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可能把倆個說的詳細一點,謝謝


謝邀

這是個好問題,因為沒有關注近幾年學術界對於西夏世系的研究進展,若本答案存在錯謬煩請諸君斧正。

首先,西夏拓跋氏與北魏是有關聯的,但鮮卑拓跋是否是其遠祖這便是個問題。這裡需要指出的是西夏的拓跋氏已經和北魏的鮮卑拓跋沒有什麼關係了,党項族是一個融合了多個民族的新的民族共同體 , 鮮卑、漢、羌、回鵲、吐蕃、契丹、突厥、吐渾、沙陀及其他中亞西域民族均有部落融入 , 是一個極具特色的多源多流的大雜燴民族。

然而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党項族的主源是什麼?

《舊唐書 · 党項傳》稱 : 「 党項羌在古析支之地 , 漢西羌之別種。」

《舊五代史 · 党項傳》也稱 : 「 党項 , 西羌之遺種 。」

近代治西夏史者接受這種說法 , 以党項為羌 , 王靜如先生則進一步認為 , 疑 「 黨」 即上古音 「 羌 」 之訛 , 加 「 v t 」 為其複數 , 故漢族稱其為 「 党項 」 。(王靜如《西夏國名考》 , 載《西夏研究》第一輯)

但是 , 似乎又有很多材料與上述觀點矛盾 , 因為在唐宋的其他文獻中 , 常常將 「 党項 」 和 「 羌」 一分為二。

舉個例子

《舊唐書 · 吐蕃傳》 : 「 劍南節度使崔寧大破吐蕃故洪等四節度使兼突厥 、 吐渾 、 氏 、 蠻 、 党項等二十餘萬眾」 。

《唐大詔令集》卷六九《南郊赦 》: 「 天下所有諸色結聚及羌、渾、党項等 , 能悔過自陳 , 各歸生業 , 一切並舍其罪 」 。《通鑒》 卷二二三 : 「 吐蕃帥吐谷渾、党項、氏、羌二十萬眾 , 瀰漫數十里 , 已自司竹園渡渭」。

很明顯,這些與舊唐書與舊五代史中的記載衝突

党項人自稱為 「 熟 」 或 「 撇 」 , 可譯作 「 番 」。

《文海》雜九·二四二條載: 「 番:此者黨也 , 彌葯也,番人之謂」。

而且在目前各種文獻中保留的數百個党項族姓或族名中 , 有許多鮮卑或鮮卑系統的族姓、族名 , 而西羌之族姓或族名在現存党項姓氏中卻找不到一點痕跡。

蒙古滅夏時 , 將西夏都城興慶府的文物典籍付之一炬 , 加之元修宋、遼 、金三史 , 卻唯獨沒有給西夏修一部紀傳體專史。 因此出自西夏的史料典籍便彌足珍貴。

幸運的是20世紀以來 , 我國西夏文獻發現層出不窮。 1909 年沙俄大佐科茲洛夫在內蒙古額濟納旗黑水古城掘走大量西夏文獻。1914年英國人斯坦因步科茲洛夫後塵, 也到黑水城尋找挖掘 , 得到了不少西夏遺物。1917年寧夏靈武縣出土兩大箱西夏文經卷。1941一 1943年張大千在敦煌莫高窟北區挖掘中 , 出土了一批西夏文獻。

1972 年甘肅武威張義鄉下西溝幌亥母洞中發現西夏時期夏漢文文書、 發願文 、 醫方 、 占卜辭、日曆等珍貴文獻。 1972 年以來 , 寧夏銀川西夏帝陵出土大批夏漢文殘碑 。1983一1984年 , 在內蒙古額濟納旗黑水古城的調查發掘中 , 出土近3000 份文書。1991年寧夏賀蘭縣拜寺口方塔出土9冊10萬字西夏文活字印本《吉祥遍至口和本續》。 20世紀50年代以來 , 繼甘肅《涼州碑》與北京《居庸關西夏文刻》之後 , 陝西、內蒙古、河北、河南、寧夏等省區相繼發現大量党項與西夏碑題記 。

後來出土的唐五代宋初党項夏州拓跋政權墓誌銘中關於早期党項與夏州拓跋政權的真實記錄便解決了党項夏國歷史上許多疑難問題。比如西夏王族拓跋部的族屬問題 。

西夏王族拓跋部的族屬自唐代以來就形成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 , 《元和姓纂》《遼史》《金史》認為出自鮮卑 , 《隋書》《舊唐書》《宋史》 則認為出自羌族。持鮮卑說的依據是唐林寶《元和姓纂》, 該書記錄西夏王室先祖拓跋守寂是鮮卑族。持羌族說的則認為鮮卑拓跋部在歷史上較為著名 , 「 因而將党項拓跋氏誤認為是鮮卑拓跋部之後 」 。 但這僅僅是懷疑和推測 , 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 立石於開元二十五年的 「 拓跋守寂墓誌銘 」 , 明確記載拓跋守寂 「 出自三苗 , 蓋姜姓之別 , 以字為氏 , 因地紀號 , 世雄西平 , 遂為郡人也」 。 顯然元和年間成書的 《元和姓纂》把拓跋守寂定為鮮卑的說法與此矛盾。

但這就不證明党項人與鮮卑並無關係。

湯開建先生在《西北民族研究》1995年第二期中《党項源流新證》對西夏拓跋氏族源的考證可謂精彩,我這裡貼出其中的一些文段供諸位參考


一般認為西夏党項是羌人的一支。

《隋書》:党項羌者,三苗之後也。其種有宕昌、白狼,皆自稱獼猴種。

到了遼金西夏的時候,變成了鮮卑後裔。

《遼史》:西夏,本魏拓跋氏後,其地則赫連國也。遠祖思恭,唐季受賜姓曰李,涉五代至宋,世有其地。

畢竟在孝文改革之後,北魏的拓跋氏基本上都改成了元氏,雖然後來有所反覆,但是大勢還是這樣的。

隋唐時期,党項是依附於吐谷渾,吐谷渾是鮮卑慕容的一支,我覺得是不是有這樣的可能:党項部落的早期首領被北魏賜姓拓跋氏,畢竟北魏是很喜歡賜姓的。

(李穆)從於謹平江陵,以功別封一子長城縣侯。尋進位大將軍,賜姓拓拔氏。

(趙貴)尋復官爵。後拜柱國大將軍,賜姓乙弗氏。

或者是與同劉淵那種情況,聯姻冒姓


很可能和南涼的禿髮有聯繫


對於西夏党項拓跋氏與北魏鮮卑拓跋氏是否有親緣關係,可以通過dna檢測技術來解決這個問題。

以下內容轉自 @23魔方 夏州李氏家族祖源分析-23魔方祖源基因檢測

研究進程

研究線索

據23魔方祖源資料庫顯示,D-Y14813類型約佔中國男性總人口的0.11%,主要分佈於以青寧甘新內為代表的廣大西北地區。該類型覆蓋了漢族(佔該類型人口的73.71%)、蒙古族(佔10.82%)、哈薩克族(佔5.67%)、滿族(佔3.61%)、回族(佔2.58%)、藏族(佔2.06%)、維吾爾族(佔1.55%)等七大民族。 在屬於該類型的漢族羣體中,李姓為第一大姓,佔到該類型人口的14.19%;魏姓為第二大姓,佔到該類型人口的8.39%。此外還有一定比例的以姬姓(1.29%)、折姓(1.29%)、山姓(1.29%)、潮姓(1.29%)為代表的特色小姓。據此我們推測在D-Y14813下,可能是存在著一個主體分佈於西北地區的以李姓和魏姓為主體的晚近家族。研究方案及結果

我們篩選了隸屬於D-Y14813 類型下的青海湟中、寧夏銀川、甘肅平涼、山東青島的 4 個李氏家族;陝西鹹陽、甘肅皋蘭的2個魏氏家族;陝西榆林、西安的2個姬氏家族;隨機篩選的來自安徽、河南、黑龍江的3個其他家族;以及yfull機構報告的來自塞爾維亞、烏克蘭、哈薩克等國的3個境外的家族,總計14個家族共同細化研究。

結果發現 14 個家族均歸屬於 D-Y14813分支並共祖於隋唐之際(1410年前)。 14 個家族分成了9支,其中的D-Z34359分支在隨後三四百年內又進行了快速的支系分化,表了該家族在隋唐之際到北宋初期有過較大的人口增殖。其中所選的2個姬姓家族歸屬於D-MF59730分支並共祖於760年前;寧夏、青海、山東的3個李氏家族歸屬於D-Z34359分支,並共祖於1230年前;所選的甘肅和陝西的2個魏氏家族,各自成為D-Y14813下游獨立的一支。

查詢D-Y14813分支更上游的與其共祖在1900-2800年前的兄弟分支,其中D-F19503、D-F15403、D-MF163016等分支主要集中於我國的西藏藏族和夏爾巴人等羣體中;更上游的D-F17034兄弟分支也主要分佈於西藏藏族和雲川等地的藏族和普米族人羣中。由此可知,該支系早期的分化歷史具有濃厚的藏緬族羣性質。

查詢祖源資料庫發現,D-Y14813類型約佔中國男性總人口的0.11%,主要分佈於以青寧甘新內為代表的廣大西北地區。其中在青海(2.62%)、寧夏(1.29%)、甘肅(1.29%)等地,該類型佔到當地人口的百分之一以上;新疆(0.97%)、內蒙古(0.73%)、西藏(0.71%)、陝西(0.36%)、黑龍江(0.16%)、北京(0.13%)、河北(0.13%)、安徽(0.11%)等省市,該類型佔到當地人口的千分之一以上;此外在雲南(0.08%)、山西(0.07%)、河南(0.06%)、山東(0.05%)、天津(0.04%)、四川(0.03%)、江蘇(0.03%)、江西(0.02%)、上海(0.02%)、遼寧(0.02%)、湖南(0.02%)、浙江(0.01%)等省市也有一定比例的分佈。

該類型佔到石嘴山市(4.44%)、西寧市(4.4%)、阿勒泰地區(4.35%)、臨夏(3.51%)、吳忠市(3.37%)、甘南(3.33%)、大興安嶺地區(3.03%)、延安市(2.9%)、鄂爾多斯市(2.85%)、蘭州市(2.63%)、阿拉善盟(2.56%)、平涼市(2.51%)、白銀市(2.43%)、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2.33%)、金昌市(2.08%)、海東市(2.02%)、伊犁(1.35%)、張掖市(1.26%)、通遼市(1.21%)、阿克蘇地區(1.08%)、烏魯木齊市(1.04%)等地當地人口的百分之一以上。

屬於該類型的用戶中漢族佔73.71%、蒙古族佔10.82%、哈薩克族佔5.67%、滿族佔3.61%、回族佔2.58%、藏族佔2.06%、維吾爾族佔1.55%,此外據國外研究機構的報道,該類型在中亞和東歐等國家也有一定比例的分佈。

在屬於該類型的漢族羣體中,李姓為第一大姓,佔到該類型人口的14.19%;魏姓為第二大姓,佔到該類型人口的8.39%。此外還有一定比例的以姬姓(1.29%)、折姓(1.29%)、山姓(1.29%)、潮姓(1.29%)為代表的特色小姓。

綜上可知,D-Y14813可以對應到形成於隋唐之際(1410年前),並在隋唐到北宋初期有過較大的人口增殖,人口約佔中國男性總人口的0.11%,主要分佈於以我國的廣大西北地區,以及更西的中亞和東歐等地區的一個晚近的以漢族李姓和魏姓為主體的晚近家族。

附註:

本研究涉及的家族形成時間非常晚近,分佈廣泛且人口龐大。七成以上的主體位於漢族羣體中,剩下的三成人羣,覆蓋到蒙滿回藏哈維等眾多民族,並在中亞東歐等國也有一定比例的分佈。其分化樹上更早的兄弟分支,主要集中在西南藏緬民族中。其中在漢族羣體中,該類型的主要集中於李魏二姓,還有折姓等特殊姓氏。

匯總上述信息並結合史料等綜合分析,初步認定該家族可能對應到歷史上的夏州李氏家族(也稱党項拓跋部李氏、西夏嵬名氏家族)。

據《隋書》、《新唐書》等史書記載,「党項」最早是對居住在四川松潘高原一帶,以畜牧為生的多個部落的泛指。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此地形成部落聯盟。公元735年的闕特勤碑首次提到党項的名稱。《隋書》稱其為党項羌,認為他們是三苗之後,將他們歸屬於西羌或西戎。

至唐初,党項首領「拓跋赤辭」助吐谷渾與唐朝作戰,因戰敗降唐,被唐太宗賜姓 「李」氏,並封為西戎州都督。唐朝中期時,党項部由於受到吐蕃所迫,在唐朝幫助下把靜邊州都督府移置慶州(今甘肅慶陽),轄下25個党項州也一道遷徙。未遷走的党項族人則受吐蕃貴族役使,被稱作弭葯人。北移的党項則分為八部,包括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離氏、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等部,其中拓跋氏在党項諸部中最為強盛,後來成為西夏的王族。唐代宗時,由於吐蕃和党項人聯合騷擾,又將党項人遷移到銀州(今陝西米脂)以北,夏州(今陝西橫山縣)以東地區。綏州(今陝西綏德縣)、延州(今陝西延安)一帶也有大批党項人遷入。至唐朝末年(873年左右),其中實力較強的拓跋部首領「拓跋思恭」據宥州(今陝西靖邊縣東)自稱刺史。公元881年拓跋思恭因協助唐朝攻打黃巢,被唐僖宗封為夏州節度使,並賜姓李,封夏國公。故此史志一般稱其為夏州李氏。

至北宋初期,夏州李氏與宋朝發生了多次戰爭。首領李繼捧歸降北宋,但其族人又擁立李繼遷叛宋自立。李元昊的父親李德明在1005年與宋朝議和。宋真宗賜其姓氏,授夏州刺史,充定難軍節度使。1031年雄心勃勃的李元昊繼位,不久後建立了西夏王朝,並改其姓為」嵬名」(可能為其中「魏」姓的來源),由此統治西北地區約200年之久,最後被蒙古帝國所滅。党項族被蒙古人稱為唐兀,屬色目人的一族,在元朝時還有部分甚為活躍,但其後逐漸與其他各族融合,党項之名逐漸消失於中國歷史上。

本研究所涉及的青海湟中李氏的家譜稱,其李氏始祖李賞哥為西夏末帝之子。西夏滅國之時,自靈州奔走到青海西寧。子孫後被授予西寧州同知,明初又被授予西寧衛指揮僉事。天順二年其後裔李文被封為高陽伯,為青海西府土司之祖;宣德二年另一後裔李英被封為會寧伯。為青海東府土司之祖,其子孫眾多,廣泛居於湟水流域700餘年。

由於研究所用樣本較少,關於該家族更為詳細的內部支系分化脈絡以及更精確的共祖時間,則需要屬於該家族的更多用戶參與父系深度測試,並提供譜系資料以資研究。

對於河湟地區李氏土司李賞哥的身份,參見李培業《西夏皇族後裔考》一文。

對於李賞哥家族冒認晉王李克用的解釋:

由此可知,西夏党項拓跋氏家族父系SNP為D-Y14813,該類型主要集中於西部地區,如藏族。

藏族中D1a的主要下游和相關比例,圖源 @23魔方 中國藏族羣體父系單倍羣及民族血統構成情況簡介,党項拓跋氏(夏州李氏)的D-Y14813在藏族中佔比為0.41%,這是一個屬於歷史時期的家族類型。其上游為D-Y14736在藏族中佔比為22.27%,說明党項拓跋氏與藏族吐蕃時期有一個2800至7000年前的共同祖先。

對於鮮卑拓跋氏,針對隋代拓跋氏後裔元威的古DNA檢測結果為C-F1756,屬於C2北支。同時吉林大學、復旦大學等多家科研機構對相關遺址檢測,父系古dna均為C2北支F3918下游,顯示出古代東胡族系遺傳結構的穩定性。由此,從生物學角度上,党項拓跋氏並非鮮卑拓跋氏。


西夏拓跋氏是來自西羌党項族人,活躍於我國青海、甘肅南部即四川西北地區。北魏拓跋氏是鮮卑族人,活躍於東北地區及內蒙南部。

有部分人的觀點認為党項平夏部首領拓跋思恭是鮮卑皇族後人,但並無詳細史料可考,《西夏書事》中記載其始祖是唐初党項首領拓跋赤辭,其餘也沒有太多詳細內容。

根據這兩個民族活動區域及語言語種上的巨大差異,我個人認為二者並無太大關聯。


皇帝的家譜

菜九段

獨挑學界,不讓假史成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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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家譜

菜九讀《史記》成癡,也不知不覺接受了司馬遷的主張,以為但凡立了大功的人,其後世或者不會默默無聞。按這個邏輯,像司馬遷本人及李廣家族因蒙受了不小的屈辱,其後世就沒有理由不發達起來。在李廣家族,自有李唐皇室自承為其後人,而司馬遷的後人就無聲無息。菜九對此心有不甘,決心從皇帝的家譜中找到有利於菜九癡迷的證據。本來古代正史就被後世誚為帝王之家譜嘛。或者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從司馬氏皇室及李氏皇室的家譜從看出若干破綻。先來看看司馬皇室的家譜。《晉書·宣帝紀》將世系一直上溯到秦末漢初司馬卬,其曰:宣皇帝諱懿,字仲達,河內溫縣孝敬里人,姓司馬氏。其先出自帝高陽之子重黎,為夏官祝融。歷唐、虞、夏、商,世序其職。及周,以夏官為司馬。其後程伯休父,周宣王時,以世官克平徐方,錫以官族,因而為氏。楚漢間,司馬卬為趙將,與諸侯伐秦。秦亡,立為殷王,都河內。漢以其地為郡,子孫遂家焉。自司馬卬八世,生徵西將軍鈞,字叔平。鈞生豫章太守量,字公度。量生潁川太守雋,雋生京兆尹防,字建公。帝即防之第二子也。 而在《三國志·魏志》司馬懿之兄司馬朗的傳記裏,僅僅說了個河內溫人也。裴松之注引司馬彪序傳曰:朗祖父雋字元異……父防,字建公。司馬彪本人就是司馬懿的侄子,他就沒有把司馬氏的族譜上溯到《晉書》提到的那麼遠。而與司馬懿是同時代人的陳壽,也沒提到過司馬氏有如此顯赫的祖先,那麼,這個顯赫祖先說法顯然是後出的。大概司馬氏後人覺得自家的皇帝之位是從曹氏手中不那麼光彩地奪得,面子上不那麼好看,為了強調自己的高貴血統,就把家譜上溯到司馬卬。但比較一下司馬遷的《太史公自序》,就可以看出,兩者的一脈相承之處。在司馬遷的筆下,重黎及程伯休甫都是提到的,但後者的情況就與司馬皇室的說法有異,司馬遷說程伯休甫在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然後分為在衛在趙在秦的三支,司馬遷本人是從在秦一支延續下來的,而司馬卬這一支則是從在趙一支延續下來的。但司馬皇室的家譜沒說的那麼詳細,從其續家譜的出現距司馬遷數百年時間跨度來看,多半是抄襲了司馬遷的家譜。於是問題來了,其上溯到司馬卬或為冒認,或為有所諱,或者兼而有之。說其冒認,是因為其沒講清楚是從司馬卬以下哪一支衍生而來,因為據《漢書·高帝紀》的說法,司馬卬死得不明不白,其是否有子嗣傳下來就很可疑。如果有子嗣傳下來,又是其哪一子,沒交代,看來是因為不知道,所以說不清。司馬遷序家譜,自司馬錯而下,總能還出幾個名字;而皇室的家譜,司馬卬上面光禿禿,下面也是光禿禿,到了八世後才突然冒出了個司馬鈞,這個連司馬彪都沒有提到的記錄,其可信程度如何不言而喻。可以這樣說,只有被司馬遷提到的人才出現在皇室的家譜中,而司馬遷沒提到的人,皇室家譜也還不出來,這就擺明瞭是照抄太史公的家譜。聯想到司馬遷所說的「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自古而恥之」的說法,會不會因為司馬皇族與司馬遷有什麼瓜葛,覺得沒什麼面子,有意略去這一節不說,而將家譜掛靠到司馬卬那一支名下?聯繫到李唐皇室的作法,這種可能是有的。從司馬昌到司馬遷傳了四代也不過百年的光景,而從司馬卬傳到所謂的司馬鈞僅僅八代就傳了三百年,好象不那麼諧調。司馬遷有外孫楊惲,其有女兒是肯定的,沒有司馬遷兒子的記載,但《漢書·司馬遷傳》稱王莽時封司馬遷之後為史通子,則其族香火未息也是可以肯定的。按司馬遷家族的傳承速度,從司馬遷往下兩百年,則有傳八世的可能。這樣的推測可能過於大膽了,但如果兩者沒有一點關係,司馬皇族抄司馬遷的家譜幹什麼?總不能因為所謂的司馬卬家並沒有家譜傳下來,就只好到司馬遷那裡去抄。而真要抄的話,至少前面應該抄抄對,卻偏偏抄個錯的,這就不能不令人懷疑其家譜是刻意做出來的。所以菜九總存了這樣一個念頭,即司馬皇室的家譜是冒認司馬卬為祖先,他們甚至可能就是司馬遷的後人。這個連史學大家、司馬皇室後人司馬光都沒議過的問題可能太匪夷所思了,但至少可能對一半,即《晉書》的提法不可信。

說來也怪,李唐皇室的家譜也是出自《晉書》。在《晉書》卷八十七《涼武昭王李玄盛傳》是這樣記載的:武昭王諱暠,字玄盛,小字長生,隴西成紀人,姓李氏,漢前將軍廣之十六世孫也。廣曾祖仲翔,漢初為將軍,討叛羌於素昌,素昌即狄道也,眾寡不敵,死之。仲翔子伯考奔喪,因葬於狄道之東川,遂家焉。世為西州右姓。

但《史記》所記的李氏家譜不是這樣的。那麼,這個記載可靠程度如何,寫史者或出於某種造假目的而未考慮到情理的嚴密性,但不妨讓我們這些心懷疑慮者替他們扳扳指頭算計一下。司馬遷記李廣之先為秦將李信,即抓燕太子丹的那個人。李廣本人於漢孝文帝十四年從軍。在此之前,漢立國劉邦十二年減五得七年,惠帝七年,呂太后八年,至孝文帝十四年,共三十六年。李廣的曾祖似沒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生下第四代成年名將。考《史》《漢》二書,那個時期似無與西方作戰的歷史記載。這個曾祖仲翔的來歷就有點莫名其妙了。須知,司馬遷本人與李廣一家三代關係都好,他是李廣或李敢的老部下,李廣與其子李敢都做過郎中令,司馬遷在成年前應該在宮中為郎,李陵的父親李當戶,也在宮中服役,應該與司馬遷照過面。他們的家譜,應該以司馬遷所說為準。至於其他人的話,要麼是胡說八道,要麼是別有用心。 那麼,是不是李唐與李廣沒有任何關係,菜九也不這麼看。菜九以為他是故意把水攪渾,以擾亂視聽。因為李唐皇室已將他們的祖先上溯到老子李耳,如果李廣與他毫無關係,他用不著生拉硬套這層關係,授人以柄,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太有關係,且有難言之隱。比如,他就沒有說自己是李廣的哪一支所傳就很令人起疑。由此聯想到李太白敘家世,稱其隋末一支,竄入碎葉云云,故意語焉不詳,原因是有難言之隱。比如有人指認李白是唐初玄武門事變死難的李建成或李元吉之後,因在李世民後人當權的時代,這個身份還是不暴露為好,所以才這麼說。而李唐皇室的難言之隱,可能是與李陵有關。李陵的作戰下場與《晉書》家譜中的曾祖相類。而且李廣有三個兒子都有名有姓,為什麼到了李唐皇室這裡,就連有名有姓的記錄也棄之不顧,這就奇了。司馬皇室抄《史記》的家譜,連司馬卬子孫的姓名也還不出來,是因為司馬遷沒說過,他們也不便生造。而李廣三子李當戶、李椒、李敢清清楚楚,完全可以說得更明白透徹。為什麼不說,大概認為不便說。如果是李椒、李敢,就沒什麼需要迴避的,而如果是李當戶,則其後為李陵,就有點不好說了。為什麼不好說?原來司馬遷在《李將軍列傳》中說,自李陵一家被漢朝廷屠滅後,「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以為恥」。或許這個引以為恥的情形延續了很長時間,所以李唐皇室發達以後,可能就不願意提那些容易引起人們不快聯想的舊事,所以就將他們奉為老祖宗李廣的家譜都改了。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晉書》是唐太宗時由房玄齡等人主持修撰的,唐太宗李世民親自審了一點稿,沒準就是李世民授意房氏做了手腳。早年菜九看過一篇文章說胡有九種,其中有一種稱之為李陵胡。說明李陵留在漢地的家小被滅絕後,其在匈奴所繁衍之子子孫孫蔚為大觀。而李陵在匈奴所娶託跋氏所生子,即北魏太武帝之祖先。當年崔浩將拓跋皇族血脈上續到李陵,被唐人劉知己斥為無稽之談,但劉知己的說法亦不足以服眾。如網友獨孤如願於200410151:52:57在天涯社區的煮酒論史欄目裏稱:「劉盼遂的三篇《李唐為蕃姓考》和王桐齡的《楊隋李唐先世系統考》,經過一再論證,認定李氏出自拓跋族。其主要理由是:一,據釋彥悰《唐護法沙門法琳別傳》記載,李氏自言高祖李淵七世祖為西涼武昭王李暠,唐僧人法琳曾冒喪生之險,當著李世民的面加以駁斥:『琳聞拓跋達闍,唐言李氏,陛下之李,斯即其苗,非柱下隴西之流也。』認為李氏是拓跋達闍的苗裔,自稱隴西大族李氏之後,實屬假冒。顯然,法琳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決不敢口出狂言。」照這個說法,李唐一脈出自胡地、出自拓跋氏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法琳斥李氏與李廣無關的說法也站不住腳,畢竟拓跋氏與李陵有這樣那樣的牽連。最後的看法是,司馬皇室與李唐皇室的不實家譜都是在《晉書》中搞出來的。按說李唐不應該替司馬皇室遮掩,但為什麼兩個明顯站不住腳的家譜都留存了下來,這確實是個費解的謎。回到菜九的初衷上來,還可以引用清人陳其元《庸閑齋筆記》卷八《李廣遺裔之蕃昌》作結。其曰:「司馬遷與李陵善。陵生降,墮其家聲。故《史記》於其祖李廣之有功不侯,三致意焉。後人遂以廣殺降致族滅之報。其實廣之十六世孫暠,在晉,霸有秦涼。及薨,國人謚曰武昭王。又七世,至唐高祖,遂有天下,子孫相傳三百年,國祚與漢相等。陵之子孫,至唐為黠斯稱可汗,君於漠北,亦垂百年。是廣遺裔之蓖盛昌熾,遠勝衛、霍。杜甫詩,李廣無功緣數奇。奇於生前,而昌於身後。廣固無遺憾。遷亦不必代抱不平矣。」 倘事情真如上文所料中,則菜九也無須抱不平矣。題外話是,司馬遷一生,大概就是在李陵問題上沒說老實話,他說自己與李陵沒什麼關係,其實不然。他與李家三代有如此淵源,又印象如此之好,怎麼會不偏袒李陵呢。只是他的傾向在當時是允許的,就是沒有想到由此得罪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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