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虐可甜,期待各位的创作


我的未婚夫是个断袖。

「保真吗?」

「保真!」我一甩袖子啧了一声,「他亲口跟我说的,绝对保真!」

「不是我不信你,属实是这事儿吧……」谢至握著酒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它有点扯。」

我眨巴眨巴眼,想了一下。

确实有点扯。

我许柚柚的未婚夫是谁啊?

那可是晋城第一公子哥,商贾大户沈家三少爷沈忆安!

晋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沈忆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本性?听闻他曾经鼎盛时刻,同时与七个姑娘交往,还能有富裕时间去与另外三个姑娘书信传情。

被拆穿的时候,他还一脸无所谓,对著七个抽抽噎噎落泪的姑娘摊摊手:「我沈忆安从来不欺骗感情,因为我对你们都没有感情,所以是谁都无所谓。」

简直渣到人神共愤!

那为什么他会成为我的未婚夫呢?

这事简单。

先前说过,沈家是商贾大户。

他虽然纨绔,但在经商方面聪慧更甚其父,承业短短几年,便将沈家资产番了几番。

我爹将我嫁给他,原因有二:一是图他钱,二是图他会赚钱。

反正,就是钱。

至于我为什么会答应嫁给这么一个渣男呢,那就更简单了,因为他是个断袖。

还是个有钱愿意养我供我一辈子当米虫的断袖。

我犹记他昨夜里与我说的话。

「你只需明面上当我妻子,与我表面恩爱就好,背地里我们互不干扰。沈家自会养你一辈子,包你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这么优渥的条件,只有傻子才会不同意!

我许柚柚是傻子吗?

我不是。

「你就是!」

我横眉看向谢至,他又倒了一杯酒,俊俏的脸上生了两抹酡红,看起来有些可爱。

「你当然是傻子!」

「你知不知道,一辈子若是不能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那将是何其不幸!为何……为何你不肯……嫁我呢?」

我伸手把他手中的酒壶拿过来,无奈道:「谢至,你醉了。别喝了,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呢!」

谢至双眼通红,眼角还挂著两滴泪珠,听我这么说懵登得抬头看我。

「你知道,沈忆安喜欢谁吗?」

他眨巴眨巴眼。

「谁啊?」

我感觉这厮好像是在装醉。

但我也懒得拆穿他,因著我要说的这人估计他不醉也想醉了。

「谢至。」

「………!!!!!!」

是也,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谢至喜欢我,沈忆安喜欢谢至。

恰了个巧,我喜欢过沈忆安。

我三人这关系,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楚。真要详细来说,怕是要从七年前,我和谢至第一回见面说起。

【2】回忆开始

晋城有两富,一是城北做布匹生意的沈家,另一则是城南做茶叶生意的谢家。谢至又是谢家独苗,谢家家主也溺爱他,向来要星星不给月亮,当明珠一样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我经常笑谢至简直是话本里常有的有钱男配角,长得帅还有钱,但是就不得女主喜欢。

他就反问我,问我要是女主角会喜欢这样的男配角吗?

我说,当然会,但是要真是谢至,那不行。

话题扯远了,再说回七年前。

谢至从小就不凡,耍得一手好流氓。

他常说,只要妹妹长得好,一口清水我就倒。

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谢至,他渣的程度与沈忆安几乎无二。

他曾经与沈忆安并称晋城三败类。

至于另一个败类,在此先不表述。

再说回谢至。

他虽然有钱,但是他总觉得生活太枯燥了,于是在十岁那年做出一个壮举。

那就是,

下乡变形。

没错,真的下乡变形。

还正好找的我家,因为我家当时是全村最穷,家徒四壁屋瓦不全,屋顶就是几根破稻草略略铺了一层,随时都能被风刮走全家敞篷看夜景的那种。

他穿著上好的绸缎制成的衣服,伸出戴满价值不菲的血玛瑙制成的戒指的手,一指我家门口,对身后十几个侍卫说:「就这家了,他家最穷。」

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面露难色俯下身子对他道:「这家……怕是太穷了些……」

我爹拉著我站门口看他们,乡下人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我家那条久不经人的泥泞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乡亲。

「柚柚,介是弄啥啊?」我爹扶著我的肩颤悠悠问我,「不会是要拆了咱家吧?」

我拍拍我爹的手,叫他宽心。

「放心吧爹,咱家那屋顶一阵风就能拆,用不上这么大阵仗!」

谢至看见我俩出来,上前几步想跟我俩握手致意,但没料到我家门前那土路太过于原生态,昨夜里还下了雨,他站那半天一抬脚人在走鞋没跟上。

「少爷少爷!您的鞋!」身后侍卫将鞋从泥坑里拔出来紧忙送过去。

我爹拍拍我的肩,问我:「柚柚,他咋恁好滴鞋说要就不要啦?」

我低头看看我俩的脚,我家已经穷到一种地步了,我俩人连一只鞋都没有。

谢至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回首对那侍卫说道:「没鞋这才更能体会生活,你看她俩就没有!本少爷这是要入乡随俗!」

「可是少爷……」

「不必再说了,本少爷去意已决!」他一脸坚决的走了两步,面露苦涩。

「本少爷想了想,还是不用体会的那么深刻,心意到了就好。」他又招招手让那人把鞋拿过来,伺候自己穿上。

小少爷穿好了鞋,几步走至我俩面前,伸出那只戴满血玛瑙的白嫩小手预备和我握握手。

奈何我的手又黑又瘦像个爪子,还没等抬起来他就后悔了。

他对我笑笑,道:「握手礼也不必要,心意到了就好了。」

我想也是。

就听得远处忽然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谢至!直说你怕了得了!」

我们不由得都向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个少年,粉雕玉琢,精致更甚谢至。

他一身衣服用金丝缝制而成,阳光下熠熠生辉,华丽非常。而在他身后也跟了十几个侍卫,各个佩刀著黑衣,显得很是肃杀。

见我们看他,他两手叉腰,仰著脖子鼻孔朝天哈哈大小两声。

「谢至!怂了就回家去找你娘哭鼻子!」

「沈忆安!」谢至怒喊他名讳。

是了,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抽风孩子就是现在酷炫无比冷漠无情的沈忆安。

谁还没有点黑历史了呢?

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我爹拍拍我的肩膀与我小声说道:「柚柚你说,他们这是争肾磨石(什么事)啊?」

我回头看看我家的屋顶,对我爹道:「可能在争谁能够晚上与我们一起看夜景吧!」

说到夜景我又想起来昨夜里下了雨,那稻草自然不挡雨,我和我爹最后没办法,从院门拆了两块宽木板下来,一人一块用头顶著挡雨。

「爹,今儿不会还下雨吧?」

我爹仰头看看天,信誓旦旦跟我说:「我观天色,肯定不能。」

【3】

有个成语叫,言出法随。

又有个成语叫,一语成谶。

我爹是二者结合体。

我看了看和我共顶一个木板的两位金贵少年,又看了看院内拆了我家院门顶著的十几位个侍卫。

「爹,你不是说不会下雨吗?」

我爹听见我的声音,默默缩了缩墙角,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他了。

我无可奈何翻个白眼叹了口气。

这时候一只洁白的手掌递到我面前,我望向那手的主人,只见他面如皎月,笑意温柔,醉人心魄。

「姑娘,我叫沈忆安。回忆的忆,安好的安。」

一股热火腾地烧到了我的脸上,我看了看他的手,不敢伸出自己的手去与他相握,只浅浅点头笑了笑。

「许柚柚,柚子的柚。」

「姑娘生的真是好看!名字也很好听。」

「公子才是生的好看,名字又好听。」

「哪里哪里。」

谢至看我俩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是欢快,谁也没想起来他的样子,气的咬牙,遂也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小爷谢至!至尊的至!」

【4】

谢至属实是个表面很张扬内心却极为细腻的人,用沈忆安的话来说,谢至就属花猫的,要人顺著毛捋他,踩著尾巴就炸毛挠你一脸爪子印那种。

事实证明,沈忆安对谢至了解得透透的。

这两位大少爷一共在我家住了七天,因为互相奇怪的攀比,他俩这七天干过的活比我家驴干的都多。

真的,俩人恨不得给驴放假,亲自拉磨。

我爹扶著我的肩看上房糊房顶的两位少爷,颤巍巍的跟我说:「柚柚……他俩这是要弄啥嘞?」

我扫一眼围在墙边等著接少爷的侍卫们,拍拍我爹的手,劝他宽心:「没事,城里新游戏,『掉一掉』,比谁掉的狠吧。」

我爹一竖大拇指,赞道:「嘢!城里人可真时髦!」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来。

「许柚柚!你少在下面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上来啊!」谢至听见我笑声,艰难转过头教训我。

沈忆安那道不温不火的声音紧接著而来:「谢至,你怕了你就直说,修房顶这事,我自己就能来!」

然后谢至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嗷叫两声,打了鸡血一样一手提著泥桶一手抓著房梁就往上爬。

谢至这人单纯的很,很容易就被激将,只见他靠著房梁站稳之后抓了泥便往那墙上糊,糊了好大一片之后回头想跟沈忆安嘚瑟,结果发现他早就下来了,正摇著扇子看他乐子呢!

谢至一掐腰,靠著房梁咧嘴笑。

「沈忆安!小爷告诉你,小爷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儿怎么写!」

沈忆安唰一声打开折扇掩住嘴笑道:「是是是,全天下都知道您谢至谢小爷不识字儿,不仅是怕字儿,啥字儿您也不会啊!」

这一点倒跟我一样,我也不识字。

不过我是因为我家穷,我上不起学,没想到谢至这么富的小公子也上不起学。

「沈忆安!」

谢至被侍卫扶下来,气势汹汹冲过来,我本以为他俩要掐架,都后退几步,却没料到谢至走至沈忆安近前,突然笑出声来。

「你……你不至于疯了吧?」

「我才没疯,不过……」他不怀好意笑道,「沈忆安,我听说你是因为你爹打你,才跑出来的吧!是因为你算不明白一加一吧?」

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到,未来的文学大家和未来的经商天才居然十岁的时候一个大字不识一个,一个一加一还不会算。

就算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以至于我看见他俩我还觉得奇妙。

我许柚柚怎么就不行呢?

我还会算一加一呢!

我还知道怕字儿怎么写呢!

【5】回忆结束

我是真的知道怕字儿怎么写。

所以我和沈忆安约定婚期之后,被沈忆安追求者威胁的时候,我直接提著行礼住到了沈家去。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沈忆安谢至当年下乡到我家体验生活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沈忆安也曾问过我,当年他们来到我家,做的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我想了想,告诉他:「还是问我家的驴吧,它对你俩比我深刻。」

谢至自从那次醉酒之后,就一直避不见客,缩在房里。

我想他可能在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想想怎么面对从小一起长大掐架拌嘴的好兄弟原来馋他的身子的事。

我也得好好整理一下,想想沈忆安给我的钞票我该怎么花。

沈忆安不愧是沈忆安,当年能一掷千金买我一乐,如今能大笔一挥,让沈氏商行对我永远免费。

我知道你肯定好奇当年他一掷千金买我一乐的事,我现不说,你且往后看。

「少奶奶今晨出门了吗?」

我听见门口沈忆安的声音,立马狗腿的从床上爬下来,颠颠到门口给他开门,顺带甜腻腻叫一声:「夫君!」

沈忆安见我这样对我门前的丫鬟小翠说了声:「少奶奶一直都这么癫的吗?」

小翠一愣:「什……什么意思啊少爷?」

他略一颔首,抬步向我这走,留给小翠一句话:「主癫仆傻,倒也绝配。」

我自然听见他说的了,气的我狠狠关上门,不准备让他进屋了。

沈忆安叹一口气,在我房门前象征性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又顺著我窗口塞了两张钞票进来,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是上道,遂又跑去开门迎我的财神爷。

他一进门,自顾自坐在外室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谢至不见我。」

我喜欢开篇点题的人,说起话来省劲得多。

我坐他对面给自己也倒一杯,耸耸肩无奈道:「谢至也不见我,你找我也没用。」

「不,他就是象征性拒绝你一下,没想到你居然不坚持。」他一口饮尽茶水,好像在喝酒一般。

「而我就不同了,谢府门前贴文明令贼与我禁入!」

他又倒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那茶杯很小,他似乎觉得这样不痛快,直接将茶壶拿在手中仰首痛饮。

我想说大哥你喝个水至于一副酒过愁肠为爱大醉的模样吗?

但是我跟我的财神怎么会这么不敬呢?

我很上道的趁沈忆安喝水喝到饱之前抢下来茶壶,拍拍他的肩虚伪的说两句:「别喝了别喝了,这样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伤身体!」

「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沈忆安好像并不理解我的上道,反倒拍我胳膊一下,说道:「你快去看看他,我不放心他。」

「贼与你禁入,没准是说你是个偷心盗贼呢!」我观他眼神不对,立刻放下茶壶说道:「喳!小柚子这就去!」

【6】谢至表白

谢至确实被沈忆安了解的透透的,上一回我来被拒,这一回我来,谢至走至门口亲自迎我,言语之间尽是对上回拒我的悔意。

谢至引我入他房内,我们一起长大,对于这些已不避讳,只不过甫一入房我便捏紧鼻子拍他一下道:「谢至,你是住酒窖里了吗?」

谢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还带著些许醉酒的酡红。

「我连醉了好些天,看见你才清醒些。」

「因为沈忆安喜欢你对你打击太大了?」

「怎么说呢?我……其实想了很多,我想起来我们小时候,你还记得吗,你来城里之后的生活……」

我还记得的,谢至他们在我家住了七天,几乎给我家拆的啥也不剩了,他们走了便把没有住处的我和我爹接到了城里的沈家。

虽然谢至极力要求我们去他家,但是他家那氛围,我实在不敢住。

谢家与沈家不同,沈家沈忆安行三,上有两个姐姐,自幼都受到良好教育,长相漂亮人又宽和知礼,对我更是温柔之至。

而我谢家只谢至一人,唯他独尊,全家就一个指令,惯著他!

谢至对我不错,我便也沾光在谢府受到极大的优待,可我受不惯这样的优待,便搬去了相对正常一点的沈家,谢至便说我与沈忆安永远比跟他亲热。

其实还真不是,沈忆安与我,永永远远都是客客气气,保持著互为熟人却不十分亲近的状态。

倒是谢至每次见我,都扬著明媚的笑意,从老远便开始打招呼唤我的名字。

「许柚柚!」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谢至的新想法总是很多,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但小孩子总会有烦恼的,我的烦恼就是我爹要再娶了。

我爹跟著沈家家主做生意,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钱,也不知受人诱哄还是别的什么,便动了续弦的心思。

他第一次与我说的时候,我直接用枕头把他从我屋内打出去,愤恨又惧怕的泪水洒了一身。

在我印象里,我的母亲只能是那个记忆里笑的似阳光一般温柔的,蹲下身将我拥入怀轻声给我哼小调的女子。如今他要将母亲这个头衔赐予给另一个没见过不知从哪来的女人,我不干!

我因为这件事,连著几天生闷气,谁也不肯见,甚至我生辰那天,我都是闷闷不乐的。谢至和沈忆安俩人商量好久,谢至使出了看家本领都不能让我笑一下。

后来,沈忆安买了整个晋城的烟火,包了所有能调动的船,让他们都停泊在岸边待命,又找了一群会哼小调的姑娘,让她们在船上随时准备。

那一日夜时,沈忆安找我到桥上看景,我兴致不高,他突然牵住我的手,一指远方:「许柚柚你看!万家灯火彻!这一夜,晋城为你绽放!」

随著他的声音,烟火齐放,将天染成七彩的,歌声从远处顺著河水而来,是我记忆里的小调。

他附在我耳侧,怕我在这歌声与烟火声中听不见他的声音,可他不知道,他当时的每个字都如同擂鼓一般敲再我的心门上。

他说:「许柚柚,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开心的许柚柚!我会一辈子陪著你的!」

那一刻,我怦然心动。


我嗑上了未婚夫的CP

我的未婚夫弘景溪不喜欢我,他喜欢我院里的帅气护卫乔安追。他是侯府二公子,也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两家说好今年年底就完婚。

侯府二公子年过二十,至今未娶,连侍妾通房都不曾有一个,近身看顾的都是小厮,只有些粗实丫头在外院,在世家公子里是不常见的。

外界逐渐流出他是断袖的传言,不过这传言三个月后就会不攻自破。

因为三个月后丞相府大小姐吴苹,也就是本人,会风光大嫁进入侯府。

望不到头的妆奁碾过花都整条繁华的街道,陪嫁的丫鬟小厮婆子更是不计其数。到时候把他心心念念的乔安追塞进陪嫁队伍里,名正言顺带进侯府,这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婚后不由得要出门社交,到时一番夫妻恩爱的戏码,他是断袖的传言只会被灭得无影无踪。

没错,我就是弘景溪和乔安追的cp粉。

在我们还未完婚前不能私下相会,只能是一群公子小姐相约出游或者哪家主母开席宴邀约时,我才会带著下人一同赴约,只要我在场,弘景溪必然出现,并且目光总是在我身上停留,渐渐京城就传出来侯府二公子钦慕丞相府大小姐,断袖传言自是无中生有。

这消息我让他去传的。

也只有我知道,他的目光停留,是为了站在我身后的人,护卫乔安追。

粉头主导CP行程及情感走向,试问嗑CP嗑到我这种境界,是否可以羽化登仙了。

接著就是侯府上门提亲,择吉日完婚。

问我嫁给不爱的人,就为了嗑CP吗?当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我图的是个自由自在,图个清静。

我和弘景溪约定好,只要我带著乔安追嫁过来,就许我绝对自由,并用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庇佑我的一切活动,我用婚姻,换得一个自主和自由。十分划算。

这场交易他获得名声和爱情,我获得自由。

这个国度的女子,婚前困于父族,婚后困于夫族,到死都做不得自己的主,我和她们不一样,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我,不容许自己盲婚哑嫁,处处受制于人。

与其被指给不知底细的某家公子联姻,在四方庭院困住一生,不如主动出击,用婚事给自己开辟一条新出路。

现在这个家庭给我指定的出路,是嫁一个高门显贵,完成联姻,只要是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行。这样我会从一个被动的地方去到另一个更被动的地方。

要找新出路,需要主动出击,嫁人是这个时代女子的第二次投胎,于我也是,我需要用嫁人得换一个壳子,拥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来支持后面的计划。

经过多方考察,我的目光瞄准了一个完美对象——弘景溪,首先他品行不坏,不像一些世家公子整日斗鸡走狗、问柳评花;其次他是个聪明人,做事明理知进退。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女的。

这笔交易是我主动提出的,在我看到弘景溪和乔安追在我家回廊上畅谈的那个下午后,就萌生了这个想法,阳光照在两个帅哥身上,那一幕真真是养眼,啊啊啊啊啊嗑到上头,果然帅哥都是喜欢帅哥的。

相府护卫怎么敢和侯府二公子私会,真有意思。

我先是找人暗中调查了乔安追的背景,清白干净,清白干净到有点不正常。

一日在后院喂鱼,投完最后一把鱼食后我开口问立于身后乔安追:「小乔啊,你来我家几年了?」

「回小姐,已有五年。」

「我记得你来我家之前是镖师,怎么来的相府的?」

「回小姐,五年前属下所在的镖局解散,恰逢大管家征招护院,就进了府,三年前开始跟随小姐。」

这些倒是和我调查的都相符。

「在我家当护卫签的虽是活契,但当镖师不是自由自在得多吗?」

「镖师虽自由,但也辛苦,终日风餐露宿,工钱也看镖局能不能接到镖。遇到劫镖受点轻伤还好,若是标被劫了去,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相府护卫工钱算起来不比之前少,还能平安稳当。」

「可有婚配。」

「不曾。」

「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呢?」

「多谢小姐关系,以前当镖师的时候刀口舔血,风擦露宿,也就蹉跎过去了,现在只想好好在相府当差。」

「那你和弘景溪,是你以前当镖师的时候认识的咯?」

他先是一愣,没想到我会突然换话题:「回小姐,侯府二爷确是属下当镖师时偶然结识,并无深交。」

「没有深交?我见你二人在回廊那可是有说有笑,不像是偶然结识,毫无交往,你二人在阳光下可是欢喜得紧呐。」

我逼近他面前突然说道:「你们俩不会是互相倾慕吧?」

这时乔安追突然跪下,双手抱拳:「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平安,对小姐自是忠心耿耿,和侯府二爷相识是在进相府之前,那日侯府二爷只是与小的寒暄了几句,我们并无小姐所说的关系。」

此时跪地的乔安追双耳通红,难道是被我戳破害羞了?本来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只是想诈他一下,这耳朵一红,把握可到八九分了。

「我不要你现在就答,回去好好想想,你和弘景溪到底什么关系,来相府结识的细节,明日这个时候来给我答复。」

当夜乔安追去了侯府,第二日还未到时辰,就来给我回话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俩是佳偶一对。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新婚夜,我们谈了一宿的合约细节

知道弘景溪和乔安追的情况后我的计划就要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此时弘景溪已经知道我对他们情况的了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不知吴苹小姐要做什么交易?」

」你娶我,我成全你和乔安追。「弘景溪并未回应,或许是我说出这话来太过惊世骇俗让他来不及反应。

「竟不知吴小姐已属意于在下。」

「小侯爷我们也认识这么些年了,不要再绕弯子了,我知道你和小乔的事情了。」

弘景溪见我严肃起来也整顿面容:「不知如何交易,愿闻其详。」

于是我细细把交易的内容说与他听,大致便是我嫁过来我们只做表面夫妻,我负责给他和乔安追打掩护,保他侯府的面子,作为交换我有绝对自由,可以在应对长辈和一些俗世应酬的前提下,自由支配自己的各项计划,他须全力支持不得干涉。

我的计划便是在出嫁后三年里攒够资本,做好退路,然后由他相助导演出一场意外,金蝉脱壳离开侯府,自此隐姓埋名,去山水间过自由生活。

「可以,我答应小姐,回去便禀明父母,不日前来丞相府提亲。」没想到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这弘景溪对乔安追也是爱得紧啊,感觉自己应该再多加点条件。

不过也是,这里哪里来的世家小姐可以有这么大的便宜给他们捡,不闻不问就算了,还帮著充门面、打掩护。

我唯一好奇的是,怎么在镖局解散时乔安追不直接进了侯府,是两人闹了别扭吗?我问了他也没得到答案,只是沉默半晌后抱拳一句:「各种缘由不便明说,望小姐成全。」

看来两人也是有过一段斩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啊,乔安追脸皮薄,等我嫁进侯府一定要弘景溪细细说给我听,毕竟嗑CP就是要有细节才甜。

不到一月,侯府大夫人亲自登门提亲,我爹也乐呵呵应允了亲事,说是要准备至少半年,但侯府那边说小侯爷与丞相小姐两情相悦,希望越快越好,于是择了三个月后的吉日出嫁。

真是心急,可惜这两情相悦绝不是为了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凤冠霞帔,烛影摇曳,我带著乔安追被风光迎入侯府,此时红光满面的老侯爷夫妇,竟不知儿子和儿媳背地里达成了一个足以让他们当场吐血的交易,更不知道他们的「儿媳妇」其实另有其人。

拜完天地,我们即是盟友。

新婚之夜的弘景溪并未喝醉,娶的不是自己心爱之人,也没啥好喝酒助兴的。

我们之间只有合作交易,保持清醒,是谈合作的必要条件。

盖头被掀开,不怪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得不说一身喜服的弘景溪比平日素净的衣著多了几分张扬恣意,颀长挺拔的身姿,配以帅气的面庞,目如星辉,在红烛摇曳中盯著你,让人看得心跳都漏了几拍,这要不是合作方,真想上去调戏两句。

「娘子为何发呆,是为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哟,你小子我看你是合作方的份上不乱讲话,怎么你还先发制人了,这局我不能输。

屏退侍女,我立马反击:「自然是夫君面若朗月,目如星辉,让人看了移不开眼啊,这小模样,一看就是男女通杀啊。」

他正色道:「说到这里,还得感谢吴苹小姐成全之恩。」

「别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了,我也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咱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之前都说好的交换条件的。」

「那是自然。」

「今后你也不要叫我吴小姐了,人前我们还是需互称相公夫人,都是演戏,你不用太在意。」

「还是吴小姐,哦不,夫人周到。」

「正好之前没有整块的时间,咱们趁著今晚把合作交易的细节好好捋一捋吧,明天以后就开始逐步实施。」

「首先我们的约定的时间周期是三年,这三年里我会以夫人的身份承担各方职责,比如孝敬公婆,打理内院,外出交际等等,并且我给你打掩护,会让你和乔安追有更多相处的机会,甚至可以给你购置外宅,将他安置在那里。」

只见他点点头说:「这些我都没有异议,只是外宅一事,可能需亲自过问乔安追的想法,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啧啧啧,真是猝不及防一口狗粮,洞房花烛夜我还急锣密鼓嗑CP。」

「夫人,你为何要吃狗的粮?」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三年间支持我的各项筹谋,然后三年之期到后帮助我营造一场假死,让我从这里彻底消失。」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让人有一点好奇。」

「好奇我堂堂丞相府大小姐,放著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要辛苦折腾,嫁一个断袖公子,最后假死跑路?」

「确是如此,光是夫人说要嫁与我时便十分惊异,后听到夫人的计划,便只夫人不是寻常凡俗女子,好奇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首先要明确一点,我并不是无私帮你,我们之间是一笔交易。」

「这是自然。」

「我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女子,我也不是要做出什么惊世之举,我只是不想为四方庭院所困,想自由支配自己的后半生,你也知道的,这个时代女子一生的命运就是在内院里打转。自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走之前我需要借你的帮助为我今后的自由生活打点好一切。」

「至于你惊异与我为何明知你是断袖,还要嫁与你,并帮你掩护,除了因为想要利用你之外,我还觉得,两人只要真心相爱,性情相投,并不拘门第、年岁,甚至是不拘男女的,所以我也希望能够帮助你们,既然咱们合作,这些自是要开诚布公讲清楚的。」

「不曾想夫人竟有如此见识胸襟,莫说是闺阁女子,教世间男儿也汗颜啊,在下佩服。」

趁著新婚之夜,我们把合作的细节一一敲定,写定了合约并签章画押,一式两份各自保管。

心思缜密的弘景溪还带了鸡血滴到喜床上,确认过眼神,是靠谱的合作方。

新婚后的一个月简直忙到冒烟,见缝插针回了个门,飞速适应生活的转变,学习新妇和新家的各样规矩,侍奉公婆,还要以妻子的身份配合弘景溪出席各项活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社交这么密集,没办法,谁让这些都写进合同里了。

当然再忙也不能忘记我的「逃脱计划」,三年,留给我的其实时间也不多了。

首先我要盘一盘手里的资产,出嫁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从娘家拿到一大笔嫁妆,这些现在都是我的私产。现银、田地、铺面、庄子、丫鬟婆子、护卫,不得不说爹娘对我还是挺舍得的,这三年也要找机会多孝顺孝顺他们。

如果一直呆在侯府,这些原始储备已经够我无忧过完后半生,但出逃后的生活是没有定数,而且这些田地、铺面、庄子等等都是记在相府小姐吴苹名下的,当三年后这个身份的主人消失了,名下财产是要返还娘家的,到嘴的肉还吐出来,这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所以我迫切需要一个新身份,一来是逐步接手这些资产,二来是三年后也需要在世间生活的身份。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需得弘景溪去帮我办。诶,办个身份证还要找老公出马,此时真是无比怀念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

合作方不到一个月就把事情办妥了,而且给我搞了两个身份牌,一男一女,男身份牌叫吴兆,女身份牌叫梅香,都是普通姓名,身份是一对经商的夫妻,说是可以方便我以不同身份行事。啧,靠谱。

乔安追没同意当弘景溪的「外宅」,要继续在侯府里当差,想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个外宅。这让我不禁有些羡慕,他的爱情虽不为世俗所容,但有自己的事业,在心爱的人身边,如果不爱了,便可以离开,可以浪荡江湖,亦可以谋求功名。

想我背著这个相府大小姐的身份,还要为自己的一点点可怜的自由纵横谋划,不然就只能在这后宅的四角天空里终老一生。以前在公司被压榨的时候,总想著穿越当个米虫,真真穿越来了,才发现即便是遭到性别歧视的打工人,也比养尊处优的封建大小姐要好上三分。

乔安追主动提出继续当我的护卫,说是熟悉我的行事作风,可以从旁护卫和辅助我,啧啧,他俩真是「夫夫同心」要赶快助我计划实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成功路上既然有垫脚石,就必然会有绊脚石。老天爷不可能让我这么顺。

就在他夫夫二人和我这个假娘子齐心协力,准备一步步实时逃脱计划时,阻力就自发跑出来了。

是弘景溪之前的桃花债,按照合约,我要负责解决这摊子事。这个事情目前来看比较棘手,因为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御史大夫携夫人,拉著老脸来侯府,找我公婆,说是要把他家嫡次女欧阳箬嫁给弘景溪做侧妃。

这个欧阳箬也不知道是哪次,一见小弘误终生了,一心衷情弘景溪,非他不嫁,左等右等,结果却等来了他娶我的消息,自此就一直病榻缠绵。御史夫人生怕自己的心肝儿就这么过去了,这不,就硬著头皮上门来求亲了。

这一幕幕情深意切真是,看得我感动落泪,前提是她非要嫁的不是我夫君。这个欧阳箬,真是,太死心眼儿了。我只能说古代姑娘还是圈子太小,世面见太少。没有吃过爱情的苦。

这世上哪有什么非卿不娶,非卿不嫁。

堂堂御史大夫世代清流,嫡女怎么能给人做侧妃啊,说得好听点是世子侧妃,不好听点就是妾室啊,处处受人管制。

侯府虽承著先祖庇佑袭爵是没有问题,但家族势力已大不如前,如今自己儿子又有丞相府助力,又能得御史台添益,虽嘴上说这不能委屈御史大夫千金,我家公婆也有点动摇了。

但恐怕他二老要失望了,他们儿子给我提的需求是,搞黄这桩婚事。理由是不想害一个姑娘深陷其中,我虽然听了很感动,但想到是我来执行这件事,头就开始疼。

相公命我,搞黄他的婚事

最后的讨论结果,是公婆想迎娶欧阳箬做弘景溪的平妻,和我平起平坐,他们一方面忌惮我娘家的势力,也照顾我的感受,先来问了我的意见,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他们的好儿子却提前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我一定搞黄这件事。

没办法,谁让这些都写进了我们的婚前合约里。

此刻我内心的os是:「这位欧阳妹妹,你不要恨,也我不要气我啊,要感激我啊,我这是阻止你往火坑里跳啊,弘景溪不是良配啊,他不娶也你是对你负责啊。「

不过我是万万不敢把这话说出口,违约后果我目前可承担不起。弘景溪是个孝顺孩子,也在意家族颜面,不然也不会和我达成协议假结婚。

本来想著豁出自己的老脸,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搞一波,当次悍妇妒妇,把这件事混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他让我顾全两家颜面的前提下,搞黄这桩婚事。

初次任务就这么难,这年头甲方提需求都这么霸道的吗?好在说是完事了就开始帮我转移名下产业。

没办法,谁让人在屋檐下呢,难就迎难而上呗。要把这件事搞黄,还要顾及两家颜面,不能把事情闹大,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强打起精神,但丝毫没有头绪。

先去问问乔安追的想法吧,毕竟这次人家来抢的是他对象。

乔安追依旧是我的护卫,负责我的安全。我借著外出巡视带他来到城郊别院,准备好好问问他这件事。

「小乔,御史大夫来府上拜访,想要把他家小姐嫁给弘景溪,老爷夫人也有这个想法,我想问问你。」

「回夫人,属下并无任何想法。」乔安追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弘景溪看到该伤心了。

「毕竟我和他是假的,这回有个真喜欢他的人来了,如果他娶了欧阳小姐,你心里不会难受吗?」

「属下不敢。」

「小乔,我们现在算是盟友了,这里也没有旁人,你不用这么拘谨。私下的时候就叫我小吴吧。」

「是,夫……小吴。」

「弘景溪不想娶欧阳小姐,他让我来应付这件事,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经验啥的。」对付情敌,应该会有一万种办法吧。

「你说你也这么多年不娶亲,你爹妈有没有催你啊,你都是怎么应付的啊,给点经验呗?」

「属下父母皆已身故。」

「真对不起啊小乔,我不是故意的,你以前也没和我说过。」

「夫……小吴你言重了。」

「依属下看,要是顾及体面,老爷夫人这里是走不通了,不如试试从欧阳小姐处下手。」

「我也想攻略她来著,但是目前对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弘景溪哪里招来这么多难对付的桃花。你顺便和我说说他之前是怎么和这个欧阳小姐有交集的,我们之前集会郊游也没见他们有交流啊。」

(2020.12.20更,未完待续)


【答主玻璃心,不喜勿喷,影响填坑心情……】

【文已完结,请放心食用】

我的未婚夫是个断袖,但是我还是嫁了。而且婚后我们生活的很幸福……

我叫唐苏,因为我爹爹姓唐,娘亲姓苏,所以爹爹便给我起名叫唐苏。

小时候我总认为爹爹不喜欢我,所以才会叫我唐苏。毕竟我上面三个哥哥的名字起的都很用心叫唐陌白、唐子枫、唐烨卓,可偏偏到我这里就是爹爹和娘亲娘亲姓氏的组合。一看就是敷衍嘛,是因为生我时爹爹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才对我这么随意的嘛【委屈.jpg】。

因为这件事我难过了好久,后来还是娘亲知道了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才告诉我,爹爹给我起名叫唐苏并不是敷衍我,不喜欢我,反而是因为太过爱我,毕竟就我一个「女儿」,还是老幺,是他们夫妻的心头宝才以二人的姓氏命名的。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每次我犯错,爹爹跟娘亲都不会责罚我,一方面我有三个哥哥替我顶罪,可就算是哥哥们没有替我顶罪,爹娘也会把错归究为他们没有带好妹妹……反正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给我顶罪,最后受罚的都是他们。哈哈【开心.jpg】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未婚夫。小时候娘亲给我解释我叫唐苏时我还问过娘亲,既然爹爹这么爱我,为什么要早早给我定个夫君,这哪里是爱,分明是想将我赶紧扫地出门?

可娘亲告诉我,是因为爹爹怕以后唐家出变故,也怕等我长大好的男子都被挑完了,所以才在娘亲还怀著我时便为我找了好人家。

虽然不知道老幺我是男是女,但是也可以指腹为婚嘛,什么同性结为异姓兄弟或者姐妹,异性为夫妻不就好了……

听到娘亲这么说时其实我很郁闷,爹爹竟然心大的不怕对方长歪了,后来的传闻也印证了我得想法。

我那未婚夫真的长「歪」了,传闻中他是个断袖。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就唐家而言,还真无所谓,只不过外人并不这么认为而已。

哦,对了,关于我跟断袖未婚夫的故事,还要从我摆摊算卦开始说起……

01

「小姐,你慢点走……」丫鬟翠儿因为跟不上唐苏的步伐,便在唐苏身后叫喊,试图让唐苏慢著点步子。闺阁女子理应步步生莲,怎可迈著如此大的步伐在街上飞驰,这样有失体统。

白纱裙,罗带衫,行人驻足看著一身丫鬟打扮的翠儿满脸疑惑,明明走在她前面的是一位身著玄色衣裳的男子,作为奴婢不应该称其为公子或者少爷吗,怎可冲著对方喊小姐,这是对自家主子的污蔑,是以下犯上的大罪……莫非这奴婢不想活了?

听到路人的议论声,翠儿很是气恼的跺了哚脚,然后小跑著去追走在前面的唐苏。

「公子,累死我了……「翠儿气喘吁吁的开口,」您没事走这么快干嘛,又没有人跟您抢摊位。」此时唐苏主仆二人正站在天庙街的一处摊位上。面对翠儿的质问,唐苏淡笑著打开手中的折扇。一副懒得理你的做派。

因为过于了解唐苏,所以翠儿很清楚此时唐苏的样子摆明就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有个这样的主子翠儿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心中诽谤著向天送了个白眼,便开始著手为唐苏整理摊位。

传说有一位高人曾在天庙街登仙,后人便在这里为那位仙人修建了庙宇,并将此街称之为天庙街。也因为有这个传说的存在,所以这条街聚集了很多所谓的「高人」。

「算卦……」「测字……」唐苏旁边的几个摊位的摊主吆喝著招揽生意,当然也有像唐苏一样只是静静坐著等生意上门的摊主。

唐苏家境殷实,出来算命在唐家人眼中属于个人爱好,不为赚钱,所以根本犯不著通过吆喝吸引顾客。再说了,唐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一样,自然是她想干嘛都支持喽。

不过唐苏算命有个规则,就是一个月只算三卦,算完就不出来摆摊。因为年岁不大,长得又白净,所以找唐苏算卦的人很少。为了算这三卦,她一个月最少得出摊二十八九天。

倒不是因为她算的不准,其实她算的非常准,但是卦钱也高。一卦常常要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所以基本她每月的那三卦都是唐家人让自家下人伪装去随便算算,就当做善事了。

今日日头有些大,天庙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唐苏无聊的摇著手中的折扇,翠儿则站在旁边打赌。

突然,唐苏收了手中的折扇,起身敲了敲翠儿的额头,「起来了,还睡…快收拾收拾上壶茶水,有客人来了。」

被叫醒的翠儿很是懵圈,心想哪里来的客人,今儿个才月中,老爷怎么可能提前安排人来算卦。

不过看唐苏那正襟危坐的样子,也不敢怠慢,转身就去旁边茶楼要了壶茶水。

等翠儿拎著茶水回来,客人已经坐在了唐苏的卦桌前。

看到来人,翠儿的心狂跳了下,天杀的,这不是「小姐」传说中的那个断袖夫君吗?

他是来砸场子的?虽然心里疑惑,但翠儿还是手脚利索的给二人倒了茶水。

「不知公子要算什么?」

「姻缘。」

一听来人说算姻缘,唐苏先是一愣,复又恢复到自己作为卦师的高冷淡然模样。

翠儿心中诽谤,您可真厉害,找自家娘子算姻缘,不知道的当您是算姻缘,知道的摆明不就是砸场子来的么?

看到唐苏愣神,对面的人可算是找到了奚落唐苏的借口,「看样子先生是算不出来,既然算不来又何必在这天庙街占著摊位……」

眼看著说话越发难听起来,唐苏还没开始动气,反倒是翠儿先恼了起来。

「李公子说话何必如此难听,您找自家未过门的娘子算姻缘,简直欺人太甚。」

翠儿很是委屈的替唐苏抱打不平,却也暴露了他们二人的身份。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天庙街更加热闹起来。

「听说李家公子是个断袖,难不成是因为未过门的妻子本就是个男人?」

「这挂师竟是唐家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断袖找自家娘子算姻缘,这怕是天下第一稀罕事喽……」

一时间议论四起,唐苏只得带著翠儿灰头土脸的逃回家中。

「哎,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知道此事会怎样,反正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喽。」回到唐家的唐苏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果然,唐老爷回来后,直接下令唐苏禁足半年。对唐苏而言这不出门其实也无妨,只是浪费了她那每月本就少的可怜的三卦,「哎,还真是浪费啊……」

03

话分两头,再说李燃,也就是唐苏的断袖夫君李公子。他在唐苏落荒而逃后,面对众人的质疑并未显露半分不适,而是继续大摇大摆的进了玉珩楼。

所谓的玉珩楼并非寻常的青楼,却也和青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因为这里卖唱或者卖身的一群男子。

关于李燃是断袖的传言,其实也是从他常常出去玉珩楼开始的。只不过这些作为当事人的李燃并不介意罢

在李燃点的记忆里,她一直是被当做男孩子养的。别的小姑娘都有裙子穿,小时候李燃也曾幻想过。

因为年岁小,不懂事,娘亲身体不好,李燃便常常追著自家爹爹问为什么自己不能穿裙子,爹爹每 次都摸著她的头,眼神里满满的怜惜。

李家老一辈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李燃的娘亲却一直无法怀孕,李老太便逼著李爹爹纳妾,可李爹爹不乐意,他心中只有李燃娘一个。

再后来,李燃娘亲终于怀了孩儿,李老太这才对李燃娘有了好脸色。李燃出生,最开心的是李燃爹,比起儿子他更想有个像李燃娘一样可爱的小姑娘。

能生一胎,就可以生二胎。李燃爹本打算高高兴兴的为李家大小姐庆生,却被大夫的话直接砸懵。

「李夫人先天受损,能平安生下大小姐已是万福,日后恐怕不能再有身孕……」

看著襁褓中的孩儿,再看看拚死为他生下孩子的妻子,李燃爹在那一刻下定决心隐瞒李燃是姑娘的事。

李家上下在李燃父亲的明令禁止下口径一致,夫人生下的是位公子,公子因胎中不足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为了彻底瞒过李老太,李燃爹甚至找了唐玉的爹爹「做戏」。唐家跟李家是世交,李燃爹跟唐苏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兄弟。

李燃跟唐苏还各自在娘亲腹中时,两家确实定下誓约,同为男孩则为兄弟,同为女孩也是姐妹,如果一男一女则为夫妻。

唐苏是在李燃满月的前一天出生的,在此之前,李燃爹已经找过唐玉苏爹沟通,唐苏出生只有两个结果,或为兄弟,或为夫妻。

也就是如果唐苏是个女孩子,按约定她需要跟李燃结为姐妹,可现在李燃是男孩,所以唐苏需要跟李燃一样女扮男装;如果唐苏是男孩,则需要跟李燃结为夫妻,所以他需要男扮女装成长。

因为理解自家兄弟的难处,所以唐家爹爹同意了李燃爹的请求,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唐苏自小以女子身份生活,而李燃则以男子身份生活。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的,而男子与女子在身份约束上差别很大,比如,李燃可以正大光明的逛花楼,唐苏却只能「女扮男装」去街上摆摊算命。

天庙街有人飞升的传说使得大楚人对算命修道接受度普遍较高,再加上唐家爹爹从小让唐苏以女子身份生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唐苏当时要拜师也没有多加阻拦。

后来唐苏学成归来,说要在天庙街摆个摊每个月算三卦,唐家爹爹也不是没有阻拦,只是拗不过唐苏,加上唐苏身上又有师命,最后才同意让「她」去摆卦摊。甚至连唐苏那每月卖不出去的卦算都包了圆了。

唐苏自算卦以来也有三年,一直平安无事,再后来唐家爹爹也就彻底不管「她」了。却不曾想李燃会找上门来,还是求的姻缘。最后被街坊看了笑话。

半年禁足只是面上的事,以唐家爹娘对唐苏的疼爱,即使唐苏偷跑了出去,二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直接就当不知道了事。

唐苏被禁足的事,李燃是知道的。地方这么小,哪门哪户发生了什么很快就传扬开来。

不过李燃不后悔,也不觉得对唐苏有愧,本来就是去找麻烦的,如今唐苏被禁足,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04

人在无聊的时候,日子便显得格外漫长。这不才一个月,唐苏已经觉得自己要发霉了。被爹爹警告过后,「她」安生了一个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整个人都糜烂的要长虫子。

「小翠,要算卦吗,本月还有两次哦?」

正在忙碌的小翠听到唐苏的声音转身就跑,「小姐,你饶了我吧,卦钱那么贵,我哪有银子给你啊……」

「别跑,你家小姐我准许你去账房预支……」

预支什么鬼,那不是后半生的工钱都没了,这日子还能过吗?这样想著,小翠跑的更快了。

「小姐,不要追了,奴婢算不起啊,赔上奴婢的下半辈子恐怕都算不起……」

「切,无聊……」

唐苏扔了手里的折扇,转身又摊回自己的贵妃榻上。

微风拂过水面,垂柳摇曳身姿,不过唐苏对比一点兴趣都不感,还不如小翠落荒而逃的身影好玩。

「好烦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咚……」

「咚……咚……」

「鱼无故而跃门」唐苏掐指一算,「不好,那丫头有难,我得去助她。」

算出李燃的位置,唐苏快速运功前往。

巷子里传来打斗声,「不会是来迟了吧。」因为担心,唐苏加快脚步往巷子里冲去。

巷子里李燃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显然是已经动过手了,看样子这群人并没有在李燃手里讨到便宜,所以这会子只是将人围了,不敢轻举妄动。

唐苏的出现算是打破了平静,一个李燃就已经不好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唐苏,气氛更加严峻起来。

不过因为来的匆忙,唐苏身上还是女装。娇艳的小模样多多少少让围困李燃的混混有些动心。

「哪家来的小娘子,不想死的赶紧离开,不然等爷们收拾了这小子,一起跟你快活快活。」

混混污秽的言语瞬间让唐苏跟李燃皱了眉头。

「你怎么了来,不想死的赶紧离开。」

看著唐苏的身上的裙子,李燃凶悍的吼道。

该死的他怎么来了,这不是添乱嘛!平日里被唐家当个姑娘娇养,身无二两肉的,这帮混混三两下就能收拾的了他吧。本来还想著智取,现在看来只能硬拼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打算硬拼到底的李燃快速出招解决了身边的一个瘪三,人也同时冲到了唐苏身边,将「她」护到了身后。

从小跟师父学艺都是被师父散养著,挨揍受伤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找场子这事,唐苏从来都是靠自己。

印象里被揍得最惨的一次唐苏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月,伤势恢复后他苦练半年,终于把揍他的人打的在床上躺了半年。

对唐苏来说,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就别逼逼。当然这是在唐家人看不见的地方。回到唐家,「她」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唐家小姐。

可如今却被李燃一个姑娘护在身后,这感觉怪怪的,但是并不排斥。

话是这么一说,但作为爷们,还是个身怀绝技的爷们,唐苏又怎甘在李燃身后,让他一个姑娘保护。

「好啦,没事,放轻松。很快就没事了。」唐苏安慰著,拿过李燃握紧的拳头抚平。

李燃不明所以得了看著唐苏,不知道他这是唱的那出。

「喂,还打不打,亲亲我我的,能不能尊重下我们?」被喂了一大包狗粮的混混有些看不下去了,太辣眼睛了,「小娘子这是要为身后的姘头出头?」

「嘴巴放干净点,或许等会你不会太惨。」被激怒的唐苏直接向骂李燃姘头的混混攻去,很快那混混便飞了出去。

看到唐苏的本事后,李燃随意找了个角落坐著看唐苏表演。看不出来这小子功夫这么好,藏的可真够深得。

很快唐苏便收拾完了那群混混,看了眼老神在在看大戏的李燃,示意混混们可以离开后,便也转身离开。

「喂,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听到李燃询问,唐苏停下的脚下的步子,回头看著李燃。

你想让我说什么?

李燃读出了唐玉眼神的意思,紧接著开口,「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

唐苏挑眉,李燃继续开口,「又或者你的功夫哪里学的?」

李燃被唐苏看的心里发毛,硬著头皮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叫住他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一句话都不说,瞎看个什么劲。

唐苏仿佛知道李燃心中所想,看到李燃被自己看的低下头后,便转身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呵,无聊…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我可是卦师,当然是算出来的。」

卦你个大头鬼哦,还真当自己是神运算元,吹牛皮都不打草稿。李燃又怎会相信唐苏是真的会算卦,只当他是吹牛,整个天庙街在她来看都是神棍。

看著唐苏离开的背影,李燃气的直跺脚。时辰不早了,晚会去又要被啰嗦……

05

时间转瞬即逝,自唐苏上次偷溜出门又过了半月,这半月以来,唐苏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完全米虫的做派。

烛火摇曳,小翠在屋铺床,唐苏则斜倚在贵妃榻上嗑瓜子,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透过来,把唐苏的瞌睡虫都吹出来了。

「小翠翠,你到底要铺到什么时候?」

正在折被角的小翠听到唐苏的催促,皱眉的同时手也顿住,」小姐……「

」咚……「

小翠刚开口吐槽唐苏,就听到他被什么东西砸中的声音。小姐这是嘴欠遭报应了,小翠快速从床上下来跑下来。

「糟老头子,来了就来了,你偷袭个什么鬼,有本事出来啊!」唐苏揉著被砸疼的脑袋冲窗外喊道。

小翠看到自家主子捂著个脑袋,以为受了很严重的伤,赶忙跑来查看,唐苏挥开小翠伸过来的手,继续对著窗外喊,」老东西,你到底进来进来,不进来我就睡觉了,到时你再打扰我可别怪我给你颜色看?「

窗外老头对自己下手的轻重程度还是很有自信,又不忍看小翠唯唯诺诺的紧张样,不忍心的冲著小翠喊:」丫头,你去睡吧,你家主子没事,他就是时间长没收拾,老毛病又犯了。等会老子收拾一顿就好了。「

「小姐……」小翠迟疑著想要伸手去看唐苏捂著的脑袋,虽然知道能这样对待「小姐」人一定跟「小姐」关系很好,可「小姐」毕竟是伤著了,且情况不明。

」没事,你去睡吧,小爷我去会会那老东西。「边说著,唐苏捂著脑袋就要从窗户往外冲,看的小翠心惊胆战,连忙上前阻拦。

」小姐,太危险了……「小翠上前拉住唐苏的外袍。

唐苏头疼的看著小翠手里的衣服,外面又传来糟老头的挑衅:」臭小子,不是要来会会我吗,怎么还不出来,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小翠,你放开我,我要出去跟糟老头子打一架,不然今夜你家主子我会睡不著……「

」啊,怎么会睡不著,小姐你睡眠不是挺好的?「

」心里不痛快你让我怎么睡,所以放手。」

「啊…哦!」小翠在唐苏的吼叫中慌乱的放开了手中的衣袍,再反应过来时唐苏已经飞出到屋外,激烈的打斗声转瞬传来,吓的小翠心惊胆战。

「小姐…小姐,你小心点。」

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小翠的心都要揪起来,自家「小姐」细皮嫩肉的,刀剑无情,伤著了要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担心.jpg】

「小子,最近偷懒没好好练功吧!」

「就是不练习,老子也能收拾你。」

「风这么大,也怕不闪著舌头。看招……」

半个时辰后,唐苏的惨叫声渐渐替代了打斗声。小翠从屋里跑出来时就看到她家主子躺在地上耍赖,「老头子,你不要脸,以大欺小,你胜之不武……「

小翠:」……「」小姐「您脸呢?

」胜之不武,我让你下山后天天混吃等死了?「老头满脸不屑的看著唐苏,这让唐苏很是汗颜。

当年跟老头子上山演艺,一去就是七年,七年后爹爹以娘亲身体抱恙为名将他接回家,老头子其实是很不舍的。知道他好吃懒做的性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不要荒废,到现在坚持下来的也就每个月的三卦而已。

在老头子的眼神扫射下,唐苏灰溜溜的转换话题,」师傅,你此次下山不只是为了跟小徒打架吧,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呸……转移话题也不知道高明点,这也太生硬了吧!老头心中鄙视,但想著这是自己的徒弟,不能太不给面子,自己造的孽还能怎么办,只能宠著呗。「让你身边的丫头去搞些吃得来,我们屋里说。这些天只顾著赶路,都没吃顿好的,可馋死老头子我了……」

「好说,好说。」唐苏从地上爬起来,陪著师傅往屋里走去,小翠已经领命离开。

两人回到屋里,小翠端来热水,唐苏梳洗一番后回到桌上,老头已经吃了起来。

「老头,你也不等等我就开始吃独食!「

老头手里拿著个鸡腿啃的正香,听到唐苏的话也舍不得放下,只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了番唐苏,粉嫩的广袖流仙裙,头戴朱钗,虽未上妆却也描了眉。

看老头的眼神,唐苏就知道糟老头子要说什么,所以有他还未开口前就示意小翠先下去。小翠离开后,唐苏也不再端著,大大咧咧的坐下抢了老头面前的别一个鸡腿开吃。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老头子是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吃饭?」

唐苏的吃相瞬间让老头觉得自己手里的鸡腿不香了。「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克制点,毕竟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穿著粉嫩的小裙子,还当自己是在山上跑的野小子呢?」

「切……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真的小姐。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了?」

老头一想也是,这小子当年野的时候什么样自己又不没见过,哪来那么多矫情连饭都不吃。复又拿著鸡腿啃了起来。

唐苏有些无语,用脚踢了踢老头,「问你话呢,怎么突然从山上下来了?」

老头子被踢了也不恼,抬著看了一眼唐苏,边吃边答道「老夫夜里见象,%你……红鸾星动,哕咧……娶媳妇了,所以就赶来看看。」

」老头你能不能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叽哩嘀歪的,都不知道你说啥。「

被唐苏一顿抱怨,老头子很是无奈,还能怎么办,自己宠出来的,只能忍著呗。认真的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本正经的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一本正经:老夫近日夜观星象,见你近日红鸾星动,想著应该是要娶媳妇了,所以就赶来看看。」

「老头你可真八卦。天天不好好呆在山上修道,看什么红鸾星,真是闲得你。」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夫还不是关心你。」

「关心我,我都下山多少年了,也没见你来看我一眼,一个红鸾星动,你就跑下山来……「唐苏放下手里的鸡腿,油乎乎的双手直接扒拉到老头的脸上强行抬起对方的头,」老实交代,你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头很是嫌弃的扒拉下唐苏的手,用衣袖边擦著自己的脸边嫌弃的的开口:」没什么事,就是想著你成亲,是人生大事,做为师傅的我不能缺席,所以就下来了。「

」确定不是来看笑话的,毕竟我堂堂八尺男儿,即使是成亲也得扮成女子穿上嫁妆嫁出去?"

"那有什么好笑话的,你现在不也穿的女装,而且还是粉嫩嫩的小裙裙!「

」也对哈。「唐苏很是内疚的开口:」老头我误会你了,你是真心疼我,不像我那便宜爹,让自己儿子扮女儿也就算了,最后还要嫁出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老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难得下山一趟莫名的把徒弟给搞不开心了,这可是大罪过。

」好了,李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穿裙子也穿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难过起来了呢?「

「师傅……」唐苏难过的扑进老头怀里,这下老头更无措了。偏生他又嘴贱,「怎么说穿裙子就娘上了,还学起小姑娘要在大人怀里哭鼻子那一套了?「

本来气氛正好,唐苏多年的委屈都化做泪水要涌出眼眶,结果被老头一句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得破泣为笑锤老头的胸口:」老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怎么不会说话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情……「

「好,好,你说的都是大实话,还要不要吃饭,烧鸡可要凉了。」

老头一听烧鸡凉了,顿时不开心的瞪了唐苏一眼,还不都怨你,没事学什么小姑娘哭鼻子,害的我烧鸡还没怎么吃就凉了。

老头说唐苏红鸾星动,这不第二天早上李家提前的队伍就到了唐府。当然断袖二世祖李燃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当年造成唐苏装小姐的那个爹。

小翠将李家来提亲的消息告诉唐苏时,唐苏差点没气死。但作为闺阁中待嫁的小姐,即使有天大的不愿意此刻她也只能呆在闺阁。老头知道唐苏心里苦,也没去别处转悠,一直呆在唐苏身旁。

「哎呀,我说你就别转悠了,搞的我眼花。」

「站著说话不腰疼,我也不想转悠,坐著多舒服,问题是我得能坐得下去。这提亲队伍都上门了,你也不替徒弟我想想,堂堂一个大男人当女人嫁了也就罢了,问题这女人还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天天花街柳巷,甚至还传出了断袖的名声……」

「切,说的这些你好像是第一天知道这些似的。」对于唐苏的抱怨,老头很是不屑。

「小姐,李公子来了。」就在两人争执著要吵起来时,小翠闯了进来。

「他来干嘛,提亲?」 唐苏沉思著,终于坐回到椅子里。「不可能,他不可能来提亲,是来退婚的吧?「唐苏惊喜的开口,瞬间精神了起来。

」师傅,走,你作为长辈来了这么久还未见过爹爹,我带你去见见。「说著也不管老头愿意不愿意就拉著老头的手向前厅走去。

老头很是无语的看著被唐苏硬拽著走,心想这会想起来要带我去见你爹爹,之前跑干嘛去了。哼,我只是一个被你用来看热闹的工具人布局!不开心,嘤嘤嘤……

二人来到前厅时,场面已经足够热闹。唐家爹爹这聘礼还没捂热乎,李燃就直言要带回,毕竟亲都不成了。不过唐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聘礼。但一想到为了这桩亲事,明明是儿子的唐苏硬生生扮了十多年的女子,这会还直接被退婚,以后的日子得怎么过。

唐家爹爹扎心了。当年他是真的冲动了,为了帮朋友连自家孩儿的前途都不顾,甚至还要断送孩子的幸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对于过于疼家孩子的李家爹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李家要的是李燃开心。不然也不会放任其实是姑娘的李燃逛花楼等。一想到这些唐家爹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一方面是自己的老朋友,一方面是自家孩子……

」爹爹,这是我师傅。「唐苏带著老头来到自家爹爹面前。唐苏爹看到自家儿子身上的钗裙,难得的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师傅好。「被唐苏强行推出来的老头很是无语,只得讪讪的回应唐家爹爹:」唐老爷幸会。「

两人打完招呼后,便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度要冷场,唐苏拚命的给老头递眼神,老头很迷惘:「苏苏,你眼睛不舒服吗,抽风了?」

靠,死头老,我让你装傻。唐苏直接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头老头的胳膊下毒手,面上则笑咪咪:「爹爹,师傅这次来其实是想让我跟他去云游,近来他夜观星象发现南部有异动需要前去查看。本想著等我订完亲后再跟您说,可现在李家不愿意这门亲事,那亲事也就作罢。算下时辰,我跟师傅明日便该启程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唐家爹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自家儿子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以后还得成家娶媳妇,这些都是事,想来就头疼。现在嗑睡就有人送枕头,唐家爹爹肯定一万个愿意。其实让唐苏出去一段时间也好。

等人们都谈忘了这件事后,再找个借口让唐苏恢复男装似乎也不错。这样想著唐爹爹本来还阴沉的脸直接多云转晴,「好的。苏苏现在就跟师傅去收拾吧。离开前记得先去拜见你娘。「

什么去云游,做为当事人我怎么不知道。看著面前的父子两,老头很是憋屈,想插话奈何这父子两根本不给他机会,最后也只能当作默认。

唐苏这一去就是半年,半年后再回来,率先出现的地方就是天庙街。在这里他曾经遇到李燃找他算姻缘,而今他打算在这里偶遇李燃。

唐苏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果然如唐家爹爹所预料的那般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李家老太去世,李燃恢复女儿身;再比如在李燃恢复女儿身后,唐家也将唐苏是男子的事昭告出来。

唐苏后来有收到唐家爹爹的来信,讲述了李燃恢复女儿身后亲自上门解释退亲的原因。原来既李燃当初坚决大闹要求退婚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不想唐苏受委屈,明明是男子却得女装出嫁,她不想亏欠唐苏更多;另一方面则是她希望唐苏是因为喜欢她而愿意跟她成亲,而不是父母之命。因为父母之命唐苏已经受到太多委屈,她不想唐苏这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里。

因为李燃的坦诚,唐家爹娘是原谅了李燃。写信告诉唐苏是让他自己选择。如果唐苏不愿意成亲,那双方父母也不会再做逼迫。

至于李燃曾经扮男子时有过出格行为,今后是否有人家愿意娶这些,唐家爹表示不需要唐苏考虑。

接到爹爹的信时唐苏一点也不意外,老头说他红鸾星动并非虚言,他的确红鸾星动,而且根据卦象显示他与李燃有三世情缘,而今才是第二世。

唐苏也曾问过自己,真的就因为父母之命才愿意娶李燃吗?答案是否定的。大概从知道自己扮女子的原因后,他对那个叫李燃的女子便多了一份关注。

甚至在年少拜师离家后,也会让小翠暗中收集李燃的消息,传信给他。后来学会了看星象,他观察最多的还是李燃的星象。至于那次救李燃,其实是他夜观星象后知道李燃日后有一劫便一直叫人暗中跟著李燃。

得知李燃被围困,虽然知道有人护著,可他还是不放心的快速赶到亲手救了她,如果这都不是喜欢,只是父母之命,那恐怕便没有什么能担的起喜欢了。

听闻李燃恢复女装后,每天正在都会在天庙街转转,所以唐苏便先来了这里。

午后阳光正好,唐苏穿著白色的长衫,胸前绣有翠竹,越发衬的人身形修长,腰间是上好的羊脂玉带,手拿玉骨折扇,眉眼低垂。

李燃刚步入天庙街就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说什么俊俏公子之类的,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并无意义。

她每每来此,心情都很失落。想著曾经自己在天庙街对唐苏的刁难,李燃越发难过。如果当时能把握住机会,好好跟他处,又或者退婚时不把场面弄的那么难看,是否那人现在还会出现在天庙街,挂著每月三卦的牌子……

「小姐,小姐……」李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看到不远处的唐苏。倒是身边的丫头激动的扯著她的衣袖叫喊。

「怎么了?」李燃茫然的抬头,就看到了距自己几步之遥的唐苏。

「你……」话过唇角,便是哽咽:「你回来了?」

对于唐苏男子的扮相,李燃并不陌生。曾几何时起,每每午夜梦回脑袋里都是唐苏男装的模样。

那时她就想,多好的一个男子,却因为自己不得不扮起女儿来……

唐苏看到李燃,顿时眉眼带笑,「我回来了。」

那一瞬,李燃想她彻底明白了什么是一眼万年。唐苏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她从他的眉眼里便读懂了思念。

【完结】我是小二,望你爱情美满。


【已完结,共9816字,请放心食用】

我的未婚夫是个断袖。

1

蒲以莲第三十三次被婆母拉到观山寺,跪在送子观音像前,恳请神佛的庇佑。

婆母心诚,若非年老力衰,恨不能三步一拜。蒲以莲虽叩首时腰身弯得恭谨,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后院养的几只野猫还没来得及喂。

「望观音大士庇佑我闻家早承香火,保佑我儿媳以莲早有身孕。」

言罢,她转头,狠狠瞪了蒲以莲一眼:「还不快去上香?若非你心不诚,何至如今肚子都没动静?

「孙家夫人不过带著儿媳来这观山寺进了一炷香,便得了一个白胖嫡孙。咱们这已经来了多少次了?怎就你这般没用?」

蒲以莲低眉顺眼,微笑回复:「这是第三十三次了。」

这番话,不如不答。闻老太太被气得想吹胡子,肝疼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没有胡子的。

闻家在观山寺烧的香,捆起来怕是比寺门前那棵号称已经生长百年的杨柳还要粗。

蒲以莲喝过的坐胎药,倒出来造个人工池塘想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为给闻家传宗接代,闻老太太寻来数以百计的民间偏方。看著碗里那黑乎乎的东西,蒲以莲下意识干呕了一声。闻老太太瞬间双眼反光:「可是孕吐?可需去寻郎中?」

不,只是这药太难闻罢了。

蒲以莲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又恶心了一遭。

闻老太太当即转身离开,命人请郎中去了。

姬小霜蹑手蹑脚走进来,看了看那只空空如也的碗,面色难看:「夫人……这药是老太太寻来的偏方。听说是壁虎蜈蚣碾碎后……」

这一次,蒲以莲是真的吐了。

闻佑恰好推门进来,被蒲以莲狠狠瞪了一眼。他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转又默默原路退了回去。蒲以莲正在气头上,抓起空了的药碗便劈头盖脸砸向闻佑。

「这些药,是我该吃的吗?」她面红耳赤,「怀不上孩子,难道都是我的过错?」

遥想当年,她风光出嫁,被十里红妆、敲锣打鼓地送进闻家。新婚之夜,他们喝了合衾酒。喜烛摇曳,她褪下婚服,羞红了脸。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婚前嬷嬷讲得那些东西她通通没有用上,二人努力了半晌,却是没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们都累了,双双并排躺在榻上。

彼时,蒲以莲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想要同闻佑说些体己的话,可惜,她是新出阁的女儿,懂得少、脸皮薄,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合上了眼。

她很困,却又有些睡不著。半梦半醒间,闻佑在她耳边轻声道:「以莲,这一生,终归是我对不住你。」

她睡眼朦胧,但仍旧不忘善解人意地回复道:「你我夫妻,本就该相互扶持,谈何对不住?」

此时此刻,蒲以莲的嘴巴里翻滚著那偏方的苦意:「你我夫妻,本该相互扶持,可是……闻佑,你何曾扶持过我?」

门再次被推开,闻老太太带著一连串的郎中呼啦啦闯进来。

他们排著队给蒲以莲把脉,最后的结论都是:夫人脉象平缓,无怀孕之兆。只是近来服用补药过多,心火上炎,肝阳上亢,建议多喝些小柴胡汤。

闻老太太听后,翻了个直冲天灵盖的白眼。她摔门而去前,还扔了一只肚子圆滚滚的母鸡在蒲以莲房中。她说:「劝你那不争气的肚子和它多学著些!」

蒲以莲心底虽气,却也说不得什么。

姬小霜试探道:「夫人,这鸡……我去替您炖了?」

「一只鸡罢了,我有什么好和它置气的?」蒲以莲抬头看向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闻佑。

半晌,她用祈求的语气和他道:「你至少该告诉她,不要再给我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我说过,但你也清楚,她不会听的。」

她咬著下唇,憋屈半晌,终归是提不出「和离」这种要求来。

小厮过来叩门:「少爷,孙家公子来找您了。」

姬小霜下意识看向蒲以莲。

她家夫人的脸色,比刚刚喝药时,还要难看。

2

蒲以莲第三十四次被婆母拉著去观山寺参拜时,遇见了阿蔓。

阿蔓是城中最好的梳头娘,蒲以莲出嫁时,阿娘特意去请了她来。

蒲以莲兀自记得,那天,她急于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于是便拉住阿蔓的手,羞答答与人家道:「他家来提亲时,我隔著屏风悄悄见过的。他、他很好……一如传闻,文采斐然,丰神俊秀。」

闻家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至闻佑父亲这一代,更是一举高中,做了个五品的知县。蒲家祖上虽未能有此荣耀,但世代经商,也算富甲一方。

阿娘说,似他们这般,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此后,还盼他能待我好。」这是蒲以莲放下盖头前,对未来美好的期许。

如今再见阿蔓,蒲以莲笑著先张了口:「姑娘瞧我,是不是憔悴了许多?」

阿蔓尚未回答,闻老太太却是先走了过来:「便是因为你这般敷衍的态度得罪了佛陀,才会连累我闻家至今无后。还不快进去上香,哼,不育后嗣,不忠不孝。」

香客来来往往,蒲以莲被自家婆母骂了个劈头盖脸。她也不恼,恭顺如初。

陪在其身边的姬小霜却是恼了,她冷哼著小声抱怨:「小姐好脾气,不与那顽固老太一般见识。可她儿子做的那些腌臜事,她便一点儿也不知道?

「只怕她一早便知道他们闻家要绝后,所以才来折磨你寻求自身慰藉罢了。」

「住口,」蒲以莲冷声打断小霜的话,「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丢的可不只是闻家的颜面。」

还有他们蒲家的。

小霜神情委屈,到底是没有再说下去。

蒲以莲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阿蔓。

回忆,被不可控地拉扯回从前。

3

「以莲,你要时刻记得,你虽是女儿身,不能像男儿那样建功立业,但若是嫁个好人家,一样能够帮助蒲家光耀门楣。」

自蒲以莲记事起,阿娘就常常对她说这样的话。

蒲以莲出嫁时,娘家给足了她排面。

给她梳头的,是十里八村手艺最好的梳头娘。

给她开面的,是族里最有福气的婶婆。

婶婆给她剪齐额发和鬓角,扯著细细的针线,一下又一下刮在她的脸上。

线绞著脸上的细细绒毛,痒痒的,有些疼。

蒲以莲忍不住动了一下,阿娘的手按住了她,又开始了絮絮叨叨告诫她作为人妇的道理。

「忍著点,嫁人之后,不能再事事由著自己的性子来。不仅要照顾自己的体面,还要顾著娘家的体面。」

市井皆传,闻家公子,玉树临风,颇有才情。生得白面郎君相,画出的山水栩栩如生。而且,他还洁身自好,从不与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一般,去那勾栏瓦舍处厮混。

这一桩婚姻,于她而言,是她嫁给如意郎君。

于家而言,是能够光耀蒲家门楣、让蒲家由商贾之家走入仕家的好机会。

她脑子想的全部是未来的美好。

出嫁那天的记忆是混乱的。送别父母,跨出家门坐上花轿,被新郎揭开盖头,没有落红的新婚夜。然后便是与闻佑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

当真是相敬如宾。

闻佑待她是好的,一应吃穿用度,从不吝啬。珠宝首饰,从无不舍。他们从不吵架,从未拌嘴。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闻佑鲜少来她房中过夜。偶尔前来,也不过是二人并排躺在一处。规规矩矩,中间恨不能放上栅栏拦著。

他们,成婚数月,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蒲以莲以为是自己不够有吸引力,她忍不住去问姬小霜:「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小姐你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姬小霜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补充道,「只是,姑爷他,是不同的……」

夜里,姬小霜拉著蒲以莲一并去趴闻佑的墙角。

蒲氏家规甚严,何曾有过这般逾矩的做派?蒲以莲想要回去,却被姬小霜压实了肩膀。

她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有些事情你若是不亲眼看看,换了谁说你都是不肯相信的。」

蒲以莲停下,她耗尽今生都不曾有过的勇气,小心翼翼推开了一点儿窗缝。

蒲以莲曾为闻佑找过诸多借口,她以为,他只是身体不好。男人身上有些难以启齿的病,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窥得的真相,竟是这般难以令人接受。

闻佑房中,还有一俊秀男子。穿著松散长袍,前襟开至胸口。烛火前,月影下,火炉上还温著一壶竹叶青。酒香清冽,四散溢出。

蒲以莲嗅著,竟觉一并生出了醉意。脚下踉跄,出了声响。屋内人听到,循声来探。

她听到闻佑喊了声:「什么人?」

闻佑追了出来,他皱眉,深邃的双眸在刹那过后多出一抹释然:「你……都看到了?」

蒲以莲点头。

她脸色惨白,犹豫张口:「你既然知道自己不会喜欢我,当初又为何要娶我?」

「知道我这习性的人都说我这是病,得治。久而久之,我也觉得我病了……」

闻佑上前,一字一顿:「我与你成婚,是因为我想变成正常人。我试过了,可惜,我做不到!但是,以莲,我还是需要你这位夫人……」

闻佑的喜好是不为世人所容的,如今他是青年才俊,是饱学之士。是秀才,是举子。将来,他势必还要考取功名,步步高升,为闻家取得更多的荣耀。

可一旦喜好暴露,谁还会记得他有多少才学呢?人们能记住的,也就只有他特殊的喜好,以及坊间诸多奇闻异事。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闻家的脸面。他都需要一位夫人,像一块好看的牌坊般,竖在那里,供世人观看。

蒲以莲怔然:「那我便活该守活寡吗?」

「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

她想说和离。

闻佑却先她一步张了口:「我可以给你一封休书,但你应该很清楚,蒲家二老是不会同意的。就算不顾著闻家的颜面,你总得顾著蒲家二老的颜面……」

出嫁前,母亲一再叮嘱「嫁人之后,不能再事事由著自己的性子来。不仅要照顾自己的体面,还要顾著娘家的体面」。如今,她便要牺牲余生的幸福,来维护娘家的体面。

蒲以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隐约像是姬小霜一直在拉扯著她这个拖油瓶。

姬小霜送她回了房,用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气派安慰著她:「小姐您自幼生在深闺内院,没怎么见过这种事儿。可我见过,世上的人太多了,有些不符合伦理纲常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

蒲以莲歪头,躺在床上,问蹲在窗边的姬小霜:「守活寡这件事……可怕吗?」

「可怕,」姬小霜轻声道,「但是没关系,我会陪著您。」

姬小霜爬上床榻,在蒲以莲身边躺下:「有人陪著,便不可怕了。」

有小霜陪著,现如今,她已熬过三年了。

4

许是因为白日里见到了阿蔓,蒲以莲在梦中想起了自己出嫁时阿娘给她唱的《十梳歌》。

彼时,红妆梳就,阿蔓将一把红木梳子交给了阿娘。

阿娘一边梳,一边唱。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蒲以莲有些紧张,小霜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小姐,不要怕,我陪你。」

蒲以莲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闻佑坐在她床前。他一张口,便是嘘寒问暖。

「以莲,睡得可好?」

「醒来见你,睡得再好也没了意义,」她坐起来,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我们,得要个孩子,」闻佑说完,又著重加上一句,「阿娘说,我们必须要个孩子。」

蒲以莲忍不住冷笑:「不是我不要,而是你不能。」

虽然于情于理,他们都得有个孩子。婚后久无子嗣的夫妻,同样要遭受数不清的闲言碎语。

闻佑坐下,自行斟茶:「阿莲,你该知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自古夫妻无子,被议论最多的都是为妻者。

为妻的不能生,又怎能是因为丈夫不行?

蒲以莲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她问:「我能考虑一下吗?」

闻佑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那样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善解人意。只是这份理解,蒲以莲有些消受不起。

她连夜逃回娘家,渴望在母亲的怀抱夺得片刻温存。谁料入府便见父亲紧皱了眉心:「已经出嫁的姑娘还经常往娘家跑,这成什么样子?」

夜里,母亲端了新洗的樱桃来看她。蒲以莲躺在母亲的膝上,闭著眼,让母亲轻轻耙著她的头发。

侍女燃了香,那是做女孩儿时,蒲以莲最喜欢的。再寻常不过的苏合香,可嫁给闻佑后,因闻老太太不喜,她便再未熏过了。

她想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然后告诉自己,二十岁的姑娘,余生不能就这般葬入坟场。

「阿莲……」母亲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你嫁入闻家两年,至今未有身孕,这终归不是办法。

「阿娘认识一位郎中,号称是妇科圣手。我唤他来给你把把脉,调理一下可好?」

蒲以莲睁了睁眼:「阿娘,我不要孩子了行不行?」

「当然不行!」蒲夫人提高了声调,「你若始终膝下无子,日后如何能在闻家抬起头来?

「阿娘明日便让那郎中来,你莫嫌烦,按时把药吃了。年轻女孩儿身子不好也是有的,只要调理得当,便无碍了。」

蒲以莲坐起来,毫无夸张地说,她感受得到自己眼神的渐渐暗淡。

蒲夫人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别怕,你会有孩子的。」

「阿娘,除了为闻家生儿育女,我便没有其他存在的意义?」

阿娘说:「女子存在最大的意义,便是生儿育女。不然,你还能做什么呢?」

蒲以莲五岁时,便随著先生习字了。她会诗词歌赋,能弹琴作画。闺房绣活,她做得也不比旁人差。

入了闻家,她还要操心宅院里的大小事。拿著账本管著家,防著下人偷奸耍滑。她能做的事情这样多,原来都是没意义的。

「阿莲,你一定得有个孩子,」阿娘认真道,「这样,闻家才能成为你真正的归宿。」

5

蒲以莲告诉小霜,她会给闻佑生孩子。

「为了让闻家的牌坊更漂亮吗?」小霜替她委屈,「生孩子那样苦的事儿,为什么非得做呢?」

蒲以莲轻声笑道:「从前,我很憧憬成为母亲。我想,我会呵护我的孩子,就像母亲一路呵护我一样。我会教他读书习字,吟诗作词。

「如今想想,倒也再没什么值得期待的。若生男孩,担心他承了父亲的习性。若生女孩儿,只怕又是同我一般的工具,嫁人生子,做一块好看的牌坊,浑浑噩噩一辈子……不如不生。」

姬小霜凑近她,笑著问道:「您觉得,闻佑的习性很恶心吗?」

「人生来不同,喜好自也不同,」蒲以莲淡淡道,「只是,他不该骗我……嫁给他。」

而她在明知被骗的情况下,却又不得不耗尽周身力气去帮他欺骗世人。

人活著,都是为了一张脸。

自己的脸面,家族的脸面,夫家的脸面。

那晚,他们圆了房。

迟到了两年的圆房,蒲以莲原本期待许久,后来又觉得恶心得要命。可当真等闻佑推门进来时,她的心就像石头一样沉稳。像是在等待命中注定的一件事,如同生病,就像死亡。

闻佑想来也是为难,入房前还特意拎了一壶暖情的酒。他喝得半醉,吹熄房中烛火。黑暗中,他坐在她身边,嗅得到她发间的苏合香。

他问她:「怕吗?」

「你那个酒,给我也倒一杯,」蒲以莲淡淡道,「这种事,又不是你一个人觉得行便行的。」

她看不清的闻佑的脸,但她真真切切听到他笑了一声。

倒不是嘲笑。

他说:「如果可以,或许我会很喜欢你。」

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那段时间,他们夜夜缠绵。熄了灯,喝了酒,像完成工作一般。她不知自己是否被他想像成了那日的少年,但她却是放空了脑袋。由著那酒催生了情愫,然后渐渐沉沦其间。

只要不去想,便不会烦心。

终于,蒲以莲怀孕了。

闻佑守在她床前,言语间满是关心:「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近来切莫操劳。」

瞧他的神情,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自此以后,蒲以莲注定要风雨独行。

6

阿蔓前往闻家探望蒲以莲,入门便见床头处堆著好几盆的酸角。

「酸儿辣女,老太太这是想孙子想得疯了。」小霜踢了一脚那些酸角,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生儿生女是天注定的,老天让你生女孩儿,你还能强行把她变成带把的吗?」

「小霜,休要胡言乱语。」蒲以莲坐起身子,出言制止了小霜。然后,她拍了拍床畔,示意阿蔓坐到自己身旁。她摸著肚子,轻声笑道,「把这孩子养大,是我和小霜共同要做的事。」

闻家是一座有进无出的城,蒲以莲此生都会被困其中。而小霜作为她的陪嫁,便是世人默认了的通房妾室。无论世事如何,她终归是再难出去了。

她们既是主仆,也是姐妹,此生应该会如别人家的夫妻般,相互扶持。

阿蔓离开闻府前,正巧见到闻佑。他向她颔首施礼,然后信步走进蒲以莲的卧室。他们看起来,便是寻常的恩爱夫妻。

可阿蔓曾听笃墨说过,前日曾见闻佑与孙家相公孙谦举止过密。此事被传于街头巷尾议论,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人尽皆知。

届时,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于闻家的名声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阿蔓想,这两年,蒲以莲应该过得很苦。

如今这不知何故怀上的孩子,怕只会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更苦。

阿蔓不过随意想想,谁知竟成了谶言。没过多久,闻佑「断袖之风」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阿蔓买东西时,便听那卖豆腐的婆子正在与人谈论此事。倒是为难她,挺大的年纪,提起此事还面红耳赤。

「这闻公子生得俊秀,那孙相公也是一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啧啧,想不到啊。」

婆子压低声音,同正在买豆腐的小媳妇悄声道:「闻知县称病几日了,想来也是觉得这儿子丢人。听说闻公子今年还要科考呢,你说,这……这小毛病,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

小媳妇听后,脸也跟著红了起来。

「从前倒羡慕蒲家姑娘嫁得好,想不到啊,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要遭遇这等烦心事。」

小媳妇言罢,恍然大悟似地问道:「陈婆,您说这闻公子都不喜女人,他家夫人是如何大了肚子的?」

陈婆下意识捂住了嘴,想了半晌,才顺著指缝吐出一句话来:「这孩子,怕不是哪个野男人的吧?」

二人交头接耳议论了半晌,竟就此得出结论。她们说,蒲以莲的孩子是闻家隔壁老李家的,那家的男人最是风流,没少去扒俊俏小寡妇的墙角。

这蒲以莲虽说不是寡妇,可也真真是在「守活寡」啊,耐不住寂寞出去勾搭个汉子,想来也是理所应当。

陈婆咋舌:「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真该拉出去浸猪笼。」

「可不是嘛,」小媳妇半是嫌弃半是嘲讽地笑道,「闻家和蒲家的人啊,可都被她丢尽了。」

阿蔓挑选胭脂的手顿住了。

明明有过错的是闻佑,如今为何蒲以莲要无凭无据背了这不贞不洁的黑锅?

张婆嗑著瓜子来遛弯,正巧看到这一幕。

「呸,你们两个嚼舌的!」张婆将嘴里的瓜子壳狠狠吐在豆腐摊前。

「怎么,刚刚说的那些腌臜事你们两个亲眼见到了?那怎么不见你们长针眼?编瞎话跟说真事儿似的,倒也真不怕嘴里长疮。」

张婆这嘴,是出了名的厉害,而且家境殷实,有钱有势。这些同谁都敢吵几句的婆子媳妇见了她,都得乖乖缩著,有理时都不敢过多分辨。

如今自知没理,更是不敢多发一言。小媳妇灰溜溜地走了,陈婆红著脸转移注意力,大声叫卖道:「豆腐,新磨的豆腐!」

张婆走到阿蔓身边,瞧了一眼阿蔓新挑的胭脂。她笑了笑:「年轻的姑娘,涂什么都是好看的。」

虽一直唤她张婆,可她远不至「婆」这般老。即便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可依稀可辨年轻时的绝美容颜。

掐腰骂人时,看著只剩凶狠。如今嘴角上挑,倒是有了说不出的美人韵味。她淡淡道:「女孩子的脂粉,得是涂给自己看的才行……」

7

蒲以莲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外间却依旧流言不止。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成了她的姘夫,忍著诸多委屈孕育的闻家骨血就这样变成了李家的孩子。

闻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从目露凶光到言语唾骂:「若你生得再漂亮些,能让我儿回心转意,他又何至于此!」

蒲以莲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又好像,十恶不赦。

母亲终于前来探望,她老人家叹了口气,沉声道:「阿娘不知闻佑有龙阳之好……可你也不该这样不清不楚地大了肚子。」

「这孩子是闻佑的。」蒲以莲已经没了气性,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旁人的家长里短。

「阿娘说,我得有个孩子,才能在闻家安身立命。现在我有了孩子,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没了安身之所。」

母亲皱眉:「闻佑当真与你圆房了?」

蒲以莲哂笑出声:「旁人不信我,母亲还不信我吗?我若做得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此时还会被困在闻家吗?我便是想要成全所有人的脸面,才有了这个孩子。」

可事到如今,她竟成了那个没有脸面的人。

蒲夫人思虑半晌,她按住蒲以莲的肩,神情严肃道:「若你想与腹中子好好活下去,便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闻佑与那个孙相公不过是君子之交,与你才是真心相爱的。」

「我自己都不信的事儿,该如何让旁人信?」

蒲夫人幽幽道:「又不是衙门,谁会真的在意真相。世人相信的不是真相,而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蒲以莲冷声笑道:「他们现在都愿意相信这孩子姓李……呵,管他呢。」

她歪头躺下,用后脑勺无声送客。

蒲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推开门时,正巧遇见一直候在门前的小霜。

姬小霜看著床上的蒲以莲,满脸都是担忧的模样。

蒲夫人道:「你随我来。」

姬小霜微微一怔,转而点头称「是」。

她同蒲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重回房间时,正巧看到大著肚子的蒲以莲踩著凳子将白绫抛向房梁,然后便把自己的脖子挂了上去。

姬小霜跑过去,手忙脚乱了半晌,才算把人救下来。

蒲以莲咳了半晌,堪堪踏入鬼门关的一只脚就这样又收了回来。

「他们都盼著我死呢,那我便成全他们……」她指著梳妆台上的人参盒子,淡淡道。

「今晨,老夫人送来的。除少得可怜的几根参须外,便只有这根白绫了。我死了,大家都能如意。」

「可你凭什么要让他们如意!」姬小霜哭喊著抢过白绫。

「从始至终,我只想让你如意。小姐,我带你走!你也好,肚子里的孩子也罢,都交给我照顾。我很会照顾人的,而且……而且我还攒了不少银子!」

她有些,语无伦次。

「小霜,我撑不住了,」蒲以莲笑著摸了摸姬小霜的头,指尖轻柔又亲昵,「你看看门前那些小厮,我逃不掉也没有勇气逃,我注定会死在这里。

「今天我要么干脆利落地吊死在房梁上,保全自己的名节。要么,就得被烧死……

「小霜,自我懂事起,母亲便教育我,女子是最看重颜面和名节的。我为了颜面,隐忍至今日。可到头来,做错了的却似乎是我。」

姬小霜抓过蒲以莲的手,认真道:「只要你愿意活下去,那你就什么都没有做错。」

8

蒲以莲把自己的脖子挂在白绫上时,已觉看透了生死。可一脚踏过鬼门关又被拉回来时,便又生出了惜命的心思。

她突然很想如姬小霜希望的那般,好好活下去。

只要闻家肯给她机会,蒲家肯给她机会,流言蜚语肯给她机会……

她数著手指,姬小霜似乎已有七八日未来看她了。询问下人,得到的大多都是搪塞之词。她猜她是出了事,却又实在想不透,那样一个未曾与任何人结怨的小姑娘能出什么事。

入了夜,闻佑破天荒地出现了。他塞给蒲以莲一块长命锁,轻声道:「这是小霜给未出世孩子的。」

蒲以莲伸手接过,轻声问道:「她人呢?」

「死了……和孙谦一起,」闻佑沉著眼皮,「今天早上,他们一并投了河。」

她抬起头,像是没听清,怔怔道:「你……再说一遍?小霜怎么了?」

三日前,姬小霜与孙谦被捉奸在床。

两个从前连话都没说过的人,被人发现在山后破庙的席子上纠缠在一处。雪白的肉体贴合在一处,像两条成了精的蟒。

被人撞破,他们也不慌,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然后一并被押到闻家祠堂。族里长辈来了十多个,客席还有数不清有头有脸的乡绅。被他们围著,姬小霜微笑著陈诉自己的「罪过」。

她说:「我与孙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无奈他家境贫寒,不能给我赎身。后来,我随著蒲家小姐一并嫁到闻家,给闻公子做了通房的妾室。公子夫人十分相爱,从未正眼瞧过我一次。

「孙谦为了寻我,便一路找来。他得知闻公子喜好书画,自己又擅一手好丹青,便假装与闻公子在酒楼偶遇,并与之成为知己。

「我出不去闻家,他便想办法进来。想不到,消息传出,说的竟是他们两个交往过密。」

说最后一句话时,姬小霜笑出声来。媚眼如丝,好一副与人偷情的做派。

「住口!」族中长辈大声呵斥,「你、你怎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我与小霜是真心相爱!」孙谦抬首挺胸,无畏无惧,「即便被烧死,你们也不能将我们拆散。」

讲到这里,闻佑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这些人尚未商量出处置结果,他们两个便双双去投了河。

「小霜托我把这个长命锁给你,说是给孩子的。她说,没有人喜欢过她,只有你对她好。所以,她将名声还给你,只求你好好活著。」

孙谦也是这般想的。

闻佑道:「他们,是为我们死的。」

世人相信的不是真相,而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姬小霜与孙谦编造的故事,远比真实来得有趣,所以,人们愿意相信此为「真相」。

自此以后,闻佑还是从前的翩翩公子,蒲以莲还是贤良淑德的闻夫人。这些,或许都不是他们想要的,却已是那二人能送给他们最好的前路。

蒲以莲抓著那长命锁,哭得发不出声。

闻佑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夫妻。」

蒲以莲抬头,轻声问道:「如果我早早与你写下和离书……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不会答应。」

「如今经历这许多,你是否想要与我和离?」

「那孙谦就彻底白死了!」他转过身,看著蒲以莲,双眸猩红,「从今日起,你我便是这世上最相爱的夫妻,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即便是演,我们也要一直演下去!」

「好啊,我们演下去。」她噙著泪,一字一顿道,「为了闻蒲两家的颜面,为了您的前路仕途……也为了他们两个没有白死。」

尾声

闻家的闹剧,以一对「野鸳鸯」投河自尽宣告结束。

阿蔓问笃墨:「姬小霜没读过书,我与她说过几次话,她怕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这法子,是孙谦想出来的?」

「是蒲以莲的母亲教她的,」笃墨淡淡道,「蒲夫人要保住自己的女儿,自然不惜利用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而姬小霜,也愿意背负著骂名替蒲以莲死去。」

阿蔓撑著下巴,神思倦怠:「何时才会没有这样的闹剧?」

笃墨侧身看著她:「蒲以莲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儿。我见过,脖子上系著一块长命锁。听说,乳名唤做小霜。

「只是这名字,蒲以莲是不敢让外人知道的。前些日子,他们两口子去庙里进香。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阿蔓默默跟著念道:「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作者| 大白兔糖糖

原标题:《囍:霜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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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未婚夫是个断袖,他现在坟头草不知道有没有两尺高。

我蹲在王大娘的院子里磕著瓜子,盘算著接下来往哪里逃。

2

我想去北边找我阿姐,毕竟听说她最近也刚没了丈夫。

我俩相见了还能相互唠唠丧偶心得。

没准能总结个经验教训出来。

3

我看著眼前拿著我画像看了半天的男人,心里有点怵。

我思考著,觉得不应该,我出逃这么丢人的事,我爹肯定不愿意声张,肯定是能压则压,除非这个人是内部人员。

卧槽,我未婚夫不至于在那么老早就想坑我吧?

不对,他不可能那么老早就预测到今天的事,要不他也不至于死那么老早。

「你知道把你抓了交上去,有多少赏银吗?」内部人员一脸充满对金钱渴望的看著我。

「?我爹穷,掏不了那么多钱。」我爹从小就这样教育我们几个,我大哥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上面布丁都打了好几个,十分朴素。

内部人员一脸不信。

「我爹还好面子,一般像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怂怂的威胁到。

内部人员这下愣了,他信了,我要赢。

「你为何要从家里逃出来?」这个内部人员话好多。

「这不是,未婚夫没了,想去看看他嘛。」我准备扮可怜,博同情。

「你未婚夫葬在关内,你又为何要往关外去。」

我内心思索著该怎么编下去,却正好想起身上还有我未婚夫和他媳妇的定情信物。当然他媳妇是男的,只是他天天这么叫,我那时候总觉得他俩其中有一个一定是变态,而我未婚夫变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把他俩的定情玉佩往桌上一放,然后开始哗哗的流眼泪,这是我独门秘技,小时候凭著这招少了不少打,然后假装柔弱的说:「他们常说,要是出了关,便没人能找到他们,他们才算是真的自由了。」

对方沉默了。

「你不恨他们吗?」这个内部人员话怎么这么多?

「都是命。」我眼泪落得更狠了些。

「你到关外准备怎么活?」我觉得我快要哭不动了,为什么这个内部人员话这么多?

「走一步看一步。」

「关外不比这里,你孤身在外语言不通,一个弱女子怕是危险。」

说句实话,我这辈子头一次听到别人说我弱女子。

算了,这个人能看见我示弱的次数不多了。我不出声,就是一直哗哗流泪。

内部人员总算看不下去了,掏了手绢给我。

「三日后出发,你今天收拾收拾,明日我去找你讨论其他细节。」

听完,我的眼泪立马停止,把玉佩收拾起来准备走人。

内部人员明显惊了。

我也惊了,条件反射了,这不是在家,做戏要做全,我忘了,我叹了口气,又开始哗哗流眼泪。

内部人员貌似更惊了。

4

晚上回到屋里,看见王大娘正等著我。

「定好了吗?」?大娘边摆弄著桌子上的三个布袋子边问我。

「定好了,三天后走,这两天先收拾收拾东西。」?我其实有点舍不得,毕竟大娘的厨艺真的没话说。

「我给你准备了点银子,你先收好,衣服干粮什么的明天慢慢给你备。」?

银子?哦吼!

不行,我靠著我娘那层关系,跑到大娘这里,吃大娘的,喝大娘的要是再拿钱,真的说不过去。

「不必了,我逃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应该够用。」?

但大娘并不理我,她打开第一个袋子,是一袋子铜板,嗨,这点钱和我身上的相比微不足道,毕竟大娘家里也不富裕,拿出这三大袋子也是很不容易了。

「这是让你平常走在路上买个吃的,零嘴用的。」

说著大娘打开了第二个袋子,是一袋碎银子,嗯?大娘家还挺有钱啊。

「这个你带上,路上要是买个兵器,买个首饰打点一些下人用的。不过平常不要漏出来,容易遭人惦记。」

然后大娘打开了第三个袋子,嗯?是金瓜子没错吧?嗯?没错是一袋金瓜子,?嗯嗯嗯?????我腿有点软。

我扶著桌子坐下,对面的大娘波澜不惊的继续说:「你要是见到你阿姐,上下打点花的就更多,用这个方便些,到了那边不能给你阿姐丢人,更不能给你娘丢人。」

我压抑著自己对金钱的渴望,以及道德的最后一点底线。

「大娘,这不好吧,这肯定是你这些年辛辛苦苦打拚下来的,你都给我,你往后怎么生活。」

大娘一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样子,「我看起来那么穷吗?」

我看了一眼什么首饰都没戴的大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大娘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傻孩子放心吧,铜板大娘这里还有几缸,碎银子家里一直存的不多,金瓜子到是没了,但金条还是有几箱的。没事啊。」

我想起我逃跑时,我娘对我说的话。

「我有二十年没见你王大娘了,她过的苦,你见了她多留点银子给她。」

娘,我觉得我王大娘不屑于我那点银子。

「大娘,您和我娘说的不太一样啊?」

大娘一边收拾银子一边说:「嗨,毕竟二十年了,人都是要老的。」

「没,感觉您这二十年过得挺精彩的。」

「嗨,信你大娘的,那都是假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确实平平淡淡。

「对了你要走,是想要男人的衣服还是女人的衣服?你带的这几件华贵了些,到了外面容易造人嫉妒。」大娘边说边把三个布袋子推到我手边。

「女人的吧,安全些。」

「傻孩子,都是男人的更安全些。」大娘一脸孩子果然是孩子的表情。

「不是,主要送我的那个男人吧,暗恋我未婚夫。我要扮成男的可能更不安全。」当年我未婚夫和他媳妇还因为这个内部人员冷战了好久,我当年也一心想把这个人接到京城来著。

毕竟像这种传闻中活著的自由自在的套马的汉子,我真的没见过几个。

「啊,你未婚夫感情经历还挺精彩,」大娘怜悯的看了我一眼,「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易容的东西,你这两天学一下,两天肯定学不了太好,糊弄个普通人肯定没事。女孩子稍微打扮的丑点,安全。」

「大娘你还会这个?」

「这还是当年你娘教我的。」大娘一脸自豪,比给我钱的时候还自豪。

「我娘还会这个?」我真的不认为那个天天逼著我骑马,练剑,玩锤的人会教我这个。

「你不知道,也是你娘后来金盆洗手了,要不我们俩当年劫富济贫,为民除害的日子有多快活。」

「我娘过的还挺精彩。」我看著眼前的三个布袋,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留下的赃款。

「可惜,没过多久遇到了一个当官的,把我俩当时劫的钱都给没收了,我俩当时还差点入狱。」

这三袋钱不是赃款就好。毕竟当年我六哥年少轻狂花了不该花的钱,才十六岁就入了大狱,后来也跑到北边,还是他给我未婚夫收的尸。

淦,我的未婚夫感情生活为什么这么精彩?

「嗨,不提了,你把钱收好,好好休息,要是出了关,条件就要艰苦了。」

大娘说完,收起一脸落寞,勉强对我笑了笑,便往门外走。

到门口,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出了关,过不好就回来,你大娘家里虽然普通,当养你和你姐肯定没问题,要是不想回来,回个信,我多给你寄点钱,保你平平淡淡过一生。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明白了,平平淡淡的活著才是真。」

大娘,我没跑出家门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活的也算精彩,我错了。

活的精彩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精彩。

5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北边的军队巡防似乎更严了,现在白天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更多了。

我除了今天去见那个内部人员以外,已经有小半月没出过门了。

一来是怕被人认出来,二来真的对这个我从来没来过的地方充满畏惧。

毕竟我未婚夫就葬身于此。

但我的未婚夫的确有点废柴。

小时候,我和他小媳妇还在研究怎样判断西瓜熟不熟的时候,他非要跑到练兵场去跟著士兵操练,结果第一天就中暑了,我们俩从冰室里偷的西瓜,全被他给暖热了。

后来我未婚夫又把课业留给我们去写,说自己要提前研究剑术,好家伙自己不知道被剑割了多少次,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只能我在旁边研究课业,小媳妇在旁边研究医书,活生生把我逼成学业第一,把他小媳妇逼成太医院最有前途的后生。

宰相嫡子一心醉心医术,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再到后来,我未婚夫说自己要上战场,从当士兵开始,成为我朝最牛逼的将军。当时我姐还没嫁过去,北边也确实乱,我也被他撺掇的一激灵,豪气万丈,对他鼎力支持。结果他前脚参军,后脚他小媳妇去当了军医。留我一个人被困在家里,我那个时候还羡慕他们俩可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想想他俩就是想跑到个家人管不著的地方谈恋爱。

当然结果就是,我姐嫁到关外,他俩回朝了,还都不带我玩了,两个人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完全没有小时候那样的豪言壮志了,我六哥当时跟我说,这俩人是终于明白现实的残酷了。

但我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好歹他也是从小练剑的,结果到了北方被一群不会武功的小混混用剑捅死了。

那个时候京城流言说,我未婚夫就是个花架子,那我这个连他十招都过不了的人,估计就更花架子了。

啊,在最后三天,我一定要继续这种我超级怂的样子,不找事不惹事,争取平平安安见到我阿姐。

6

我现在倒茶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琢磨著怎么逃走。

这个内部人员果然是个叛徒!

我看著对面坐著的那?个带著帷帽,穿著我大哥专属的布丁白衣的男人,眼里留下了两行热泪。

在我大哥教育我之前,我自己先认错可能会比较好。

「你怎么又哭了?」?内部人员有点无语的看著我。

你猜?你大哥坐在你面前,你哭不哭?

「你这几天可能走不了了。」内部人员有点不耐烦的继续说。

我泪留的更狠了,事已至此,只能在我大哥开口教育我之前,让他看出我的悔恨。

虽然我没有。

但我一定能装作我有。?

「你先不要哭,我们等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这不是哭,是保命。

我就不该相信我那不靠谱的未婚夫。

「你先别哭了,我整个商队都被商队压下了,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内部人员已经被我的眼泪惹到烦躁了。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能翻桌子。

「你要再哭我可就立马走了,出关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可快走吧!我现在哪里会想怎么出关?我现在想的是怎么从我大哥眼皮子底下立马逃走的好吗?!

还有,内部人员,求求你,别在提关外了,好吗?余下的时光里,我想活的体面点,好吗?

我大哥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拿出随身手帕。

开始擦壶身的水渍。

然后是桌面的水渍。

擦的还挺细致。

我吓得停下了眼泪,我大哥什么时候还被六哥附体了。

我旁边那个内部人员也惊了。

我甚至都能脑补出他心中所想。

这一家人都是什么毛病?

我大哥似乎不受影响,把桌子擦干净以后又将手帕叠好,放在桌边一角,开始摆正桌上多余的茶杯。

真是正看一条线,侧看一个面。

我和内部人员目瞪口呆看著他的操作,甚至一起把杯里的茶喝完压了压惊。

我大哥看了眼我们面前空空的茶杯,拿出了第二条手绢擦干净我的杯子然后以我鼻尖为分界点,数直向下,于正中放好。

又擦了擦自己的杯子,以同样的方式放好。

然后叠好手帕,正放于第一个手帕之上。

然后拿出了第三张手帕,重复以上操作。

我吓哭了。发自内心的。

内部人员惊呆了。应该也是发自内心的。

上天,坐在我面前的到底是我大哥还是我六哥?

7

在皇宫和京城长?都明白这世界上有四类人是不能惹的。

第一类,宫中的皇上,家中的父亲。

第二类,宫中的娘娘,家长的母亲。

第三类,我家的大哥,家中的长兄。

第四类,我家的?六哥,家中的魔王。

?表面上看起来,最可怕的是第一类与第二类,而实际上我大哥与我六哥才是所有贵胄子弟的噩梦。

我六哥,就是那个最近因贪污而被斩首前任户部侍郎的亲外甥,丽妃之子,在我出生之前,是皇宫中最小的男孩子,而且是家里最好看的。到我出生之后,他依然是。

好看的孩子是最受宠的。

所以他从小得到了宫中四位娘娘的教导与宠爱,或者说是溺爱。

其中皇后娘娘,一个爹爹是宰相,哥哥是宰相的女人,一个从小接受传统贵族教育洗礼的女人,做事从来都是有理有据,一丝不苟的女人。教会了我六哥如何从细节做起,比如说地上没有灰,杯身没有水。

德妃娘娘,太子亲娘,一个出身贫苦的女人,一个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小人暗算的女人,却十分善解人意,为人温和谦逊的女人。教会了我六哥如何知人善任,比如看见不听自己话的的就推荐给太子,看见听话的就要教育好他们怎样听话。

淑妃娘娘,我亲娘,一个出身江湖的女人,一个过目不忘且偷看过各家绝学的女人,平日不露声色,能体量所有人的难处的女人,教会了我六哥如何攻人弱点,比如逆境时收集证据,反攻时一招毙命。

而我六哥的亲娘,丽妃娘娘,一个出身官宦的女人,一个善于算账并且掌握著后宫所有账本的女人,平日里说话条理清晰,且无人能驳的女人,教会了我六哥说话的艺术,比如如何无论在揭露何种阴暗都要波澜不惊,言语温和,却又要让人明白的彻彻底底。

我这位受到四位娘娘真心宠爱的六哥,从小就在我们不经意间牢靠把握住了我们每一个人缺点,然后为他所用。

京城贵胄子弟,见过我六哥的,没有一个不会收拾卫生,也没有一个不敢不会。

凡是见过我六哥的的仆人,没有一个回府之后不成为业务标杆的,也没有一个敢不成为业务标杆的。

而这位六皇子在一次顽劣子弟教育会上,也语重心长的说出了当时被我大哥夸奖的名言。

「宫中多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非刻意求之,不过莲之本性,你我身处凡世,亦当如此。」

我当时觉得十分有道理,而我的未婚夫则解释了深意。

你要是身边打扫的不够干净,就是本性不够干净。

我未婚夫的小媳妇补充了另一层。

听话不要装样子,要真心实意。

怎么说,不愧是宰相嫡子。

然而任凭我六哥多年努力也只能做到在行为上规范我们,因为在六哥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人在思想上统治我们。

那就是我大哥,当今皇帝的长子,

他从小就接受了最正统,最优质的教育,身边围绕的都是治国能臣与大儒。当然这些能臣与大儒无论在人品,政绩,学识,年龄上,都是别人难以企及的。

所以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显得非常老成,等我出生的时候,据说他已经会在我的床边给我讲道德经。

我父皇当时劝他不必如此。

他劝我父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等到这个故事传遍皇宫,他们才反应过来,我们的十二岁的小太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太子了。

他是学习了十二年传统思想,能把所有道理都给你讲的明明白白,并且看见个人都要把道理讲的明明白白的,道理太子了。

当然这是客气的说法。

我的六哥则直接在背地里称太子讲道理的样子为,阎王讲经。

没错,我六哥,也只敢背地吐槽。

我父皇常说,他这辈子最像皇上的时候,就是太子在他面前的时候。

皇后娘娘表示她也是。

德妃娘娘表示她也是。

我认识的兄弟姐妹们也含泪表示,他们也是。

我曾经好奇为什么我大哥有这样的魔力。

我未婚夫还没张嘴说话,他小媳妇就语气温和,言辞坚定的告诉对我说:「太子岂可妄议。」

而那个不可妄议的对象,现在可能就正坐在我的面前。

我真的不想被抓回去!

8

内部人员收起震惊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正常。

「你还是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动,我们先探探情况,一旦能走立马通知你。」

看著内部人员认真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当然我是不可能跟他走了,这都暴露了,王大娘家也不能呆了,我要先稳住,今晚就跑。

可能是我眼泪实在流的有点过分,内部人员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放在桌边的手帕扔给我。

「你别哭了,眼泪擦擦,北边天干,哭多了脸容易皴。」

我刚把手帕拾起来,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是那个不知道到底是我那个哥哥的哥哥。

他又递给我一块新手帕。

「用这个。」他说。

这个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嘶哑的,甚至发音都不是很清晰。

像凄厉的女鬼喊哑了喉咙。

我心里猛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慌张的把手绢展开。

上面正是我当年给未婚夫绣的王八。

9

本朝的第三位公主,没错就是那个在民间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公主。

不不不,我们国家有八位皇子三位公主,不是两位公主。

啊,你说那个最漂亮的那个?那个是我大姐,她嫁给那个状元了,不是上一届的,是这届的。她们现在过的怎么样?挺好的,我上次还看见我姐夫在房子里种菜呐,对对对,种菜一定得上粪,我姐夫那个院子上的老够味了你放心。

不对,扯远了,我是要说我,我的人生遭遇。

你说那个最聪明的,那个是我二姐,对对对,我们俩都是淑妃娘娘生的,对对对嫁到草原了,对对对,不对?你说什么,我姐嫁给她儿子了?啥玩意?

不是,我姐丈夫刚走,这玩笑开不了。

什么??!!那个儿子对我姐姐早有预谋??

谁告诉你的??

作者说的?这作者还挺不靠谱的,这种谣言也敢瞎编,没事我马上就要去关外了,到时候我亲自去给我姐证明清白。

我要说我的事,我现在....

那个窥伺我姐的儿子几岁了?三十岁?嗷,比我姐没大几岁,似乎还可以.....

好了,我们继续回到我的故事线上。

重所周知我没什么存在感,既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可爱的,毕竟是在皇宫,我父亲还正直盛年,五十岁的盛年,真的,去年宫里蓉嫔才刚生下一对双胞胎,而且蓉嫔还和我同岁,人生啊。

我和蓉嫔还是闺蜜,宫里无聊嘛,所以遇见同岁就也容易玩到一起,然后就我们俩偷偷采丽妃娘娘的荷花时,被我爹逮到了,当然不出意外,按照正常套路蓉嫔应该掉进池子里以表敬意,但不幸,我先掉进去了,真的是脚滑了......然后那个刚入宫的小姑娘一边看著皇帝,一边看见我在水池里,然后稀里糊涂的也跳进来了,然后被我救上岸了。

这里建议一下,没事不要跳莲花池,下面有泥。

然后我习以为常的跪在地上认错,旁边刚进宫的小姑娘直接吓哭了,又不好意思让我爹看见,还拿著别再腰间的荷叶挡脸,她别的还挺紧,我的都掉出来了。

毕竟我爹当时可是见过十一个个无法无天的孩子的闹腾的,这点小场面他熟。

然后我爹刚要训斥,这小姑娘就哭了。

他就很耐心的问是谁家的姑娘,住在哪个宫里,不要怕,没人会训她的。

然后那个小姑娘胆子还小,还不敢大哭,就把荷叶往下拉了拉,用哭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我爹,继续抽抽涕涕的问:「那你会训公主吗?」

嗯...这里得交代一下,这个蓉嫔娘娘吧,长的,怎么说,真的很好看,这是我们皇宫上下一致得到认同的,但这个姑娘最大的特点单纯又害羞,皇后娘娘夸她好看,她就能一下脸红,后宫娘娘合计可能是皇后娘娘太有气场,于是德妃,我娘,丽妃轮番上场,怎么说,那个场面我经历过,整个交流过程中,三位娘娘透漏著对于和美女交流的渴望,以及这个姑娘的胆怯,最后当三位娘娘终于表达出对于这个姑娘颜值的喜爱的时候,这姑娘一句话也没答上来,当时脸和脖子都红了,一瞬间变红。

怎么说,其实更好看了。

然后我就接过了四位娘娘的殷切的目光,主动接手了结交美女的重任。

当然入宫女人最关心的话题就是我爹。

我相信每个叛逆的孩子都难免会吐槽自己亲爹几句,我也不能幸免,就可能吐槽的狠了点。

我承认我也有点造谣的成分在。

你看这个作者多不是人,自己造谣还要拉著主角造谣。诶,没救了。

不过我没想到这个小美女现在还能想到我,够义气。

我爹多么宽宏大量的一个人,当然就安慰小姑娘说不会的。

然后又问小姑娘多大。

小姑娘整个人当时我不骗你,都是粉色的,真的,然后用一种甜甜的嗓音低声回答:「十八。」

我爹很自然的过渡到我,「我没记错,你今年也要满十八了吧,也该找个对象了。」

见我一脸惊讶,我爹也没解释,自顾自地说:「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摘荷花。」

可那姑娘一下就笑了,说:「真的吗,公主要许给谁呀?」

那个时候她皮肤还因为紧张晕著一种略浅于莲的粉色,两个眼睛还带著宫外独有的自由,及这个年龄的稚嫩,还有听到结婚这种事的欣喜。

我的父皇看著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著问:「你觉得嫁人好吗?」

这个时候她皮肤的粉色略微加重,又恢复到以前的磕绊与紧张,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只是鼓足了勇气说了一个字。

「好。」

我爹没再说什么,只是很满意的走了。

他那时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带著微笑走的。

10

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我爹要干什么,现在明白了也晚了。

人生有很多想回去的瞬间,可我明白,即使回去了,有些事情也改变不了。

但我的确想回到过去,回到我看见手帕上那个王八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那一刻我心中有了某个大胆的我猜想,?我就不会放弃逃出内部人员视线的计划。

如果不放弃那个计划,我就不会尾随他和那个带?著帷帽的家伙,不会一个人在某个客栈房顶一直蹲著。

不会在蹲在房顶看那个带帽围的男人亲自把屋里的花瓶一个个摆正。

不会一个人在房顶把腿蹲麻了。

不会一个人在房顶趴著看那个带帷帽的男人洗手帕。

不会胳膊也麻了。

不会一个人又蹲著看那个带帷帽的男人叠被子,我...你都要睡了,还叠它嘛?

还有屋里面带帷帽不长个他没听说过吗?

啊???

我当时真的想过放弃。

我当时就应该放弃。

要不也不会让那两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从我上空飞过。

也不会让一只鸟的鸟粪落在我头上。

更不会让另一只鸟的鸟粪从我偷窥的洞口掉到那个帷帽上。

说句实话,当时我摸到头上的鸟粪时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又从我的眼前掉了下去,就条件反射的跟随者那个东西一起又把目光投向屋内。

怎么说那,我头一次看见带在人头上的成竖直状态的帷帽帽沿。

这种帽子真的还挺挡视线哈。

怎么说。

对,我当时和那个带帽沿的男人应该隔著那层白纱有过一个四目相对的过程。

但我就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然后我觉得正常人的反应都是跑,我也想,但腿蹲麻了......

然后那个带帷帽的男人已经换了个黑色的帷帽款式站在我面前,把我掂到了我观察的一下午的房间里。

他没说话,坐在桌子的一边,桌子中间放著那个不太干净帽子。

我现在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其实很慌。

我手貌似还有刚刚摸到鸟粪的感觉,叹了口气,我看了眼那个帷帽,脏了就不在乎更脏了吧。

我就著白纱擦了擦手。

那个带黑色帷帽的男人起身站到了床边。

我有点尴尬。

但如果一直头顶鸟屎只会更尴尬,我不管了,我还是拿帷帽上的白纱擦一下吧。

反正不管这个人是谁,都是我的熟人,他们会理解的。

可我刚低下头的时候,有个人进来了。

我们那个内部人员进来了。

那个经商多年口才了得的内部人员进来了。

他带著经商之人特有的调皮与精炼惊呼:「哇,好大一坨鸟屎啊!」

然后我把头低下就没在抬起来,我能把这个带鸟屎的帷帽带上吗?

紧接著那个内部人员又带著商人特有的探索与好奇惊问:「带著这种带黑纱的帽子你晚上能看清吗?你不要客气嘛,我把你当兄弟,你帽子上落了鸟屎不想要跟我说嘛,我给你买。」

我觉得我的这个熟人应该挺庆幸自己一直带著帷帽的。

11

等我终于把头发清理好了,内部人员?也正好买了一些吃食。

他敲门说要进来,坐在桌前的帷帽人眼疾手快的把一顶新的帷帽带在我脑袋上。

啊,湿发全压脑袋上了。

但没办法,毕竟是在外面,也不安全。

等内部人员把吃的放好,一边看看我一边又看看帷帽男。

「你们?大晚上带黑纱,能看清吗?」

能看清个鬼。

?「你们知道你们带著这个东西,坐在这个桌子的两边是什么效果吗?」

他话刚说完,一位伙计从我们面前路过,吓的坐在了地上,然后又连滚带爬的走了。

「要不我建议你们其中有一个人把帽子上的纱换成白的。一黑一白,我在中间还能演个阎王。」

我没想到内部人员是个话痨,见他第一面和第二面的时候还挺正经的。

?内部人员边说,边把吃的东西摆好,坐在我和六哥中间。

拿起筷子刚想吃点,又放下了。

「你们两个稍微说点话?」

「你忘记关门了。」我善意的提醒。

「还是别关了。」内部人员说著似乎还看了我一眼。

不行黑纱,在黑夜里,好遮光,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我点点头,在帷帽里闻著食物的香气,在房顶蹲了一下午,有点饿了,但这个内部人员也没说能让我吃,卑微。

「那个,十里姑娘,你不走吗?天也挺晚的了。那个无名麻烦你送送吧,我会给你留吃食的。」

「你叫无名?」我周围没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啊。

无名也不回应,也不摇头,就坐在那里。

内部人员叹了口气,「是我们这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问他什么也不说,为了方便所以叫他无名。」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

内部人员刚想说话,无名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当然中间隔著一层手帕。

内部人员不为所动,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无名著急的又用另一只手去捂,又被按在桌子上。

「我在墓边捡的。他当时中毒了躺在一个墓边,我们这里有大夫,看他没凉透就把他救了。」

我看著无名,这声音怕不是因为那个毒药毁的。

「你们是不是认识,我今天带他去见你,还是第一次见他开口说话。」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问:「你为什么要带他见我?」

「这个嘛,因为他躺的墓墓碑上刻的是你未婚夫赵小将军的名字,赵平。」

12

「对了,话说到赵小将军,我提醒一句,我和赵小将军是朋友,所以我帮你。但我商队里男男女女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不考虑他们。」

我感觉这个内部人员的语气里怎么带著一股威胁。

「你们宫里的故事知道的多了对我没好处,但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故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是威胁没错了,出门在外保命要紧,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商队被压,但还是点头答应。

保命要紧。

他继续絮叨:「不过,无名,你和这位逃命公主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这个是巧合。」

「你门都没关,聊这个?」我怀疑的望著他,万一有人偷听怎么办?

「没事,这个客栈就住了我和无名两人,余下的就是这里的人伙计。」

「你包了?」天,我惊了,现在大家都这么有钱吗?不过,太好了,话题可以转移了。

「我钱多吗?」隔著黑纱也看不清内部人员的表情,但语气里嘲讽的意味还是够的。

「那住客栈的其他人呐?」

「昨晚都被压大牢了。」内部人员语气平静。

「你是住贼窝了?」我惊了。

「没有,这个客栈多是商人。」

「果然,无商不奸,你怎么没事?」我感觉我身边这个内部人员不简单,这个人一定是宫里内应!要不整个客栈都被抓了,他怎么没事。

「我也不知道,就我们这些人被抓到衙门,也没开堂问审,就说我们这里有人频繁出入边境平凡,私通敌国,出卖军情,现在要查那个人是谁,没查清楚商队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所以要一一盘查。」

「卧槽这是大罪啊!」我惊了,我今年是不是被人下咒了,怎么我到哪里,哪里就有大事发生?我到草原就劝我姐在草原上修座能保平安的庙。

「不对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单独把你放了?」出卖军情啊?查的不会这么快吧?

「所以我觉得可能不是查军情,而是查你。」

内部人员看著我。

我又惊了,我把黑纱撩上去,把半干的头发别在耳后,震惊的看著他。

「你想你昨天刚来找我,晚上我们就都被压了,又唯独放了我,估计已经发现我和你有联系,所以估计是为了钓你。」

我这一瞬间陷入了绝望,「那,现在这个客栈你确定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

「真的,商队的人都被压了。」

「官府的人呐?」

内部人员吸了口气,我也吸了口气。

「应该没了吧,我今天早晨出门看见屋外那棵树上藏著两个人,就留了个心眼,去挨个把房间检查了,没有。」

「你说的树,是窗外的那棵吗吗?」我感觉我的眼泪又要留下来了。

「对,这个视角选的挺好,这么高的树客栈里人员进进出出都能看的清楚,还不被察觉。」

「是啊,不仅能把客栈人员进出看清楚,客栈房顶发生了什么应该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我眼里还是泛起泪花。

「那肯定,我小的时候随我父亲经商,就经常爬这棵树,爬的高点城里大小屋顶都能看的清楚。对了,我想起来,这个树还有个故事,当年这里,就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里,有个来走货的青年富商,富商生的俊郎,正被这个客栈老板家的小女儿看中,那个小女儿就经常半夜趴在屋顶上偷看。然后那个富商发现自己被偷窥,但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惦记自己钱财的,就叫了店里能干的伙计趴在这棵树上蹲点,把那个小女儿捆在麻袋中,扔在院子里,由客栈老板亲自审问,那老板没见真人之前也义正言辞,见了真人是自己女儿,竟把审人大会变成了逼婚大会,让自己的小女儿和青年富商顺利成婚。」

呵呵,这个内部人员话还挺多。

但他真的没发现他聊天的话题已经跑偏了两次了吗?

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

啊!苍天啊,大地啊!我趴在屋顶的时候,不会还有人蹲著吧!不会吧!!!

啊,救命啊!!!!

「据说后来这个小女儿出家,这栋客栈还是彩礼的一部分。这棵树也成了小姑娘求姻缘的地方。」

呵!这位八卦能手想说什么?

「鉴于你今年的人生经历,你不妨去树下求一求。」

哇哦,不知道求完姻缘,树上那两个人是不是能把今天下午的事忘了,顺便把我绑了扔回王大娘的院子里。

「你没发现你聊跑偏了吗?」我压著自己的火气善意提醒。

「哪里跑偏了?」

「所以你找我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没有?」

「当时应该没有,但现在应该有了。」

好家伙,我自投罗网了。

还自投罗网了一下午。

这感觉,不知道当时的客栈老板小女儿能不能理解。

我希望她能。

我绝望了,我把目光投向哪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无名。

我希望他能有点办法。

他坐在哪里没有动,这个房间突然陷入了安静。

「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内部人员突然紧张的说到。

我吓得赶紧把黑纱放下,以免自己的脸被看见。

虽然,可能,已经晚了。

我也听见了脚步声。

我拿起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簪子,给他俩一人一根,然后准备反抗。

黑纱遮挡著我的视线,但还是隐约看见有一个人走到了门前。

13

我看到人影走到门前,拿起簪子就向前刺去 ,以我的功夫,捉个人应该没问题。

可惜这都是我的幻想,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了桌子上,帷帽还磕掉了。

无名见状也抓起簪子向前刺去,还没从凳子上起来就被隔空点穴了。

内部人员看著这些动都没有动,还一脸谄媚说:「王夫人,您怎么来了?」

「刚才伙计说你这里有点不对,我就过来看看。」

哦,是那个被吓跑的伙计吗?

不对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我试探性的喊了句:「王大娘?」

「姑娘!」大娘惊呼,立马把我给放了。

我整理了一下那个半干的头发继续问:「大娘,你怎么在这里?」

王大娘笑了笑:「这酒楼是我开的。」

嗯????莫非?我看向内部人员,内部人员点了点头。

好家伙,原来王大娘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屋外树上挂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就把他们给逮了扔柴房了,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闲了可以去认认脸,还有最近这边歹人很多,你们几个功夫也不好,要多加小心。」

我和内部人员点点头。无名仍然僵著不能动。

「姑娘,你怎么披头散发的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王大娘看著有点生气。

我连忙安慰:「这个是帮我出关的人,我过来和他们通通消息。」

大娘点点头:「姑娘,你一个人在外真的不安全,也不明白这外面的险恶。还有切不可再披头散发了。你以后虽说是自由了,但也不能成为蓉嫔那样的人。」

这和蓉嫔有什么关系?那小姑娘是我们同岁里规矩最好的了。

「蓉嫔娘娘怎么了?」我惊奇的问。

王大娘叹了口气,帮我把帷帽又戴上,「回去给你说。」

然后便拉著我跟内部人员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

我没想到那个美丽无害的蓉嫔在宫外竟然被传承一位魅惑主上,心狠手辣的女人。

回去的路上,王大娘告诉我,民间都传,蓉嫔因为故意落水才引的皇上垂怜,然后又施计谋害得我母亲去世,丽妃自尽。坊间也多有描述蓉嫔落水湿发的画本子,多认为女子湿发示人是不尊本分,心思歹毒。

不是,这都哪里跟哪里?

他们也太小看我娘和丽妃娘娘了吧?

我娘从未把蓉嫔当做威胁,还经常感叹她好看好吗?

还有丽妃娘娘,她虽然因为家里被贬到冷宫,但我逃跑前去和她告别,她还惊喜的跟我展示她新开辟的捏泥人事业,捏的还有摸有样的好吗?

宫里大家都很和谐的好吗?

我有必要向王大娘解释一下,挽回一下我们家的颜面。

真的,不是每一个皇宫都喜欢勾心斗角。

「大娘,不是那样的,我们宫里相处的还是很和谐的,蓉嫔也不是那样的人,她当时落水是为了救我。」

「姑娘,你心思单纯,你不懂。」

「不是,我就是再单纯,会连别人害我我都不明白吗?」

「那姑娘你说,为什么那妖女才刚入宫没多长时间,你娘亲就去了,你也被逼著逃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到草原上去找你阿姐,那草原上现在乱的一团,天天争地盘,连个安稳都没有,你一个被人宠大的公主,跑到那种地方连安全都保证不了,你明不明白。」

我看著大娘一脸气氛,眼眶竟然还发红,声音也有点颤抖,才明白大娘虽然嘴上什么都没问过我,心里却担心的不行。

我想起我娘对我说:「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王家小姐,当年在北方作威作福十六载,最是铁,只是她这人什么担心都憋在心里,也不说,当年我和她吵架,闹掰了,就一气之下跟著你父亲入了宫,可惜这一下,就再也没见过了。」

「你若是不受人欺负,不是受人排挤,大可派人去草原找,不比你一人去找的可靠,」大娘越说越激动,「你娘从小就没个亲人,就两个女儿,我当年看著你姐从这里嫁到草原,如今情况不明,现在还要看著你从这里跑到草原,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吗?」

大娘说著,眼泪便开始流,也不在走了,只是坐在路边商铺外的阶梯上。

「当年,我就不该跟你娘吵架,你说我要是当年拦一下她,她何至于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最后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坑了。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拦一下她。」

大娘眼泪横流,最后说话都发不出什么声音,我也觉得难过,只能一起坐在阶梯上,紧紧抱住她。

还好天也黑了,街道早就没人了。

就剩一轮圆月照著我俩。

月是古时月,人无再少年。

14

我其实并不想和王大娘聊我的母亲,因为到了今天我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我能说的也只有我娘的那些皇宫经历。

而说起我娘在皇宫的经历,就不得不提她在宫里开的武功教学班,我娘对于武功教法及其简单粗暴,凡是报名学习的小辈,就可以免费领到各大家族的武功绝学,据说还有失传版本,我娘说这是为了吸引住这些孩子们。等这些孩子们到了练功场,就会直接签了一份十年的卖身协议,然后开始狂练基本功。

扎马步,站桩简直每一个孩子的噩梦。

每每有贵夫人为自己的孩子求情,我亲爱的丽妃娘娘就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皇后娘娘还补充一句:「这点苦都吃不了,这点毅力都没有,还怎么为国家效力。」,最终我们的德妃娘娘就在一旁说著软话,就开始拉著贵夫人们聊聊今年的新茶。

就这样,我娘把自己的教学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

京城品阶较高的武官家的嫡子没有不受过我娘调教的。

这其中自然包括我未婚夫,他在发现练功实在不容易后就劝我千万不要签那个卖身协议 ,像他未婚夫一样做个旁听就好。

可惜,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帮我签了。

因此,我在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每天跟著我亲姐到练功场「练武」。

但我和我阿姐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是被迫的,她是自愿的。

我娘常说她最喜欢的孩子就是我阿姐,她只要看了最新的英雄故事就会讲给我阿姐听。

只是我娘没想到,她讲的那些英雄故事全被我阿姐听了进去,从小一心想当一名救国救民的英雄,因此当北方打起来的时候,我阿姐也逃出了家门,去当了士兵。

我娘当时看到我姐留下的书信,仿佛失去了力量于依靠,没多久她的武功教学班就停了,她常常在我阿姐的房间一呆就是一天。

每天天还没亮,她就现在我们住的院子里练,等天亮了她就到练功场,到了晚上她倒是不练了,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等到了我阿姐十五岁时,我娘也打不过她。

那个时候我就常常陪著我母亲一起坐著。

我能理解她。

因为宫里,京城甚至全国都明白,这是一场恶战。

一场关系我朝命数的恶战。

最终我们赢了,只是赢得很惨痛。我回宫的阿姐也变了样子,再也不提练武,只是每天缠著后宫娘娘要学绣花跳舞。

我娘开始变得更担忧,还常常和我阿姐吵架。

我那时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直到那支求亲队伍来到。

那个时候四位娘娘聚在一起,对著我亲姐说要是她不愿意,宫里也能再变出个公主来,让她不要担心。

可我阿姐却直接拒绝,她说她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想篡权的草原王子,她说自己嫁过去不仅能帮这个人一把,更能害这个人一把。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谈下去,大家都明白了我阿姐想干些什么。

而我娘当场一巴掌打了上去,打完又开始抱著她哭。

后来我阿姐走了,我娘就再也没怎么笑过。

我跑去问各个娘娘有什么办法,大家都沉默不语,我那时候也开始日日担忧我阿姐要死在关外。

只有当时皇后娘娘看不下去来劝我娘。

我至今还记得她说的话:「淑妃,我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是京城里官宦人家身份最尊贵的小姐,可那个时候我想变成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于是我入了宫,成为了皇后。我一直很满意,可到了后来才发现我幼时的尊贵来自于我的父亲,我后来的尊贵来自于我的丈夫,这都和我没关系,如今宁儿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挣一分属于自己的尊贵,这没什么不好。再者,宁儿是从我这里嫁出去的,即使她做出什么来,我在这里一天也能保她一天平安,而且你还有十里,你可不要忘了,她年纪还小,性格又敏感,你总得为她多考虑考虑不是。」

后来皇后娘娘走了,我娘也终于打起精神来,重新面对宫里的生活。

只不过我娘和我总聊不到一起,我见我娘好转了也放弃了天天陪在她身边的念头,于是整日在宫里和别的同龄的娘娘混在一起玩,每日只让身边的公公回去报个信。

我不是没有试过和我娘呆上一天,可每次我俩也说不上什么话,我也害怕说了什么不对的让她伤心,最后往往就是我娘一句:「你出去玩吧」,然后我撒腿跑的没影。

从那个时候起,我娘担忧的对象又从我姐变成了我。

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

后来我们又劝我娘重新开始她的武功教学班,她只是摇摇头说算了。

后宫里都说我娘没了心气,只是依靠著我勉强度日。

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被父亲许给了赵平,我那个短袖的未婚夫。

圣旨下来的那一天我和我的未婚夫也被吓了一条,然后慌忙的商量对策,等到我们终于定下几份可靠的计划以后,我才安心回到宫中,却没有看到我的母亲,只有宫里公公给我的一封遗书。

信中她只劝我早日离开,不要被这场婚姻挡住了脚步。

她甚至都没问过我的想法。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到了后来,我又恨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看著我怀里痛苦的王大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害死我娘的不是她口中恶毒的蓉嫔,而是我这个看起来无害的我,正确的说是我错误的婚姻。

15

我和大娘惨扶著终于回到院子里,安抚好她的情绪,还是狠心的跟她说我今晚就要走。

大娘擦擦鼻涕,擦擦眼泪告诉我我走不了了,现在出关的城门早都关了,其余的城门也是只准进不准出。

我陷入了一丝绝望。

?我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我给你易容,你就说你是女儿,等过了这阵风再跑也不迟。」?大娘安慰我。

现在也只能这样,我点点头,觉得有点饿了,「大娘,我饿。」

大娘摸摸我的头,说:「厨房里给你留了你爱吃的,我给你热一下,你等著啊。」

我点点头享受著这种温情,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还是有点空空的,仿佛忘了点什么。

我是忘了点什么?

算了不去想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大娘家后门,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把门踹开了。

?好家伙,我拿去桌上的帷帽就扔了过去。

正中胸口!我真不错!

「是我,萧远疾。」

好家伙,是内部人员。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问:「你来干啥?」

他揉著胸口说:「不是,王大娘忘记给无名解穴了,他现在坐在那里有两个时辰了,我的天,你快叫王大娘去解个穴。」

好家伙,好家伙。?我就说今天忘了点什么。

我连忙向厨房跑去,边跑边喊:「王大娘,王大娘。」

大娘从厨房里出来,看我神色慌张,又看见院中站著一人影,还没等我开口就扔了个石子过去,瞬间?萧远疾倒地了。

「不是,大娘他不是坏人,他是萧远疾,诶呀,大娘你忘记给无名解穴了,他被定住定了两个时辰了。」

大娘也被吓了一跳说:「?不行,年纪大了,忘性也大,火我也烧上了,锅里炖的汤热了你端出来就行,别的菜我看都还热腾,你直接吃就行。我先去给那个小伙子解穴。」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就进了厨房,去看汤。

等?我把汤热好,端出来准备喝的时候,却看见萧远疾仍躺在地上。

我踢了踢他,「你怎么还躺在这里,大娘都过去解穴了,你没和大娘一起吗。」

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眼角流出了两行泪。

好家伙,眼泪还会传染吗?

「你怎么了?你不会被点穴了吧?」?

萧远疾眨了眨眼?。

我傻了「?我不会解穴,地上怪凉的,要不我给你换个位置。」

萧远疾眨了眨眼。

我把他抱了起来。怎么说还沉。

「你长得还挺高,抱著你都有点看不清路了。」

萧远疾不做声。

他真的有点太沉,我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换个位置。

「你人还挺沉。」

他不说话,但嗓子好像硬挤除了一点音,但没啥用,根本听不清。

不行,抱著真的好挡视线,我决定扛著。

不得不说点穴真的是一门奇妙艺术,我扛他竟然跟扛一根木头差不多。?

终于我把他扔在床上,然后我俩一起陷入了绝望。

是,我娘发的秘籍里是有教点穴的,可我没好好学。

我只能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著萧远疾。

妈呀,他怎么眼泪越流越多。

啊,我没处理过啊,往年都是我哭了别人安慰我,我没怎么安慰过别人啊。

该怎么办,我总得说两句吧。

「那个,你要坚强啊。」

萧远疾眼泪流的更多了。

算了,有的时候眼泪也是一种发泄,等到大娘回来帮他解了就行。

我先去把汤和菜端进来,今天劳累了一天我连饭还没吃。

「那个,你不要难过,等大娘回来就好,我先去把菜端进来,我晚上还没吃饭。」?

我看了一眼萧远疾,他留著泪,闭上了眼。

好嘞,他默许了。

?16

好无聊,我这都吃完烤羊肉喝完了汤,甚至厨房留的糖包我都又吃了一个,大娘怎么还不回来,萧远疾都要睡著了吧。

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流泪,泪流的的眼睛都红了,难不成商队出什么事了?

「你商队出什么事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他眼珠左右晃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好诡异,但是谁让他被点穴了。

「那你怎么今天一直哭?」

他闭上了眼。

算了,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说吧,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问他。

「你是不是见过无名的真容?」

他睁开眼,眼眶中还含著泪,但是眼神中还带著一股怒气,怎么说看著还怪娇媚的。

我回了他一个更娇媚的眼神。

他又闭起了眼。

嘿,有正事他怎么没完没了。

我推了推他,他睁开眼恶狠狠的看著我,毫无杀伤力,还有一股蓉嫔赌气撒娇的姿态。果然美人都是相似的。

哦,对了,忘了说了,萧远疾长得挺好看的,虽然不能和我六哥比,但也算得上棱角分明吧。

「你见没见过无名真容?」

他眨了眨眼。

我迅速掏出我六哥的画像问:「是不是长这样?」

他左右转了转眼珠。

不是吗?我只好掏出了我大哥的画像。

他左右转了转眼珠。

我只好掏出我未婚夫的画像。

他左右转了转眼珠。

我掏出我未婚夫他小媳妇的画像。

他左右转了转眼珠。

我依次掏出了我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的画像。

他依次左右转了转眼珠。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萧远疾人这么好,这种状态下还配合我。

但是为什么一个人都不是???

不应该啊,除非他们……易容了?不可能啊,我娘没教过这个,她很讨厌这招来著。

我得换种问法。

「那这里面有没有你觉得长得脸型神韵相似的。」

萧远疾闭著眼不理我。

「拜托了,求你了,你要不帮忙,不光我要折在这里,你的商队可能也要出问题。」

他还是不睁眼。

「你等等,你刚刚是不是累了?我拿跟热毛巾给你敷敷眼。」

等我烧完热水,给他把眼睛敷好,他好像睡著了。

淦。

对不起了,事关重大,我只能又把萧远疾摇醒。

他恶狠狠的看著我,这次眼神怪像村边的怨妇。

对不起,我这不也是生活所迫。

我又把六哥的画像拿给他。

「无名的长相和这个图的长相是不是最相近?」

他终于眨了眨眼。

16

我没想到我在桌子上趴了一晚上,王大娘都没有回来。

我看了一眼早就醒过来的萧远疾,只能轻生安慰:「我去大娘住的地方看过了,她不在。」?

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看现在天也亮了,?我们要不去客栈找找,没准大娘给无名解了穴,就在那里睡了。」

他眨了眨眼。

我看了一眼他红肿的双眼,和布满泪痕的脸,不行,我得帮他洗把脸,这脏兮兮的脸我好难受啊。

「放心,擦脸布和水都是干净的,我们家孩子在这点上特别讲究,等会儿我去找辆马车,载你过去,你放心。」?

说著,我便?动手给他洗脸。

可能是小时候养的习惯力道有点大,萧远疾整个脸都是红的,不过为什么脖子也红了?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点穴后遗症上来了?

诶,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什么都搞不明白。娘,我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

等收拾妥当,我又像扛木头一样把他扛了起来。

啊,他好沉啊。

啊,我当时为什么就没学习一下点穴啊?

这以后运个敌人什么的,多方便啊。

啊,后悔啊,要是当年学了多好啊。

等我把萧远疾扛到马车边上,才发现出了大问题了,他不会弯腰,轿子他竖著进进不去,横著进又放不下。

旁边的马夫都吐槽:「你相公这骨头还挺硬啊。」

我看了马夫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耽误您时间了,您先走吧,钱也不用给我了,抱歉。」

那马夫听到这话,连句道别都没有,上了车就走,生怕我反悔。

我把萧远疾斜靠在墙上,在马车扬起的尘土叹气。

这马夫,没有江湖道义,荡了我一身灰不说,还瞎给扣夫妻帽子,他这辈子发不了财了。

这马夫走了,我就大娘不得不用大娘后院拉草的牛车了,那辆车虽然没有拉过人,但胜在宽敞,萧远疾躺上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准备扛著他到后院去。

没想到又看见他在流眼泪。

他这是怎么了,眼都肿了,再这样哭下去,他后两天可有的受了。

而且这大风吹的,他脸不疼吗?

现在这年轻人不让人省心啊。

算了,谁让他倒霉,我帮忙帮到底,更何况,没有他我估计也见不到我六哥。

我要耐心点。

我拿出手帕帮他把眼泪擦了,又拿出我常用的擦脸膏给他抹上。

「你别哭了啊,你眼睛都肿了,我没带消肿的膏药,你再哭下去,明天后天眼会很疼的。」

我真诚劝告著。

然后我就看见萧远疾整个人的脸,脖子,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许多。

「奇怪,你今天为什么皮肤一直这么红,跟充血了一样,估计是点穴留下的毛病,得让王大娘赶紧给你解穴了。」

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让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我扛起他倒里屋夹了一套被褥,然后赶到后院牛车边,给他铺好,让他躺上。

然后我看著牛车发蒙。

我没用过牛车啊,这怎么用啊。

?????

我是该骑在牛上,还是坐在车上。

马夫一般都是坐在车上赶得,牛车马车差不多,应该也是这样......

「牛,拜托你了,事关紧急,我怕再见不到王大娘,萧远疾就要出事了,拜托你了,我放你一马,不骑你,你帮我一忙,把我带到王大娘的客栈。拜托你了。」

我说完,抱著崇敬的心坐上了车,挥动了鞭子。

牛......缓慢的动了!

它动了!

它走了!

它走的是直线!

它出门了!

娘啊!我会驾牛车了!

我高兴的看了我旁边的萧远疾一眼。

嘿嘿,他看著也蛮开心。

王大娘!我来了!

我高兴的一边向路人炫耀著我高超的驾牛技术,一边兴奋的向客栈驶去。

看著路两边侧目的路人,我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这还是我第一次不是凭借公主身份赢得别人的注目,嘿嘿,骄傲。

17

很快,我独自驾著牛车的骄傲不见了,没错,又有一辆牛车加入了队伍。

虽说这条街比较宽敞,但这位小姑娘你也没必要和我一起并排走啊。

「这牛车上躺的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你怎么随意问话。

我皱起了眉头,看著这个驾车比我熟练,长的比我英气,还比我热情的小姑娘。

「你有什么事吗?」

哼,我是那种随意透漏个人信息的人吗?

「我看这人相貌堂堂,怕不是你夫君吧?」

不是,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怎么只要是一男一女站一起就得是夫妻关系。

怎么?就不能是父子关系吗?

「请问,你有什事吗?」我要保持我做人的基本礼貌。

「没事,就是想陪你走走,我前几日也是,夫君生病了,我就驾著牛车,拉著他在路上四处求诊问药,姑娘你不要怕,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的。」

这小姑娘的话我一时有点不知道这么接。

怎么出门遇个人,过的都这么苦。

一点也不如皇宫里大家活的快活。

算了,如今皇宫里大家也不快活。

「没有,他没生什么病,只是被人点了穴,我不会解,所以要找人解一下。」

「点穴?还有这种事?你又要到哪里去找人解穴?」

这姑娘怎么一听解穴,两眼冒著精光?

「就那个门前种了一颗能求姻缘的树的客栈。」

「你是说良缘客栈?」

这客栈怎么起了这么个名?怕不是王大娘自己改的吧?

不行,不能细想,要不我又要想到树上那两个人了。

我到底为什么要爬到房顶上?

为什么?!!

啊,那两个人今天有没有忘了我?

「应该是,我不记得名字,只知道有棵能求姻缘的树。」

「那应该就是了,不过姑娘我劝你别去,那里面现在全是官府的人。」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望著她。

「你不知道吗?做晚上官府的人就把客栈包围了,今早好像又来了一队军队在看著。」

我吓的抽了牛一鞭子,可这牛丝毫不受影响仍旧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我又抽了牛一鞭子,这牛只快走两步,就又如常了。

我这下真的急的眼泪掉出来了。

我六哥和王大娘可都还在里面,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姑娘,你别哭啊,你等一下啊。」那个小姑娘说完,把牛车交到旁边一户商人家里,就又急匆匆跑了过来,「姑娘,你停一下,你不会赶牛吧,我帮你。」

可这牛车怎么停我也不知道啊...

「这个该怎么停啊?」我这一说话,就更觉得委屈,眼泪就落得更狠了。

那小姑娘听了这话,只好自己边跑边跳的上了牛车,从我手中接过了鞭子。

「你别哭,我帮你开到良缘客栈。」

我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努力的忍住眼泪看著旁边的姑娘开著牛车,为什么,宫外的姑娘驾驶个牛车都能这么......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

「萧远疾,我刚才看上去是不是也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

我眼里带著眼泪看著他。

他眼里含著笑眨了眨眼。

我就知道,只要是自己驾车,看起来都会器宇轩昂。

18

良缘客栈门口驻守著官兵,但不知为何无名却站在门口。

那小姑娘帮我在门口停下,豪气的下了车,然后拱了拱手说:「姑娘,你和你丈夫我已送到,我就告辞了。」?说完很潇洒的走了。

我只能朝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你丈夫?」?无名开口问我。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声音正常还中气十足了?

「你不是无名吗?」?我惊奇的问。

「我是你爹。」那人回答。

好家伙?,他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就敢说?等等,这个声音好像真是我爹。

「爹?」?我试探性的问了句。

「怎么?这才逃家几天,连你爹的声音都认不出了?」

「能能能。」我媚笑著说,心里不禁吐槽,我大哥到底有多少件补丁白衣?怎么我父皇我六哥人手都能有一套,还有为什么出门都要带著帷帽?我们家长得不算见不得人吧?。

我爹并不高兴:「你这丈夫是怎么回事?」

「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那个姑娘误会了。」

「怎么躺在车上?」

「被人点穴,不能动了,我这不拉著他来这里找人解穴嘛。」

我爹点点头,示意旁边一个官兵过去。

哪位小官兵很轻易的就解了穴道,萧远疾开心的坐了起来,刚下牛车,还没站起来就直接趴地上了。

见我爹要行大礼没有错,但他这大礼行的看起来挺疼。

我看他绝望的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头,然后扶著车想再次站起来,可还没到一般就又倒下了。

「你这朋友,腿废了?」我爹惊奇的问。

「萧远疾,你腿怎么废了?」我也惊奇的问。

「我腿怎么会废了?!!!」萧远疾也惊奇的问。

那官兵愣了一下说:「启禀大人,点穴之人武功高超,内力深厚,属下并不能解全,恐怕还是得找到点穴之人。」

哦~原来不是萧远疾不行,是小官兵不行。

我爹点点头:「也行,客栈里的人都在柴房,把他们一起带过去吧。」

嗯?为什么是们?为什么是他们?

我困惑的看著我爹,我爹却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然就那个小官兵抱起萧远疾,对我说:「请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惊呼了声哇哦~

19

(作者:从这章往后应该都是刀子,善意提醒。)

说是一起关柴房,萧远疾却被小官兵抱到别的地方。

单独一人把我关了进去。

柴房里面除了我还关著三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小孩,约摸十岁左右,一个个身上拴著铁链被装在笼子里。

三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南方逃过来的,还穿著不合季的草鞋,脚上也是血和泥交混在一起,身上是短衣短衫,露出的小腿胳膊上看不到活人该有的血肉痕迹,仿佛骨头上就批了层黑皮,胸前背后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伤口似乎没怎么经过处理,有的都已化脓,有的还和衣服粘在一起,几个人脸上看不出什么人的生气,一个个目光呆滞,目光涣散,哪里有孩子该有的样子。

今年南方闹了洪灾,这些孩子应该是逃灾逃过来的,可这未免逃的也太远了些,而且为何一个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被关在笼子里。

「你们是逃难过来的?」我开口询问。

他们三个人靠在笼子旁边似乎没什么力气,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杀人。」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点的孩子回答,这孩子著这两字,眼神里添了一份狠厉,整个人放佛又活了过来。

我放佛明白了什么,我压著内心的恐惧与激动问:「你们杀得是谁?」

「坏人。」

「怎么个坏法?」我一步步的逼问。

「他是六皇子的朋友,还害死了小宋大夫!」那个稍大的男孩发狠地说著话,可听起来仍是有气无力。

「你说的坏人可是镇远大将军的儿子,赵平?」

「是。」

「你说的小宋大夫可是那个宰相嫡子宋青山?」我继续质问。

「是。」那个小孩继续回答。

「是谁告诉你这些人的身份的?」我看著这三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孩子,实在想像不到他们在命都快没了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去搞明白宰相将军儿子的身份。甚至还能杀个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什么人?」那稍大点的孩子反而开始质问。

我刚想继续问下去,正巧又有个小官兵拿了一盒吃的进来。

「给,这是给你的,」那小官兵把餐盒扔在我面前,「那几个小的,还得再饿饿,你可不要乱给他们喂食。」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打开饭盒,吃食一个个摆在面前告诉他们:「你们要是一个一个老实交代,我也不介意分你们一点。」

那几个孩子眼神一个个盯著饭菜,有一个小的甚至爬了过来,把胳膊深处笼外看著我,想要去捞那些吃的。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

那孩子见够不著便开始跪在地上起死回生一般用力磕头,嘴里喊著:「求求你了,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给点吃的吧。」

他嗓子早已发哑,但就是喊著。似乎这样就能讨到一点可怜,讨到一口饭吃。

20

到底还是不忍心,我还是把饭菜往前放了放,小孩子用脏兮兮的手抓了就往嘴里塞,旁边两个孩子虽然大点,可到底也没几岁,先试探性的尝了几口,便也开始往嘴里送。

最小的孩子塞得太猛,被菜噎住,噎得睁大双眼,人也变得著急,便用右手使劲的锤自己的胸口,左手仍牢牢的抓著饭菜不松开。可饭菜似乎仍噎在哪里,他便开始不管不顾,把左手的菜送到嘴里,似乎是想以毒攻毒。

我看的心酸,我想过杀赵平的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恶霸混混,却没想过是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我得知这一消息时满心的仇恨,现在被削了一半。我不能心软,也许我只是背这三个孩子的柔弱骗了,我不能心软。

我想起宋青山被送回京城的样子,是宋家一位老奴去城门口接的棺,接棺的地方离城门还有二里远,那老奴已年过古稀,仍是一人手持拐杖,自天未亮便开始等著,一直等到了黄昏,才看到那队运棺的军队,老奴也不多言,亮了身份,便示意开馆,验身,然后合棺,磕头。那一队人马倒是训练有素,站在一旁无人多言,也无人上前搀扶,似乎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等一个没有人敢相信的结果。

很快他们等到了。

那老人磕完头,拄著拐杖哆嗦著想站起来,可到了一半又突然跪下,大喊了一声:「少爷——」,随后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那时躲在一旁不远不近的垂柳树上,看著这一切,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觉得那老奴老眼昏花也说不定,然后便冷眼旁观的看著那一切。

直到众人离去,那荡起的尘土也落地,我才从树上跳下来,去看那地上的一滩血。

那血上荡了一层土,但仍让人觉得扎眼,可往常善哭的我却连一滴泪都没有落下。我只是静静的看著那滩血,念叨了句:「那老奴真是老眼昏花。」,便离开了哪里,来了北方。

我刚来北方是想干什么来著?

是想著来找赵平和宋青山告别,然后去游历江湖来著。

我那一路上总念叨著,以他俩伉俪情深的样子,如果宋青山真没了,头一个抬棺的不会是旁人,只会是他赵平,可我连赵平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能相信这是真的。保不齐是他俩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然后跑到北边长相厮守来著。

我靠著这个信念来了北边,想要找赵平报道的军营,得到的却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死讯。

我仍然不信,觉得他俩是合计好的,想骗过所有人。

我便威胁赵荡说出实情,不然就把我带到他哥哥的墓前,让我去烧把纸。

当天我便得偿所愿,去给赵平烧了把纸,甚至陪著他喝了壶酒。

我那天真是怎么也想不通,他俩跟我告别时说好的,一个去南边看看灾情,说那边灾情并不严重,上报的折子里也说一切都处理好了,他只是过去做个暗访,学个经验。一个说去北方驻扎两年,说边关早已稳定,他只是怀念这边的风土人情。

我后来想也许怪我,怪我说再也不想看见他们,怪我说都是因为他们俩人是龌龊不堪的短袖,才导致我母亲听说了这婚事便自裁于宫,也让他们两家和我成了满京城的笑话。我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可我当时只是说的气话,我明白是我父皇下旨指的婚,这一切都不能怪他们。

可我那时守著母亲的灵位,看著难过的父皇在我旁边难过的低声念叨:「朕是真的以为给十里许了一门好婚事,朕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又怎么能怪我父皇。

我也真的不过是看到我两个最好的朋友想撒撒气罢了,我怎么又能想到这一切真的会如我所想。

21

我看那三个孩子吃完终于缓了过来,才继续询问,也可能是因为饭的原因,三个人回话也很配合。

这三个孩子是三兄弟,最大的十三岁,名为陈忘,余下两个都是九岁一个叫陈问一个叫陈闻。是王老太医的外孙。

老太医前两年辞了官,说要给自己女儿带孩子,应该就是这三个。

「王老太医怎么样了?」其实我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多余,如果家里还有一位长辈在,这三个孩子也不会沦落成这幅模样,但我就是想问问。

「爷爷染了疫病,走了。」陈忘回答得平静,但嗓音中多少夹杂了点哭腔。

「那你们怎么和小宋大夫认识的?」

「是小宋大夫自己来的,那个时候染病的人好多,好多城里的大夫都来治病,小宋大夫和他们一起来的。」

「小宋大夫也是染病才没的吗?」

「不是,小宋大夫虽然也染病了,但他是被人杀死的。」陈忘说著眼里还透漏著怒意。

「你们说这话可有证据?」我清楚的记得程给父亲的文书说宋青山是染病不治而亡。

「真的,我们三个亲眼看见赵平给小宋大夫喂了什么药,第二天他就没了。」

赵平会杀宋青山,我要信我就是猪脑子,也许是因为病情加重吧。

「你们确定吗?怎么知道是那碗药而不是疫病?」我继续追问

「不可能的,那个时候药材已经变多了,小宋医生发现自己染病就及时喝药了,我们见他时他已经快好了,但是喝了赵平送的药以后,第二天他就没了呼吸,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陈忘说著眼泪就流了下来,边哭边继续说:「我以为那个人是给他送治病的药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害死小宋大夫……」

「那你确定那个人就是赵平?你们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他还和我们一起领了粥,还问我们去哪里领药,他还说自己和小宋大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是小宋大夫出了问题以后,他却不见了,我们到处找他都找不到。」陈忘说的肯定,看起来不像假话。

但是赵平怎么会杀宋青山,而且就算杀也不会这么招摇吧?去领粥领药?这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来吗?

难不成有人易容成赵平的模样?可这又是为什么?

「那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是有人带你们来的吗?」这样带他们来这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关键,反正我是不信他们三个孩子能跑几百里来到这里。

「是一个大哥哥带我们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可有什么特征?」

「他带著白色的帷帽,还穿著白衣服,不过上面有很多补丁。」

是六哥吗?

六哥也去过南方?他知道怎么回事吗?

22

我把被打晕的官兵往旁边踢了踢,开始思考今年发生的事情。

最开始是父皇赐婚,然后是我娘……接著南方传来灾情,朝廷送去了大量的赈灾粮和钱财,很快当地官员上书的内容里也开始宣称灾情已得到控制,然后宋青山辞行,说要去南方私下学习一下治灾之法,现在看是他早就瞧出了猫腻。

当然瞧出猫腻的不止他,还有一些早就看不惯户部侍郎的官员,不过他们深谋远虑,算的准做的定,等到那些贪官污吏庆祝捞了一大笔而又无人发现的时候,地方官员求赈灾粮的折子却都来了,甚至还有难民被送到了京城,再到后来又等到了宋青山一封求药信,说南方疫情,虽然染病的人被及时隔开,但是没有药材,数百上千人染病之后便只能等死,因为无粮,有志男儿只凭一口气挖坑埋尸,开始一坑一尸,后来一坑多尸,再后来就没有什么人能挖的动了,但染病尸体不能长留,只能焚烧,却有异香,有人便焚尸而食,如今有人染病,健全者如获至宝。

这封信被父皇当众念出,念完当著朝野上下痛哭流涕,说自己愧对百姓,愧对自己的子民。很快户部侍郎被抓认罪,也供出一堆名字,多是和六哥来往亲密。后来父皇把丽妃娘娘打入冷宫,又说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孩子,他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大家都明白父皇在暗指六哥,可那个时候六哥早就离开了京城。

当然离开更早的是赵平,他在疫情传到京都的那一天就跑了。

我那个时候只顾著给我娘守灵,这些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也只是装什么都没发生,直到宋青山的死传到宫里。那天我才真的感到这个整个天下都发现了巨变。

接下来的不过就是我见了宋青山的棺材,去见了赵平的坟墓,找到了萧远疾,也找到了六哥。

甚至今天又看见了我的父皇。

我知道我应该找我六哥问个明白,他肯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害怕,我害怕问出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看著躺在一旁的官兵,想著我父皇,心里明白六哥抓回去,难逃一死。

我要去问清楚,如果贪污案还有宋青山的死和他没关系,我就拉著他逃到关外去,皇宫都逃了,逃离这里能难道哪里去?

23

我抬头看著天空,蓝,没有云,只有太阳挂在那里。

低头正看著萧远疾一脸惊奇地看著我。

「你穴位被解开了?」

萧远疾点点头,然后指著躺在地上的北方大汉问:「你干得?」

我点点头跟他解释:「他们只是吃的比较壮,功夫不怎么行。」

萧远疾乖巧地点点头。

我们俩大眼瞪大眼,也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按照常理我应该继续问他,他私底下是不是在给朝廷卖命。

按照常理,他应该给一个合理的又暴露自己身份的说法。

但很显然他明白我不会相信,我更想问问别的事情。

「今年查了好多贪官啊。」我觉得我的话题进行得还挺自然。

萧远疾也很自然地接话:「嗯,那几天街边巷尾都在谈这件事。」

「京城也是,我们还猜六皇子和户部尚书的赃款分成来著。」我想先探探六哥在北方的风评。

「这边不聊这个,只单方面辱骂。」萧远疾叹了口气。

「骂谁?」

「六皇子打头,包含所有贪官。他们做的事简直人神共愤。」

六哥打头?我记得户部侍郎的认罪状里开头就写贪污这件事是他所为,六皇子与丽妃娘娘一概不知。看来民间并不这么认为。不过案子还没查完,官府也在抓我六哥,民间以我六哥打头也无可奈何。

「怕不是三岁小孩每天都要骂上他们几句吧。」

萧远疾点点头,「那是当然,而且当时赵小将军来这边,因为在街帮六皇子说了话,大概就是六皇子不可能贪之类的,被大家骂的呀,那简直了,天天大门都不敢出了。」

是这样吗?是那三个小孩听信了流言吗?

「你不是公主嘛,这六皇子到底贪了没贪?你知道吗?」

我看著萧远疾,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

我逃出宫也曾问过丽妃娘娘。我也深刻的记得丽妃娘娘给我的的回话。

「贪了。」她说的平淡却坚定。

24

我不想相信她的话,我害怕她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找我姐姐之前,最后问六哥一遍,只要他说他没有拿那些不该拿的,我就信他,别人我都不信。

我看著萧远疾然后问他:「你知道我六哥在那个房间吗?有没有被关在别处?」

还没等他说话,却听到了刑车驶来的声音。

我抬眼望过去,是六哥。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出我六哥来。

我说不清现在什么感受,我想躲起来,我怕我六哥看见我难受,可我只是呆呆地站了起来,然后傻乎乎地看著官兵拉著刑车从我面前走过去。

身后的萧远疾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六哥身上的帷帽已经卸掉,但身上还是那身补丁白衣,只是膝盖以下的地方都沾满了灰,双手双脚都扣上了铁链条,他半坐著,闭眼仰头靠在刑车的上,我隐约看见他脖子间有紫色的淤痕。

我突然感到害怕,我不想管了,我不想我的亲人再离开我了,我自私自利,没有底线不可以吗?我德行有失可以吗?我不想管他有没有贪污,我想带著我六哥一起逃离这里,不行吗?

对,我可以,我要冷静下来,我只要劫了刑车,带他逃出去就可以,只要这样就行!

我刚下定决心,却听见房中一个孩子大声哀嚎:「哥,我肚子疼,哥,我肚子疼!」

我突然背后一身冷汗,脑海中浮现出我一路所见流民,浮现宋青山,我才彻底冷静下来。

我和萧远疾冲入拆房,看见陈问躺在地上捂著肚子打滚,旁边的陈忘跪在一边:「求求您,能请个大夫帮他看看吗?他好几天没吃饭,突然暴食,我怕得了胃疾,他受不了疼,拜托您了。」说完,甚至还给我们跪下。

王老太医当年给我看病时,常常夸我听话,还常说自己最大的外孙脾气臭的不像话,天天骄傲的活像一个小孔雀,可如今这个小孔雀被折磨地也软弱起来。

我对他说:「我去外面给你找太医。」说完就往门外跑。

又打晕了几个守门的官兵,跑到大街上,我才发现道路早已走不通了。

到处都是人,他们拿著菜叶,臭蛋,石头,往那辆显眼的牢车扔过去,我甚至还看见那个帮我驾车小姑娘,她的牛车上堆满了烂菜,石头,她边骂边扔,旁边还有给她叫好的人,旁边的官兵似乎根本没有办法,只能被人群袭击。

我就被夹在这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流中,缓慢地朝我所知道一家医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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