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有個聚集效應，對於普通人來說，你一個人投資點兒什麼東西，很難發揮什麼效果，開個小店什麼的，能養活自己一家人就很不錯了。但放大到比如阿里集團這種規模，它要投資什麼，就會有人跟著投什麼。不僅僅是它自己投資的錢，還不僅僅有很多很多錢和它一起搭夥投資某個項目，還有很多搭不上車的錢跟著投資同一個行業、同一個方向。這可以帶動整個產業的發展，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在調動社會資源的配置。這就是組織力，只是這種組織力對於資源的調度是直接的，但對於人員的調度是間接的，人員只是追著利益在走。

官僚直接指揮的是人，或者依賴行政命令，或者依賴法律法規。而人持有資本，所以官僚對人員的調度是直接的，對資源的調度是間接的。

但無論是資本調度資源，還是官僚調度人，有個前提基礎都是被調度的要相信負責調度的。哪怕實際上資本能讓你賺到錢，但你不相信這點，資本就無法調動你的掌握的資源；而如果一個人不相信官僚的管理權威，那官僚就無法調動人。你當然可以說官僚有權利強制你做什麼事，但實際上這個強制力是來源於其他人相信官僚的管理權威，實際上你是屈服於其他人的信念，而不是官僚本身。

但為何其他人會相信官僚的管理權威？原因是官僚擁有組織力，這個是個稀缺資源，沒有這個東西，大家就是一盤散沙，不知道該幹嘛。

然而信息技術高度發達，使組織力沒那麼稀缺了。以珠寶行業為例，過去各種寶石開採出來，需要經過專門的人打磨切割、然後賣給批發商、由一道販子賣給珠寶加工廠、珠寶廠賣給二道販子，二道販子賣給店鋪，店鋪賣給消費者。

當在珠寶行業引入組織力後是什麼樣呢？那就是鑽石與戴比爾斯的關係，或者Tiffany這樣的大品牌。然而我老婆開了家珠寶店是怎麼做的呢？直接從礦場拿寶石、自己找人切割、自己設計圖案、自己找工廠加工、自己宣傳自己賣。這裡面，礦場、切割師傅、設計師、工廠、營銷、是個並行關係，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的串列關係、各種中間商也被省略掉了。這也是組織力的表現，而且比過去更高效。原因就在於現在有互聯網了，組織運營中最大的成本是信息溝通成本，這個成本被大幅節省了，組織的運營難度也大大降低了，以至於組織力不是那麼稀缺了。

珠寶這個案例是小範圍的組織力，而在互聯網支持下，大範圍的組織力是如何表現的呢？以前《攻殼機動隊》裏提出的一個概念叫 stand alone complex，這個實在不好翻譯，在這個動畫故事裡，表現成不同的毫無關係的人，在某些信息的刺激下，做出了一致的行動。大學時我看到這個概念非常震驚。而後來，看到網上各種炒作網紅，特別是炒作鳳姐、炒作犀利哥之類的，裡面你就能嗅到一絲stand alone complex的味道。

再到後來，提出的大數據分析之類的，和當年的網紅炒作手段一結合，這就是stand alone complex的批量化啊。stand alone complex就是直接調動人的手段，只是可能敏感事件上需要的調度力量小，而不敏感事件上需要的調度力量大。雖然不如官僚系統那麼精確和強力，但作為資本的輔助綽綽有餘了。

走到這一步，資本也就頗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了。結合阿里這些年投資的項目，還有馬爸爸頻頻外訪，大家也就看明白了吧？奈何美國居然選了個普朗特出來，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為啥當初美國大選，美國精英都拚命站希拉里一邊？因為資本要擺脫最後的枷鎖，而擺脫的途徑就是全球化。

大概，20年前馬雲的初心就是賺點兒錢，成就一番事業，沒想過坐到這風口浪尖上，如今退無可退，才冒出了一句「悔創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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