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故事中我们讲到詹宏志的阿拉斯加冰海泛舟之行,事实上,这场神奇的旅行体验已经迟到了数年之久。这片位于北美大陆西北端,遗世而独立的土地,被北冰洋、白令海和北太平洋所环绕,其中壮美与狂野的生命值得人们漂洋过海不远万里去拜访……

  漂洋过海来看你:遗世而独立的北境

  以下内容选自《旅行与读书》

  詹宏志 著

  中信出版集团 2016.08

  我虽然被“风之歌”主人的来信撩拨得有点心痒难耐,但红尘生涯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工作和杂务处处牵绊,在雪地里驾狗雪橇扎营的念头终究还是没能成行,一转眼,几年就过去了,旅馆主人看我没什么实践梦想的决心,来信就稀疏了,然后就完全断了音讯。

  等我再动起到阿拉斯加旅行的念头,恐怕已经是五六年之后,那时候我正好在重读日本探险家植村直己(Uemura Naomi,1941—1984)的《极北直驱》(1974)。植村是史上第一位登遍五大洲最高峰的登山家,也是第一位“独自一人”驾狗雪橇到达北极极心的极地探险家。

  但他最后一次“个人行动”却是发生在阿拉斯加,一九八四年,他试图独自一人完成冬季登顶美洲第一高峰麦金利(Mount McKinley)的高难度冒险,二月十二日他在自己的四十三岁生日当天登顶成功,二月十三日他却与外部失去联系,永远消失在雪峰之中,一般相信是不幸败给了变化莫测的山况与气候,或者不可预测的雪崩……

  这一次兴起念头游阿拉斯加,就有一些朋友表示有意同行。我先向朋友说明我想去的地方以“内陆”为主,并不预备参加热门的游轮行程,朋友们觉得无妨,内陆旅行听来也颇为有趣,只要用到大家方便的暑假时间即可。时序既然是夏天,驾狗雪橇荒地宿营的构想当然已经不合适,但夏天是阿拉斯加大自然最生机蓬勃的季节,能从事的活动可就多彩多姿了。

  来在阿拉斯加亲近冰河的方式有很多种,一种就是从海面上观看冰河的出海处,你可以看到冰河出海时裂解成冰块的壮观场面,听见冰河瀑布的轰隆之声,或者观看冰河切割海岸产生的奇特地形景观,阿拉斯加游轮主要就是提供了这样的游览经验。

  另一种接触冰河的活动则是“冰河健行”,也就是实际在冰河上行走,把冰河当作健行的道路,通常这些路线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否则有很大的风险;最后一种冰河接触活动就是“冰河降落”,它是利用小飞机将人载到高山观赏冰河的上游,以及冰河在山上形成的大冰原景观。

  后来我们在游丹纳利国家公园之后,驱车来到塔基纳小镇,找到提供服务的小飞机航空公司,问起冰河降落的行程。事实上,“冰河降落”也就在丹纳利山脉之中,离麦金利峰不远,属于丹纳利国家公园的范围。我们因为前两天已经进入国家公园,出示我们的购票记录就无需再付一笔进入国家公园的管理费。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十个人,分乘两架小飞机,一前一后起飞,越过大片草原、树林与沼泽,在高处仍可以看见下方沼泽地里有驯鹿缓缓涉水而行;偶尔还可以在荒野之中看见一栋遗世独立的木造建筑,应该是有人居住之处,但看不见任何道路相连,可见是那种出入必须开飞机的住处。

  飞越大片绿地之后飞机开始爬高,眼前的景观转变成壮阔无比的迭峰山脉,岩石与积雪构成黑白两色,几乎塞满了飞机的窗框,可见山势的巨大规模。没多久,飞机来到一大片冰原平坦处,略为盘旋之后就在雪地上降落下来,不一会儿,我们就直接踏在冰河上了。

  这是一个被暱称为“圆形剧场”的冰河之原,也难怪有这个名号,因为这是三个山峰围成的凹处,积满了万年的冰雪,只有一方是出口,冰河就是往那出口以每日几厘米的速度向遥远的大海奔去。三边的山峰都极高大,围成的凹处也是极其壮观,恐怕有几十个足球场的大小,当作飞机场绰绰有余。

  我们在“圆形剧场”大声呼叫,听巨大的回音回响在山谷之中,我们站立的地方又仿佛在万峰顶上,穷目远眺冰河流向的河谷,又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们在山顶上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已经到了回程的时间,飞机驾驶员要我们协助他帮飞机掉个头,像众人推车一样,我们把飞机推回转身,转而面向冰河河谷。

  驾驶员解释说,飞机起降要充分利用地形,降落时选择爬坡,上坡的力量可以帮助飞机刹车;起飞时恰恰相反,飞机转向下坡,利用下坡的重力协助飞机加速,速度一到机头拉起飞机就重新遨游天空了。

  除了“冰河降落”,夏天也是阿拉斯加急流泛舟的最佳时机。特别是在丹纳利国家公园附近,短夏之际积雪融化,河流里有充沛水量,这时候乘坐橡皮艇顺流而下,随着地形有不同湍流与激荡,舟中人被河水抛上抛下,时急时缓,比起人工的云霄飞车更刺激,也更不可预料。

  喜欢泛舟的运动者更爱寻找山势急速起伏的陌生河流,享受无法预知下一刻的惊奇旅行。我在尼泊尔旅行时,看见泛舟者自备舟艇,在喜马拉雅山麓寻找合适的河流,显然这种乐趣和冲浪者去全世界追寻“更高的浪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冰河降落、白水泛舟之外,从海上乘船观看冰河切割造成的峡湾(fjords)海岸,以及冰河出海时形成的雪崩瀑布,好像也不该错过。这样的活动本来是搭乘游轮最大的优点,但来到阿拉斯加陆地也不见得就失去机会。

  如果你从阿拉斯加首府安克拉治(Anchorage)开车往南,行走声名远播、美不胜收、总长一百二十五英里的景观道路“西沃德高速公路”(Seward Highway),你可以到达人口不及三千的海港小城西沃德,而西沃德正是“柯奈峡湾国家公园”(Kenai Fjords National Park)的入口。

  在那里,你还可以搭乘所谓的“日归游轮”(Day Cruises)从海上进入这座冰河面积超过六十万英亩的国家公园,重点当然就是观看冰河出海的奇景,以及峡湾地形的崎岖海岸线,加上包括海狮、海豹、杀人鲸等在内的各形各色丰富的海上生物……

  当然还有吸引我注意的“独木舟活动”(Kayaking),我在网络上就看到一张极美的观光图片,孤独的旅人划着一叶独木舟,鲜黄色的桨绑在小舟上,划舟者穿着蓝色夹克和橘色救生衣,碧绿大海宁静如一面明镜,远方壮阔的白头高山就倒映在水面中,海湾里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块,交织成寒冷孤绝的景象……

  众人初抵北国第一天,心情亢奋得很,一点也没有倦意。晚饭已经接近九点了,吃完饭更是已经十点半,但是天色还是亮如白昼,总是活泼好动的桑妮说:“找个地方去散散步好吗?”我把在“旅客中心”拿来的散步地图找出来,查看一下就发现离我们旅馆不到三公里,就是一条冰河的入口。我提议说:“那我们散步去到冰河如何?”

  大家兴致很高,兴冲冲地往地图指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的景观就是寻常的公路街道,只是房舍比较稀疏,走着走着,慢慢变得荒凉了些,道路变成没有硬化的泥土路,植物也渐渐变多,有点走到山坡小径的感觉,没想到一个转弯,赫然就来到了一条巨大的冰河面前。

  我们的面前是山路的尽头,却是一条冰河的“腰部”。往冰河上头仰看,那些白中透蓝的冰河直达山上,形成一个巍巍的白色岩石巨流,最高处则隐入山群不复可见;往冰河下方俯瞰,白岩巨流有一种滚滚向下的姿势,细看又仿佛是冻结不动的,蜿蜒迤逦,直到远方,远处也不可见。

  这看起来像是一条“暂时停止流动”的河流,沉默而安静,无视红尘俗世的仓皇喧嚣。但我们从知识上又明白它其实是活生生地“流动着”,它的速度可能是一天“二十厘米”,它不是不走路,只是不着急,一天二十厘米,五天可走一米,一年可走七百多米,一百年它就走了七十多公里了,想象这些冰河存在已经百万年以上,它走过的路可长得很呢。

  我们一面摇头赞叹,一面顽皮地踩上冰河。我的旅行书上一再告诫不要随意走上冰河,因为冰河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安静稳定,充满了不可测的动态与风险,如果你真要在冰河上穿越或行走,一定要有适当的装备和有经验的向导。

  但这条冰河简直是一条“邻居的”冰河,它就在市区的旁边,转个弯就到,你根本无法相信它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们一点也不害怕地走上冰河,只是它一点也不好走,冰河看起来像岩石,走起来却不像,它又滑又崎岖,高高低低,很容易扭伤你的脚踝。

  我们在冰上走了一小段路,却开始觉得脚底冷了起来,紧接着连短袖衣裳也让我们觉得手臂发凉。夏天的阿拉斯加温度舒适合宜,不冷也不热,但冰河上的温度显然不是一般室外的温度,毕竟我们是走在冰块之上,脚底的温度显然应该近于零度,再走下去就觉得自己身在冰箱了。

  我们仓促逃离冰河,但对“散步到冰河”的经验感到很开心。冰河,从珍奇变得寻常,随时可接近,这种感觉有点奇妙。接下来的几天,寻找“邻居的”冰河变成了我们的例行活动。每天晚饭后,我们都趁着“天还没黑”,散步去找一条冰河走走。

  事实上,在阿拉斯加两周间,我们从来没有看见“天黑”,即使到了半夜十二点,它也不过就是晚霞满天的模样。有一天,我们当中几位成员女士心血来潮,决心不睡觉,要等待看到极地天黑的时刻,我熬不住那个时间,糊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天问她们看到了什么,奥斯汀说:“到了一点多,天色真的暗了,暗红色快要转成深蓝色,有点像是入夜的感觉,但天没有全黑,就开始日出了,一下子天就亮了……”口气里有点埋怨太阳不太配合,不肯老老实实演出一场“天黑”的戏码……

  阿信说

  詹宏志说:“旅行不该带有什么目的,旅行是你用生命去认证你所认识的世界。”翻阅詹宏志的文字,让我们发现,书里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不一样。可无论如何,读过走过之后,世界就会在你心里有统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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