跓o常,我嚇得屁滾尿流。

「鬼呀~!~~」

我這是怎麼了?我死了嗎?到地府來了?

「嚷嚷什麼!你自己不也是鬼麼?」黑無常十分不耐煩。「再說,說了多少次,咱們不是鬼,是鉤攝生魂、捉拿惡鬼的神仙!神仙!」

「咱們?」

我再次震驚。

我看著對面好兄弟頭上帽子的四個字:「正在捉你」;又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看到自己帽子上四個字:「你也來了」。

再看了看周圍這個熟悉的小房間,這不是輪迴司嗎?

淦!我這是穿越了?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哇哦!還是穿到夢幻西遊裏成為了知名NPC白無常啊!

腦海中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了。

穿越前我正在打遊戲呢,被對方虐了幾十遍,掛了幾十次,這傳送NPC白無常的臉我都看得要吐了。最後一把,我氣得靈魂出竅。沒想到,就真的出竅了。

那我怎麼回去啊喂!

「玩家任務領取成功——完成白無常贖罪任務,真人才可回到現實時空。」一條機器人提示音在我耳邊又重複了一遍。

「白無常贖罪?哎哎哎,我怎麼知道白無常犯了什麼罪?」我快咆哮起來。

不僅如此,我還發現,我的腿可能被焊死在這個小房間裏了,甚至說我的靈魂都被焊死在這裡了,就連一個坐標點我都挪動不了。

我特麼要怎麼才能完成所謂的「贖罪」任務哎?

這真是個悲催的神仙啊!

「我說……兄弟……」我弱弱的跟黑無常套近乎,「你知道我犯了什麼罪嗎?被困在這裡……」

「聽這語氣,是裝失憶了是吧?……惡作劇有意思嗎?」黑無常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

「哥,昨天喝多了,我短暫性失憶,腦子一下沒轉過來,您展開說說唄!」

「兄弟,我沒時間和你細聊,你自己慢慢懺悔吧。」黑無常擺了擺手中的法器。

  1. 小骨

我百無聊賴的站在輪迴司,腦海里一些模糊的畫面卻逐漸展開來。

雖然我是個穿越的冒牌貨,但白無常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同步進我的腦子裡。

畫面裏出現了一個身影,像是……像是一個女孩。

身影越來越清晰,像是……像是骨精靈。

骨精靈?

骨精靈!

我眼前突然跳出來一個骨精靈。

這是什麼技能,心想事成嗎?

我正想開口說點什麼,黑無常先開了口。

「你又來了。」黑無常說。

「嗯。」骨精靈冷冷的答。

「你不該來的。」黑無常又說。

「這次我不是來看你的。我來看他。」骨精靈依然冷冷的。

看……看誰?

看我?

我一頭霧水。

「你還好嗎?」骨精靈對我說。

我好嗎?

我當然不好!

被困在這麼陰冷的地方,不能動彈就算了,好不容易穿越成個NPC,結果是個0存在感的NPC!

相比於我的好兄弟黑無常,他起碼每天都會替閻王爺發布一些鬼王任務,尋找玩家中的俠士們維護著三界的和平,每當有玩家進入輪迴司之後,大家只會找黑無常領取鬼王任務,從來不會跟我白無常多說一句話。

我威風凜凜,儀錶堂堂,一表人才,法力無邊的白無常,竟然無人理睬!還要為我沒做過的事,完成什麼「贖罪任務」才能穿回去!這也太慘了叭!

我正想抱怨幾句,卻看到了骨精靈波光瑩瑩的雙眼。

這是哪出?

「對不起……」骨精靈的眼淚滑落下來。

  1. 真相

之後的幾天,白無常的記憶慢慢恢復了過來。

我逐漸明白白無常犯了什麼罪,也明白為什麼黑無常這麼大意見,以及,骨精靈為什麼要對白無常說對不起。

他喜歡上了骨精靈。

在夢幻西遊的地府裏,各類NPC是不能相互戀愛的,據說是為了維護遊戲秩序的公平與穩定。

他的好兄弟黑無常,也不是生來就這幅冷酷無情的面孔。

黑無常曾經和一個女子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卻被人告發。閻王勃然大怒,將女子灌下忘情水,令她忘記一切恩怨,罰她獨守奈何橋,給轉世投胎的路人奉上一碗孟婆湯。

她便是孟婆,一個永生永世都再也識不得黑無常的女子。

這對黑無常,亦是最痛苦的懲罰。

但白無常還是喜歡上了骨精靈。

如果說看到喜歡的人,就像望見了生活的一束光,那當他看到骨精靈,就像看到了在發光的浴霸!!!有時候能遇見她,那接連的幾日都跟著變成閃閃發光的日子。

可是,骨精靈喜歡的是黑無常。

和白無常這樣畏畏縮縮的暗戀不同,骨精靈既勇敢又大膽。

「啪!」

骨精靈又一次掉進了輪迴司。

「你又來了。」黑無常面無表情。

「是啊!」

「你不該來的。」

「我偏要來呢?」骨精靈俏皮的吐吐舌頭。

「你知道後果會怎樣。」黑無常依舊面無表情。

「我不怕。反正只有你知我知。」骨精靈瞅了白無常一眼。「至於那個膽小鬼……他不會說出去的。」

白無常當然知道骨精靈喜歡黑無常。

這個自作聰明的小丫頭,為了能多見黑無常幾次,常常無緣無故的掛掉。

「也不知道哪個倒黴的玩家,練了這個號。」白無常一見到她,就揶揄到。

她做師門也掛,捉鬼也掛,PK也掛,甚至,走在路上也莫名其妙的掛了。

玩家氣得都舉報了好幾次,說遊戲出BUG了。

骨精靈被關了好幾次禁閉。

但是她不怕,放出來之後依然我行我素。

「你再這樣做,就要被註銷了」。黑無常提醒她。

「要是你不喜歡我,我被註銷也沒什麼可惜。」骨精靈噘著嘴。

黑無常看著奈何橋,依然面無表情。

(三)懲戒

小骨終於還是出事了。

週日的晚上,遊戲系統進行了一次大升級。

萬萬沒想到,一封寫給黑無常的信,在混亂中散落出來,被路過的小鬼拾到,交到了閻王手裡。

閻王勃然大怒,立馬招來所有人指認。

「這封匿名信到底是誰寫給黑無常的?你們都視地府規定為無物是嗎?寫信的,你自己主動站出來,從輕發落,否則一處處去查!」閻王大發雷霆。

白無常看著小骨,她眼神無懼。

閻王看無人認領,立馬喊道:「牛頭馬面!」

「到!」

白無常深知細細盤查是能查到小骨頭上的,於是頭很鐵的站出來頂罪,「是…是我…」

全場嘩然,大家都用奇異的目光凝視著他,閻王讓他把這封信當著大家面念一次。

「無……無常哥哥,有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但君心何曾知我心……」白無常結結巴巴的唸到,頭上冷汗淋漓,彷彿身處社會性死亡現場。

眾人鬨堂大笑,指指點點,有人小聲奚落:「想不到你白無常還有斷袖之癖啊……」

白無常偷瞄了一眼黑無常,他的臉更黑了。

「諸位誤會了,誤會了。」白無常嬉皮笑臉的說,「這是我跟無常哥……玩的一個遊戲……叫做『真心話大冒險』」。

「什麼東西!」眾人一臉迷惑。

白無常擦了一把汗,把當時唯一能想到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玩家聊天時隨口說的這個陽間玩意兒,細細的給閻王解釋了一遍。最後,還不住的道歉。

「小的輸了,玩了大冒險,給黑爺寫了這封表白信,真是該死!閻王息怒!無常哥息怒!」

「你真是大膽!」閻王面色緩和了些,但還是很生氣。

「堂堂地府,豈是你白無常胡鬧的地方!諒你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去輪迴司看守,一個月內交納9億罰金。否則,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夢幻世界裡將永遠沒有你這個NPC!」

「是是……小的明白……多謝閻王殿下!」

白無常鞠躬告退,偷看了一眼骨精靈。

她面色蒼白,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像是有感激,內疚,亦或是,責怪?

(四)穿越

然後,白無常就被設限到只能困在這裡,等著玩家掉錢。

再然後,我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進來,成了這個史上悲催的神仙,盼著玩家們掉錢。

NPC自己是沒有錢的,只能等身上帶著錢的玩家掛掉。

每一個帶著錢的玩家,死掉之後,會被扣下10%的錢幣,白無常要從這微薄的10%中,苦苦的攢夠9億罰金。

所有記憶都水一樣般流入我的腦子裡。

「對不起……」骨精靈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是要我來幫助白無常完成任務。

作為一個擁有十年夢幻經驗的多老玩家,我玩的那個號,正是骨精靈。

我看著她,心中氣憤不已。

我就說玩得好好的一個號,怎麼最近總是莫名其妙的掛掉!

原來這丫頭是為了來看心上人啊!

我想著想著,越發生氣了,我自己都還是單身狗,我的號居然在遊戲裏玩起了三角戀!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攢夠罰金,你等我!」骨精靈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

喂喂!你要怎麼攢!你不會去偷我賬戶裏的錢吧!

這個喫裡扒外的東西!

哎罷了罷了,畢竟白無常是為了我的骨精靈才被罰,那我也就,幫幫他吧。

再說,早點完成任務,我也好穿越回去。

正想著,突然一個人piaji掉進了地府,我兜裏入了一筆錢。

過了一會,又一個人piai掉進了地府,我兜裏又入了一筆錢。

這個蠢丫頭啊!想了個什麼餿主意啊。

她肯定是跑去野外,專門擊殺帶錢的人了。

我心中一陣苦澀,完了完了,這下我在整個區裏,臭名昭著,樹立無數了。

「小白!怎麼樣,這個速度可以吧!」小骨興奮的沖我喊。「這幾天我主人沒上號,我正好有時間,多殺幾個!」

我兩眼一翻,你的主人當然沒上號,他被困在這裡呢!

「還是有點慢啊……」我說,「你就不能……從你主人的賬戶裏……拿點兒?」

「這怎麼行!」小骨正色道,「偷偷摸摸,我怎麼能做那種事!」

好傢夥,殺人不眨眼的,竟然看不起小偷小摸的?

不過……這小妮子,還算是有點良心!

(五)留下

每天,這個丫頭沒日沒夜的擊殺帶錢的玩家,擊殺成功幾十次,自己也要掛掉幾十次。於是,我每天都要見她幾十次。

我莫名有點心痛。

「喂,骨丫頭,你累不累?」

「不累不累,今天攢多少了?」她總會問。

然後就要過來掏我的口袋,數錢。

她一個一個的數著錢,我心中一個一個的數著仇人的數量……

「我說,你也休息一下吧。你還不如陪我多說說話。」

「不,這事因我而起,我要負責到底!」小骨斬釘截鐵。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白無常那麼喜歡她了。

「白無常……不,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在遊戲裏可有可無。沒有也就沒有了。」

「什麼話,誰說你可有可無?你怎麼就可有可無了!」小骨閃著大眼睛。

一晃眼,一個月到了。

多虧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竟然攢夠了罰金。

「好了,這下,我不欠你了。」骨精靈癱軟的躺在地上,鬆了口氣。

我也鬆了口氣,終於可以穿回去了。

「好好好,多謝你。我估摸著你主人也該上線了,你就別再為我折騰了。」

末了,我又想起一個問題。

穿回去之前,我很想知道答案。

「喂,骨丫頭……這陣子,你有沒有喜歡上我?」

「嗯?」骨精靈一個激靈,不自然的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

「你別笑!我真的很想知道!」反正我也不是白無常,臉皮厚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骨精靈突然惆悵起來。

「喜歡不喜歡……也沒什麼關係了……」她喃喃的說。

「什麼意思啊?」

「我要離開了。」

「什麼?」

「我的主人,他要帶我轉區了。」

  1. 轉區

對,我想起來了。

因為我這個骨精靈號,最近老是莫名其妙掛掉,我懷疑是系統出了BUG。跟客服投訴了多次也沒檢查出什麼結果,我就琢磨著,是不是這個區被黑了。

畢竟玩了十幾年的號,一身極品裝備,扔掉也可惜,我就打算帶她轉區試試。

一個月前提交了資料,申請轉去了一個熱門區。

現在,已經被後臺抽中,轉區成功了。

也就是說,等我穿越回去登上號的那一瞬間,我的小骨,就要瞬間移動到新區了。

我竟然是親自棒打鴛鴦的那個人?

「你轉過去,又轉回來不就行了?」我說。

「主人要是不轉呢?再說…轉回來要15天後。人間15天,地府1500年…」

我的天…

小骨遲疑了一下,眉頭一皺,忍痛拔下背上的一隻翅膀。

「小白,留個紀唸吧。」

No no no,總會有辦法的。

我苦思冥想了很久,突然靈光一閃,默默調動自己全身的法力,甚至就連身旁的黑無常都感受到了此刻房間內的法力波動。他估計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這麼瘋狂,可能上一次調動這麼多法力的日子他也記不清楚了。

「你瘋了嗎?你這樣做會抽乾自己的!到時候你神格破碎,就徹底淪為孤魂野鬼了!」

「哈哈,好兄弟,你就瞧好吧!」我用盡全身法力,攻擊每一個前來的玩家,錢幣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所有的飛行器也失去了作用。我要讓他們瘋狂的向客服投訴BUG。這樣,伺服器就得停下來檢查維護。而我,就可以趁著關停的間隙撤迴轉區的申請了。

「小白!你這是幹什麼?」小骨大驚失色,想衝上來攔住我,但她迅速被我的法力彈開。

「閃開,你不懂!」我喊到。

「小白!你的神格若是破碎,就會變成萬千玩家捉殺的小鬼!就算是我…就算是我見到你,主人也會讓我殺了你!」小骨哭了。

「若是如此…你就殺了我吧!」

一道血光從我的天靈蓋中直衝而上,在大唐國境的上空悄無聲息的瀰漫開來,並且開始默默的影響到三界的每一個角落。這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破碎了,有種被四分五裂的感覺,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所謂的「神格」。

本來黃豆大小,只有螢火之光的它,在我折騰之後已經密佈細紋了。可能這就是黑無常所說的「神格破碎」吧!

突然一道白光猶如閃電一般擊中了我,我暈死了過去。

  1. 回生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地板上。

這是……

這是我家。

我穿越回來了?

我一驚,那……

他們呢?

我趕緊打開電腦,正想打開端遊,轉念一想,不行。

我打電話給遊戲裏的一哥們。

「喂,老弟,你幫我看看伺服器……什麼?我天天殺你?讓你掉錢?唉不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哎哎你別掛,你聽我解釋啊聽我解釋啊!」

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就是沒人告訴我,今天伺服器有沒有暫停。

無奈之下,我只能打給了客服。

客服小姐姐聲音十分柔美,

她充滿歉意的說,很抱歉,今天伺服器因疑似BUG暫時停下,給您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

我們會為玩家補償……

「哇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來,把客服都嚇了一跳。

「您……沒事吧?」

「不不,沒事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哇哈哈哈~」

大約我是唯一一個,因為伺服器暫停而興奮不已的人吧。

第二天,我打開端遊。

小骨做師門任務,我故意掛掉了。

「喂,骨丫頭,你又來了。」

「嗯。」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對話,熟悉的NPC。

「怎麼沒轉區啊?」

「你知道的。我主人,他點兒背。轉個區都轉不成。」

哼,這兩個壞東西,折騰死我了。

「那讓我送你回長安吧!」

「不用了,我還要參觀一下地府。」

我選擇了第二個選項。

喂,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1

  一覺醒來成了個神仙,就他媽離譜。

  最他媽離譜的是,我手上還拿了個掃把。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聽。」我痛苦地捂著腦袋,不去看眼前那個一臉匪夷所思的少年:「只要我不聽,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掃把星!」

  事情是這樣的,剛才我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在我還沒搞清楚自己現在在哪裡的時候,這個男的就跑出來用倫巴掌的手勁拍了幾下我的臉,把我扇得懵逼了幾秒鐘:「衡顏衡顏,快醒醒,晚一會帝君要在這裡設宴,看見你睡覺就不好了!」

  「什麼帝君?」我揉著臉問他,「不對,我是誰?」

  「孤月帝君啊,你是不是傻了,你是衡顏呀!」

  「衡顏誰。」我又問,「你又是誰?!」

  「衡顏是神仙呀!」他撓了撓頭困惑道,「我是無兌呀…」

  算了,不想回憶了,回憶起來都是淚,換成人話長話短說就是——

  我在家睡了一覺,然後穿越了,還他娘成了個神仙,就他媽離譜。

  突然好餓,有點想喫炸雞。

  果然悲傷也是一件會耗費力氣的事情呢,呵呵:)

  無兌看著我,有點無語:「不是,雖然你是這凌虛宮的灑掃宮女,但也不至於是掃把星…」

  「那我為什麼拿著掃把。」我看著他問道。

  無兌:「……」你腦子真的沒壞嗎?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從我手上奪過掃把,又伸手指了指丟在一旁的白色布巾,「你搶了我的掃把,你是擦地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憨批。

  「還有半個時辰帝君就來了,他可是下了令不許任何人在這園子裏呢,你快些擦地吧,我先去掃別的地方了。」無兌揮著掃把,轉身離開前又對我露出一個關愛傻子的眼神,「你記得看著點時間,到點了就走哈!」

  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走遠,然後又看了看地上那塊不染纖塵的白布,不太明白這擦得哪門子地,抹布都不帶臟一下的。

  但是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穿越這件事,我甚至有點想掐兩把自己的大腿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但是怕疼。

  算了,就當是一場夢。

  我拿著那塊抹布四處晃悠了幾圈,還別說,這園子挺大的,我腿都走酸了還沒看見一處重樣的花草。

  「你在這做什麼?」我正兀自瞧著園子裏的花木,突然從背後傳來一道略顯稚嫩的童聲,嚇得我全身一個激靈。

  有個穿著白衣的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臉上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小孩。

  「擦地啊。」我甩了甩抹布。

  他語塞一會,「你是凌虛宮的宮女?」

  我還沒從穿越這件事上緩過神來,現在脾氣暴躁的一批,「不然呢,不然你是嗎。」

  「你叫什麼?」小男孩皺眉道。

  「衡顏啊,叫衡顏。」我賭五毛錢他沒聽過我的名字,因為我就他娘是個擦地的,但我現在不想擦地,所以我把抹布塞給了這個渾身透露著裝逼氣質的小男孩,「你這麼感興趣,你來擦好了。」

  「本君…」他說到這裡突然收了聲,有點僵硬地又道:「孤月帝君不是說過設宴期間,這園子裏不能有旁人麼。」

  臥槽,我忘記時間了。

  大意了。

  我拍了拍腦袋,然後伸手把他的領子一起拎起來,拖拽著他往外走,「哎,那你怎麼也在這兒啊,走走走,我帶你出去,你給我指指路,咱們從哪兒溜出去合適啊?」

  今日好人好事+1

小劇場:

孤月帝內心os:要不是老子修為盡失變成了小孩子,你個崽種已經被老子掐死了。


此文待更,下附完結文和日更文鏈接:

完結文:

如何以「我自小便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為開頭,寫一篇文?

你穿到一個修仙文變成了一個試圖勾引男主的惡毒女配,怎麼辦?

日更文:

能不能以一個特別會宮斗的皇上為視角寫一篇宮鬥文?


一覺醒來成了個神仙,還是惡毒女配那一種。


我,此刻正躺在男主的牀上,穿著透明的衣裳,男主已經走到了跟前,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衫,慌張極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走在回實驗室的路上,跟師姐討論滑鏟打虎到底可不可行,師姐說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我不服了,一定要跟她演示一下。


我隨手抄起了路邊的枯樹枝,跟她比畫:你這樣一下,這樣一下,再這樣一下,如果老虎這樣過來,你就這樣一下,你看,不就很容易?


師姐呆住了,直呼傻缺。


我覺得她一定是沒有領悟到我這套功夫的精髓,才會做出這樣外行的評價來。


我一邊走一邊告訴她,你看,這就和我們做實驗一樣,有些東西咱們做不出來,難道能賴理論嗎?


師姐說,那賴誰?


我說,賴手啊。


師姐點點頭,說,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我一句也不想聽。話未說完,她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剛下過雨的地面滑不溜丟的,我哈哈笑了起來,一邊小跑著去扶她一邊說:「你看,我們練過功夫的人底盤就……啊!」


後腦勺著地的那一刻,我流出了兩行清淚,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羞的。


當我的意識回來時,我已經躺在這張古色古香的牀上,身上的衣服薄如蟬翼,如果不是因為枕邊那一本醒目的《上古祕術》,我恐怕還會以為師姐給我找了什麼情趣診所。


是的,我穿越了,穿越到了我一直在追的言情小說裏,變成了那個壞事做絕最終被雷劈的惡毒女配莫染。


小說女主葉真真是個妥妥的廢柴,在這裡面,高冷男主沈方行愛她,亦正亦邪男二齊可修愛她,大反派無睚也愛她。


而我,莫某人,是被父王送進風回山修鍊的刁蠻公主,焉壞焉壞的,還把本來對她有好感的男二送進了女主懷抱。


作為一個重度穿越迷,我剛發現自己穿越的時候還在想,天下竟有這等好事?然而發現自己穿的是莫染之後,實在是一個頭比兩個大。


「莫染?」


沈方行飲了仙釀,雖醉醺醺的,卻也沒有被我誘惑,他劍眉微蹙,盯得我直冒冷汗。


這個莫染,天下第一美男齊可修他不香嗎?為什麼要招惹這個冰山男。


我卷著被子彈下了牀,訕笑道:「山主,誤會,誤會。」


沈方行清醒了些,目中更添了幾分寒意,「有何誤會?」


看來他不肯輕易放過我了,還好我知道他留著莫染是圖她有錢,只要給錢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我湊了過去,探出手比了個數字說:「五千兩黃金,今晚的事別說出去。」


他呆住了,「什麼?」


嗐,他一定是被黃金沖昏了頭腦,還沒反應過來吧。


「明天記得找我父王結賬。」


我裹緊了被子,準備溜出去,身後忽然傳來沈方行的聲音,「站住。」


我艱難扭過頭去,沈方行有些站不穩,扶著桌角說道:「過來,扶我一下。」


扶什麼扶,我自己都走不利索!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還是邁著小碎步跑過去,用腦袋把他頂了起來。


他說道:「今夜的事我不跟你計較,後天試煉大會,你若輸了,可別怪我把你趕出風回山。」


好嘛,我以為他起碼會說聲謝謝,沒想到還想著教訓我。我冷哼一聲,抽出身子自顧自往門外蹦躂,開門時聽見身後咚的一聲,我知道他摔了,但我沒有回頭,真男人從不回頭。


莫染住的地方應該離沈方行住的引風殿很近,我記得她為了標新立異,在門外掛了九十九顆明珠。我站在引風殿外,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亮如白晝的院子。


還好今夜有慶典,外面幾乎沒有行人,誰也不會注意到我這顆直立行走的毛毛蟲。


回到莫染的小院後,她原來的小跟班梭羅,除了一直強調我收錯被子了以外,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夜裡我躺在牀上,激動得差點雞叫,我,莫某人,現實世界唯唯諾諾,在書裏還能讓自己喫虧?我要逆天改命,在這裡幹出一番事業來,我要男主為我鞍前馬後,男二男三左擁右抱!


試煉大會分為法鬥和武鬥,原小說裏莫染和女主都選了法鬥,莫染靠的是媚術讓對方認輸,女主靠的是沈方行偷偷給她傳功。


我根本不會什麼法術,恐怕只能選擇武鬥,不過即便輸了也無妨,大不了回去做公主。但是梭羅告訴我,離開風回山我就得回去宮鬥了,那叫一個鮮血淋漓不死不休。


迫於無奈,第二天我上了練武場,想看看能不能學到點東西,比起宮鬥,留在風回山顯然容易很多。


在路上,我聽見兩個小徒竊竊道:「聽說昨晚山主在房間裏摔了,三百歲的小老頭了,這一摔還不得股骨頭錯位咯。」


啊?真的會那麼嚴重嗎?真是愧疚不已呢!


我正想著,前面一個白須老者揮著柺杖吼道:「莫染,你不好好練功,笑什麼呢!」


我有笑嗎?我忙捏了捏臉,撿起一根樹枝比畫起來,這老者應該就是風回山八大長老之最愛訓人的花長老,雖然莫染是一國公主,但他訓起來也是毫不留情的。


練武場上人很多,都在為明天的試煉大會做準備,風回山是這個世界裡最好的修行學府,多少人擠破了腦袋只為了在這裡修行。


我迫於花長老「別人都在努力就你在摸魚」的目光,不得不一本正經地練了起來。練著練著,地上的影子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兩個。我猛地回頭,身後的人被我嚇得跌坐在地上。


是個穿著綠色衣衫的姑娘,眼睛圓圓的,像一隻不安的小鹿。


「你幹什麼呢?」


姑娘吞吞吐吐道:「我,我,學習學習……」


「你明天也要參加試煉大會?」


她慫慫地說:「,是啊,我家人非要送我上山,可我什麼也不會,就想偷偷學兩招……」


她看著讓人覺得親近又可憐,終於啊,終於有一天輪到別人抄我作業了嗎?


我拉起她,「學習就學習,鬼鬼祟祟地做什麼,來,我教你幾招。」


「你看,先這樣一下,再這樣一下,如果對手這樣過來,你就這樣一下。」


「好厲害啊!」她露出了崇拜的眼神,比畫了一下說,「這招叫什麼呀?」


這哪有什麼名字,我忽悠道:「這招叫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那這招呢?」


「這招叫一個敢學,一個敢教。」


她自己悟了一下,歡喜地說:「多謝姐姐,明日若能取勝,真真定當重謝!」


嗯?等等,「你叫什麼什麼名字?」


「我叫葉真真。」


她是葉真真啊!試煉大會男主會給她傳功啊!她明天有貴人相助,還來學我的滑鏟技術!


我感覺我的腦袋嗡嗡響,差點原地黑化,但是好好想想,明明是我自己要教她的,怪不著她。


「真真啊,我跟你商量個事。」


「啊?什麼?」


「你明天選法鬥好不好?」


葉真真說她只會這一套了,她沒有看過小說,當然不知道自己能贏,我告訴她:「選法鬥準沒錯,你一定能贏的。」


「為什麼啊?」


「這件事懂的都懂,我也不方便透露太多,總之你一定會贏的,我只能說這麼多,你也不要多問,選法鬥就完事了。」


她猶豫起來,我問她:「難道我還會害你嗎?就問你一句話,你信不信我?」


她怯生生地說:「我,我才剛認識你……」


我揚起了砂鍋大的拳頭,「你信不信我?」


「好吧我選法鬥。」


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姑娘。


雖然我昨天晚上還想著男主男配通通都要,但是看在葉真真這麼好說話的份上,就把男主留給她吧。


這樣想著,似有一陣清風拂來,我感覺渾身都沐浴著道德之光。


晚上,我正在道德的小院納涼,梭羅神神祕祕地帶了一個人來,他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漸行漸近,帶來滿院的清涼。


我一瞬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除了齊可修,還有誰能有這絕世的容顏。


「小染。」他喚了我一聲,溫柔又清冷,像春天融化的雪水。


原作中的齊可修是雲澤國的世子,幼年時被送到莫染所在的九央作質子,受盡了欺負,其中欺負得最狠的就是莫染,也不知是什麼心態,他反而對莫染心生情愫了。


後來的他一邊想滅雲澤,一邊又愛著莫染,痛苦不堪,直到莫染把他送進了葉真真的懷抱,他才從那份畸形的感情中解脫出來。


大概是知道他的遭遇,我不敢傷害他分毫,連說話聲音都輕柔了些。


「阿修,你怎麼來了?」


他在我旁邊坐下,問:「明日試煉大會,你可準備好了?」


當然沒有啊……我嘆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儘力就好。」


他說:「明日只是初試,雖說一百人篩去五十聽著殘酷,卻並不會太難,我在風回山三年了,還沒有見過比你更有天賦的人,放心吧,不會有問題。」


莫染有天賦可不代表我有啊,我笑了笑說:「聽天命盡人事吧。」


他看著我,認真地說:「我相信你可以的,而且,你背後還有我。」


「嗯,謝謝你啊,阿修。」


他愣了一下,搖頭笑道:「這倒是頭一次聽你說這兩個字。」


「嗯?什麼意思?」


他沒有接這話,站了起來,「總之,有我在,你放心吧。」


他大概只是寬慰我兩句吧,原作裏莫染也算是靠自己贏的,並沒有得到幫助。


第二天,一百個人排著長隊在花長老處掛自己的牌子,我掛了武鬥,葉真真掛了法鬥,我看了看,兩邊的人數差不多。


我們這一百人在半個月前上的風回山,學習了隔空取物、幻術以及格鬥這些基礎課程,今天就是通過比賽選處最有天賦的五十人留下。


武鬥和法鬥在兩個不同的場地,但排隊都在一處,只有叫到自己的名字時才能進。


不知道是不是等待會讓時間變長,我感覺等了很久都沒到我。我問葉真真,她說已經到第九組了。


啊,那下一組就是我了,我拉了拉筋骨,等著進場。


武鬥場的門打開了,一個童子拿著牌牌出現在了門口,我往前走了兩步,童子看了看牌牌,喊道:「第十組,葉真真,李大頭。」


嗯?什麼?葉真真?


葉真真也懵了,嗯?什麼?我?


與此同時,法鬥場那邊喊道:「第十組,莫染,王鐵牛。」


我小跑到武鬥場門口問童子:「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童子把牌牌給我看了看,「我們怎麼會弄錯呢?」說完他又對葉真真喊道:「葉真真,你到底進不進來?不進來就視為退賽了啊。」


法鬥場的童子也對我喊道:「莫染,你快點,你一個人耽誤大家多少時間了,你再不來就自動退賽了啊。」


「額,來了來了!」


我一臉蒙地進了法鬥場,尋思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剛進門,袖子就被人拉了一下,卻是齊可修。


他一臉寵溺地說:「小染,你也太粗心了,居然把自己的銘牌掛到了武鬥場,幸好我及時發現,給你調了回來,要不然你可怎麼辦。」


啊?!是你!我可謝謝你啊!


我捏住了兩個砂鍋大的拳頭,遏制住怒氣問他:「我拿什麼去跟人家鬥法?加減乘除法嗎?」


他不解道:「什麼意思?」


我真是想錘扁他啊,偏偏他又一臉無辜,讓我下不去手。


監考的一位長老喊道:「莫染,比賽開始了,你做什麼呢?」


回頭再跟他算賬,我瞪了他一眼,硬著頭皮走上了擂臺。


我和王鐵牛這一組比的是隔空取物,長老拿出記錄本,讓我們各自寫下要取的東西,物品最重且成功者勝。這其實就是賭,賭對方取的東西比自己的輕。


我思來想去,把我覺得最重的東西寫了上去。


我不知道王鐵牛寫的是什麼,但他看著我的眼神十分自信。


「都讓開點啊,我要開始了!」他紮好了馬步,舉起雙手,閉上眼喊道,「隔空取物!」


一陣狂風刮來,立在場地旁邊的一尊鼎顫顫巍巍地動了起來,卻沒有過來,一旁的評委心也提了起來,偷偷議論道:「這鼎可有兩百斤重啊,他能行嗎?」


王鐵牛滿頭大汗,又發了發力,那鼎顫了顫,咻地飛了過來,穩穩地落在他手上。


他舉著鼎,驕傲地轉了一圈,評委們紛紛鼓掌祝賀。


「該你了!」他把鼎扔下,叉著腰看著我,一臉看戲的表情。


哦,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逼我使出這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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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江湖捉詭少女

吧唧 《何事溝渠撈明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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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瓜殼裡的宇宙

《墮魔》

一覺醒來成了個神仙。

旁邊一少年侍從恭恭敬敬地告訴我,我是清寒君,是一個修鍊了上千年的上仙。幾百年前,曾往東方下界討伐魔界妖獸--墨瀾,清寒君深受重傷,沉睡修養了幾百年,醒來便失了記憶。

我望著自己的雙手,茫然。在我的記憶裏,我還只是那個剛剛飛升上界的小仙,怎麼就成了上仙清寒君?

這名字要多高冷有多高冷,哪個人腦子抽了才會給自己取這個名字?

還有這宮殿,冷冷清清,彷彿隨時都在冒著寒氣。悠悠轉醒半天了連個人影也沒有,我以前性格這麼孤僻嗎?

嘶……

我對自己以前的風格很不滿意。

「小紅豆,我肚子餓了,給我來盆紅燒肘子……」

我這邊還在叨叨絮絮,那邊紅豆的臉卻有點黑了,嘴角似乎抽了抽。

「上仙…您不是說紅豆這名太土氣,讓小的以後改成思默嗎?」

我:有這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上仙已闢穀上千年了,此時再食凡物…恐…」

……紅燒肘子那麼好喫我怎麼可以不喫?

「行了行了,紅豆。」我打斷了紅豆,總算知道自己這幾千年都是怎麼過的了,感情不是成仙了,是成和尚了。

「按我說的去辦就是了。」

紅豆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噤聲退下。

自己辛辛苦苦地修鍊飛升,為的不就是能來上界享清福嗎?怎麼活了幾千年還把自己活成了禁慾系男神了…唉…

—————

清寒宮很大,大到我覺得無趣至極;我飛升前居住的小破殿很小,卻又讓人心安。

醒來後那幾天,除了打坐修行就是閑來庭院看花。這孤僻的清寒君名字不是白叫的。

我開始無比懷念自己在下界為人時候的日子了。

迄今為止,我都只有自己在人間的凡人記憶和剛飛升上仙的片段記憶。

我記得自己出身在人間帝王之家,名為殷祺,那裡的人叫我「三皇子」。

母妃早逝,父皇不寵愛。我一個人在皇宮裡默默長大,生活中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無人在意我,無人疼愛我。

——直到我有了我的小狼。

記得有一次外國使臣來訪,帶來了一匹渾身雪白通透的靈山雪狼。

雪狼本是進貢給皇宮的,父皇要使臣讓雪狼在宴會上表演。可雪狼生性自傲,哪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

雪狼的不從受到使臣鞭打,突然失控發瘋,甚至差點危及父皇性命。父皇勃然大怒,雪狼被侍從用鐵鏈拖了下去。

我在後院見到它的時候,它已在鞭笞下的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一身雪白的皮毛皮開肉綻,沾滿了紅色的血,四肢巍巍顫顫就是不肯倒下去,那雙眼睛卻依舊透露著不屈和與生俱來的驕傲。

我霎那間被那雙眼睛給驚住了 。

於是我做出了一生中最大膽的一個決定。我偷偷把它帶回了我的小破宮殿,去御醫館裡偷拿了許多葯為它療傷。

後來小狼傷好了,我叫它取名為小墨。因為我為了不讓人發現它通體雪白的毛髮還用染料給它染成了墨色……

噗…我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小墨當初對這一行為極為抗拒,看到自己失去了烏漆麻黑的毛髮,它甚至悶悶不樂地呆在房裡,有段時間不肯再出門。

後來還是拿紅燒肘子引誘出來的。

所以說,沒有什麼是一盤紅燒肘子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盤。

可是後來的那幾年…小墨不知道怎麼就失蹤了,可是我的窗外卻奇蹟般地多了一本又一本修仙道法。

我納悶,隨手翻起兩頁就被吸引了,彷彿有一股引力在默默拉著我去學習修仙之法。我瞧著甚是有趣,用來打發時間再好不過。

於是我索性住在了在皇宮外的寺廟,修習仙法。

沒有小墨的這五年平平淡淡,但我時常感概,似乎小墨就在我身邊。於是我時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彷彿它能聽到似的,旁人見此又膽戰心驚。

日子就這樣過了五年。

五年後,皇宮裡的皇子在在經歷了明爭暗鬥的奪位中,死的死傷的傷。

以至於最後能繼承皇位的,竟然只有我這個一心修仙的廢物三皇子……唉

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臨行出發去皇宮前,老方丈望著我,眼神諱莫深測,道,「小施主,福兮禍所依,萬事當心。」

我行禮,「多謝方丈警醒,晚輩當銘記於心」

就這樣,在我二十六歲那年,我從寺廟回到了皇宮,登上了皇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這個廢物三皇子沒有如傳言中所言,將國家搞垮。

我在位的那幾年,是大酈難得的平安年,風調雨順,戰事平息。甚至有百姓為我修建了寺廟。

可是…再然後……我遭宗室子弟暗算,小墨…小墨似乎回來了…

那年的記憶不知為何分外模糊,彷彿是有人刻意淡化。

那一年,我飛升的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我以前分明記得自己是在三十歲那年,參破了因果,遁法飛升。

為什麼,我是遭宗室子弟暗算?這似乎與我記憶不同?

失憶了一次的我反倒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

————

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但人間已過境千年,想要再查此事定已無線索,於是我去了一趟檔案司。

檔案司記載著仙者的凡塵往事,和因緣際會,幾乎所有仙者的生平都在此處。

然而,司長老一聽到我說要查看飛升前的記憶,摸著白鬍子,戰戰兢兢地想要跑。

我皺眉,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怎麼?不想活了?」

「只不過一段人間記憶,司長老這模樣倒真是惹人懷疑,是否在人間與本仙有嫌隙?」我挑了挑眉。

司長老聞言啞然,望著我尷尬地笑,對視許久,默了才道,「罷了,左右你也察覺到了,本司便是瞞著也無用。」

「只是上仙得答應小仙,切莫動氣……」

「為何動氣?」我不解。

司長老未答。默默取來了一方水鏡,取了我一縷發,施法開了鏡。

————

鏡中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白衣少年,正在書桌上題字。

忽然,窗邊啪嗒一聲,一本書就這麼掉在了窗邊。

少年起身拾起來,好奇地翻開了幾頁,便被吸引住了。

窗外,卻有一著墨衣的少年,趴在窗邊,眼睛圓溜溜地望著他,彷彿希望被發現又害怕被發現,一雙眼睛又酸又澀。

這是誰?

我看得呆了,看著這熟悉的眼神,良久才喃喃道

「…小墨」

鏡中白衣少年卻並未發現窗外的墨衣少年,他沉浸在書中,津津有味地讀著。

後來,這個墨衣少年總是趴在窗邊看著房裡讀書的少年。

直到白衣少年已習得了道法,能察蹤跡。他便隱了身形,光明正大地撐著手在他面前看著他。日復一日,一雙眼睛總帶著不變的眷戀和依賴。

那白衣少年總是奇奇怪怪地對著空氣說話,旁人都以為那三皇子癡傻,卻不見那墨衣少年總是倚在窗邊,一邊聽著他講話,一邊笑眯眯地望著他,彷彿永遠都不會耐煩。

鏡中畫面一轉。

白衣少年已穿著黃袍登上皇位,萬民稱臣。墨瀾含笑望著少年,第一次抬手摸摸他的臉眼神卻有一絲落寞

白衣少年似有所感地抬起了頭,望著空氣,面色疑惑。

他道,「殷祺,你安好便足矣。跟我這樣的妖有因果,會壞了你的修行的……」

「我願化作風雨,護你的國家,佑你的子民安康。」

墨衣少年轉身踏著朝陽消失在了皇宮。

後來新皇似乎總無意間望著那個方向,望著朝陽,像是在等什麼人再來似的。

等什麼人呢?新來的隨從小心翼翼地問。

新皇望著朝陽搖搖頭,半晌無言。

-------

可緊接著畫面一轉。

竟是在大牢裏。

那昔日的新皇的手腳被鐐銬刺穿,禁錮在水牢中。少年身上傷痕纍纍,毒蛇蠍子不斷地啃噬著少年。

一位輪椅青年被隨從推到牢外,笑容陰狠,惡狠狠嘲笑道,「什麼可笑的三皇子,竟敢越過本王登上皇位?到頭來還不是死在本王手裡!本王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哈哈哈哈哈哈」

殷祺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那樣漂亮的臉上此刻毫無生氣,不知刺痛了誰的心。

霎時間,那王爺一旁「隨從」掏出利劍,直直插入了那王爺胸膛。眾人驚愕不已。

隨從手持利劍,神色狠厲,幾近癲狂。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傷他!」

牢兵大驚,圍起攻之。

那名「隨從」一招一式都利落至極,所到之處,如有狂風巨浪。那隨從衝進了水牢,砍斷鐐銬,一個遁術便消失不見。

牢兵驚恐疑有妖魔。

「隨從」隱去了改顏術,俊逸非凡,竟然就是當初那個窗外的墨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悠悠轉醒也愣住了,兩人對視。

白衣少年道,「你是……小墨?」

那是難得安靜的一個下午,殷祺渾身鮮血,躺在墨瀾的懷中。

他問,「你去哪了?」

墨瀾紅了眼睛,聲音帶著不可察覺的顫抖「我一直沒離開過。可是在你登上皇位以後…我竟然離開了……都是我,都是我沒能在你身邊…」

「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小墨啊。」殷祺用儘力氣擠出一個笑容,就這樣安然在他的懷裡慢慢逝去了生機。

他最終還是死了,他傷已太重,藥石無醫。

可墨瀾在他死前,強行給他渡了自己的五百年修為,逆天改命,讓殷祺憑著生前的功德和墨瀾五百年修為,助他登仙。

他做到了。

殷祺入了仙道,墨瀾也抹去了他的這片記憶。

後來,墨瀾也沒有聽殷祺的話,乖乖回去修鍊。殷祺登仙后,墨瀾又到了皇宮,紅著眼,親手殺光了那些佈局的人。

一個修鍊了五百年的無極山靈狼,為了報仇,手裡沾滿了人命。

他墮入了魔道。成了魔尊墨瀾。

——————

我望著鏡子裏那張變得壓抑陰霾的俊臉,一時間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憤怒,疼惜,愧疚,……

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一次救助之恩,他卻賭上了自己五百年的修為和氣運,助他登了仙。

值得嗎?

傻狼……

心中卻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恍然大悟 。

紅豆後來改名成了思默…思默即是思墨…

自己性格大變,冷麵冷心,因在凡間悲喜過度,後記憶有所察覺痛苦不堪。

我自來仙界,最愛凡物便是紅燒肘子…那是小墨尚未化成人形時的最愛喫的…

所有種種,皆是有跡可循。

司長老悄悄打量著我的臉色,猶猶豫豫地開口。「上仙登仙時,墨瀾曾向驗仙官許諾…清寒君記憶已封,前塵皆忘,不再重提往事,盡可引清寒君登入仙道。」

我愣住,繼而冷笑,「所以呢?」

「你們皆知我和墨瀾在凡間的因果。仙界之中,墨瀾也獨獨不會傷我。所以你們就派我去殺墨瀾?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我拂袖而去。心中怒火滔天。

這是什麼仙道,要所愛之人渡了百年道行,背負人命?這是什麼仙道,要以魔的愛和軟肋來弒魔?這是什麼仙道,苦苦守候千年卻一直被封記憶?

這仙道,不要也罷!

————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魔界。

這裡的天空是暗紅色的,妖、魔、鬼、怪,便都聚集在這裡。

我徑直來到了魔殿,殿門蹲著兩匹雪狼雕像,兇巴巴的,似是要跳出來將你生撕活碎了。

長的倒有幾分像生氣的小墨……我忍住了笑。

「清寒君,何事大駕光臨?」

一墨衣男子坐在殿上,俊逸非凡,一隻手慵懶地支著頭,狹長的桃花眼微眯。殿中侍從齊齊立於左右。

這人…不認我了麼?

我平復了心情,拂袖道,「本上仙自與魔尊一戰,沉睡百年,醒來之後竟記起了許多前塵往事來,特想向魔尊確認一二。」

我看見墨淵的手指緊揪著,片刻卻又不動聲色地放開了。「呵,清寒上仙想必是記錯了,本尊可不記得與上仙有什麼前塵往事。」

不記得了?不記得你窗前日日陪伴,不記得你渡的五百年修為,不記得你為了我墮入了魔道……

是麼?

「你讓這些人都退下吧,本上仙有話要對魔尊說。」我淡淡道。

墨瀾默然,揮手讓他們退下。

「小墨,千年之久,如今相見,亦是萬分歡喜。」我淡淡開口。

墨瀾神色微微一變,沉聲道,「清寒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千百年前,魔尊墨瀾為我墮了魔。」我抬頭望著他,「而今,我願為魔尊為魔。」

……墨瀾身體僵著,良久,才道,「殷祺,你本可以好好做你的清寒上仙,這些往事已然過去了。」

「那你為我渡百年修為又是何苦?你為我墮了魔道又是何苦?墨瀾,你求的是什麼?」

「……我求的不過只是你一生的平安喜樂。」墨瀾低低地喟嘆,眼神裏是不盡的黯淡。

這千百年裏,誰人不知神界清寒君與魔界墨瀾是死對頭,清寒君更是天庭的戰神。看到最愛的人成了自己的對手,他心中滋味難受。可每次他都故意小打小鬧,鬧到天庭裏,為的就是再見他一面。

儘管他每次都是執劍而來,儘管他已全然忘記他。見到他平安就足夠了。不論是在凡塵,還是在仙界。

「墨瀾,你聽好了。」我道。

墨瀾抬頭望著我。

視線相觸,我望著他,平靜道,「如果我說,我的平安喜樂,便是你。」

「你能給嗎?」

墨瀾愣住了,一雙眼睛霎那間像破了冰的水。他望著我,一如他在凡間時日日望著我讀書時的眼神,眷戀又深沉。

我知道,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我的小墨,一直一直都沒有忘記,一如我一直一直記得他一樣。

即使被封塵了記憶,即使忘卻了往事,那一頭傻狼,卻還是願意,默默守護著自己。

唉…傻狼…


番外一(小車車)

魔宮裡的人都道,他們的魔君近日得了一位新寵……

聽說那人還是個男人………

魔君還將人關在房內幾日不曾出來………

魔界沸騰了。

且別說魔君早已戒欲,就單說他的新寵是個男人,就值得整個魔界大喫一驚了。

魔宮的奴僕也努力豎起八卦的耳朵,想要聽出什麼動靜。墨瀾卻早已立下了屏障,彷彿早有準備。

偏偏他還不願意告訴清寒,他總是在發狠地頂撞時,聲音低啞又溫柔地說,「噓—清寒,你這一叫,外面可全都聽到了……」

清寒上仙只好用力咬著脣,壓抑住聲音,一雙淚眸裏,眼淚打著轉。

墨瀾看了,動作更大了。清寒越是這樣,他越想欺負他。

「呃,渾蛋,你輕點…」

「清寒…剛纔不是還說重些麼……」

墨瀾摩挲著那人柔軟的腰肢,痞氣地笑了。

「渾…渾蛋…」清寒君聲音顫抖。

清寒好不容易纔想起他這趟前來的目的,斷斷續續道,「小墨…天界…天界如何應付…」

墨瀾不滿他此時心中想著別的事,不過他還是停下來,惡趣味地咬著他的耳朵,呼吸沉重,「清寒君放心,以前是有你做掣肘,現在我已無顧忌,天界可沒那個實力動我。」

清寒意識有些模糊不清,「…那便聽你的…呃…」

燈火搖曳,芙蓉帳暖度春宵。


番外二

最近三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魔尊要大婚了!

魔界喜大普奔,單身一千年的魔尊終於有人要了!聽說魔尊夫人還是以一個美得驚天動的美男子!

魔界忙忙碌碌開始準備婚禮,而清寒君則好不容易纔得以出了房門,去往魔界集市。

集市裡熙熙攘攘,與清寒幼時所見畫本里描述的凡間集市並無很大出入,只是牛頭馬面,來往皆是妖魔鬼怪。

清寒未曾來過這麼熱鬧的地方,他和墨瀾戴著鬼面面具,在集市裡穿梭。

「小墨,這個花燈真美啊」清寒冰冰冷冷的俊臉此時帶著孩子般的神氣,看得墨瀾心都要化了。他家小孩幼時沒出過皇宮,此時當然看什麼都新鮮,而墨瀾,當然是要什麼給什麼。

「買吧,我們一人一個可好?」墨瀾戴著面具,寵溺地望著他。

「嗯」清寒君眼神裏亮晶晶的,墨瀾沒忍住,低頭吻了吻他未曾戴著面具的下半張臉。

清寒君的耳朵蹭地紅了,推推墨瀾,轉身要走。

墨瀾輕笑一聲,追了上去。

卻見清寒君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碉樓玉砌的大樓,神情困惑又有些傷心。

「怎麼了?」墨瀾上前緊張地拉了拉他的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那樓掛著「暗香疏影」的牌匾,門口凈是妖嬈美艷的妖怪,來來往往的男人摟著好幾個姑娘上了樓,是一棟青樓……墨瀾黑了臉。

「這裡…魔界的人,可以有很多個妻子麼」清寒君語出驚人。

「清寒,狼族一生只有一個伴侶,你只知道?」墨瀾把他家小孩直勾勾望著青樓的臉掰回來,正色道,「我墨瀾,無極山天狼,此生只有清寒一人為妻。如有違背,天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清寒捂住他的嘴,狡黠地笑了,「放心吧,我纔不擔心呢,就算你要娶妻,他們也打不過我。」

墨瀾無奈的表情逗得清寒大笑起來。

燈火闌珊裏,清寒抬起頭,在墨瀾下巴上一吻,輕輕道,「我也是。」

也是什麼?墨瀾愣了愣,回過神來突然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也如你一般,此生此生,生生世世,只有你一人。


《墮魔》?完


《墮魔》

一覺醒來成了個神仙。

旁邊一少年侍從恭恭敬敬地告訴我,我是清寒君,是一個修鍊了上千年的上仙。幾百年前,曾往東方下界討伐魔界妖獸--墨瀾,清寒君深受重傷,沉睡修養了幾百年,醒來便失了記憶。

我望著自己的雙手,茫然。在我的記憶裏,我還只是那個剛剛飛升上界的小仙,怎麼就成了上仙清寒君?

這名字要多高冷有多高冷,哪個人腦子抽了才會給自己取這個名字?

還有這宮殿,冷冷清清,彷彿隨時都在冒著寒氣。悠悠轉醒半天了連個人影也沒有,我以前性格這麼孤僻嗎?

嘶……

我對自己以前的風格很不滿意。

「小紅豆,我肚子餓了,給我來盆紅燒肘子……」

我這邊還在叨叨絮絮,那邊紅豆的臉卻有點黑了,嘴角似乎抽了抽。

「上仙…您不是說紅豆這名太土氣,讓小的以後改成思默嗎?」

我:有這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上仙已闢穀上千年了,此時再食凡物…恐…」

……紅燒肘子那麼好喫我怎麼可以不喫?

「行了行了,紅豆。」我打斷了紅豆,總算知道自己這幾千年都是怎麼過的了,感情不是成仙了,是成和尚了。

「按我說的去辦就是了。」

紅豆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噤聲退下。

自己辛辛苦苦地修鍊飛升,為的不就是能來上界享清福嗎?怎麼活了幾千年還把自己活成了禁慾系男神了…唉…

—————

清寒宮很大,大到我覺得無趣至極;我飛升前居住的小破殿很小,卻又讓人心安。

醒來後那幾天,除了打坐修行就是閑來庭院看花。這孤僻的清寒君名字不是白叫的。

我開始無比懷念自己在下界為人時候的日子了。

迄今為止,我都只有自己在人間的凡人記憶和剛飛升上仙的片段記憶。

我記得自己出身在人間帝王之家,名為殷祺,那裡的人叫我「三皇子」。

母妃早逝,父皇不寵愛。我一個人在皇宮裡默默長大,生活中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無人在意我,無人疼愛我。

——直到我有了我的小狼。

記得有一次外國使臣來訪,帶來了一匹渾身雪白通透的靈山雪狼。

雪狼本是進貢給皇宮的,父皇要使臣讓雪狼在宴會上表演。可雪狼生性自傲,哪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

雪狼的不從受到使臣鞭打,突然失控發瘋,甚至差點危及父皇性命。父皇勃然大怒,雪狼被侍從用鐵鏈拖了下去。

我在後院見到它的時候,它已在鞭笞下的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一身雪白的皮毛皮開肉綻,沾滿了紅色的血,四肢巍巍顫顫就是不肯倒下去,那雙眼睛卻依舊透露著不屈和與生俱來的驕傲。

我霎那間被那雙眼睛給驚住了 。

於是我做出了一生中最大膽的一個決定。我偷偷把它帶回了我的小破宮殿,去御醫館裡偷拿了許多葯為它療傷。

後來小狼傷好了,我叫它取名為小墨。因為我為了不讓人發現它通體雪白的毛髮還用染料給它染成了墨色……

噗…我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小墨當初對這一行為極為抗拒,看到自己失去了烏漆麻黑的毛髮,它甚至悶悶不樂地呆在房裡,有段時間不肯再出門。

後來還是拿紅燒肘子引誘出來的。

所以說,沒有什麼是一盤紅燒肘子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盤。

可是後來的那幾年…小墨不知道怎麼就失蹤了,可是我的窗外卻奇蹟般地多了一本又一本修仙道法。

我納悶,隨手翻起兩頁就被吸引了,彷彿有一股引力在默默拉著我去學習修仙之法。我瞧著甚是有趣,用來打發時間再好不過。

於是我索性住在了在皇宮外的寺廟,修習仙法。

沒有小墨的這五年平平淡淡,但我時常感概,似乎小墨就在我身邊。於是我時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彷彿它能聽到似的,旁人見此又膽戰心驚。

日子就這樣過了五年。

五年後,皇宮裡的皇子在在經歷了明爭暗鬥的奪位中,死的死傷的傷。

以至於最後能繼承皇位的,竟然只有我這個一心修仙的廢物三皇子……唉

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臨行出發去皇宮前,老方丈望著我,眼神諱莫深測,道,「小施主,福兮禍所依,萬事當心。」

我行禮,「多謝方丈警醒,晚輩當銘記於心」

就這樣,在我二十六歲那年,我從寺廟回到了皇宮,登上了皇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這個廢物三皇子沒有如傳言中所言,將國家搞垮。

我在位的那幾年,是大酈難得的平安年,風調雨順,戰事平息。甚至有百姓為我修建了寺廟。

可是…再然後……我遭宗室子弟暗算,小墨…小墨似乎回來了…

那年的記憶不知為何分外模糊,彷彿是有人刻意淡化。

那一年,我飛升的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我以前分明記得自己是在三十歲那年,參破了因果,遁法飛升。

為什麼,我是遭宗室子弟暗算?這似乎與我記憶不同?

失憶了一次的我反倒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

————

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但人間已過境千年,想要再查此事定已無線索,於是我去了一趟檔案司。

檔案司記載著仙者的凡塵往事,和因緣際會,幾乎所有仙者的生平都在此處。

然而,司長老一聽到我說要查看飛升前的記憶,摸著白鬍子,戰戰兢兢地想要跑。

我皺眉,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怎麼?不想活了?」

「只不過一段人間記憶,司長老這模樣倒真是惹人懷疑,是否在人間與本仙有嫌隙?」我挑了挑眉。

司長老聞言啞然,望著我尷尬地笑,對視許久,默了才道,「罷了,左右你也察覺到了,本司便是瞞著也無用。」

「只是上仙得答應小仙,切莫動氣……」

「為何動氣?」我不解。

司長老未答。默默取來了一方水鏡,取了我一縷發,施法開了鏡。

————

鏡中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白衣少年,正在書桌上題字。

忽然,窗邊啪嗒一聲,一本書就這麼掉在了窗邊。

少年起身拾起來,好奇地翻開了幾頁,便被吸引住了。

窗外,卻有一著墨衣的少年,趴在窗邊,眼睛圓溜溜地望著他,彷彿希望被發現又害怕被發現,一雙眼睛又酸又澀。

這是誰?

我看得呆了,看著這熟悉的眼神,良久才喃喃道

「…小墨」

鏡中白衣少年卻並未發現窗外的墨衣少年,他沉浸在書中,津津有味地讀著。

後來,這個墨衣少年總是趴在窗邊看著房裡讀書的少年。

直到白衣少年已習得了道法,能察蹤跡。他便隱了身形,光明正大地撐著手在他面前看著他。日復一日,一雙眼睛總帶著不變的眷戀和依賴。

那白衣少年總是奇奇怪怪地對著空氣說話,旁人都以為那三皇子癡傻,卻不見那墨衣少年總是倚在窗邊,一邊聽著他講話,一邊笑眯眯地望著他,彷彿永遠都不會耐煩。

鏡中畫面一轉。

白衣少年已穿著黃袍登上皇位,萬民稱臣。墨瀾含笑望著少年,第一次抬手摸摸他的臉眼神卻有一絲落寞

白衣少年似有所感地抬起了頭,望著空氣,面色疑惑。

他道,「殷祺,你安好便足矣。跟我這樣的妖有因果,會壞了你的修行的……」

「我願化作風雨,護你的國家,佑你的子民安康。」

墨衣少年轉身踏著朝陽消失在了皇宮。

後來新皇似乎總無意間望著那個方向,望著朝陽,像是在等什麼人再來似的。

等什麼人呢?新來的隨從小心翼翼地問。

新皇望著朝陽搖搖頭,半晌無言。

-------

可緊接著畫面一轉。

竟是在大牢裏。

那昔日的新皇的手腳被鐐銬刺穿,禁錮在水牢中。少年身上傷痕纍纍,毒蛇蠍子不斷地啃噬著少年。

一位輪椅青年被隨從推到牢外,笑容陰狠,惡狠狠嘲笑道,「什麼可笑的三皇子,竟敢越過本王登上皇位?到頭來還不是死在本王手裡!本王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哈哈哈哈哈哈」

殷祺緩緩抬起頭,臉色蒼白,那樣漂亮的臉上此刻毫無生氣,不知刺痛了誰的心。

霎時間,那王爺一旁「隨從」掏出利劍,直直插入了那王爺胸膛。眾人驚愕不已。

隨從手持利劍,神色狠厲,幾近癲狂。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傷他!」

牢兵大驚,圍起攻之。

那名「隨從」一招一式都利落至極,所到之處,如有狂風巨浪。那隨從衝進了水牢,砍斷鐐銬,一個遁術便消失不見。

牢兵驚恐疑有妖魔。

「隨從」隱去了改顏術,俊逸非凡,竟然就是當初那個窗外的墨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悠悠轉醒也愣住了,兩人對視。

白衣少年道,「你是……小墨?」

那是難得安靜的一個下午,殷祺渾身鮮血,躺在墨瀾的懷中。

他問,「你去哪了?」

墨瀾紅了眼睛,聲音帶著不可察覺的顫抖「我一直沒離開過。可是在你登上皇位以後…我竟然離開了……都是我,都是我沒能在你身邊…」

「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小墨啊。」殷祺用儘力氣擠出一個笑容,就這樣安然在他的懷裡慢慢逝去了生機。

他最終還是死了,他傷已太重,藥石無醫。

可墨瀾在他死前,強行給他渡了自己的五百年修為,逆天改命,讓殷祺憑著生前的功德和墨瀾五百年修為,助他登仙。

他做到了。

殷祺入了仙道,墨瀾也抹去了他的這片記憶。

後來,墨瀾也沒有聽殷祺的話,乖乖回去修鍊。殷祺登仙后,墨瀾又到了皇宮,紅著眼,親手殺光了那些佈局的人。

一個修鍊了五百年的無極山靈狼,為了報仇,手裡沾滿了人命。

他墮入了魔道。成了魔尊墨瀾。

——————

我望著鏡子裏那張變得壓抑陰霾的俊臉,一時間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憤怒,疼惜,愧疚,……

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一次救助之恩,他卻賭上了自己五百年的修為和氣運,助他登了仙。

值得嗎?

傻狼……

心中卻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恍然大悟 。

紅豆後來改名成了思默…思默即是思墨…

自己性格大變,冷麵冷心,因在凡間悲喜過度,後記憶有所察覺痛苦不堪。

我自來仙界,最愛凡物便是紅燒肘子…那是小墨尚未化成人形時的最愛喫的…

所有種種,皆是有跡可循。

司長老悄悄打量著我的臉色,猶猶豫豫地開口。「上仙登仙時,墨瀾曾向驗仙官許諾…清寒君記憶已封,前塵皆忘,不再重提往事,盡可引清寒君登入仙道。」

我愣住,繼而冷笑,「所以呢?」

「你們皆知我和墨瀾在凡間的因果。仙界之中,墨瀾也獨獨不會傷我。所以你們就派我去殺墨瀾?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我拂袖而去。心中怒火滔天。

這是什麼仙道,要所愛之人渡了百年道行,背負人命?這是什麼仙道,要以魔的愛和軟肋來弒魔?這是什麼仙道,苦苦守候千年卻一直被封記憶?

這仙道,不要也罷!

————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魔界。

這裡的天空是暗紅色的,妖、魔、鬼、怪,便都聚集在這裡。

我徑直來到了魔殿,殿門蹲著兩匹雪狼雕像,兇巴巴的,似是要跳出來將你生撕活碎了。

長的倒有幾分像生氣的小墨……我忍住了笑。

「清寒君,何事大駕光臨?」

一墨衣男子坐在殿上,俊逸非凡,一隻手慵懶地支著頭,狹長的桃花眼微眯。殿中侍從齊齊立於左右。

這人…不認我了麼?

我平復了心情,拂袖道,「本上仙自與魔尊一戰,沉睡百年,醒來之後竟記起了許多前塵往事來,特想向魔尊確認一二。」

我看見墨淵的手指緊揪著,片刻卻又不動聲色地放開了。「呵,清寒上仙想必是記錯了,本尊可不記得與上仙有什麼前塵往事。」

不記得了?不記得你窗前日日陪伴,不記得你渡的五百年修為,不記得你為了我墮入了魔道……

是麼?

「你讓這些人都退下吧,本上仙有話要對魔尊說。」我淡淡道。

墨瀾默然,揮手讓他們退下。

「小墨,千年之久,如今相見,亦是萬分歡喜。」我淡淡開口。

墨瀾神色微微一變,沉聲道,「清寒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千百年前,魔尊墨瀾為我墮了魔。」我抬頭望著他,「而今,我願為魔尊為魔。」

……墨瀾身體僵著,良久,才道,「殷祺,你本可以好好做你的清寒上仙,這些往事已然過去了。」

「那你為我渡百年修為又是何苦?你為我墮了魔道又是何苦?墨瀾,你求的是什麼?」

「……我求的不過只是你一生的平安喜樂。」墨瀾低低地喟嘆,眼神裏是不盡的黯淡。

這千百年裏,誰人不知神界清寒君與魔界墨瀾是死對頭,清寒君更是天庭的戰神。看到最愛的人成了自己的對手,他心中滋味難受。可每次他都故意小打小鬧,鬧到天庭裏,為的就是再見他一面。

儘管他每次都是執劍而來,儘管他已全然忘記他。見到他平安就足夠了。不論是在凡塵,還是在仙界。

「墨瀾,你聽好了。」我道。

墨瀾抬頭望著我。

視線相觸,我望著他,平靜道,「如果我說,我的平安喜樂,便是你。」

「你能給嗎?」

墨瀾愣住了,一雙眼睛霎那間像破了冰的水。他望著我,一如他在凡間時日日望著我讀書時的眼神,眷戀又深沉。

我知道,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我的小墨,一直一直都沒有忘記,一如我一直一直記得他一樣。

即使被封塵了記憶,即使忘卻了往事,那一頭傻狼,卻還是願意,默默守護著自己。

唉…傻狼…


番外一(小車車)

魔宮裡的人都道,他們的魔君近日得了一位新寵……

聽說那人還是個男人………

魔君還將人關在房內幾日不曾出來………

魔界沸騰了。

且別說魔君早已戒欲,就單說他的新寵是個男人,就值得整個魔界大喫一驚了。

魔宮的奴僕也努力豎起八卦的耳朵,想要聽出什麼動靜。墨瀾卻早已立下了屏障,彷彿早有準備。

偏偏他還不願意告訴清寒,他總是在發狠地頂撞時,聲音低啞又溫柔地說,「噓—清寒,你這一叫,外面可全都聽到了……」

清寒上仙只好用力咬著脣,壓抑住聲音,一雙淚眸裏,眼淚打著轉。

墨瀾看了,動作更大了。清寒越是這樣,他越想欺負他。

「呃,渾蛋,你輕點…」

「清寒…剛纔不是還說重些麼……」

墨瀾摩挲著那人柔軟的腰肢,痞氣地笑了。

「渾…渾蛋…」清寒君聲音顫抖。

清寒好不容易纔想起他這趟前來的目的,斷斷續續道,「小墨…天界…天界如何應付…」

墨瀾不滿他此時心中想著別的事,不過他還是停下來,惡趣味地咬著他的耳朵,呼吸沉重,「清寒君放心,以前是有你做掣肘,現在我已無顧忌,天界可沒那個實力動我。」

清寒意識有些模糊不清,「…那便聽你的…呃…」

燈火搖曳,芙蓉帳暖度春宵。


番外二

最近三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魔尊要大婚了!

魔界喜大普奔,單身一千年的魔尊終於有人要了!聽說魔尊夫人還是以一個美得驚天動的美男子!

魔界忙忙碌碌開始準備婚禮,而清寒君則好不容易纔得以出了房門,去往魔界集市。

集市裡熙熙攘攘,與清寒幼時所見畫本里描述的凡間集市並無很大出入,只是牛頭馬面,來往皆是妖魔鬼怪。

清寒未曾來過這麼熱鬧的地方,他和墨瀾戴著鬼面面具,在集市裡穿梭。

「小墨,這個花燈真美啊」清寒冰冰冷冷的俊臉此時帶著孩子般的神氣,看得墨瀾心都要化了。他家小孩幼時沒出過皇宮,此時當然看什麼都新鮮,而墨瀾,當然是要什麼給什麼。

「買吧,我們一人一個可好?」墨瀾戴著面具,寵溺地望著他。

「嗯」清寒君眼神裏亮晶晶的,墨瀾沒忍住,低頭吻了吻他未曾戴著面具的下半張臉。

清寒君的耳朵蹭地紅了,推推墨瀾,轉身要走。

墨瀾輕笑一聲,追了上去。

卻見清寒君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碉樓玉砌的大樓,神情困惑又有些傷心。

「怎麼了?」墨瀾上前緊張地拉了拉他的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那樓掛著「暗香疏影」的牌匾,門口凈是妖嬈美艷的妖怪,來來往往的男人摟著好幾個姑娘上了樓,是一棟青樓……墨瀾黑了臉。

「這裡…魔界的人,可以有很多個妻子麼」清寒君語出驚人。

「清寒,狼族一生只有一個伴侶,你只知道?」墨瀾把他家小孩直勾勾望著青樓的臉掰回來,正色道,「我墨瀾,無極山天狼,此生只有清寒一人為妻。如有違背,天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清寒捂住他的嘴,狡黠地笑了,「放心吧,我纔不擔心呢,就算你要娶妻,他們也打不過我。」

墨瀾無奈的表情逗得清寒大笑起來。

燈火闌珊裏,清寒抬起頭,在墨瀾下巴上一吻,輕輕道,「我也是。」

也是什麼?墨瀾愣了愣,回過神來突然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也如你一般,此生此生,生生世世,只有你一人。


《墮魔》?完


【已完結】《秋桑的主子沒易主》

一覺醒來,我成了神仙。

你要問我怎麼知道?我只能說:挺電視劇的。

我醒來便發現自己以一種美人靠的姿勢躺在玉牀上,身著白色長裙。房內的擺飾很少,除了必要的傢具以外,就只剩青色花盆裡的兩株水仙了。

要不是地上還隱約冒著點雲霧,我還真以為自己穿越成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了。

我站起來甩了甩胳膊,實不相瞞,這貴妃躺還挺累的,神仙都喜歡折磨自己?

一清秀姑娘畢恭畢敬的走進來,也穿著一襲白裙。

「仙子請坐,我這就為您梳妝。」

我一屁股在梳妝臺前坐下,看小姑娘在我頭上臉上不停的搗鼓。這小姑娘還挺好看。

「你叫什麼名字?」

透過鏡子,我明顯看到她神色一怔。

「回仙子,我叫秋桑。」她停下手裡的事情,小心的回答。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宮裡的姑娘,不但長的好看,名字也好好聽哦。

「那我叫什麼?我為什麼大白天的睡醒還要梳妝?我待會要去幹嘛?這是什麼地方?····· · · · ·」我嘰裏呱啦問了一堆,想來我問問題的語速快要趕上王熙鳳了。

「回仙子·· · · · · ·」秋桑連忙又放下手裡的簪子,低著頭回答。

「不必停,你答便可。」

「您是芍瑾仙子,這裡是您的半蘭殿。您晚上要去參加方忱真君的慶功宴,」秋桑抬起頭來,疑惑的問道,「仙子您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都是自家人嘛,不整虛的了,以後要問的事情還多著呢,我也就說實話了。

「我以前很兇嘛?你好像很怕我耶。」秋桑的小心恭敬我實在受不了,一口一個您,我原先也就是個小社畜,商場裏的銷售員對我的態度都沒有這般好。

「您不兇,只是冷清,不大愛說話,似乎總有心事。」

好嘞,原來是小丫頭會看臉色。「以後你就直接叫我芍瑾吧。」

秋桑抿嘴笑起來真好看。

晚上,我跟著秋桑來到了方忱真君的花園。

好傢夥,這花園大了我家的三倍不止啊。真君不愧是真君,有錢。

我還得維持芍瑾仙子原先清冷優雅的形象。是的,不能流口水。

入座前,一個打扮簡單清雅的仙子走過來,一襲白色長裙,裙擺綴著素色花紋,頭上也是一根銀簪而已。

」這不是芍瑾仙子嘛,今天你家的水仙養死了嘛?」

???這麼惡毒?那麼今天你mom死了嘛?

高冷一點也挺好,我直接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入座自己的位置,避免了一場口水戰。

秋桑湊到我耳邊,告訴我這是安荷仙子。

芍瑾與安荷向來不合,因為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挑釁。芍瑾仙子不大理她,她便愈發覺得芍瑾看不起她。

「她自卑?」我聽完覺得腦殼有點疼。

秋桑搖頭,表示不知道。

宴會開始。

慶的是方忱真君指揮東邊抗魔捉妖的勝利。

實不相瞞,真君長的真好看,濃眉大眼,器宇軒昂,一襲藏色長袍盡顯貴氣,是我喜歡的類型,嘻嘻。

在座的所有神仙都一一向方忱真君表示祝賀,原來神仙也喜歡人間那套奉承,這場面像極了電視劇裏大臣拍皇帝馬屁。

好在輪不到我是第一個,我也學著他們的模樣祝賀道。

「祝方忱真君凱旋而歸。」我兩手舉杯,低頭唸到。

不似真君與他神仙的寒暄,他只回一個嗯,然後回敬我一杯。

我餘光瞟見,他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宴上,我常感覺有目光匯聚在我身上。

轉頭尋找,卻對上了方忱真君的眼睛。

嗯,有點尷尬。

我馬上低頭喫飯,偶爾抬頭看看坐在我正對面的安荷

順著安荷的視線,我發現她看的恰好又是真君。

好一個等腰三角形。

這頓飯,喫的很不舒服,白白浪費了我桌上這麼多珍饈。

回到半蘭殿,我揉著我的肚子問秋桑,「晚上沒喫飽。這裡有沒有泡麵?」

秋桑撓撓耳朵,奇怪的看著我:「什麼· · · · · ·是泡麵?」

啊,我仰天長嘆。

以前常說,夜宵一泡麵,賽似活神仙,原來神仙沒有泡麵喫也會難過。

秋桑小跑著回自己房裡,又小跑著出來,懷裡還有一堆肉乾。

數量之多,種類之繁,品相之精,令人瞠目結舌。

「都是你的私房貨?」

看著秋桑一臉肉疼的模樣,好了,我只知道是你的了。

是該有事沒事去小姑娘屋裡瞧瞧了。

「好好喫耶!!!秋桑我好喜歡你~」我讓秋桑坐下來和我一起喫肉乾。

幼兒園老師說的不錯,分享是最快樂的!

「你有沒有覺得,這方忱,安荷和芍瑾之間有點事啊?」我停下來,一臉八卦的問秋桑。

「秋桑不聊芍瑾仙子的八卦。」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秋桑是暗裡給我透露信息呢,還裝的一臉正氣。

「還真有事啊?」

秋桑不語。

不說就不說,本仙子自己推,就憑我機智過人的腦洞。

我還順手掏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圈圈劃劃,嘴裡嘰裏呱啦。

「真君喜歡芍瑾,可是芍瑾不喜歡真君,還老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安荷喜歡真君,可惜真君無意,於是她便處處看不慣芍瑾,因此她經常語言發起攻擊。矛盾的是,她又私以為真君喜歡的是芍瑾這打扮的,於是又模仿芍瑾的衣著 · · · · · ·自古最難三角戀啊,神仙也不免俗啊!」

推測完我還不忘吐槽一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仙子真乃推理奇才!」秋桑笑著給我豎一個大拇指。

近朱者赤,和我這樣鬧騰的人在一起,秋桑也會變得很活潑噠。芍瑾仙子真是壓抑人性啊。

「耶太棒了,剛好我喫真君的顏!郎有情,妾有意嘛· · · · · ·」我正拍手叫好,又轉念一想,「那方忱有沒有直接向芍瑾表明過他的意思啊?」

秋桑搖搖頭,「我不曾見過,大概是沒有的。」

這真君也是個榆木腦袋。

那成,我追嘛。

不對,我母胎單身,一上來就打算拿下一個不知道幾百歲的帥氣老神仙?

「你談過戀愛嘛?」我小心翼翼的問,深怕不小心戳著痛處。

「我也沒有。」秋桑倒是大大方方的回答。

但是這個「也」用的有點妙啊。

沒事,沒喫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本仙子縱覽這麼多言情小說,總該有用到的地方吧。

嘻嘻嘻。

晚上睡得不太好,神仙的玉牀,真硬。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看到的又是這空蕩蕩的房間。

芍瑾仙子好品味,牀是玉牀,桌是玉桌,盞是玉盞,連屏風都是蒼青色,白白綠綠的,看起來像種了一屋子的白蘿蔔。

我小心的靠近秋桑的房間,輕輕推開門,一股淡淡的香味溜進我的鼻子。

是昨晚肉乾的味道???

「秋桑!!!起牀啦!!!」我一把掀開秋桑的被子,沖她大喊一聲。

嘿嘿嘿,我這叫人起牀的方式,祖傳的。

秋桑眯著眼睛看我,正打算揉揉眼睛。突然手頓住,一個猛勁兒坐了起來。

「芍瑾仙子,早啊。哈。」

今天又從秋桑這挖出了不少好喫噠。

「你還多少存貨?」喫早餐的時候我讓秋桑坐我對面,將搜刮來的零食一字排開,抬眸審問她。

「沒有啦。」秋桑一下子趴在了桌上,欲哭無淚。

「真的?」

「真的,這已經是我剩下一週的乾糧啦。」秋桑雙手拖頭,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

好的,我知道秋桑說的是實話了。

「才這麼點零食,你,不配當我的好姐妹!!!這麼點一天都不夠喫啊。」

秋桑突然湊近我,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仙子,要不······我們去街上看看?」

「這還有街逛?走走走。」耶耶耶,女孩子最愛逛街啦。

青吟街熱鬧非凡,討價還價聲音嘈雜。雲道乾淨,無車馬,只有各路神仙散步其中。店無招牌,但買賣的是什麼,一目瞭然。

「秋桑,我們還有多少錢。」我盯著一根糖畫,歪頭問道。

「你放心,你以前很少買東西,這工錢越攢越多,夠你買下半家店啦。」

哈哈哈,芍瑾仙子會理財,而我會花錢,妙啊。

一路上都是買買買,我在人間從未買得如此舒暢過。

在人間的時候,我是一個中藥房裡的小醫生,沒有什麼朋友,日日上班,天天抓藥,工薪不高,房價卻高的離譜。生活很苦,幸有泡麵相伴。

但是!這裡有小肉乾,嘻嘻,我纔不要回去呢。

想到這裡,我看到了一家書店。

我可是21世紀的愛學習的好學生哎,我要進去看看。

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撩神祕籍,嘿嘿。

一進書店,就看到一排一排的書。都是關於什麼煉丹的,御劍的,還是精裝封面的,真豪氣。

「請問您需要關於什麼的書?」店員妹妹看到生意來了,馬上迎上來。

「有沒有那個那個一點的書啊?」我是芍瑾仙子哎,那不正經的字眼能從我嘴巴里說出來嗎?

「哪個?」

「就是那個那個啊,它是那種很特殊的,有那麼點點不正經又很正經的書啊。」就怕妹妹看不懂我的意思。

「跟我來吧。」

妹妹把我們領到了後面的房間。

好傢夥,這間比外面的大多了,顧客也多了不少。這纔是書店的主體嘛。

隨便拿起一本書,標題就是《病嬌腹黑月老vs炸毛嬌羞閻王》《孟婆的橫刀奪愛計劃》《美男計》········

這整挺好,神仙作者不愧是神仙,才華橫溢,文采斐然。

店員妹妹真是我親妹妹,妹妹說言情小說很有韻味·······

「喲這不是芍瑾仙子嘛,你家的水仙要死了,出來看看養花手冊呢?」

我一看又是這安荷仙子,你家mom要死了,出來看出殯事宜呢?姐妹能不能換個打招呼方式啊。造句不會多樣化,俗氣。

我突然看到安荷手裡的一本《綠茶三十六計》,又想到昨晚我推出來的等腰三角形,嗯下手挺快。

我早就從小說裏看透了綠茶白蓮的百態,姐姐我不能輸。

我特地湊到她旁邊,「綠茶?嗯挺適合你的。」

「謝謝誇獎。」安荷噗嗤一笑,在我耳邊小聲道:「方忱,我勢在必得。」

?這年頭還真有人把茶藝大師當成褒義詞???

好吧我承認,甘拜下風。

待安荷結賬離開後,我火速抽了幾本暢銷的戀愛寶典,回家仔細研究研究。

實不相瞞,神仙的撩人手段,都是人間玩剩下的。挺土。

也不知道安荷什麼時候有行動,我無聊至極,又是一個和秋桑一起喫肉乾,逛自己房子,數錢的一天。

「秋桑,我好無聊啊。」我癱在牀上,想睡又睡不著,「神仙一般都去哪裡找樂子啊?」

「啊,完蛋了·······」

我一下子坐起來,看到秋桑一臉便祕,手還維持這看書的動作,書卻已經砸在腳上了。

我眼神示意她快說。

「你······上班遲到了········」

???!!!條件反射,我猛的跳起來,我還要上班?

「你不早說!」我正欲往門前外走,又停下來,「我去哪裡上班?我平時幹什麼的?為什麼前幾天我不用上班啊?」

「你是掌管天地間的草藥的,平時就在葯山上轉轉,清點人間所有藥草數量,播送一些葯種下去,以維持平衡。前兩天·······是雙休········」秋桑支支吾吾的回答,「仙子你從未遲到過。」

我腦殼疼,好疼好疼。

帶著秋桑給我指路,我一路飛奔到葯山。

百米之外,我就見到了一黑衣男子,身形挺拔,墨色長發以一金冠束起,正踏在通往葯山頂的石階上。

看背影我都能認出這是真君。嗯把握機會。

我得慢慢把芍瑾仙子的高冷的刻板印象從真君腦海中抹除。

兩步並作一步,我也往山頂走。

眼看著離真君只有五六個臺階了,我開口了:「方忱真君·······今日何事·······拜訪葯山?」

山挺高·······跑石階很累的,呼·····呼········

「今日欲向您尋一味遠志。芍瑾仙子今日怎麼遲到了?」

方忱雙手往後一背,從上往下看著我,雖面帶微笑,可還是像極了那些奸詐上司。

我又不傻,我纔不告訴你我為什麼遲到。

「要遠志?怎麼,真君最近失眠啊?」我一把岔開話題,」咱們山上詳談。「

葯山的山高,常年雲霧籠罩,草木茂盛。鮮少有人自這石階上山,石縫中有雜草冒芽,階上偶有青苔點綴。

我偏頭看著方忱,不知他為何不騰雲上山。

他一步一步走,我也不好直接飛上去在山頂等候他,便也一步一步同他並排上山。

這山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是他的舊友,偏頭四顧,他在欣賞,在回憶,每一步都邁的不緊不慢。

我也小心翼翼的享受這同帥神在一起的閑暇時光。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安靜。在人間時,我沒什麼要好的朋友,沒有辦法同人訴說,平日裏生活窘迫不如意,我將大部分時間投入於工作和生活,也沒什麼機會同人嘻嘻哈哈。

但我知道,我是一個沙雕話癆。

方忱也只是看看風景,並不開口。

我就這樣走在他旁邊,一想到自己一直謀略著要泡他,就覺得臉頰和耳朵發燙,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像極了曾經不敢同喜歡的男孩子說話的我。

前幾日我同秋桑聊得有多歡脫,現在的這安靜就讓我有多不適。

其實我不敢說話還有一個原因,我怕露餡。

「最近過的怎麼樣?「到底還是方忱先開的口。

我過的怎麼樣?你說芍瑾仙子?我不知道芍瑾仙子去哪裡,想來她也是神仙,只是厭倦了神仙的清平生活,同我暫時互換了身份,去人間嘗嘗百態了。而我在這裡過的幾日,挺開心的,秋桑與我相伴,有雲朵可以騎乘,不憂衣食住行,真挺好的。「很好。」

我心裡緊張,他問什麼,我便只能回答什麼,再多說一點,又怕他嫌我廢話多而感到不耐煩。我每每同喜歡的男孩子講話時,腦子就會轉的飛快,連他接下來哪有幾種回答,他會有什麼心理活動,我全給想好了。以後回憶過來,又覺得自己肯定是腦子抽筋,這回答也太冷淡了吧。

我承認,我長這麼大情場就沒有失意過,因為我根本就沒給自己上情場的機會。

「那我託人寄予你的書信你可看了?」

啥?啥子書信?我之前沒網我不知道啊。

想來芍瑾仙子定是沒有回信,方忱才會這麼問。

「看了。每次我想回信,但總覺得有千言萬語梗在心頭,不知從何說起。索性也就未回了。」我佯裝淡定,其實我害怕死了。

嗚嗚嗚嗚嗚,村剛通網玩家落淚。

現在就怕他突然興緻大發問我為什麼哽咽心頭了。

「為何?」他忽然轉過頭來,嘴角上揚,眼角帶笑,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地太快了,一氣呵成,我還來不及編呢。

行吧,你逼我演癡漢,那我只能吐露真心了。

「東邊暴亂頻發,戰事不斷,芍瑾憂真君操勞過度,但身在萬裏之外,憂自己不能替真君分憂。」

我說時內心惶恐,說完抬眸瞄他時,見到他的眼神暗了暗。

「你不是芍瑾仙子。」

好傢夥,我還沒說幾句話呢我就露餡了。

「芍瑾仙子不會這般關心我,更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默然,說多錯多,自知理虧。

他也默然。他在想什麼我不知曉。

要殺我尋回真芍瑾仙子嗎?

到山上取完葯,方忱留下一句告辭便離開了。

「完了,秋桑,我說錯話了。」

「我知道了,我在你身後都聽見了。」秋桑頭一歪,肩一聳表示無奈,「你來的第一個下午,我就知道你不是芍瑾仙子。但是相比仙子,我跟喜歡你。」

嗚嗚嗚嗚嗚,還好有小可愛秋桑。

真正的芍瑾仙子到底在哪裡,我也沒法靜下心來細想,我自己都可能小命不保。

畢竟我偷得身份不是達官顯貴這麼簡單,而是一個神仙哎。

我可能死了連下輩子都沒有了,就一個孤魂野鬼在這世上飄啊飄,無處安身。

我害怕。

我是芍瑾,我現在頂替了芍瑾仙子,還接手了仙子的一系列工作。

我要養活半蘭殿裏的本來生機盎然,現在半死不活的水仙,

還要去葯山上班,承擔天地草藥平衡的重任,

還要擔心天界顏神方忱會不會殺了我,

還要和安荷搶男人,鬥智鬥勇,奧這個男人我不要了,真不要了,

也還要偶爾接受其他神仙的邀請,幫他們看看花草怎麼種,

是的,我現在是個草醫,但是我還是個庸醫啊,我家的水仙真要死了。

今天肖曲請我去看看他家的花花草草。

就跟城裡人喜歡住農村,追求新鮮空氣一樣,神仙種花也喜歡不用法術,追求純天然。

可是我不會種花啊,

我就趁主人家不注意,偷偷施點法術。嘿嘿。

「芍瑾,你來看看,我家這顆鐵樹怎麼不開花啊?」肖文招呼我過來,指著院子門口的鐵樹問我。

呵呵呵,大哥,你有沒有搞錯啊,

我一介凡人都知道的常識,你個神仙這幾百年算是白活了。

「你急個啥,能不能有點耐心啊。」我向他翻了個極為優秀的白眼,

具體為眼珠一上一下。

「那你幫我看看我的這一盆多肉怎麼有點焉啊?」

大哥你有沒有搞錯啊,你養魚啊?我看到他給澆的水都沒過多肉的一半了。

「你水少點啊,你有沒有學過生物啊?」我的心好累,我每天應付的都是些什麼養花鬼才,「好哥哥,聽我一句勸,別養花了,放過他們吧。」

「你學過生物?」

一道低沉的男音傳來,我就是不轉頭,我都知道是方忱的。

我背對著方忱,眉毛眼睛都皺一塊了,臉色極為難看。

肖曲,幹啥啥不行,搗亂第一名。

他現在還在我面前晃了晃,問道:「你臉色不太好看耶,怎麼了嗎?」

我怎麼了?我害怕啊!

我咬了咬嘴脣,沉下心來調整好情緒,轉頭看著方忱的眼睛。

我準備好了,破罐子破摔。

「是,高中學的。」

似乎是被我決絕而又無畏的表情逗笑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原來這麼長時間不在,是去人間看看了。」

然後,他逐漸靠近我,低下頭來,揉了揉我的劉海,親暱的對著我講道,「這幾日在躲我嗎?不必這麼怕我。」

他的語調溫柔,像極了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老天爺,我感覺我又可以了耶。

方忱和肖曲走開後,我還愣愣的站在那裡,小心的一句一句的回味剛才他的話和他的溫柔。

他不會殺我對嗎?

他是說他知道芍瑾仙子去人間了對嗎?好像又不太對。

「好妹妹,走啊。」

肖曲一聲喊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這一聲妹妹可是極為動聽,呵呵,我不要這樣的蠢哥哥。

「咱們拜個把子吧,做個義兄義妹怎麼樣?」

肖曲對著我一挑眉,好像百分百確定我會同意。

「我不要。」

「她不要。」

我和方忱異口同聲的說。

「為什麼?」肖曲張大著嘴巴,目光在我們兩個人之間移動。

方忱沉默了,我偷偷瞄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不要你這麼········我不需要哥哥。」

差點說瓢嘴了,害怕害怕。

我回去的時候,肖曲還勸我再考慮考慮這件事。

他真可憐,在仙界沒遇見過我這樣的沙雕,他的生活是多麼的無聊啊。

方忱說要送我回家,我再三勸阻,也沒攔下他。

他又像上次那樣,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散步在雲道上。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心卻砰砰直跳。我想我的心要是在外頭不受我身體的限制,大概會蹦到千里之外了吧。

「有空常來我殿裏做客。」

「嗯。」

「遇到什麼不會解決的事情多來找我。」

「嗯。」

「不想去幫別人照顧花草就回絕掉。」

「嗯。」

我知道了,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會「嗯「工具。

「你殿裏的水仙要真死了就去我殿裏再移幾株過去。」

「咳咳·······好的。你怎麼知道的?」

他現在好像心情很好,眼角也一直帶著笑,「你不擅長照顧花草。」

我不但不擅長照顧花草,我在人間的時候連貓狗都未曾養過。

「我本來是個凡人,但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我破天荒的主動交代底細,「我想我佔據了芍瑾仙子的仙體,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到家了。」他迴避了我的問題,臉上還是帶著笑,這讓我更看不透他。

剛進家門,秋桑就熱情的撲過來。

「今天露餡了嗎?」她抱著我的手臂,腦袋還往上蹭了蹭,「剛才那是方忱真君嗎?」

「露啥餡啊,我今天在肖曲家遇到方忱,老底都給他倆交代了。」

「那怎麼辦?明天我還見得到你嗎?」

「哈哈哈哈,肖曲他好像還挺喜歡我噠。方忱說他不會殺我,他今天還特別溫柔。」我又回憶起方忱今天說話時的樣子,癡癡的笑了。

「不會吧,你陷入一個新的三角戀吧。」秋桑會錯了我的意思,一臉擔憂的問我。

我猛的給了秋桑一個爆慄。

「我承認我才貌雙全,但也不至於這麼有魅力到人見人愛吧。肖曲還想要認我做義妹。」

在不是週末的每一個早上,我都是仙界的社畜,上班上班上班。

上班了兩個星期,我才知道原來安荷在我隔壁山上種果子。

方忱每天早上都去我對面的旁邊的旁邊的山上的漢丹真人那裡喝茶。

仙界真小,哎。

於是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安荷小跑著跟上方忱真君,使上渾身解數同他聊天。

方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她。

我還偷偷用我的百里耳聽聽他們聊些什麼。

「方忱,你今天喫早飯了嗎?我帶了些糕點給你。」

「我闢穀了,不喫。」

「方忱,你昨晚睡得怎麼樣,我還夢見你和我·········」

「我睡得很好,沒有做夢。夢都是假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來安荷的茶藝不精啊,皮毛都沒學到。

淦,我屋裡的水仙真死了,不會是我嘲笑安荷的報應吧。

「哈哈哈哈,是你仙力施太多啦,硬生生給它們肥死啦。」秋桑嘲笑完我以後,還賤兮兮的湊到水盆邊,摸著那枯到發黃的水仙,「你們真的太可憐啦,下輩子挑個好主人吧。」

我不和秋桑一般見識。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人間時素不養花,來了這裡對房裡的這盆水仙也不大上心,但看到花兒焉了,腦袋一個個的耷拉在那裡,我總覺得心裡不大舒服。

「秋桑,這仙界哪裡的水仙開的最漂亮?」

「那肯定是方忱真君院裏的。其實神君們很少有養水仙的。」

一想到我面對方忱時的不自在,我嘴角不禁抽動,「還有沒有別處有?不求最好看的,只要水仙就成。」

「那就是野生的水仙了,要去凶神獸出沒的九野森林裡去尋了。」

「那咱不養了········」

我話還沒說完,秋桑就一把拉起我踩上了門口的一朵雲。

「走吧我們去向真君討幾株來。仙子,這可是讓你們情感升溫的絕佳機會啊。」

「砰砰砰」

秋桑把我推到方忱院門口,還特別「善良」的替我敲了敲門。沒等我攔住她,她就跑開蹲到了旁邊的竹林裏,還不忘給我比了一個大氣的手勢。

呵呵呵,我真謝謝你秋桑。

還沒等我調整好心態,門就開了。

方忱見到是我,冷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芍瑾,怪不得敲門聲挺響。進來吧。」

死秋桑,敲門能不能文雅一點。

「這次來是想向您討幾株水仙,我家的那些······你懂得。」

我站在大殿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的我不停的搓手手。

方忱聽罷,領我到後院的一汪小池塘邊。

看得出方忱是真喜歡水仙,池水清澈,偶有浮萍,池沿的土裡養著大小不一許多水仙。花骨朵兒飽滿,花開的令人心安,莖葉有力。

這養的讓我真是自愧不如。

「喜歡哪幾株?」方忱蹲下來,轉頭看我,目光柔到要溢出來了。

我靠近池塘,瞧著這些水仙,一股親切感湧上心頭,我甚至沒注意到方忱的目光,忘卻了同他站在一起的尷尬,興奮的指著幾株水仙亂叫。

水仙是方忱親自給我移的。

離開前,我抱著水仙同方忱告別,我也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那樣自在的笑容。

他似乎也很高興,揉了揉我的頭說常來。

後來的幾個週六,方忱都來給我送幾株水仙,還要看看我養的水仙如何了。

「我家出去的水仙,我自是要負責到底。」

於是我每天都在期待著週六,就像我以前每天期待著假期一般。

這日,我親手下廚煲了一碗蓮耳銀子羹,這還是我特地跟秋桑學的,打算謝謝方忱。

沒想到銀子羹還未煲好,方忱就先來了。

他在殿中喝茶,我就進廚房盛湯。

「啊——」

或許時太過緊張,或許是長久未下廚,手法退步,反正就是我把盛著銀子羹的碗摔了,還燙到了腳。

聽到尖叫聲,方忱比秋桑還快的衝進來。

只見我兩隻手抬高,全身僵硬不動,只有腦袋晃晃晃,眼睛在自己腳上和來人之間轉動。地上有撒了一地的羹,也有摔得稀巴爛的碗。

「扶我一把成嗎?」我尷尬的對著方忱笑笑。

我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神仙,揮揮袖子便可打掃乾淨,自己回房。

方忱大概也忘了吧,反正他一把橫抱起我,還說著:『怎麼這般不小心。」

快到房間了,我還想要掙扎著下來,「扶扶我就可以了。」

「嘭」,我房門被一把關上了。

好傢夥,秋桑真會來事。

「瞧瞧,秋桑都比你解風情。」方忱將我放在榻上,蹲下身來,小心地脫去我的鞋襪。

我腳都燙爛了這算哪門子風情?

我們都不知道,秋桑現在捂著眼睛,小聲唸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我敢肯定,我現在的臉比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還紅。

方忱不知從何變出一罐葯和紗布來,捧起我的腳小心包紮。

他認真的樣子真好看,抿著薄薄的嘴脣,微微皺著眉頭,連睫毛都是那麼一絲不苟的撲閃著。我喜歡的男人我好愛啊。

美中不足的就是我的臭腳正抬在他的腿上。

我不敢看他了,又不敢亂動腳,就小心的盯著他正在包紮的手上看。

許是我的目光太熾熱,他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要這麼看人家啦,我耳根子的紅啦!

「真君,這樣不太好吧,我自己來吧。」

他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你看不出來,我心裡有你?」

這話聽得我一愣一愣,鬼都看出來啦。

我大概是使上我這輩子最大的勇氣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

「看出來了,看出來了,我也喜歡你!」

他的懷抱裏有淡淡的水仙和木的香氣,給我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

他笑了,連眼裡的冒出了星星。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做夢都沒想到過我可以這樣抱著他,想我周圍一定全都是粉紅泡泡。

他環住了我的腰,下巴也抵在我的頭上,「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他在胡言亂語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貪戀他的懷抱,使勁往他身上嗅了嗅,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不是芍瑾仙子的。

後來,他還告訴我,他又要領兵去東邊了。

臨行前,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說:「這次千萬別走了。」

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我纔回過神來。

「秋桑,你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嗎?」

「我不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每天都沉浸在戀愛的幸福中。我沒談過戀愛,也從來不知道戀愛是這種感覺。

雖然不然每天看到方忱,但常有他的書信傳來。

以前我總嫌書信傳達漫長,現在卻覺得浪漫極了。

這大抵就是等待獨有的浪漫吧。

我常常會想到他,若他同我一起喫飯是什麼樣的,他同我一起逛街又是什麼樣的······

這日我正在葯山上,又收到信了,只不過不是方忱寫的。

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將原安,以前的信中提到過。

信中交代,方忱被妖魔圍攻,身受重傷,邪氣纏身,尚在昏迷。

我一時間慌了手腳,只想馬上飛到他旁邊去看看他。

還是秋桑替我抓了白芥,蒼朮,消石等藥材,說要與我同去。

在山腳,我碰上了安荷,她似乎有意在此等我。

我沒時間聽她問候我的水仙,打算繞開她。

「你根本就不適合方忱!你簡直就是他的剋星!」安荷在我後面大喊。

她還是攔下了我,我停下來,轉頭看她。

她好看的眼睛瞪著我,「呵呵,你可知方忱那麼謹慎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落入敵方的陷阱?」

不等我回答,她自顧自道:「你只是一介小仙,本來沒資格嫁給他。他請求玉帝給你們賜婚,條件是三個月就平定這次戰亂。恰巧雙方僵持不下,他急的亂了分寸。」

我從來不知道這天庭有這般規矩,人間尚且已經戀愛自由,仙界卻還有這樣的陋習。我以為我們兩情相悅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他那日也未告訴我他向玉帝許下了這樣的諾言。

他什麼也不說,卻抗下了所有。

我看見安荷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狠狠的嚥了一口氣,揮袖抹了淚水,「我哥是方忱手下的一個將軍,我那日去軍中送東西時初次見到方忱,他身著玄色戰衣,腰佩長劍,眉星目劍。從那刻起,我的心就有他了。我更加頻繁的去送東西,小心的往他房中塞東西。我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但他從沒睜眼看過我!」

突然她停了停,「倒是你,為了你可以修鍊成仙,他去九野森林尋紫雷金獅的內丹,損了大半修為,差點就成了凡人。你真夠自私的。」

她的話是我到仙界以來聽到的最震驚的話了。

我感覺我的腦子疼的要炸掉了,安荷厲害的背影突然變成了兩個,三個········

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我本是九野森林的一株水仙。

我初見方忱時他受了重傷,渾身是血。

後來他帶我回家,日夜養在他房間中。

他長的清冷,心裡也清冷,似乎沒什麼常往來的朋友,便日日同我講話。

我只是一株水仙,沒辦法回應他,只能聽他說話。

他告訴我他生來就是仙,這本來就引得軍營中不少努力修鍊而成仙的小將不滿。

一個小將受妖族挑撥,引他獨自到了九野森林,然後和妖族一個圍攻他。

他費了全力才勉強逃出,倒在了我的旁邊。

他說他的血不小心滴到了我,我的花瓣也變得鮮紅了。

他覺得有緣,就在傷好了一點後帶我回了家。

我真的很想成仙,成精也可以,這樣我就可以同他講話,告訴他我的心事了。

或許是他的房中有仙氣,我修鍊的更快了,殊不知我更本掌握不了那股強勁的仙氣。

是的,我差點走或入魔了。

方忱兩天之後通過一顆圓珠子為我渡氣,我馬上就恢復了神志,還直接促成了我成功成仙。

現在我才知道,那珠子是他花大力氣取來的紫雷金獅的內丹。

從那以後,我便每天在方忱身邊嘰裏呱啦的講個不聽,想把這麼多年我想說卻沒法說的話全部說完,他也不嫌我煩,還會回應我幾句。

我還可以每天替他煮粥煮飯,我本是一株花,不懂規矩,同他一起上桌喫飯,他也從來沒說過我這樣不對。

我就是喜歡他。

那些日子就是我過的最開心的時光了,可以每天同他在一起。

後來他告訴我,他又要帶兵出征了。

我央求他帶我一起去,他說我在軍中多有不便,留我在家。

那日我主動挽上他的脖子,小聲告訴他我喜歡他,還小雞啄米似的往他脣上親。

他初時震驚,但後來就奪了主動權,野蠻的撬開我的牙齒。不似我的小心翼翼,他更加霸道熱情。

這時我的膽子更大了,手在他的胸膛摸索,開始解他的衣衫。

他紅著臉按住我的手說:「別亂動。」

我都這麼做了,定是想好了接下來要承擔的事。

在他的下巴上落上一吻,「真君,我很喜歡喜歡你。」

那日羅紗輕搖,房中充滿了曖昧旖旎的氣息。

再後來,我知道我真正的成為了他的人。

他出徵後,房裡冷冷清清只有我一人,我便自己去葯山尋了個職務,忙活忙活自己。

兩年過去了,我沒等到方忱回來,卻等到紫朝元君的命令。

她以我職務出大錯為由,令我一魂去了人間,留一靈在仙界。

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我與她從未見過面,也不知何時得罪了她。

我在仙界的一靈成了清冷的芍瑾仙子,還收了秋桑這個小丫頭。

············

及此,我拉上秋桑,用最快的速度往東邊飛。

我怎麼可能會因為安荷的一番話就離他而去。

我在人間見過不少情侶,總有人打著為了對方的名號,幹出些傷害兩人的蠢事。

我要去找他,我要永遠和他在一起,纔不枉他一番苦心。

軍中。

方忱就那麼躺在榻上,臉色慘白,嘴脣還微微發紫。左肩的繃帶上還滲出了鮮血。

我衝過去一把抱住了他,頭也小心的貼在他的胸膛上。

眼淚好像不太受我的控制,不停的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滑落在他身上。

接下來幾日,我也沒回去,每天的事情就是坐在他房裡熬藥,再給他灌藥。

我挑的是葯山上最好的葯了,是真正的日月精華。

「仙子,你休息一會吧,我幫你看著。」秋桑從後面給我蓋了一牀小棉被。

可憐的秋桑也在這裡受苦。

「不用了,我想親自看著。你快去歇息吧··········」話為說完,我就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之時,我發現我窩躺在方忱的身邊,他一手撐著頭,一手環住我的腰。

「醒了?」他病弱的臉上浮出了笑意,還使勁的捏了捏我的臉。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學著他的樣子捏了一把自己的臉。

疼的,是真的耶,我沒在做夢!

我一下子撲了上去,「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我就以為你·········」

我清楚的聽到他悶哼了一聲,連忙放開他。

他用手捂著我嘴巴,「不要說些不吉利的話哦。」

我一個勁的點頭,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說了。

似乎是被我的樣子逗笑了,他也慢慢坐起來,攬我入懷,然後在我額間落了一吻。

方忱醒來沒多久,他就帶著病軀繼續工作。

我沒攔著他,只是日夜陪在他身邊。

我知道儘早勝利是我們都想要的,更何況我知道他現在雖是身體帶病,精力上倒是好的不得了。

昨天晚上········

嗯,不說了,羞羞臉。

方忱的醒似乎是一把火,點的軍中將士們熱血沸騰,士氣大增。

不出方忱所料,在期滿三個月的一週前,這場戰爭終於結束。

慶功宴,

方忱讓我一同出席。

我第一次見著了玉帝,見到了紫朝元君。

「方忱,你果然是不負眾望啊。天庭有你這一員猛將,我很欣慰啊。」

玉帝老兒看著好像不是很嚴肅,說出來的話也不是特別正經。

一句話就給我們賜了婚,還不忘說:「戀愛本來就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沒想到你還跑到我這下了這麼大一個誓言,讓我給賜婚。」

???啥???我轉頭疑惑的看著方忱。

他輕聲貼在我耳邊笑說:「玉帝賜的才隆重。」

好啊你拿命出去換,感情就是為了這隆重。

我決定,我接下來三秒鐘都不想和他說話。

紫朝元君就在我們斜對面,我感覺自己一直在接受她不善的目光的洗禮,被她盯得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宴後,我纏著問方忱紫朝是怎麼回事。

一提紫朝,他的眸子就暗了暗。我感覺到他扣著我的手更緊了。

「二十五年前,我徵戰回來,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就並未告訴你我要回來了。

那日也有慶功宴,她告訴我她愛慕我。

我告訴她不要有這份心思,我同你以後夫妻之實。

沒想到她竟然給肖曲下了咒,讓他來灌醉我。

我便耽擱了一晚,第二日去找你時,你便沒有以前那般活潑了,還好像變得不認識我了。

肖曲醒後,自知不勝酒力卻喝了這麼多,發覺有怪,才知是紫朝做了手腳。

他聽說紫朝貶你一魂下凡後,就覺得有愧於你。

當然,這是那日你我同在他家時,他告訴我的。」

好你個肖曲,怪不得你莫名其妙要認我做義妹。

「現在一切都好了,玉帝當眾賜的婚,紫朝不敢亂來了。」他看著我,眼裡儘是溫柔得意,「真正的你也回來了。」

「那在葯山那次,你說我不是芍瑾仙子是為什麼?」我一下子撲進他懷裡,嘟著嘴委屈巴巴的說:「你好像表情還很失落,很難過。」

「二十五年了,我那日尋著真正的,完整的你,這讓我感到不真切,我以為我還在夢中。我也沒做好準備面對你·······我可能有點慌了,但我絕對沒有半點失落。」

我不斷地踮起腳,想在他脣上多啄幾下。

他低下頭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抵著我的後腦勺,開始了他熱烈的吻。

遠處樹下的秋桑正捂著眼睛,小聲嘟囔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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