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之原因古代諸多小國的毀滅,留下了許多遺跡,其中遙傳巨龍弗里茲克特的巢穴──巨龍遺跡就藏身其中,而阿特斯一行人手中的藏寶圖所指示的位置,就在荒廢之原的中央處。

若將開拓鎮與巨龍遺跡之間的距離劃為等分的話,阿特斯等人大約已經前進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左右。

尋寶之旅邁入第五天。

「幹嘛啊嘉娜?」看到嘉娜老是低著頭一臉通紅的樣子,阿特斯懷疑她是否生病了。「自從自戀狂洗完澡那次,妳的臉老是紅不隆咚的。」

「啊……沒,沒什麼啦!」嘉娜連忙揮動手掌否認著,焦點卻直瞟艾涅爾的背影。

「沒想到嘉娜小女孩如此羞澀,都怪我,我那美麗的胴體的確和鄙陋的人類有著天差地別啊!」精靈後悔似地責怪起自己來,動作卻十分撫媚。

「才不是呢!」臉紅到發燙的女商人開始與精靈爭辯起來。

看著這一幕的阿特斯心底似乎抽動了數下,就像在記憶海裡拋下石子引起的漣漪般,在不斷被壓縮的回憶深處,阿特斯想不起欲喚起的失落片段。

「朵……朵……朵兒!」阿特斯積極的回憶動作造成腦部強力的反彈,劇烈疼痛佔滿頭顱,阿特斯虛弱地跪下抱頭低語,痛苦之情一目瞭然。

精靈很快就發現了赤髮青年的異樣,趕緊將他扶上駝獸,在入夜前尋找到了一處廢墟落腳。

「艾涅爾,」嘉娜用珍貴的水沾溼了毛巾,擦拭著阿特斯昏睡的臉龐,「守財奴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睡一覺就好了。」精靈把毛毯拉高至赤髮青年頸部,深怕夜晚的寒冷會侵襲身體正處於脆弱的阿特斯。

「守財奴到底怎麼了?」嘉娜認真地詢問精靈,艾涅爾頭也不抬的隨意答道。

「沒事,別擔心。」

「我看的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感冒或什麼小病,」對於精靈平淡的回答,嘉娜不悅地說道:「雖然我們只不過是利益上的夥伴,但我是真的關心阿特斯啊,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得待在這種鬼地方?為什麼我得冒著隨時沒命的危險找那個什麼狗屁寶藏!去他的屁龍!去他的混蛋遺跡!」

 

嘉娜數日來不安的情緒爆發了出來,而艾涅爾也知道這段旅程對於人類女孩來說是異常辛苦的。

對於嘉娜激動地質問,艾涅爾輕輕地抬起了頭,在沒有月亮的夜晚營火顯得愈加灼亮耀眼。

 

精靈眼瞳似乎也隨著火焰明滅般地躍動著,意識彷彿剛從遙遠的國度歸來一樣,「抱歉,嘉娜。其實在我和阿特斯心裡,在妳與我們踏出開拓鎮時就是共赴生死的伙伴了,至於阿特斯的事,我基於尊重他個人保守意願,不能向他人透露任何有關隱私之事……」

儘管心情仍不停伏動著,嘉娜仍稍作冷靜地看著精靈,艾涅爾嘆了口氣,眼眸射向漆黑的夜空,「不死的阿特斯,妳知道吧?」

「聽過許許多多的傳聞,之前也聽你提過,守財奴是個打不死的怪物,是嗎?」嘉娜望著臉色蒼白的阿特斯,怎麼也不能與傳說中的不死魔人影像重疊在一起。

「嚴格來說,阿特斯也是會死的,他只是壽命遠比一般人類長罷了,連我也不知道何時才是他生命的終點。」精靈憐憫地說著,「妳或許會驚訝吧,以人類的年齡來計算的話,他已經五百歲了。」

嘉娜張大手掌,雙手訝異地摀住嘴巴直盯著精靈與紅髮青年瞧,「不會吧……」

活了五百年的傢伙,肉體卻保持在二十歲左右,果真是不老不死嗎?嘉娜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精靈的話。

「其實,『不死』是種詛咒,是個煎熬,它就像條揮之不去的冰冷鎖鏈,日復一日地纏繞著阿特斯的靈魂,冰凍情感,碎裂心靈,深怕到了最後什麼也沒留下,肉體則化為嗜血魔獸遺害人間。」

艾涅爾站了起來,寒冷的荒原之風自夜空拂掠大地,將他的金髮托起在半空中飛舞,火光被風壓得低頭躍動,在快熄滅的時候風便停了下來,精靈繼續說道:「我不清楚阿特斯是如何得到不死之軀的,我只知道他尋寶僅為解開這個詛咒……」

「這個世界上有能夠打破『不死』的寶物嗎?」

嘉娜反問自己,有誰會願意捨棄永恆青春的肉體呢?

「也許沒有吧,」精靈拾起零碎的木枝拋進營火裡,火舌興奮地竄燃起來,「但是這世上尚未被發掘的古老神器如此之多,也許有也不一定不是嗎?」

「說得也是,」嘉娜自行李中拿出盛滿青色液體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倒了點在阿特斯的嘴中,「這是體力回復藥劑,能夠在短時間能有效回復流失的體力。」

 

嘉娜的關心,艾涅爾都看在眼裡,也替這趟未知的旅程添加了更多的不安。

「對了嘉娜小女孩,阿特斯醒了之後,千萬別問任何有關他的事,例如他如何變成現在這幅模樣、或太久遠以前的事,這會激怒他,切記。」

「好好,沒問題,」女商人一想起他斬殺敵人殘暴的模樣便不禁打個哆嗦,她好奇地撫著纏滿繃帶的左手臂,仰首問道:「艾涅爾,守財奴的左手……」

只見精靈聳了聳肩,微微搖著頭,「不知道,可能是不死之軀的後遺症吧,那條手臂已經不像人類手臂了。」

嘉娜仔細地觀察,發現左手臂果然比右手稍大,且手指又粗又長,指甲猶如野獸般的尖厚,她忽然想到什麼似地說:「這不就是龍人的手臂嗎?」

「妳也發現了嗎?」精靈倚在殘破的遺跡斷壁旁,梳起亮麗金髮,「所以我猜想,阿特斯身體的突變可能和龍脫離不了關係。」

「又是龍……」嘉娜開始討厭起這個名詞來,以往都只是在閒聊時才提到的虛幻字眼,如今卻又這麼真實似地出現在身邊,巨龍寶藏、龍人、龍之臂等等……煩死人了!

「守財奴真幸福,」嘉娜基於女性渴望青春的念頭脫口說道,「永遠這麼年輕。」

「呵,妳真的這麼認為嗎?」

「啊?」嘉娜不解地望向艾涅爾。

「倘若阿特斯真的幸福,為何他要不惜任何代價找尋脫離幸福的方法呢?」

「這……」聽精靈這麼一問,嘉娜更摸不著頭緒了。

「難道妳看不出來他非常痛苦嗎?在這世上漂流了五百年,失去了所有親人、朋友和摯愛的人,盲目地隨時間洪流浮載浮沈,孤獨地自己活下去,死亡對阿特斯來說已成了響往,渴望……」

 

年輕的嘉娜露出不解神情,似乎未能體會精靈所描述的沈重痛苦。

「光是得塞下幾百年的記憶,」精靈輕敲耳際,閉上眼說,「就已經是種折磨了。」

嘉娜試著去感同身受他那數百年的孤單滋味,「好可憐,好……」

「悲哀是吧,」艾涅爾接著女商人的話說,「的確,世人總以為永生不滅是如何美好,其實……」

 

艾涅爾的話斷了,就像被今晚悲淒的寂靜切斷般乾淨俐落。

 

寒風吹過荒原帶起呼呼響聲,彷彿在演奏不堪回首的哀愁曲調,艾涅爾往火堆裡拋進枯枝,慢慢開了口:「不說了嘉娜小女孩,妳也該睡了,明天還得趕路呢。」

冷空氣在荒廢之原持續發酵,使得嘉娜得裹上三條毛毯才能入睡,在嘉娜閤上眼前,還看得見精靈在營火前坐著,負責守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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