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說過一句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讀完《包法利夫人》,忽然覺得愛瑪也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蚤子是誰呢?是藥劑師鄂梅先生、布店老闆勒儒先生、魯爾道夫、讀完大學後的萊昂、公證人紀約曼先生......

這個可憐的女人嚮往浪漫的生活,對乏味、平淡、粗俗的鄉村生活感到不滿。用小說的素材和生活中僅有的一次去大戶人家坐客的經歷,構思著自己夢想的生活。一旦有了機會,便不管不顧、熱情如火一般去追求。然而她的追求,卻屢次被人利用來誘惑她,得到她的肉體。

愛瑪愚蠢,單純,情感熱烈。她的命運註定會成悲劇。

可是我在看這部小說時,似乎並不怎麼厭惡這個女人。尤其是將目光放在構成愛瑪生活背景的那一羣人物身上時,發現了比愛瑪更為庸俗、粗鄙的人格。愛瑪的追求是超乎這些人之上的。

試將自己放在這個沉悶、庸碌的環境中,我們究竟是更想成了愛瑪呢?還是更想成了藥劑師鄂梅先生、布店老闆勒儒先生呢?愛瑪的故事成功的引起了我們的同情心。

在文章的結尾處,有多處關於愛瑪絕望和悲傷的情緒描寫。我總有一種感覺,福樓拜先生在寫這些內容時,心中的情感一定非常複雜。他大概做不到像他前面的文筆那樣客觀。可他仍得剋制,不對這個女人流露出同情。

「可我還是愛他的!」她自言自語地說。

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她並不快活,她從來沒有快活過。為什麼她的生活里老得不到滿足,依靠在什麼上面什麼就馬上垮掉?......假如哪裡有一個既壯實又漂亮,生性勇敢,又細膩多情,有詩人的情懷,又有天使的外貌,手持絃音鏗鏘的豎琴,向太空流泛出仙樂般的琴音,那為什麼她就不能幸運地碰到?唉!這都是夢!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追求,一切都是虛幻!每一個笑容後面都藏著厭倦,每一回高興裏都潛伏著不祥的預兆,一切歡樂都會變成厭惡,最甜美的吻也只是在脣上留下一個嚮往更大快樂卻又無法實現的慾望。

這段話,彷彿已經不是在說愛瑪,而是在說福樓拜,在說整個人類。人類面臨著永恆的庸俗和虛無的命運。

愛瑪的命運讓我們的痛心,因為我們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心中就住著一個愛瑪,我們就是愛瑪,就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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