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類失望怎麼辦?
覺得全員惡人,無一個真正意義上無私美好純潔善良的人。為人類的虛偽,冷漠,兩面三刀,愚蠢而難過。(包括我自己)。深深的失望。
恭喜你,你終於可以正式的開始來點人生觀、價值觀了,因為你剛剛補上了最重要的世界觀的大洞。
這一條認知,對你做個稍微可以讓人忍受的人(甚至是一個有較大可能成功的人)有重大的、決定性的意義。
可喜可賀。
這絕對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件好事。
尺闊之溪,一躍可過。過了這個坎,前頭就是海闊天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了。
而且你非過不可。
為什麼?
1)當你到了這個點,你終於可以停止想像「不是我對人的期待有問題,而是這個人有問題,換一個人就會好了」。
這個男朋友不夠寵我、不夠讓我有安全感,只要「再換一個男朋友就會好了」;
這個老闆不夠大方,不夠有領導力,只要「再換一個公司就好了」;
這個城市太排外,不夠有發展空間,只要再換一個城市就好了;
這個國家不夠自由,不夠尊重人,只要再換一個國家就好了。
到了這個點,你終於可以知道,沒有人會真的讓你滿意的。
你必須要學會與這些問題共同存在,而不是隻能轉身逃走。
注意,這不是說你不能重新選擇,不能換掉男朋友、老闆和國家,而是說即使你要換,你也要知道這並不意味著這些問題你不必解決了。新的對象、新的開始,一般只意味著同樣的問題會以另一個劇情、另一種樣式、另一種烈度重新浮現出來。
你所獲獲得的,本質上只是一段寶貴的喘息之機,而並不是擺脫了問題。喘息之機並不是拿來給你享受新鮮空氣的,而是給你機會學游泳的。
如果你誤把每一次喘息都當作已經上岸了,那麼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嗆水」最後會擊垮你的。不是嗆水本身讓你痛苦,更讓人痛苦的是你以為已經上岸了,沒想到其實還是在水裡。
世上本無岸,只是希望的人多了,誤以為自己已經上岸的喘息者多了,合謀編出來的幻覺罷了。
你在嫌棄自己的遭遇不夠「公平」、不夠幸運的時候,痛苦嗎?那麼你現在所經歷的這種虛無、迷茫、悲觀、乃至於絕望夠不夠痛苦?
是前者痛苦,還是後者痛苦?
只要你不放開「完美夢想」,後者的痛苦是無限持續的。
現在好了,你終於可以停止「下次上岸」的幻想了,你將終於開始學習游泳了。你終於要意識到學會游泳的那些痛苦是不可迴避的了。有準備也好、沒準備也好,有條件也好、沒條件也好,有信心也好、沒有信心也好,都只有向前挺進、向前努力了。
你的一切藉口終於可以放下了,你終於可以真的有所改變了。
到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時候,你會發現的——當你不得不尋找方法,方法並不難找;當你不得不解決,解決未必有這麼難。
世界上並沒有完美的朋友、完美的情人、完美的上司、完美的下屬、完美的老師、完美的職業。不是說你不能選擇,不能通過選擇有一定的改善,而是說你不可能通過選擇真正達到你沒有經過這次幻滅之前的標準。
沒有經過這次幻滅之前的那種「完美標準」,是沒人能達到的。
這並不怪你,因為人必定要從簡單的認識開始逐步完成自己對世界的認知,而簡單的認識必定會是一種相對完美的認識。不止初次的認知過於完美必將幻滅,幻滅之後再次建立起的完美想像仍將再次幻滅。
每一次幻滅,都會把你逼迫到「不改變點什麼,就接受敗亡」的絕境。你唯一的選擇,就是重新反思之前有什麼東西想錯了,什麼事情做錯了。因為這時歸罪於ta人、歸罪於世界已經沒有意義。
不到這種時候,人是不會承認自己原本自洽的那一套東西其實並不正確的。(所以說,完全自洽是可恥的。)
這種絕望,實際上是世界給人的教育。是人必須領受、也是幸而必須領受的教育。
你現在所受的痛苦,只是這種成長的一個過程。
若不是戴著舊殼奇癢難當、生不如死,有哪隻毛毛蟲願意撕心裂肺,變成蝴蝶?
所以,恭喜你,你終於非化蝶不可了。
你只要注意一點——別把繭結得太厚,會死的。
2)你終於可以開始學習原諒整個人類了。
你終於發現了吧?
所有的人都撒謊,所有的人都偷竊,所有的人都傲慢,所有的人都虛偽,所有的人都在侵犯別人的自由。
並無例外。
因為所有的人都可憐,所有的人都無知,所有的人都想活著。
並無例外。
不是誠實的行為本身使得人成為誠實的人,而是寬容的心,使得不夠誠實的人被算為誠實的人。
公平、正義……等等一切美德,乃至於包括了愛本身,都是因為愛而被算為人做到了。
這些美德,都是因為被愛才在實踐上存在。
你如果不愛,你不會有足夠的動力寬容。沒有足夠的寬容,你的世界最後必定將終結於現在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不能愛,你就永遠活在美德全部幻滅的地獄裡。
愛其實不是一種選擇,一種「可選的高尚行為」,一種「需要犧牲的無私奉獻」。
你錯了啊,大錯而特錯。
愛是一種誡命。是你若不守、不行,世界就會一天比一天黑暗,直到在你眼裡變成所有的人都是騙子、叛徒、盜匪的地獄的誡命。
它不是為了「別人」、為了「祖國」,「為了全人類」,而根本的其實是為了你自己。
愛就是讓這個世界的一切價值得以讓你看見的光。若沒有光照在它們身上,它們將淹沒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化而為無。
只是這個世界對人深愛得令人嫉妒,允許你們只要哪怕學會一點、學會哪怕跌跌撞撞的、略有姿勢的只愛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就是你自己,就算為你們及格,許你們享有足以支撐的幸福罷了。
現在世界在你眼裡已經只剩下一點模模糊糊的輪廓了。它一天比一天的昏暗下去的趨勢,你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
你已經看見了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終局。
你當然害怕起來了,知道這樣下去確實不行了。
而你唯一真正可以更改的變數,只有你自己。你唯一能解脫絕望的方向,就是自己開始學習愛,學著放下一切痛苦、執著、和所謂的「絕對合理理由」去寬容和原諒。
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恰好能解決問題的——只給你留了一條路,而恰恰這條路就是出路,而且至少對你而言,你不走的一切理由都正在肉眼可見的瓦解。
你看懂這安排對你的善意所在了嗎?
所以,要恭喜你。
你終於不得不學習如何真正的獲得幸福了。
你如果缺乏一磚頭悶了自己的勇氣,那我建議你去工地搬兩天磚,在不被創死的情況下,給泥頭車卸卸貨,給攪拌機加點水。
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讓你接點地氣,不要總感覺自己是上帝。
一個全世界七十多億的種羣,除了神棍嘴裡的上帝,是誰給你這麼大的口氣直接對這整個族羣下定義的?你把你家門口的螞蟻窩扒拉開,你能認清那黑乎乎的一片裏,什麼是工蟻兵蟻保姆蟻,什麼是蟻王蟻后蟻力神嗎?
米粒大點的東西都搞不清楚,你就開始對全人類絕望了?你是敘利亞外賓嗎?
是的,沒錯,人類很虛偽,人類很愚蠢,人類很冷漠……
可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人類是你創造的?是你管理的?還是你主導發展的?你對人類的繁衍和進步做出過什麼傑出的貢獻?奉獻過什麼了不得的精神?還是給出了什麼可行性的建議?你斡旋了中美關係?調停了巴以爭端?或者解決了某些第三世界國家糧食危機?你需要對人類社會肩負什麼不可推脫的責任?
如果都沒有,那你自己的生命和心情,為什麼要交給一個你自己掌控不了的在外界環境來決定呢?專註自身不好嗎?「關我屁事」不香嗎?快快樂樂它不開心嗎?
見一個人虛偽就要一磚頭悶死自己,那全世界的磚被你奪完了也不夠你用的,何苦呢?
以前我安慰別人的時候,總是會說:「假如現在發生什麼會讓你感到開心呢?」但是你這煩惱我不敢這麼問,因為就你這態度,怕是得把全球人類扔進破壁機攪和成一個大肉丸子你才能滿意,這肉丸子裏怕不是還有一部分是我。
我想了想,為了安慰你而豁出我來之不易的上百斤肉不值當,所以,我只能勸你耗子尾汁,下不為例,出去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大媽唱大戲,擦擦窗子掃掃地,誰活的都不容易。別整天窩在屋子裡看那些動不動毀天滅地,時不時再造洪荒的弱智玩意兒。
過高的期望與孱弱的能力之間的矛盾,是包括小布爾喬亞主義在內的無病呻吟者面臨的主要矛盾形式。
保持失望,
學會寬容,
然後拯救他們,或者完成自我救贖。
去年知乎有個問題,叫做「如何看待魯迅是漢奸」
還有一些大V,公眾號,自媒體說魯迅先生其實是個親日派,他的作品裡面都沒有批判日軍侵略的文章,只會罵罵自己國家的人,是個當之無愧的漢奸。
我當時看著那些文字,不知道該是該生氣還是該難過。
於是問男票:如果他現在還活著,看見這些人說的話是不是會覺得委屈?
男票回答:不會啊。他本來就是對人不抱期待的。
然後找了許多句子來給我看:
如果你遇見社會上有不平事,萬不可挺身而出,講公道話,否則,事情倒會移到你頭上來,甚至於會被指作反動分子的。如果你遇見有人被冤枉,被誣陷的,即使明知道他是好人,也萬不可挺身而出,去給他解釋或分辯,否則,你就會被人說是他的親戚,或得了他的賄路;倘使那是女人,就要被疑為她的情人的;如果他較有名,那便是黨羽。
——《世故三昧》
自由固不是錢所能買到的,但能夠為錢而賣掉
——《墳·娜拉走後怎樣》
中國人的不敢正視各方面,用瞞和騙,造出奇妙的逃路來,而自以為正路。在這路上,就證明著國民性的怯弱,懶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滿足,即一天一天的墮落,但卻又覺得日見其光榮。在事實上,亡國一次,即添加幾個殉難的忠臣,後來每不想光復舊物,而只去讚美那幾個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羣不辱的烈女,事過之後,也每每不思懲兇,自衛,卻只顧歌詠那一羣烈女。
——《論睜了眼看》
即使暫時失敗,還是套上了鐐銬罷,他卻不過是單單的奴隸。如果從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歎,撫摩,陶醉,那可簡直是萬劫不復的奴才了
——《漫與》
中國人不但「不為戎首」,「不為禍始」,甚至於「不為福先」。所以凡事都不容易有改革;前驅和闖將,大抵是誰也怕得做。然而人性豈真能如道家所說的那樣恬淡;欲得的卻多。既然不敢徑取,就只好用陰謀和手段。以此,人們也就日見其卑怯了,既是「不為最先」,自然也不敢「不恥最後」,所以雖是一大堆羣眾,略見危機,便「紛紛作鳥獸散」了。如果偶有幾個不肯退轉,因而受害的,公論家便異口同聲,稱之曰傻子。對於「鍥而不捨」的人們也一樣。
——《這個與那個》
一個能寫出這種句子的人,必然是對人性極度失望的。
他說「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
若不是真的被傷透了心,以至於失望的哀莫大於心死。
怎麼會有人公開的說出這種話。
既然失望了。
別人罵他,污衊他,羞辱他,潑髒水。
應該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大抵是不會難過的。
所以,對人類失望了,第一個點就是,既然失望了,就不要讓他們再傷害自己。
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然後男票又突然問我: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喜歡、尊敬、崇尚他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
男票:因為對人不抱期待,只是他的一面。
一個本來能成為醫生的人,選擇放棄自己的過去,拿起一隻筆的時候,心裡想著的,是救更多的人。
他知道學醫救不了中國人,他肯定也知道寫文章也救不了中國人。
但從拿起筆開始,一直到「他休息了」都筆耕不輟,都咬著牙背著壓力一筆筆把字寫下去。
是因為他對人性充滿期待。
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魯迅
儘管他非常非常失望。
儘管他對這四萬萬人一點指望都沒有。
但他還是對中國人充滿期待。
他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做什麼,讓一切變得稍微好一點。
於是他寫:
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樑。
——《中國人失去自信力了嗎?》
願中國青年都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份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熱風·隨感錄四十一》
優勝者固然可敬,但那雖然落後但仍非跑至終點不止的競技者,和見了這樣的競技者而肅然不笑的看客,乃是中國將來的脊樑。
——《最先與最後》中國各處是壁,然而無形,像「鬼打牆」一般,使你隨時能「碰」,能打這牆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勝利者。
——《碰壁之後》
題主,你說你對人類失望了,怎麼辦。
我想,這是再貼切不過的回答了。
那個身在仙台的年輕人,對人,對國,對政府失望了。
於是他說:
「那就救他們」
佛經裏也有類似的故事。
兩個小國王是很好的朋友。倆人平素裏同伴修習佛法,修行十善業,同時也會幫助當時周邊的人民。
這兩個國家,難免有些人為人不善,做了很多惡。
兩個小國王在一起說到這些人的時候,也難免回對這些人有些失望。
有一天,倆人又聊到了這件事兒,覺得還是不能放棄這羣人,於是兩個修佛的國王就各自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一個人說:我希望自己早些成佛,可以度化這羣人。
一個人說:如果我不能度化這羣人,讓他們消除罪業,讓他們平安喜樂,我永遠不能成佛。
『......未出家時為小國王,與一鄰國王為友,同行十善,饒益眾生。其鄰國內所有人民,多造眾惡。二王計議,廣設方便。一王發願,早成佛道,當度是輩,令使無餘。一王發願,若不先度罪苦,令是安樂,得至菩提,我終未願成佛。
佛告定自在王菩薩:『一王發願早成佛者,即一切智成就如來是。一王發願永度罪苦眾生,未願成佛者,即地藏菩薩是。』——《地藏經》
這,就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出處,這倆小國王,就是如來與地藏菩薩。
雖然是故事,但兩個小國的國王,聊天時想起自己家那些壞事做絕的混蛋們,失望嗎?
失望吧。
失望了怎麼辦?
「那就度他們。」
你不喜歡佛家,儒家也是一樣的。
正德11年,王陽明入贛州。
當時的贛州,山賊肆虐,完全失控。當時,謝志山、池仲容、陳曰能、高快馬、龔福全、詹師富、黃秀魁等匪首遙相呼應,各自佔山為王,甚至打出旗號與朝廷分庭抗禮。
贛州官軍戰力低下,打不過山賊又得完成KPI,於是隻能殘害無辜百姓交差,弄得南贛民不聊生。
王陽明的前任文森,直接給朝廷上奏:我病得很重,不能去贛南上任。
於是陽明先生臨危受命。
然後正德12年冬天,贛州匪禍被平。
先不說他在南贛的「用兵如神」,我們來看看在匪禍平定之後,陽明先生做了什麼。
興辦學校、制定《南贛鄉約》、刻印經典、提高教師待遇、整修城內的濂溪書院(如今的陽明書院)。
城市帶動鄉村,書院帶動民間社學、義學,江西省內外許多學者紛至沓來,王陽明自己也聚徒講學,他的幾部主要著作,包括《傳習錄》等,都刊刻於贛州。
「先生謂民風不善,由於教化未明。今幸盜賊稍平,民困漸息,一應移風易俗之事,雖未能盡舉,姑且就其淺近易行者,開導訓誨。即行告諭,發南、贛所屬各縣父老子弟,互相誡勉,興立社學,延師教子,歌詩習禮。出入街衢,官長至,俱叉手拱立。先生或讚賞訓誘之。久之,市民亦知冠服,朝夕歌聲,達於委巷,雍雍然漸成禮讓之俗矣。」
《陽明先生年譜》
民眾沒有禮儀,就教會他們禮儀,民眾沒有文化,就教會他們文化。
民眾不懂道德,就教會他們道德,民眾沒有底線,就教會他們底線。
官場失意,被人污衊,面對著大明朝的一灘爛攤子,面對著自己的處境寫下:「危棧斷我前,猛虎尾我後,倒崖落我左,絕壑臨我右。我足復荊榛,雨雪更紛驟……」的陽明先生。
龍場悟道後的,被抓壯丁來贛州,看著滿目瘡痍陽明先生,
對大明失望嗎?對官場失望嗎?對軍隊失望嗎?對匪患失望嗎?對連禮義廉恥都不懂的民眾失望嗎?
失望。
贛州出兵之前,陽明先生寫給弟子的一封信,上面寫著:「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民眾心中有賊如何?
對他們失望瞭如何?
「那就教他們。」
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感覺到,這個世界上雖然多是罪惡的個人,卻少有惡毒的羣體。
人們的一切行為都來自於自己「基於自己認知的趨利避害」,
如果你覺得一個羣體惡毒,那麼多半是他們愚昧。
他們的認知在驅使他們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情,這與品德無關,純粹是「無知」導致的。
這種無知不是沒有知識,還沒有道德,不懂禮儀,沒有正確的價值觀,甚至不懂法律。
他們無知,他們自甘墮落,他們懶惰,他們貪婪,他們傲慢。
但他們更可悲。
對這個世界,對人類失望了究竟該怎麼辦?
屋頂上的茅草被頑童搶去的杜甫說: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因為新政受挫,自請出京,歷知邠州、鄧州、杭州、青州。一直到死都沒有再回京的范仲淹說:
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一個中國人。
一個讀書人,
一個接受了九年制義務教育,接受了高中語文、政治教育的中國人。
從高處俯瞰低處那些人。
油然而生的第一種想法,大概應該就是「悲憫」吧。
其實,我老是看不慣我男朋友很多想法和態度。
比如他總是覺得,自己相比起很多人享受了更多的教育資源、社會資源。所以對人總有愧疚與虧欠感。
比如他總是覺得自己有義務去承擔更多的責任,有義務為一些我覺得沒必要的人做些事情。
我總覺得這種行為過於聖母,以至於我覺得他有些裝。
而且總感覺,那些被他幫助的人,不值得。
但經歷了《後浪》《白富美進工地》「姨媽巾太便宜被熱議」等事件之後,
我突然明白,在更高的人眼中,我們可能也是令人失望,甚至厭惡的人吧。
我們的某些基於自己認知的行為,也許也是讓人看不起的吧。
於是突然就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有多麼難能可貴。
所以題主。
如果你真的「感覺對人類很失望」的話。
我只希望你不要讓這種「失望」轉變為厭惡。
如果沒有能力,或者沒有意願,那麼希望你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也變成「讓自己失望的人。」
如果你願意,那麼我倒是希望,或者說是苛求你能把這種失望,轉化為一種悲憫。
然後就像魯迅先生,像陽明先生,像佛、菩薩一樣。
力所能及的去「救他們」,去「教化他們」,去「度他們」
權當,是一個幸運者對不幸者們的「莫名的愧怍」吧。
以上。
恭喜恭喜,快一重境了。
之後你還會發現,對人類那不是失望,是絕望。那種對人性醜惡的厭惡會讓你覺得簡直是窮盡所有的想像所不能及的。
再然後你會開始厭惡自己,會發現在很多選擇當中你自己也開始一點點降低了自己的要求,開始不那麼高尚,開始墮落,開始感受生存和體面帶來的壓力,自發地去關注錢和原本以為很俗的其他東西。
這是二重境。
接著,你會發現一些你以前沒有關注過的東西,你開始發現了一些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看到有個睏倦的年輕人給老人讓座你會覺得是讓人安心的事情,因為只有你自己很睏倦的在座位上,看到老人上車,你內心猶豫過了掙扎過了,你才知道,這件小事的背後意味著什麼,你開始淚點低,開始對小善抱有更大的敬重,開始發現人類的希望和可能性。
這是三重境。
最後,你會接觸到一些人,他們或者正直善良,或者見義勇為,或者堅守原則,或者充滿智慧,你開始發現別人的閃光點,開始以人為鏡,開始更多的接觸到了一些人心底裏的偉大或者崇高,你會明白,人類不僅僅是醜惡遠勝過想像,人類的偉大之處也同樣可以遠勝過想像。
這是四重境。
當然,這些境界是需要更多的閱歷和經歷來送你上去的,你只需要好好享受人生,好好活在當下就好了,現在的狀態是很正常的,不需要想太多。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我有時候也會失望,但也會心生慈悲。
覺得都不容易,很多人本質上並沒有成熟,連完善的人格都沒有建立。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和孩子有什麼兩樣呢,大人會因為孩子犯錯而跟他計較不放嗎?
就覺得大家都很苦。
金剛經講,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其實就是善護念而已。
當自己的念頭升起,看到別人壞,你是否會幸災樂禍,看到別人好,你是否會嫉妒暗恨。
當你護住自己的心念,對於外界的一切都能夠把持住自己。
你就會金剛不壞,百毒不侵,而你的智慧也會像金剛一樣,保護著你在這個世界,甚至你可以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起慈悲利益喜舍平等之心。
發願要救度眾生,當你到了這裡的時候,你已經是菩薩了。
雖然不是登地菩薩,但已經開始脫離人的概念。
眾生有錯,是事實,但也不是事實。
因為我們無法理解他們曾經經歷了什麼。
我們無法感同身受理解別人
我們也無法真正幫助到其他人。
因為人有我執,在好的東西,如果自己吸收不了,就最終會多多少少,只願意吸收自己能夠接納的信息。
最終就把自己圈了起來。
我想這一點,在我看來,眾生是很苦的,苦的我壓根不願意去以壞心揣測他人。
和人打交道,我寧願自己承擔喫虧的風險,也不想把自己活的那麼累 老是揣測防備他人,很累的一件事,還會污濁自己的心。
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
我不相信人能改變一個人,因為歸根結底,能夠改變自己的,只有自己而已。
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在提供一個契機。
就比如我成長過程中,遇到的人,一批又一批,不乏有善知識,但也有惡因緣。
但那些最終並沒有影響到讓我走入歧途。
因為選擇權本就在我手裡。我心邪自然偏邪,心正自然偏正。就算之前偏邪,後來偏正,都不影響最終的結果。因為從始至終,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曾仕強教授說,智慧就是是否有選擇能力。
大多數人是沒有選擇能力的。
急急忙忙看著窗上的鏡子污濁不堪,窗外的人醜陋不堪。
卻沒想過擦擦自己的心。
我想這種感受和經歷,我很憐憫這樣的人。我曾經也是,所以我能理解。
這個時代的通病啊。
有時候對於有些事情,我也生氣,但是我又想了一下,我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我自己?
想到這裡,我就不生氣了。
不以外境毀譽而加之於己。
其實人真的是不斷成長的過程,只是成長過程伴隨著痛苦,所以有些人隨著年齡增長,就拒絕成長了。
但是他痛苦的來源卻依然存在。
這些痛苦會在往後的歲月愈加折磨自己。
我母親就是這樣,她跟我說她這輩子很苦很苦。
我說我理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小時候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聽不進去,又埋怨我說,自己這輩子沒享到丈夫兒子的福氣。
我說我剛生下來沒幾年,家裡工廠就建起來了,要什麼有什麼,我出生後就把我的福報一部分補貼到家裡了。
結果呢?自己作把工廠關了,我也跟著喫了很多苦。
這些年我離開家庭,就是在化解治癒家庭對我造成的傷害。
等到我開始脫離原生家庭,開始好起來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連我父母的痛苦都沒有能力解決。
我很想幫我母親治癒她童年所受到的傷害,但我很快意識到,她連接受自己錯誤的勇氣都沒有。
我真的覺得自己智慧真的不夠,連自己母親都沒有安住,還好意思說要安住眾生。
我小時候其實很通透的一孩子,五歲就能自己抱著莊子看,還能下意識練毛筆字。
學習又好,心又善,但因為環境不好,受了很多委屈吧,年少時長歪了好一陣。
但的確這些年想一想,有些唏噓吧。
想要修行,很難,想要入世修行,更難,想要入世修行好了,還能安住別人
簡直是困難他媽給困難開門 困難到家了。
如果我斤斤計較,我可能連家都沒有了。
不聾不啞,不做阿翁。
我明明還是個年輕人,愣是把自己活的跟個大家長,我爸媽都是不成熟的孩子……
他們的問題,我有時候覺得真的挺無力的。就好像一個人在夢裡,我叫不醒他。
我儘力勸他們要喫素念經,把自己心態調整的光明一點,一開始挺好的。
但是我發現隨之而來的業力,一直在困擾他們。這個是根源問題,我有些無能為力。
難怪說神通不敵業力。
那天我跟我媽說急了,我說我就算是個神仙,也沒用啊。
真的是覺得自己沒用。
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真的是唏噓。業力面前,神仙也要受業報。
我當時就想到地藏菩薩為母修行供養,度母親出地獄這件事,還有目犍連救母。
我何德何能也能遇到相似的事呢,但我悲哀的發現,我現在沒有能力解決。
我能夠感受到我母親的憎恨心,嗔心,怨意,以及委屈,甚至是愚蠢,可我無能為力。
只能發願希望自己福慧雙修,早日有能力和智慧幫助我的父母,讓他們放下過去所作的錯誤,導致今天的痛苦。
更何況其他眾生呢?
有時候從世間最底層走上來,才越發看清眾生。
看清眾生的心。
並不一定因為黑暗就放棄光明,正是在一片黑暗的情況下,光的存在,才越發動人心魄。
到今天為止,我漸漸不覺得自己很苦,因為那些都是我的寶貴財富,是支持我修行的寶貴資糧。
我有時候還會特意回想一下那些不堪提的過去,思緒就像是嘴巴,還會反覆嚼一嚼記憶。
企圖榨出點苦水來嘗嘗。
算了,還是多念一部經吧。
突然能理解有些師姐打坐的時候,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眾生好苦啊。
我雖然覺得那樣不得體,但是不得不感慨,只有深入到眾生的共業中,才知道大家的不容易。
我想人與人之間,社會的氣氛,什麼時候多一點信任和質樸,我想大家都會很愉快,會少很多煩惱,每天會開心多一點。
我沒有能力改變別人。
只能有個發聲,最起碼和身邊人,我想做到這樣的相處。
從我自己開始而已。
多一些理解和包容,其實沒有什麼煩惱。
在線問,我媽把我微信刪了,我該怎麼搞。
我想著先放一段時間,讓她冷靜一下。
反正也暫時不回家,不急。
大家覺得有沒有其他更貼心的辦法呢?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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