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故事】體育經紀人周洋：從球迷開始，後來有了一切
採訪/王麗媛 海報/蛋東
機場通道門打開，託尼-帕克看著接機口開始尖叫的球迷眼睛一亮，腳步一停，回頭炫耀似的喊著一個名字，「Grant，快來看」，聞聲而出的，是比帕克還高了半個頭，穿著簡單的白T牛仔褲，笑盈盈的神祕男子。他隨即拍了帕克一下，示意他別讓球迷久等，帕克這才笑開了，沖著球迷快步走去，邊打招呼邊耐心地簽起名來，神祕男子安靜地等著，和偶爾來聊天的球迷搭幾句話。
「那個人是誰啊，和帕克一班飛機？兩個人關係真好啊」，球迷間帶著羨慕的口吻小聲議論著，「周洋啊，每次帕克中國行，都一定有他陪著」。
神祕男子的身份這才漸漸浮現。雷阿倫，帕克，白巧克力……他們來中國時身邊總有他的陪伴，出席活動，機場候機，試喫中國菜……周洋在所有照片裏出現頻率高得驚人，卻永遠是背後安靜看著一切的那個人。
如今搜索「周洋」的名字，總能看到球迷每隔一段時間的發問，「那個解說大賽的冠軍，現在去哪了？」1999年的NBA全國解說員大賽，周洋一舉奪冠，第二名是於嘉；兩人曾一同前往2000年全明星的賽場，見證白巧的手肘傳球和卡特的世紀扣籃。而周洋，卻彷彿在那之後淡出了這個圈子般，低調地從公眾視野中退了出去。
「我一直都在啊」，周洋淡淡的，輕聲笑著，「我從沒有離開過籃球，從1992年到現在。」
他叫周洋，是球迷，也是個低調的體育經紀人，這是他的故事。
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實實在在做事
「第一次見周洋的時候，覺得長這麼秀氣能幹得好嗎，」Lucia笑談他們的初遇，「漸漸發現，他是那種做事不誇大不摻水分的。這個圈子最重要的是資源和誠信，他兩者都有。」
腳踏實地，也是周洋走到今天的法則。在匹剋期間，周洋設計了一個五年計劃，前三年開拓在美國的市場，後兩年爭取簽下一位全明星球員。而他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幫公司拿到了成立以來的最大牌-如日中天的馬刺球星，託尼-帕克。
「我總會回想起我們的第三次見面，我告訴了他我們的壓力，帕克看著我，真誠地說，『Grant，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聊天中，凡是談到工作的成就時，他總是喜歡感謝在過程中幫助他的人，比如在與帕克談判期間伸出援手的巴蒂爾和尤德里，而最終成功簽下帕克，周洋談的最多的是帕克的品格。帕克那一瞬間的堅定，也是他們整個合作期間的縮影，「和他相處很簡單，言出必行，他的契約精神和職業態度」，周洋舒了口氣，笑了起來，「從他最初的那句話以後，我再沒擔心過這份合作」。
然而，周洋至今仍記得一次「意外」。
2013年7月，從成都到廈門的飛機晚點六個小時，悶熱的天氣和逐漸焦躁的心情，讓整個團隊疲憊而急切。待飛機落地，已然是半夜12點多，帕克難掩神色的疲倦，癱坐在回酒店的車裡。
遠方，原計劃中的訪談節目，卻早已備好美食美酒，主持人華少第二天也另有行程，當周洋將團隊的準備告訴了帕克，他卻瞬間激靈起來，一臉輕鬆地安慰眾人，「沒關係，我洗個澡換下衣服就來」，並如約連夜到了拍攝現場。「錄完節目已經凌晨三點了」，周洋談起過去還有一絲動容，「兩人喝著紅酒喫著中國菜，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來旅途的勞頓。」
這，就是周洋眼中的專業。「你說他們為什麼在NBA取得成功，遠不僅僅是球技，更是他們為人處世的態度，尊重工作和生活，真誠對待並且信任身邊的人。」
那個世紀擁抱背後的男人
「雷阿倫非常守時，跟他說8:00，他一定會提前下來，所以把皮爾斯安排在8:15，這樣兩人一定不會遇上。」周洋淡定地安慰著一臉焦慮的眾人。
這一幕，是雷阿倫和皮爾斯那次「世紀大和解」背後，無數努力的一角。
2012年那次轉會，兩位曾聯手奪冠的隊友產生了隔閡，而2017年超級企鵝籃球名人賽，騰訊體育卻力圖打破這個堅冰，促成兩人的這時隔五年的和解。
「當時他們的關係正處於風口浪尖，」騰訊體育BD統籌組組長Lucia說，「周洋很坦誠地告訴我們，這件事有些麻煩，需要一些時間緩和。他並沒有事先說大話，而是很認真很穩妥地處理這件事，最終促成了雙方的和解，他是功臣。」
簡單第一句話背後，卻是周洋整整三個月的運作。「誰也沒想到他們可以聯手，心結還沒解開，」周洋一句帶過了其中艱難，「是騰訊很耐心，前後三個月，一直在等最終回復。」
在周洋的安排下，阿倫與皮爾斯在同一天的不同時間抵達上海。雖然兩位球星住在同一家酒店，但在9月9日的活動之前卻沒有見面，即便是動身前往活動現場時，周洋也安排兩人先後出發，為和解創造最好的條件。
大大咧咧的皮爾斯，一絲不苟的雷阿倫，在周洋和整個團隊的安排下，在更衣室見面，也就出現了網路瘋傳的那個「世紀擁抱」。他們彷彿回到了舊時光，聊著家人，聊著那個攜手衝冠的時代。「我差點哭了，」出更衣室時，皮爾斯轉身對老友說。
很多業內人士眼中，體育圈水很深，很多人明明手裡資源只有三卻敢說成十，拿一張和球星的合影就敢許下承諾，見得多了，也就會篩選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做減法」。
「這個圈子確實複雜，但總希望能將它簡單化，可能是我自己不夠聰明吧，」自黑了一下，周洋又笑開了。
你愛它麼？有多愛
時間撥回到1992年的馬來西亞。
「那時候做交流生，寄住的哥哥家電視從早到晚只有NBA，我才第一次瞭解了這個文化」，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一切遙遠卻又熟悉。「第一眼看見的是巴克利，漸漸覺得這個人真實又純粹，真好。即使現在看到大嘴的他，也覺得直接到可愛，不是嗎？」
從社區籃球場上旁觀大哥哥打球，到成為球迷，到決定把籃球作為一輩子的事業，周洋這條心路走得並不複雜。「我其實挺笨的，籃球打不出什麼名堂，也早就知道，我需要『曲線救國』，可以做籃球相關的工作，實現自己的夢想」。
從體校籃球生，到NBA全國解說大賽冠軍，從駐美報道NBA，到匹克美國首席執行官，再到體育經紀人，他也真的就一步一步地實現了。
「很儒雅，很帥，守時，和氣，感覺是那種永遠不會慌亂，不會有壓力感的人，」騰訊體育商務擴展高級經理武星談到周洋時說，「他會非常耐心地傾聽，即便可能有不可控的部分也非常沉著，溝通起來很舒服。」
在遼寧長大的周洋，又有著東北男人的豪爽仗義，又溫潤如玉地切實為合作方著想，甚至會拋開在商言商的規矩，不惜損傷自己的利益，這一點在這個圈子裡面十分難得。但如果談到專業素養，周洋則也有著自己的底線。
2017年9月8日，雷-阿倫的粉絲見面會上，一位少年球迷情緒激動，伏在欄杆上，哭著喊阿倫的名字。結束後，周洋並沒有給兩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當時很多人有惻隱之心，想是否能讓雷-阿倫去見見那個孩子，但周洋判斷孩子的情緒有些激動，現場見面並不合適，」武星迴憶著，「這是屬於體育經紀人的專業素養，在可控範圍內盡量幫忙，對於可能失控的情況則要避免。」
他隨後的處理的方式顯然更為妥當。活動結束後，周洋與騰訊體育的工作人員合作，將少年寫的信交給阿倫，並請阿倫專門錄製了鼓勵視頻，可以讓他永遠保留並隨時重溫這份感動。而這種應急時刻體現出來的素養，就是他作為體育經紀人的專業所在。
「如今想進體育圈的人越來越多，這當然是好事，體育這條路也不難走，」周洋非常看好中國體育的未來，但他隨即沉下了語氣，「不過，要看你有多愛它，不是因為酷，不是因為能認識球星，不是因為掙得多，是因為你愛它，你願意把整顆心百分之百地撲在上面，願意付出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經歷，去經營它，你要熱愛它」。
結語：
「這次可能只有15分鐘，但明天早晨10點半，我們可以繼續採訪」。翻看微信的聊天記錄，滿滿是精確到分鐘的時間節點。跟周洋溝通很簡單，他永遠會提前五分鐘告訴你，「我已經好了，隨時打過來都可以」。讓你不由得也會定好幾個鬧鐘，準備得更充實，甚至用詞更嚴謹。
守時，是他從雷阿倫身上學會的；仗義，是巴蒂爾；責任，是帕克……周洋接觸著每一個人，學習他們身上最閃光的品質，也用每一天活成最好的自己。
「回想起自己最初愛上籃球，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都這麼多年了」。周洋感慨完這一句，沉默了很久。周洋如今也走進了這個遊戲場，他帶著熱愛跨進了這個商業的聯盟，卻始終未舍初心，帶著愛結交每一個人。
我們每一個人都曾有過那個瞬間，看著球場上奔跑的身影，一個傳球，一個扣籃，一個絕殺的三分，讓我們轉身，狠狠地拍著身旁的小夥伴，「哎，他叫什麼名字」，然後因為一個人，愛上籃球。而我們的未來，又會如何呢？
也正如梵高寫給提奧的信上所說，從你叫什麼名字開始，後來，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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