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中国古代,皇帝的宝座让无数人觑觎和垂涎。身为九五之尊,意味著美色绕身,意味著一言九鼎,意味著生杀予夺,意味著名传后世。而为了夺取皇位,又有多少冷酷无情的宫廷内斗和兵马干戈。「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以说每位皇帝的上位无不伴随著一场场血雨腥风的幕后斗争。可是偏偏有一位幸运的放牛娃,面对唾手可得的皇位却死活不干,被强推上位后仅仅做了三年的傀儡皇帝。他就是西汉末期的建世帝刘盆子。

刘盆子,生于公元10年,汉高祖之孙城阳景王刘章后裔。他是个幸运儿,一个脏兮兮再普通不过的放牛娃稀里糊涂竟然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又是不幸的,是当时被赤眉起义军「挟天子以令诸侯」令其摆布的一粒棋子,是个过渡时期的短命皇帝。

西汉末年,王莽代汉建新称帝后,社会矛盾空前激化,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绿林、赤眉农民起义。其中赤眉军于公元18年在莒(今山东莒县)起事,首领为琅琊人樊崇。23年,汉更始皇帝刘玄在长安即位,赤眉军先是降于更始皇帝,后双方再度开战,25年赤眉军攻入长安杀死刘玄。

樊崇和赤眉军众将领深知当时的老百姓心向汉室,自己毕竟是草莽英雄,师出无名,如果贸然称帝,无异于成为众矢之的,「不如立宗室,挟义诛伐。以此号令,谁敢不服?」。公元25年,樊崇四处搜寻刘姓皇族后人。「求军中景王后者,得七十余人」,其中数刘茂、刘孝、刘盆子这兄弟三人的皇族血统最近。究竟该挑选谁来当皇帝呢?于是,历史上最滑稽可笑的推选皇帝仪式就这样诞生了。「崇等议曰:『闻古天子将兵称上将军。』乃书札为符曰「上将军」,又以两空札置笥中」 ,樊崇等人组织了隆重的「摸彩抽签」仪式,规定谁摸到「上将军札」,谁就当皇帝。「盆子最幼,后探得符,诸将乃皆称臣拜。」刘盆子当时「主刍牧牛,号曰牛吏」。在参加抽签仪式时,「盆子时年十五,被发徒跣,敝衣赭汗(披发赤脚,一身臭汗,身穿破衣烂衫),见众拜,恐畏欲啼」。「幸福不是毛毛雨」,但对昨天还在放牛的刘盆子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简直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头脑一片混沌,台下众人跪下山呼万岁,刘盆子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吓哭了,哭著喊著要去放牛。「见众拜,恐畏欲啼」。他的哥哥刘茂对他说:「善藏符。「盆子即啮折弃之」。他将抽中的「上将军札」塞进嘴里乱咬,咬破后再扔在地上,死活不当这皇帝。可惜樊崇等人主意已定,坚决把刘盆子推上了皇位,号建世元年,后世称其为建世帝。当上皇帝的刘盆子对朝政一点都不感兴趣,依然我行我素,经常和一班放牛娃嬉戏,「而犹从牧儿遨」。而樊崇等以刘盆子的名义封了一批官员、将军后,就不再来过问他了。

刘盆子称帝后居住于长乐宫,赤眉军将其视作傀儡,根本不放在眼里。「诸将日会论功,争言讙呼,拔剑击柱,不能相一」。在大殿之上常常闹得不可开交,吵闹加剧时竟然公开拔剑相斗,金殿顿成战场。可怜的刘盆子目睹此状吓得要命,「盆子惶恐,日夜啼泣,独与中黄门共卧起,唯得上观阁而不闻外事。」,每晚只有中黄门躺在身旁陪著哄著才能入睡。

刘盆子的大哥刘恭眼看赤眉军乱成这样,知道他们必败无疑,由于担心遭受池鱼之殃,就暗中教弟弟归还玺绶,辞掉皇帝之位。「自恐兄弟俱祸,密教盆子归玺绶,习为辞让之言」 。公元26年正月初一,樊崇等举办盛大的宴会恭贺新禧。刘恭说道:「诸君共立恭弟为帝……肴乱日甚……愿得退为庶人」。刘盆子也解开绶带,交出玉玺,对著众人连连磕头道「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愿乞骸骨,避贤圣。必欲杀盆子以塞责者,无所离死。诚冀诸君肯哀怜之耳!」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樊崇等数百官员「莫不哀怜之」,对著刘盆子磕头道:「臣无状,负陛下。请自今已后,不敢复放纵。」然后就爬起来,抱起刘盆子替他将绶带仍然系好,玉玺仍然奉上。「盆子号呼不得已」,仍然没能扯掉「皇帝」这个紧箍咒。

赤眉军与汉光武帝 刘秀作战失败后,刘盆子与樊崇等30余人「肉袒降」,并献上了传国玉玺。刘秀问刘盆子:「你知道自己的罪过该不该被处死?」刘盆子答道:「罪当应死,犹幸上怜赦之耳。」他心存侥幸希望刘秀能够怜悯他、赦免他,帝笑曰:「儿大黠,宗室无蚩者。」,「帝怜盆子,赏赐甚厚,以为赵王郎中」。后来刘盆子因病双目失明,刘秀就赏赐部分土地给他,使他能够靠著收取租税过日子。刘盆子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靠著抽签上台的皇帝就这样平安地度过了下半生。(《后汉书卷十一 刘玄刘盆子列传第一》、《续资治通鉴长编》)(甘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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