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格律也是有自身的发展轨迹的,越到后期越是严密和严格。沈约第一次发现格律的奥秘,之后宋之问等人将之进一步发展,而直到晚唐时期,格律最终定型。

在沈约时期,格律是小众,遵守格律的诗人很少,即使遵守也很随心,出律是常态。此时格律的特点,是所谓的四声八病,在后世已经被替代了。

宋之问时期,格律已经和今天差别不大。但遵守不遵守格律,还是在诗人自己,两可。孟浩然王维李白都是这个时期的诗人,他们知道格律的规矩,但未必会守,出律在他们看来不是病。后世诗人,可能为了格律而苦思冥想改换字词,他们不会。你看到的孟浩然这首诗,就是这个情况。

杜甫其实可以算是中唐诗人,他的大部分优秀作品,都是安史之乱之中和之后的。在杜甫之后,看白居易元稹等人的格律作品,(几乎)没有出律的。至于更之后的晚唐作品,出律已经是很罕见而值得指摘的诗病了。

明白了这个格律诗的发展过程,就可以明白下面几个道理:

1,盛唐时期的格律诗,不足为训。他们出律破律,是格律诗发展不成熟的表现。

2,格律诗最好以晚唐以后诗为标准。他们从不出律。

3,个人创作的时候,要不要守格律?能守就守,不是高手就不要不守。你问偶尔破律行不行?我觉得偶尔为之也不能说不行。但这种破律的情况,以大拗和三仄尾为主,三仄尾又以第七句为常见。

后来黄庭坚等人觉得格律太束缚创作而故意破律,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逛的时候看到了,不邀自来。

律诗被称之为「律诗」,体现了它最本质的特征——「律」化。这个「律」自然指的是诗词格律中的「粘对替」等等规则,而非形式上的整饬与固定位置的对仗。

我们正常接触到的律诗似乎都是首尾不对仗而中间两联对仗,这也是大部分人遵守的创作规律,但并不代表律诗就只有这一个定格。对仗与否,何处对仗,这都是律诗表面而非本质的规定。

中间两联对仗的就是律诗吗?我们先来看一首诗:

晚秋夜坐 王绩

园亭物候奇,舒啸乐无为。

芰荷高出岸,杨柳下敧池。蝉噪黏远举,鱼惊钩暂移。萧萧怀抱足,何藉世人知?

这首诗中间四句基本两两形式对仗了,也是整饬的八句形式,但并不是律诗而是古风。「园亭物候奇,舒啸乐无为」两句平仄有误,「蝉噪黏远举」中「远」字出律。

而不是中间两联对仗的就不是律诗吗?我们再来看一些例子:

1.前三联对仗者:

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 岑参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春夜别友人二首·其一 陈子昂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以上两首首句入韵)

旅夜书怀 杜甫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恨别 杜甫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以上两首首句不入韵)

2.后三联对仗者: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泊杨子岸 祖咏

才入维扬郡,乡关此路遥。

林藏初霁雨,风退欲归潮。江火明沙岸,云帆碍浦桥。客衣今日薄,寒气近来饶。

3.全诗对仗者:

登高 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4.偷春格(首联、颈联对仗):

送杜少府之蜀州(一说川) 王勃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望月怀远 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送友人 李白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关于偷春格:

《梦溪笔谈》:

次联不拘对偶,疑非律诗,然起二句明系对举,谓之偷春格,如梅花偷春色而先开也。

5.蜂腰格(只有颈联对仗):

塞下曲六首·其一 李白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诗法易简录14卷·卷九·五言律诗》评此诗:

前四句一气直下,不用对偶,倍见超逸。

送贺遂员外外甥 王维

南国有归舟,荆门溯上流。

苍茫葭菼外,云水与昭丘。 樯带城乌去,江连暮雨愁。 猿声不可听,莫待楚山秋。

与诸子登岘山 孟浩然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字在,读罢泪沾襟。

6.全不对仗而为律诗者:

(最著名的)

夜泊牛渚怀古 李白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一提到不对仗的律诗,必然出现李白这一首。《白雨斋诗话?上编?骚坛精选录?批语辑录?盛唐诗?李白》夹批:

沈归愚谓不用对偶,一气旋折,律诗中有此一格。或云中二联对意不对词,自然成偶。非不用对也。其说亦通。

寻陆鸿渐不遇 皎然

移家虽带郭,野径入桑麻。近种篱边菊,秋来未著花。扣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报导山中去,归来每日斜。

杨慎《升庵诗话》:

五言律八句不对,太白、浩然集有之,乃是平仄稳贴古诗也。僧皎然有《访陆鸿渐不遇》一首……虽不及李白之雄丽,亦清致可喜。

严羽《沧浪诗话·诗体》对此评论:

有律诗彻首尾不对者(盛唐诸公有此体,如孟浩然诗:「挂席东南望,青山水国遥。轴轳争利涉,来往接风潮。问我今何适?天台访石桥。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标。」又「水国无边际」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从字顺,音韵铿锵,八句皆无对偶)。

沈德潜《说诗晬语》:

(五律)又有通体俱散者,李太白《夜泊牛渚》、孟浩然《晚泊浔阳》、释皎然《寻陆鸿渐》等章,兴到成诗,人力无与;匪垂典则,偶存标格而已。

俞陛云《诗境浅说》评论《寻陆鸿渐不遇》:

此诗晓畅,无待浅说,四十字振笔写成,清空如活。唐人五律间有此格,李白《牛渚夜泊》诗亦然。作诗者于声律对偶之余,偶效为之,以畅其气,如五侯鲭馔,杂以蔬笋烹芼。别有隽味;苦多作,则流于空滑。

由此可见,「律」而非「对」才是律诗判断的标准。这时候可能有人要说,《黄鹤楼》《鹦鹉洲》三平调和《凤凰台》失粘,为什么也能被称为律诗?

黄鹤楼 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鹦鹉洲 李白

鹦鹉来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迁客此时徒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

登金陵凤凰台 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诗直解》:

至七言律诗则似古非古,似律非律。即其佳如《凤凰台》、《鹦鹉洲》,亦不得入为正声也。

这些诗更像是上半首是古体诗,下半首才是近体诗,并非律诗的「正声」,严格来说不能算标准的近体诗。

最后一种情况是诸如杜甫等人对格律进行创新,如《白帝城最高楼》等篇刻意打破格律。但这些是极其例外的情况,对待它们的判定要另当别论了。


特殊情况。

大部分律诗是中间二联对仗,少数是一三联对仗(如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少数是一二三联对仗(陈子昂《春夜别友人二首·其一》),还有少数是二三四联对仗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还有少数是只有第三联对仗(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还有少数是四联都对仗如(杜甫《登高》)。

还有最少见的就是你说的这种四联都不对的,李白有名篇:

夜泊牛渚怀古

[ 唐 ] 李白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同样是四联不对,看后人对这一特殊现象怎么评价你就明白了:

《沧浪诗话》:有律诗彻首尾不对者。盛唐诸公有此体,如孟浩然诗「挂席东南望……」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音韵铿锵,八句皆无对偶者。

《古唐诗合解》:此诗以古行律,不拘对偶,盖情胜于词者。

《唐宋诗醇》:白天才超迈,绝去町畦,其论诗以兴寄为主,而不屑于排偶、声调,当其意合,真能化尽笔墨之迹,迥出尘埃之外。

……

一般来说,的确是默认中间二联对仗,但是,如果是大作手,完全可以打破这种既定的规矩,从束缚中跳脱出来,太白的这首诗就是最好的例子。说的通俗一点,规矩是死的,只要你合律合韵不失粘,就可以算律诗,并不是说对仗就不重要,而是这并不是评断律诗的唯一标准。


看百度词条「格律」时,说有「拗体」一说;李白的诗多是古诗而非律诗;名人如杜甫不刻意作拗体诗时,偶尔出律——那是大家高才人的一时天成忘音律,对其未可厚非;至于非伟人高才就要严格作律,不应点点出格了。(人家是诗文伟人才只视疏忽不拘这点点)


谢邀。

挂席东南望, 青山水国遥。

舳舻争利涉, 来往接风潮。

问我今何适? 天台访石桥。

坐看霞色晓, 疑是赤城标。

平仄无误,颔联宽对,颈联不对。在王力《诗词格律》中我们可以看到只有一联对仗是(勉强)算作律诗的。

原文:

(八)古风式的律诗

在律诗尚未定型代的时候,有些律诗还没有完全依照律诗的平仄 格式,而且对仗也不完全工整。

另外对仗规则那里也有:

(五)少于两联的对仗

律诗固然以中两联对仗为原则,但是,在特殊情况下,对仗可以 少于两联。这样,就只剩下一联对仗了。这种单联对仗,比较常见的是用于颈联。


挂席东南望, 青山水国遥。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舳舻争利涉, 来往接风潮。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问我今何适? 天台访石桥。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坐看霞色晓, 疑是赤城标。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我给你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双胞胎,这是一母胎生的标准写照,但你敢说别的长得不一样的就不是亲生的?血脉的联系才是最真实的。同理。诗歌中的对仗,是诗人对现在和未来或过去的思考。是对现实和情感的提炼。文学又不用吃数学公式,你这样无异于刻舟求剑。


诗词格律规定这种事,是属于后来者总结研究的,只不过被一些人「狐假虎威」的改结论为规定。

=

不管诗词,还是绘画,还是政治、经济,旧中国几千年,落败就落败在这股狐假虎威的尊古派里。

=

现在也一样有很多人走这条路子:

●自己不创新

●守著别人的创新成就来对后来人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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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不合格律的讨论,本身要立足于有积极意义之上,

诗就在那里,这是唯物的因,算不算格律才是总结归纳的果,一种果。

如果守著格律为因,再去掰诗合不合格律,特别是为了一些名词,而硬创造出可以合乎的格律,或者硬是要排除在外,让好好的诗跟格律的关系成了心理疙瘩,

那都是狐假虎威的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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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了解的越多格律规定的事,就越发知道这些就是一群狐假虎威的人自我打造宗教一样。

跟佛教、基督教,天主教,各种其他宗教一样,全都是秉持两点:

?极大的对外褒贬情绪

?极尽的扩张自己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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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题目问的事,如果还陷入在是不是格律的疑问中,那研究诗词就已经走了歪路了。

也许随时会翻出一个历史资料,有了所谓的合乎格律的规定,就跟天主、基督,改圣经的套路一样。

格律只是为了琅琅上口,加上烘托出气氛。

唯一为了给一些过去者的脸面,给格律一个品牌名而已。

格律只是一种诗词的曲子,守著旧曲子限制自己,那就是虽然守住了格律这个就招牌,但搞死了格律新招牌的可能!

就像音乐,通俗音乐,没有自由创造的空间,那不但新的创造没了,连旧有的古典音乐也会失去活著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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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一首诗,算是格律,因为规矩可以造,这是诗词格律界的本质。


后记【话说「流水对」】

或许有读者会因为颈联而认为此作不符合格律诗的对仗要求,籍此机会正好可以就「对仗」中的容易被误会的「流水对」稍作展开一谈。

我们知道格律诗通常要求中间两联对仗,本诗的颔联对仗应无异议,那么其颈联呢?其实颈联也是对仗,只不过是属于「宽对」中的「流水对」罢了。所谓「流水对」,是指一联中的出句和对句有连贯性,两者或有因果、或为条件、或是转折,甚至直接就是一句语法句中间的「强行」中断的关系。可以通俗地理解,流水对联句其实就是一句意思完整的话被在正中间截断成了两句。如杜甫的五律《春夜喜雨》中颔联「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张九龄五律《望月怀远》中颔联「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便都是典型的流水对。在前人的作品中,中间两联一联「工对」,一联「流水对」并不少见,甚至中间两联都用「流水对」的也不乏先例,如李白的五律《夜泊牛渚怀古》「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等等。

在此须「额外」说明的是,我们说格律诗通常中间两联须对仗,这是就「正格」而言,所谓「正格」就是一般的作法;但如果中间两联只有一联对仗,则仍然是可接受而且是合律的,这种情况被称之为「对仗上的变格」,只是这种变格在传世经典作品中非常罕见。

摘录来自《诗记+》

裴在智

此材料受版权保护。


因为律诗区别于古体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讲究平仄、对仗、押韵。这首诗符合五言律诗的平仄标准,符合「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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