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梅奧醫院衰老中心主任 James L. Kirkland 教授看來，衰老是最大的危險因素，對於所有的慢性疾病來說都是這樣的。「如果有一個衰老的疾病，那麼下一個衰老疾病的到來就會非常快，我們叫做合併疾病。在 80 多歲的老年人羣當中，要麼是非常健康，要麼是有好幾個合併疾病。」

而作為目前抗衰老研究領域的一個新方向，Kirkland 所領導的團隊，正在研發清除體內衰老細胞、消除其影響的藥物，從而延長壽命和健康生命的長度。

研究人員們發現，所謂衰老的細胞，即不再分裂的細胞，與機體衰老有關。人們未來開發的最有希望的藥物之一可能就是用以攻擊衰老細胞的藥物。有相關研究表明，消除衰老細胞可使人的壽命延長約 35％。

具體而言，科學家們的想法是將這些已進入如休眠般狀態的細胞清除出去，機體就會恢復到年輕的狀態。近年來不乏一些十分出色的相關研究，曾發表在如 Science、Nature、Cell 等頂級雜誌上，推動人類進一步揭示衰老背後祕密。

人體試驗的首個突破

就在今年早些時候，一項炙手可熱的抗衰老策略在 14 名志願者服用藥物後，悄然通過了第一次測試。受試者服用的藥物旨在殺死體內老舊的有害細胞。現在，這款名為「senolytics」的藥物的試驗仍在穩步推進，團隊已經開始對另外 15 名肺病患者進行試驗，梅奧診所的團隊也正在測試 20 名慢性腎病患者的藥物組合。

據報道，1 月份對肺病患者進行的這項小型研究，是首次嘗試使用藥物清除人體老化的有害細胞。研究人員認為，這種策略最終可以用於健康人羣以延緩衰老。

「這在某種程度上為我們提供了進行更大規模試驗的綠燈。」幫助領導該試驗的梅奧診所教授 James L. Kirkland 表示。

圖 | James L. Kirkland（圖片來源：gabmi.org）

所有 14 名患者都患有特發性肺纖維化，這是一種難以治療的肺部疾病，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們願意參與這項充滿未知的實驗。

在特發性肺纖維化患者中，衰老細胞在肺中積聚。先前對小鼠的研究表明，白血病藥物達沙替尼（dasatinib）和槲皮素（quercetin，一種植物色素）的組合葯，已被證明可以消除這些細胞並延長動物保持健康的時間（儘管它不會使它們活得更長）。

而在這項人體試驗中，受試者同樣服用這兩種葯。研究人員最終發現，受試者在三個星期內服用九劑兩種葯，似乎可以提高患者走路的能力，以及其他一些健康指標。

這些藥物的目標是衰老細胞，而衰老細胞已經耗盡了分裂的能力，但仍然能夠釋放出強效的化學信號混合物。「研究認為，這些衰老細胞及其產生的物質參與衰老過程，」參與這項新研究的德克薩斯大學 Sam and Ann Barshop 長壽與衰老研究所 Nicolas Musi 表示，「這個想法是，去除這些細胞可能有利於促進健康的衰老，也有助於預防衰老疾病。」

研究人員這次進行的是一項預試驗，甚至不是在獲得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准所需的三部分試驗序列的第一階段。所以現在還只是延緩衰老藥物的早期階段，但這已經可以讓人鬆一口氣，因為在這項首次開展的研究中，患者沒有出現藥物嚴重副作用。「我擔心的是我們不應該太快進入這個問題，因為如果發生一個錯誤或我們不理解的事情，就可能會讓這個領域歸零。」Buck 衰老研究所教授 Judith Campisi 說。

衰老細胞與衰老

衰老是心臟病、中風、阿爾茨海默症、癌症、糖尿病以及世界各國各類人羣中大量疾病發生的原因。在老齡化社會日趨發展的嚴峻形勢下，衰老與慢性病（慢性非傳染性疾病）作為醫學研究的重大熱門問題，越來越備受關注。

衰老其實是一個完全自然過程，但這並不意味著人類不會盡其所能減緩衰老。近年來，衰老的研究者開始探索如何減緩老年人的生命週期。

2018 年 7 月，James Kirkland 博士領導的科研團隊曾在 Nature Medicine 發表文章指出，老化、衰老的細胞在小鼠體內的比例確實與衰老相關癥狀相關，如虛弱、低耐力和較慢的行走速度等。

像傳染病一樣，衰老細胞似乎通過釋放許多因子，使健康細胞也加速衰老。釋放的因子包括產生炎症的細胞因子，這些細胞因子可導致肌肉組織退化。該過程會引起一些眾所周知的與年齡有關的慢性疾病，包括心臟問題、糖尿病和肌肉無力。

（圖片來源：麻省理工科技評論）

研究人員還計算出，即使 7000 到 15000 個細胞中只有一個細胞衰老，小鼠體內就會開始出現年齡相關的身體功能問題。

Kirkland 表示，老化細胞像「細胞殭屍」一樣賴在人體內，還會分泌一種名叫細胞因子（cytokine）的小蛋白質，損害周圍的細胞。老化細胞的毒性不僅會影響鄰近的細胞，還可能引發全身性的輕微炎症，這也是身體老化的標誌之一。

鑒於它們在年齡相關障礙方面所起的作用，Kirkland 想測試是否有可能消除老化的細胞。Kirkland 說:「你所要做的就是停止衰老細胞的防禦。一個或兩個小時，這足以讓細胞進入凋亡或死亡過程。」

抗癌藥物能針對衰老細胞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衰老細胞與癌細胞相似，只是它們不分裂。與腫瘤一樣，衰老細胞也有逃避免疫攻擊的保護功能，但是抗癌藥物使它們暴露在攻擊之下，再次變得脆弱。

在另一項研究中，Kirkland 用抗癌藥物達沙替尼和槲皮素來治療含衰老細胞的小鼠。研究人員發現，給予衰老細胞小鼠服用抗癌藥物的小組比沒有服用藥物的壽命長 36%。而且增加的壽命不是以健康為代價的。衰老之前的動物往往更健康、不那麼虛弱，壽命更長並不意味著他們多出來的時間是在生病。

想長壽，也不能心急

Kirkland 也表示，清除衰老細胞以延緩衰老的研究結果，並不一定表明他和他的團隊已找到了使人年輕的源泉。他告誡抗衰老愛好者不要自己服用這些藥物，雖然槲皮素作為一種補充供已經能夠網上商店中出售。

「人們還不應該服用這些藥物，不應該去買來希望延緩衰老。我們需要對患細胞衰老相關嚴重疾病的人進行細緻的臨牀試驗，以更好地理解這些結果。」Kirkland 強調，「人們不應該在受監督的臨牀試驗範圍之外服用這些藥物。」

而且，衰老細胞並非一無是處，一味地清除體內衰老細胞也有可能變得糟糕。在胚胎髮育期間，分娩期間以及傷口癒合和瘢痕組織形成過程中，衰老細胞及其分泌物是十分重要的。

（圖片來源：麻省理工科技評論）

但是，關於抗衰老的商業熱情已經堆積出了泡沫，哪怕使用這些藥物對於延緩衰老而言只有十分微弱的影響。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布里斯班的一家名為 Unity Biotechnology 的公司，就正在開發兩種溶血藥物，其中第一種是針對骨關節炎的第一階段臨牀試驗，它被注射到人的膝蓋中。Campisi 是 Unity 的聯合創始人，Kirkland 也持有 Unity 的股份，目前價值約 5 億美元。

目前雖然抗衰老藥物的研究，是在對患有嚴重疾病的患者身上開始的測試，但研究人員最終希望探索是否可以給健康人服用這些藥物，有點像半年一次的牙齒清潔以去除牙菌斑。「你可以減少衰老細胞，但不必將其完全清除，」Campisi 表示，「然後你就可以停止用藥了。」

Kirkland 說：「如果我們看到有效性信號並且沒有遇到真正不良的副作用，我們將嘗試把藥物用在更健康的人身上進行實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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