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葯》

  一

夏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老湯姆忽然坐起身,舉著手機,咖啡館的兩間屋子裡,便彌滿了青白的光。「小湯姆他爹,你就去麼?」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裡邊的小屋子裡,也發出一陣咳嗽。「唔。」老湯姆一面聽,一面應,一面扣上衣服;伸手過去說,「你給我罷」。湯姆媽在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刀樂,交給老湯姆,老湯姆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便舉起手機燈光,走向裡屋子去了。那屋子裡面,正在悉悉窣窣的響,接著便是一通咳嗽。老湯姆候他平靜下去,才低低的叫道,「小湯姆……你不要起來。……店麼?你媽咪會安排的」。老湯姆聽得兒子不再說話,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門,走到街上。

華盛頓的街道到處都是雜物堆,一羣奇裝異服的人一邊高喊「黑命貴」一邊打砸著。他們手裡舉著各種牌子寫滿了「5G帶來Covid-19!」「口罩金屬條是監視器!」「蓋茨用疫苗控制人民!」等等。老湯姆正在專心走路,忽然喫了一驚,遠遠裏看見一條丁字街,街心堆滿雜物攔路。他便退了幾步,尋到一家關著門的鋪子,蹩進檐下,靠門立住了。好一會,身上覺得有些發冷。「哼,紅脖子」。「倒高興……」老湯姆又喫一驚,睜眼看時,幾個黑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沒戴口罩,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老湯姆按一按衣袋,刀樂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沒有多久,又見幾個美軍士兵,在那邊走動,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老湯姆也向那邊看,卻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得很長,彷彿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靜了一會,突然一聲巨響,轟的一聲,人羣都向後退;一直散到老湯姆立著的地方,幾乎將他擠倒了。

「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渾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湯姆面前,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湯姆縮小了一半。那人一隻大手,向他攤著;一隻手卻撮著一個鮮紅的麵包,那紅的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滴。老湯姆慌忙摸出刀樂,抖抖的想交給他,卻又不敢去接他的東西。那人便焦急起來,嚷道,「怕什麼?怎的不拿!」老湯姆還躊躇著;黑的人便搶過口罩,裹了麵包,塞與老湯姆;一手抓過刀樂轉身去了。嘴裡哼著說,「這紅脖子……」「這給誰治病的呀?」老湯姆並不答應;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現在要將這包裏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裡,收穫許多幸福。太陽也出來了;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直到他家中,後面也照見丁字街頭破匾上「快樂教育」這四個黯淡的金字。

  二

老湯姆走到家,只有小湯姆坐在裏排的桌前喫薯條,湯姆媽從房間裏急急走出,睜著眼睛,嘴脣有些發抖。「得了麼?」「得了。」兩個人一齊走進廚房,商量了一會;湯姆媽便出去了,不多時,拿著一瓶消毒劑回來,放在桌上。老湯姆也打開瓶蓋,用消毒劑塗了那紅的麵包。小湯姆也喫完薯條,他的母親慌忙說:「小湯姆,你坐著,不要到這裡來。」一面整頓了微波爐,老湯姆按住開關,一陣嗡嗡聲過後,店屋裡散滿了一種奇怪的香味。「好香!你們喫什麼點心呀?」這是駝背喬治到了。這人每天總在咖啡館裡過日,來得最早,去得最遲,此時恰恰蹩到臨街的壁角的桌邊,便坐下問話,然而沒有人答應他。「炸雞排麼?」仍然沒有人應。老湯姆匆匆走出,給他泡上咖啡。「小湯姆進來罷!」湯姆媽叫小湯姆進了裡面的屋子,中間放好一條凳,小湯姆坐了。他的母親端過一碟烏黑的圓東西,輕輕說:「喫下去罷,病便好了」。小湯姆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麪的麵包。不多工夫,已經全在肚裡了,卻全忘了什麼味;面前只剩下一張空盤。他的旁邊,一面立著他的父親,一面立著他的母親,兩人的眼光,都彷彿要在他身上注進什麼又要取出什麼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來,按著胸膛,又是一陣咳嗽。「睡一會罷,便好了」。小湯姆依他母親的話,咳著睡了。湯姆媽候他喘氣平靜,才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滿幅補釘的夾被。

  三

店裡坐著許多人,老湯姆也忙了,提著大咖啡壺,一趟一趟的給客人沖咖啡;兩個眼眶,都圍著一圈黑線。「老湯姆,你有些不舒服麼?你生病麼?」一個花白鬍子的人說。「沒有。」「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鬍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話。「老湯姆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

駝背喬治話還未完,突然闖進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人,穿著嘻哈服裝留著一頭low到爆炸的臟辮。剛進門,便對老湯姆嚷道:「喫了麼?好了麼?老湯姆,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是我信息靈……」老湯姆一手提了咖啡壺,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湯姆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的送出咖啡碗咖啡豆來,老湯姆便去沖了水。「這是包好!這是與眾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的喫下。」橫肉的人只是嚷。「真的呢,要沒有保羅大叔照顧,怎麼會這樣……」湯姆媽也很感激的謝他。「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喫下。這樣的人血麵包,什麼肺炎都包好!」

湯姆媽聽到「肺炎」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赸著走開了。這保羅大叔卻沒有覺察,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裡面睡著的小湯姆也合夥咳嗽起來。「原來你家小湯姆碰到了這樣的好運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湯姆整天的笑著呢。」花白鬍子一面說,一面走到保羅大叔面前,低聲下氣的問道,「保羅大叔,聽說今天結果的一個犯人,便是福奇家的老頭,那是誰的爺爺?究竟是什麼事?」「誰的?不就是小福奇的爹地麼?那個老傢伙!」保羅大叔見眾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越發大聲說,「這老東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還要全國人都停工停學宅家裡。第一要算我們湯姆叔運氣;第二是蓬佩奧得了三百張綠油油的刀樂,獨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湯姆慢慢的從小屋子裡走出,兩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臺後,拿出一個冷漢堡,坐下便喫。湯姆媽跟著他走,輕輕的問道,「小湯姆,你好些麼?你仍舊只是肚餓?……」「包好,包好!」保羅大叔瞥了小湯姆一眼,仍然回過臉,對眾人說,「蓬佩奧真是乖角兒,要是他不先告發白宮,連他一起電刑。現在怎樣?刀樂!福奇這老小子也真不成東西!關在牢裏,還要勸獄警戴口罩。」「阿呀,那還了得。」坐在後排的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很現出氣憤模樣。「你要曉得紅眼睛馬丁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他說:這川總統的說法是錯誤的。你想:這是人話麼?紅眼睛原知道他家裡只有一個老孃,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這麼窮,榨不出一點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馬丁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隔離隔離哩。」花白鬍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什麼隔離呢?」保羅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馬丁要隔離哩!」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湯姆已經喫完飯,喫得滿頭流汗,頭上都冒出蒸氣來。「馬丁隔離?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花白鬍子恍然大悟似的說。「菲克紐斯!」二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店裡的坐客,都不戴口罩,談笑起來。小湯姆也趁著熱鬧,拚命咳嗽;保羅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說:「包好!小湯姆,你喫了消毒劑人血麵包。包好!」

「菲克紐斯!」駝背喬治點著頭說。

  二零二零年某月某日


特朗普在勾出民粹反智情緒的時候,一般都很直白。

根本不需要繞著分析。基本上可以用原話先把鍵政評論者的話搶走一半,然後剩下的大家再慢慢聊。

《國會山報》獲得的音頻顯示,特朗普在電話中說,「人們已經厭倦了新冠病毒。不管是說『會有峯值,不會有峯值』或是『會有疫苗』之類。不管有沒有疫苗,人們已經厭倦了新冠病毒。我舉行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集會,我們有新冠病毒。人們總是說,別管我們了。他們已經厭倦了。」[1]

人們面對解決不了的事,就是很煩有人在那總提。這種情緒反應並不助於解決問題,只是幫助人類適應環境。鑒於福奇天天被罵,被遊行批判,被死亡威脅.....我想,在美國受夠了花剌子模信使[2]的人不佔少數。我都看得出來,民粹專家特朗普團隊看不出來?他甚至直接把自己的思路直說了:

「人們厭倦了新冠病毒」

對啊,厭倦了為何還不去消滅?為什麼還不徹底封鎖一次美國?不,做不到。

所以這裡說的厭倦病毒,是指厭倦病毒的消息。

厭倦「會有疫苗」和「會有峯值,不會有峯值」的討論。

這些科學的、理性的討論,福奇是最受關注的發布者。

所以得出結論:

「福奇=災難」

「人們厭倦福奇。」

既然決定踐踏科學了。

何必突然數據嚴謹呢?當然是要發揮傳統藝能了。

「如果我聽福奇的,我們可能已經死了50萬。」

至少福奇的策略價值200-50=150萬條人命。看來他還是愛福奇的。

問題不是很大。

我在想....有沒有那麼一個刺客。

他希望美國多死點人,發現福奇是美國最後說真話的人,想去斃了他。

他在福奇家的門口,一手拿著毛巾,毛巾裏蓋著一把消音手槍。

看著櫥窗裏,福奇在安慰妻子,說世上一定會有人理解自己的,黑暗終將過去。

他內心天人交戰。

「我為了反美,就要殺一個又良心的人?不!我是為了拯救世界。」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人發現了他。

「你在幹什麼?」

「我.....我在用毛巾擦手。」

說完,他就後悔了。

因為身後每個人手中都有毛巾,毛巾下都有一個消音器。

「我們每個人都在用毛巾擦手。」

這些人笑著看到了「同志」,他也是。

他正要說想不到有這麼多人恨美國。剛要振作情緒將暗殺繼續下去。

結果那些搶言道:「原來你也是愛國的MAGA!很好,小夥子。我們今天就讓福奇這個老傢伙閉嘴。」

「若不是特朗普,福奇這個傢伙要害死我們五十萬人!今天必須殺了他。」

刺客看著那羣人沖向福奇家.......還招手讓自己「跟上」。

他突然有一種情緒湧上心頭。

孤獨。

他終於忍不住了,以演練數萬次的技術,乾脆利落得開槍幹掉了這些「愛國者」。

在清理屍體的時候,福奇似乎聽到了動靜,出來瞧瞧。

「你在幹什麼?」

「扶這些醉漢回去。」

「你是誰?」

「和你一樣孤獨的人。」

福奇看著他人畜無害的樣子,笑了笑。

「不像啊,至少你有朋友。」

刺客看了他一眼說:

「你應該懂的,Party上唯一醒著的人,就要負責把它們搬回去。他們不會記得為什麼會在自己香甜的牀上醒來,或者永遠不會醒來。只有我記得。你不也一樣嗎?福奇博士。」

福奇沒有說話,直至刺客帶著最後的「醉漢」消失在夜色。

多年之後,福奇記得那雙眼。

有同情,也有憎恨。

也記得花園裡來自紅州不同DNA的血。

他知道自己當時再多問幾句,就能得到解脫了。

他明白為什麼當時那個刺客沒有下手,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加的明白。

有些懲罰,只需要繼續工作就夠了。

參考

  1. ^環球時報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1044555908875179wfr=spiderfor=pc
  2. ^「據野史記載,中亞古國花剌子模有一種古怪的風俗,凡是給君王帶來好消息的信使,就會得到提升,給君王帶來壞消息的人則會被送去喂老虎。」-王小波


還有不到半個月,全國民調差10,賓州差8,王炸都放完了也沒什麼,選完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不用浪費時間在期貨死人身上了


儘管活在愚蠢和謊言之下,你仍受到驅使,找到問題所在。因為那就是你的本性,什麼都擋不住你找出答案, 這樣是瘋子,是科學家!

——美劇《切爾諾貝利》


有不要的醫學家,生物學家,藥學家都可以換不鏽鋼臉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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