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寶寶初次見面的感覺,那滋味就像後期進行了藝術加工,什麼“激動、感動、偉大”不過是日積月累產生了額外的感情後加上的,回想起那段日子,唯有“疲憊+恐懼”可以概括,請容我仔細回憶一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預產期提前一週我還沒有做好生產的準備,悠哉悠哉每天遛彎喫着冰糕賞着花。電纜負荷不了大功率長時間作業,電梯罷工了,不得不去的產檢讓我選擇從15樓走下去,腳腫的像饅頭一樣雖然走得慢,但並未感到任何不適。結果就是第二天見紅,住院。

市中心醫院產房永遠非常緊張,還不可以提前預定,除了VIP病房外其餘房間都是3-4人一間,樓道里時不時有加牀。辦理好住院手續就上6樓排隊讓護士做住院記錄。護士態度非常好並且忙而不亂,內檢,建檔,抽血,詢問,胳膊上綁條,並告知主治大夫,之後領到了自己物品:臉盆、尿盆、病號服(不論冬夏都是長褲長袖一套,而且查房時只能穿這個),還定了月子餐(60元/天,包括沒有任何味道的豬蹄湯,正常口味的2菜)。醫院裏很悶熱,產房更熱,衛生間有淋浴,熱水只供應白天,沒有蚊帳,還想着晚上回家睡一覺第二天再回來,結果晚上就發動了。

時間是00:15,突然被一陣疼痛疼醒,像拉肚子一樣疼,時間持續半分鐘吧,然後有規律的5分鐘疼一次,直到早晨大夫上班,檢查後開2指半。後來疼痛加劇,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疼痛時間越來越長,都已經疼的無法站立,檢查後開3指。實在是忍不了的疼了,肚子絞着,腰直不起來,總想着趕緊進待產室,好像進了待產室就能解放了一樣,一遍一遍請求大夫檢查,看看條件適不適合,把別人不要早進待產室的勸阻早拋到腦後,那時候痛苦的檢查都可以緩解陣痛。後來14:30開3指半,最終選定老公陪產,坐輪椅上,老公推着去7樓,帶上水和巧克力,換好衣服進待產室。

進待產室意味着自己一個人孤軍奮鬥,冷冰冰的大門關上,就意味着不論生死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裏面掙紮了,產婦很多,不讓喊不讓叫,一個人慢慢熬,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好幾天。疼痛已經讓我無暇考慮這些,不想喫不想喝,12多小時沒睡也無所謂,只想趕緊進到待產室。倒是老公不淡定了,他推着我走進產房,被大夫呵斥留在外面,門要關上的一剎那把我拽出去,緊緊摟着我告訴我,一定要堅強,要加油!(現在想想充滿溫情,但當時真的都顧不上了,恨不得飛進去)。待產室到病牀的路很短,但因爲疼痛無法行走用掉很長時間,沒有人扶,還要拿着自己的東西,聽着大夫催促,感覺自己像是要走進烤爐的鴨子。

提前和主任打好招呼,所以一進待產室檢查開4指後,可以讓陪產進來,交160塊錢,換單人間。疼痛持續着,護士教我呼吸法,快速鼻子吸氣,嘴巴慢慢呼出,過程持續5秒鐘,可真到疼起來時候真是啥都忘了,猛不丁想起來趕緊呼呼吸吸,也許就是個心理安慰吧。

時間過得出奇的慢,疼痛變得更加劇烈,長時間的疲憊過後,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陣痛已經2分鐘一次,每次40秒了,每一次的40秒都是一種煎熬 ,人家說生孩子疼痛像是打斷12根肋骨,我沒有骨折過,不知道哪種更痛,但我知道短短1分鐘的間隔已經讓我失去意識,陷入深度睡眠,甚至開始做夢,疼痛襲來,迅速清醒,疼痛過後,沒有緩衝直接睡去,我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暈過去。當我意識到我睡着就意味着胎動減少,產程進行緩慢,孩子可能缺氧,我就強迫自己清醒,開始說話。大夫一個小時檢查一次,每次都是4指,4指半,最後乾脆6指就不開了,我感覺到了一點點絕望,外面的天黑了,也許我要留在這裏過夜了,我太想出去了,懷念那個悶熱的有油膩膩豬蹄湯的產房了。胡思亂想時候大夫交接班,換了另一波,一如既往的兇。我已然做好要在這裏過夜的準備,沒想到大夫說我開了10指,馬上手術,真是苦盡甘來啊。

19:21,孩子光着被舉在半空中發出了小貓一樣的哭聲,“女孩!”,我想起前幾天看的生孩子紀錄片,產婦見到孩子一剎那激動得流下了淚水,而我並沒有任何感情起伏,沒有了疼痛的阻攔,有了力氣去看看我的寶寶,好奇,驚奇的看着她。看她小小的自己光溜溜躺在旁邊的託盤裏,一會哭幾聲,一會打個噴嚏。手術後把孩子包成糉子放在我的懷裏,小小的輕輕地,一點都不佔地方,總之感覺怪怪的。躺在車上準備推出去,走在半路我怕孩子着涼,就用被子矇住了我倆的頭(順產花了不到5000塊)。

就這樣,我和我的寶寶在半空中有了第一次見面後,她那粉嘟嘟的小臉就有了我所有後半生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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