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9

我們與Kari在艾麗絲泉道別後，四人南下往回頭路走，朝著阿德雷德前進，

當晚我們開到了北領地與南澳的交界處，這裡正好有個免費營地，我們打定主意在此過夜，

因雨天的關係，我們只將車頂帳搭起，沒搭側帳，

我倆睡在車頂帳內，柯氏姐妹睡在車內，

13度的下雨天，又濕又冷，心裡悶悶的，這場雨…似乎無窮無盡。

 

        半夜躺在車頂帳的牀墊上，聽著外頭的強風將四周的篷布吹的啪嗒作響，連車身都在搖晃，

豆大般的暴雨似要將篷布穿破一般的猛烈，我憂心忡忡，

怎麼辦，風雨這麼大，頂帳會不會受損？明天收帳豈不是要濕成一團？若牀墊濕了，這場連綿細雨持續不停，何時纔可以曬乾？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終也抵不過倦意，雙眼慢慢闔上。

 

9/30

凌晨被尿意逼醒，帳外還是一樣的壞天氣，除了風力小了一些之外，雨量倒是變本加厲了，

跟胡哥穿著連帽外套，在10度左右的清晨雨天裡，狂奔至公共廁所，速速解決後再狂奔回車旁，

這時我們已睡意全無，決定牙一咬的淋著雨將頂帳收起趕緊上路，

看看車內的柯氏姐妹，喔！都醒了耶！敲敲窗戶，請他們幫忙將東西遞出來，

等了幾秒，發現全無動靜，我打開車門一探究竟，

發現柯姐姐大居居呈現一個很怪異的捲曲姿勢，整頭還埋在塑膠袋裡，

 

“她肚子很痛，從剛剛就開始在吐...”，柯妹妹無助的雙眼泛淚，

 

我們趕緊將頂帳草草收起，這時大居居從車內走出，淋著雨扶著腰的走到車前方的涼亭，

我小跑步過去查看她的狀況，

她臉色異常的蒼白，帶點水泥牆般的灰，嘴脣一絲血色也沒有，

雨水混著忍痛的汗水，將前額的瀏海濕成一束束，在寒風中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臺灣”

 

伴著嗚咽，一段嘶啞到不像人聲的聲音從她口中溢出。

我從沒看過這樣的大居居，她始終是笑顏常在，聲若洪鐘的精神抖擻，

如今整個人被腹痛折磨到一點光彩都沒留下，灰稜稜的像秋風中隨時會飄落的枯葉。

這時我們該怎麼辦？北領地收訊非常的差，除了有店家的路段才會有些微的訊號外，絕大部分都是無服務的狀態，

我們昨天才從艾麗絲泉開下來，現今已有300公里遠，要繼續南下去下一個小鎮就醫還是開回艾麗絲泉這個大城急診？

在我們還猶豫之時，大居居虛弱的說“繼續往南開吧，我忍一忍”，既然病人發話，我們馬上驅車向南。

        南下約10幾分鐘後，大居居似乎每況愈下，我們將車暫停在路旁，她下車蹲在草叢邊乾嘔不止，

這時的她哭了，用僅剩的力氣想嚎啕，卻破損的氣若遊絲，雨依舊毫無憐憫的下在我們身上。

回艾麗絲泉吧，我們決定了，

我們現在的位置介於南北城鎮的中間，艾麗絲泉畢竟還算是個大城，醫療資源以及其他幫助相對起來還是比較豐富，

扶著大居居上車，跟她說明我們的考量，只好請她再忍一忍了。

驅車往北往回開，北上的路段有一個警察局，我們下車想尋求協助，沒想到警局竟然空無一人，

玻璃門上貼著“若有警急事故請撥打000”，

這個警急電話打下去就是要叫救護車了，救護車上或許有設備可以在接到大居居的同時給予相關的協助，至少止痛，

但我們要在原地等待救護車的到來嗎？等救護車來再等救護車回到醫院，來回就要將近四個小時，那還不如我們直接再開兩個半小時送大居居到艾麗絲泉的醫院！

還是叫救護車的同時我們也繼續往艾麗絲泉開，等到兩車交會時再將大居居交給救護車？

但北領地這鳥地方，一跟救護車錯過，他們想聯絡都聯絡不到我們啊！

我們內心五內俱焚，看著大居居痛苦的蜷縮在地，多一秒鐘的考慮她就多受一秒鐘的苦楚，我們逼自己趕快想出一個最佳的方案，

好吧！先打緊急電話再說！三個零播下去，我很快就聽到接線人員的聲音，

我表明我們這有一位病患非常的痛苦，需要救護車的協助，

接線員問了病患的基本資料，並瞭解我們在北領地區域後，將電話轉給北領地區的緊急中心，

新的接線生接起，我再次重複剛剛所有的資訊，只是這次他要求的更加詳細，

我把大居居的名字，年紀，性別，發病始末，現在狀況，

以及我們現在的確切所在地全部都提供後，原以為救護車的到來已是近在眼前，

沒想到這位接線生再次將電話轉給離我們最近的診所，

第三位接線員應答，我重複已說了兩次的話，這次對方想知道的資訊又比之前兩位更具體，甚至要求要大居居本人接聽，

但這時候的大居居連中文都說不出來了更何況英文，

在一連串詢問過後，我說請問救護車大概多久會到？對方竟然說現在大雨導致很多路段都封閉，無法派出救護車。

我愣住，那你們診所離我們比較近，不如提供我們地址我們自己開過去吧，

我似乎聽到對方輕笑了一聲，

 

“道路非常的泥濘，你們是開四驅車嗎？”

 

你他媽的我們就是開四驅車！！到底要不要給我們地址！！

最後我這通長達15分鐘，被轉接了三次的警急電話，結論是對方建議我直接開往艾麗絲泉的醫院就醫好了。

我們就這樣白白浪費了15分鐘，將近30公里的就醫時間。

      在滂沱大雨中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車，好不容易到達艾麗絲泉的醫院，大居居似乎好了一點點，

決定不進急診，進一般門診試試，因為急診費用較高。

沒想到適逢週六，看病的患者一律在急診室報到，而那時只有一個接待窗口，我前方卻有五個人在排隊，旁邊候診的原住民不計其數。

來過艾麗絲泉的人應該知道，這裡的原住民非常的多，在政府的保護之下，他們不太需要工作來餬口，就醫也有補助，

整個醫院被原住民佔據，我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比蹲在椅子旁邊的大居居痛苦，

但我還是照著先來後到的規矩排隊，幸好後來第二個窗口開放，我們將大居居的基本資料速速填寫後，

接待的護士詢問了一遍病況，量了血壓心跳體溫，並給了大居居一片止吐劑，請我們去旁邊的病患註冊處報到，

又寫了一遍病患資料卡，註冊處的員工問大居居有沒有保險，

因為在急診分級中，五級裡她被分到第三級，醫療費858元，

手裏緊緊拿著這張待會醫生會填寫的醫生診斷書，這可是以後申請保險的重要資料，不能掉了。

       又在外等了一會，大居居沒有一刻是安坐在椅子上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蹲著靠在椅旁，

終於聽到醫生的叫喚，進了診間後，醫生詳細的問了大居居的情況，並在大居居的腹部觸診，

抽了血，因她一整天都尚未飲水，沒有尿液可以檢驗，只好先打點滴觀察，這一打就是三包輸入液，

下午五點時醫生建議今晚住院觀察，避免我們離開艾麗絲泉後再度復發的困境，

醫生告知住院費是1500元，這時我們的想法都是身體好起來比較重要，錢再賺就有了！

這個夜晚，大居居醒醒睡睡的不下數次，其間一度發燒，痛到顫抖，血壓低到醫生羣直搖頭，

我們輪流在醫院陪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復恢復以前的精神模樣。

 10/1

      醫生告知係因輸尿管中有結石造成劇烈腹痛，要求大居居多喝水並記錄每一次的排尿量，

點滴依舊一包接著一包，若情況沒有好轉，建議直接飛往澳洲最北方的大城達爾文與當地醫師進行討論，

或在這等到禮拜一由泌尿科醫生進行手術，

今天大居居的狀況看起來好多了，可以跟我們略略嘻笑，

所以我們決定在這等到禮拜一泌尿科醫生的決定，當然能不要手術最好。

10/2

        應該是情況已穩定，一早就被移出單人病房，躺在病牀上在大廳中等待。

時近中午，驗了血後醫生告知目前已無大礙可出院，會開藥給大居居喫，

兩個禮拜後建議再去照一次超音波檢查結石是否還存在。

拿了一大袋媲美福袋的藥包，藥劑師非常細心的一一叮囑我們要如何服用袋中的每一份藥，

抱著這一份兩星期的救命丹，我們前往批價臺，這三天兩夜的豪華單人房，因為有專人輪流服務，內附淋浴與三餐，

總花費為澳幣4000元，摺合臺幣將近10萬，

大居居說付錢時候的心痛比結石的腹痛更厲害，直淌血。

 

       大居居在高中時期就有尿路結石的病歷，在公路旅行至內陸的期間，飲用水取得不易，廁所更加難得，

導致我們一天飲水量可能700毫升都不到，先天加上後天，這場痛起來催人命的尿路結石再度復發。

看到大居居這兩天的模樣，我開始狂灌水，畢竟我也曾經有過這個毛病，知道那種痛會有多淒厲，

像一萌芽就帶刺的荊棘，在你的腰間快速增長，最後佈滿整個腹腔，纏繞的扎進每一組器官，疼痛到想自拿刀子剜去整個病竈，長痛不如短痛的結束。

 

從今爾後，我們隨時叮嚀彼此多喝水，並在每一個可以上廁所的點都去解決一番，將風險降到最低，

驚心動魄又勞神傷財的事一次就夠了，伴隨著放晴的天氣，我們會用美好回憶填補這三天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