，如果不停止，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轻轻的推开她，停止呼吸。她倒在床上，眼神看起来还在晕眩。

「抱歉，这太过头了。」

「我不介意。」她说著，但气息仍然不稳。

看著她脸色疲惫，我皱眉：「快睡吧，贝拉。」而且我也无法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要，我要你再亲我。」她微微嘟嘴。

「妳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如果她还像刚才那样扑上来，那这一晚怎么完结？我默默的问自己。

「哪一项更能诱惑你？我的血？还是我的身体？」她挑衅的问，我知道她不是认真的，但这还是让我生气。

「都一样，」我厌恶将这两样做比较，因为我爱她不只是爱她的血，当然也不只是爱她的身体，「好了，不要再挑战妳的运气，快睡吧。」

「好吧。」

她靠著我比刚才更加贴紧，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入睡，而我心里百感交集，感谢上帝在此时此刻让我陪在她身边，而她此刻这样的宁静美丽，真是上帝给我最好的礼物。

不知何时CD的音乐回到了贝拉的摇篮曲，我和著钢琴的声音轻声吟唱，虽然贝拉已经在我怀里安稳的睡去，也没说梦话，但我仍然哼著，就当做是临走前最后的礼物吧……

---

※此为2009年旧文新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