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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延续上一本《逢春慢》(没看过也不影响阅读,其实我就是推销一下我的上一本书)

觊觎一只学霸:如何以「我是他结发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后却只封我为贵妃」开头写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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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病,他爱上了自己的庶妹。

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洪升《长生殿》

《长生殿》

01

戚以丹是记事后才被接进怀远侯府,世人皆道,她是外室女,其实她的出身连外室女都不如。

她是娼妓的女儿。

她的母亲是个清倌,外祖也曾是官场人物,可是潮涨潮落,一朝落难成为阶下囚。罪臣家眷按律或流放或没入掖幽庭为奴,她母亲当时不在汴京,虽暂时躲过一劫,但舅舅胆小怕事不愿收留,加之欠了赌债,便被卖入了春风楼。

老鸨见她母亲长得出挑,又一副官宦女儿的做派,便先让她陪那些贵人们吟词唱曲,倒也打出些名声来。

她的父亲当时还是怀远侯世子,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从好友口中得知她母亲的香名,便频繁往来春风楼,还将她母亲安置在一处小巷的宅子里。

她的母亲当真以为遇到了良人,不嫌弃她的身份,也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一个养在外面的小玩意有了身孕,对于怀远侯世子来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再去找下一个就是了。

她的母亲就这样,一朝梦破,守著那一座小宅子,生下了她。

一个只会吟诗作赋、弹琴唱曲的弱女子要如何养活自己和孩子,她的母亲重新回到了那个曾经渴望逃出来的牢笼,一双玉臂,半点朱唇,那些不值钱的尊严和自矜不能让人活下去,她变成了春风楼的头牌萱娘,巧笑倩兮穿梭于男人间,用这种荒唐又可笑的方式忘记那个男人给她留下的伤害。

她被养在那座小宅子里,萱娘为她找了个奶妈子陈婶,偶尔偷偷地回来看这个女儿。她的脖子右侧有一颗朱砂痣,萱娘给她取了名字,叫小丹。

小丹长到七岁上时,宅子里来了一群人。陈婶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看了看她,便叫一个妇人上来扯开她的衣裳领子瞧。看到她脖子上的痣,开心地说找到了。她力气小,抵抗不得,被他们带进了一座大宅子。

小丹没有见过这么气派的宅子,她识得一些字,大门前的匾额上写著的是侯府,她隐约想起萱娘说过,她的父亲是侯府世子,她是侯府千金。

小丹死死地扣住掌心,她跟著那些人在宅子里七绕八绕地走了许久,才在一座院子前停下。她被带进一个屋子里,屋内都是药味,一个威严的老太太看了看她,朝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她就被压住了胳膊。

一个老妇人拿著一根银针,刺破了她的手指,血珠在清水里晕开。又挑开内间的罗帷,对著里面躺著的人手指刺了下去。

老妇人等了一会儿就把那个盛水的瓷碗端给座上的老太太看,老太太「嗯」了一声,压住她的人这才放开了手。

「带二姑娘去休息吧。」

她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一堆人簇拥著带到了一座小院子里。

她成了怀远侯府的二姑娘,自己父亲的药引子。

她要被带到父亲房中,让之前看见的那个道士放血入药。匕首割开手臂时很疼,总有几个丫鬟婆子按著她,她看著鲜血从伤口缓缓流向药钵,她们面无表情,只眼神里透出几丝不忍。

此番两次,她居然可怕地习惯了这项任务。而戚永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每次用匕首取血后,都会有丫鬟为她涂上上好的金疮药,伤口愈合得很快,她正盯著胳膊上的伤痕发呆的时候,他闯了进来。

她很少见人,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哪怕他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胳膊怒发冲冠的样子,也很好看。

「祖母这是做什么!」

「她是你父亲的女儿,这是她该尽的孝道。」

「她还是个孩子!祖母便是这般割臂取血吗?」他夺过道士手里的匕首,撩起衣袖,在手臂上割了一刀,「既是尽孝道,孙儿也当如此。」

众人皆惊,老太太抚著胸口,指著他说不出话来。婆子丫鬟们急作一团,拿清水,拿纱布,拿药膏。

他推开众人,用划伤的那只手臂拉住她,带她走出了院子。

他的血液沿著手臂流到她的手上,与她没有凝固的血液交汇,开出一朵艳糜的红花。

她挣开他的手,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

戚永煦想继续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他低头仔细打量这个小姑娘,笑著说:「我是你的大哥,我不是坏人。」

「哥哥?」

他似乎很受用,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又被躲开了。

「你叫什么?」

「小丹。」

「哪个丹?」

「丹砂的丹。」

他蹲下身子,让她的眼睛与他直视,「以丹,你的名字叫戚以丹。」

「你呢?」

「我叫戚永煦。」

*

虽然戚永煦阻止了一次入药的进行,但戚以丹还是选择了继续做药引。

老太太很欣慰,居然夸赞她有侯府小姐的风范。怀远侯府子嗣单薄,老太太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侯爷去后,府里只剩下四个正经主子,老太太、她父亲、她父亲的嫡妻还有戚永煦。

戚承柏虽说生性风流,家里有不少姬妾,外面也有许多野花,可就是没什么孩子。戚永煦是他的嫡子,是先侯夫人邵氏所出,邵氏在三年前过世,戚承柏又续娶了蒋氏。可惜这满屋子莺莺燕燕肚皮虽说也争气,可愣是没一个养大了。

这次戚承柏突发怪病,药石无医,老太太听闻有一道士极善疑难杂症,重金请来为儿子治病。道士布坛作法,称以戚承柏女儿之血做药引入药,方能大好。又称此女必得是右脖处有一红痣。

老太太找到了戚以丹,却发现她是娼妓所出。王公贵胄最注重出身,外室子女按律法都无继承的资格,更何况是下九流的娼妓之子。

可儿子危在旦夕,老太太顾不得这许多,让人将戚以丹接进府里,滴血认亲后,为儿子治病。

戚以丹就这样,成了怀远侯府的第五位主子。

戚永煦找到戚以丹时,她正坐在小院的树根下数蚂蚁。

「为何还要做那药引?」

「哥哥,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她需要拿自己做筹码,以期换得在侯府里平静地生活。

戚永煦蹲在她身边,看著蚂蚁沿著树根爬行,「我教你读书可好?」

他见女孩儿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含巧说哥哥是皇子伴读,总在宫里。」

他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宫中伴读每隔三日便可回家,四皇子随和,不会怪罪。」

她到了侯府之后,向身边的丫鬟婆子询问母亲的现状,她们都闭口不言,只有含巧告诉她,她已被计入夫人蒋氏名下,这世上生她养她的母亲都是蒋氏。

她那时还不完全的明白,为何生她养她的女人可以换人,但她知道,那些人希望她接受并不再提起那个叫萱娘的女人。

*

道士的药当真有效果,戚承柏的病也日渐好了起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戚以丹也结束了折磨的药引生活,不用在胳膊上多添几道狰狞的伤口。

戚承柏醒来后知道是自己的便宜女儿救了自己一命,加之自己这么多姬妾都没能留下一个孩子,仔细一看这女儿长得也符合自己的审美,便天天让戚以丹到他的院子里续一续父女天伦之乐。

蒋氏未有生养,虽然戚以丹生母卑贱,但一个七岁的女孩儿正是冰雪可爱的时候,便也担起主母的职责,且当是女儿养著。

老太太也因著她割血为引的功劳,虽看不上她,但也不多做苛责,加上宝贝孙子戚永煦对这个妹妹上心,教她读书写字,便也让府里的老妈妈们教她规矩礼仪。

对于府里众人的善意、恶意,戚以丹照单全收。她清楚地明白,要想在这侯府里生存下去,就需要这些人的认同,只有他们认同了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自己才算是真正的侯府二姑娘。

她疯狂地汲取各种各样的知识,她穿著从前没见过的绫罗绸缎,梳著各式各样精巧的发髻,仿佛真的成了侯府嫡女,千尊万贵。

武毅侯府办了花宴,遍邀汴京权贵,怀远侯府也在其列。这是戚以丹到侯府后第一次出府,真正接触汴京的名流们。

怀远侯府参加京中聚宴,女眷多是侯夫人蒋氏或是老夫人,如今居然接回了一个养在外面的女孩,还记在了正室名下当嫡女养著,汴京的那些贵族妇人和小姐们都十分好奇,这个传闻中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样子。

「今日赴宴,可记住我与你讲的那些了?」蒋氏一大早就到了戚以丹的屋里,亲自挑了衣裳和首饰,又指挥著满院的丫鬟婆子们忙里忙外,瞧著妆容服饰都没什么差错,才将将停下。

戚以丹熟练地摆出老妈妈们教她的微笑,「我明白的母亲。」

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带著兄妹二人一同赴宴。

*

「琉璃,你见过怀远侯府那位二姑娘吗?」

仲琉璃是武毅侯和昭安长公主的女儿,与双胞弟弟仲绍风那是经常在皇帝面前晃的人。昭安长公主是先帝独女,武毅侯在皇帝登基前就是他的伴读,仲家虽行事低调,但架不住皇帝偏爱,向来是汴京勋贵人家巴结讨好的对象。

「今日花宴是母亲一手操办,大家可以尝尝这玫瑰酥酪。」

围在仲琉璃周围的都是半大的小姑娘,听她这么一说,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酥酪上,不再追问戚以丹的事。

武毅侯府大门洞开,世子仲绍行和世子夫人温氏在门口迎接宾客。

「永煦,」仲绍行看到戚家三人从马车下来,笑著迎上来。温氏笑容温婉,拉著戚以丹的手对蒋氏说:「开了春,夫人也好多带二姑娘出来走走。」

蒋氏也笑道:「是该出来走走。」

男宾席设在前院,女宾席则设在后院的一处小花园里。蒋氏和戚以丹跟著侍女走过回廊,穿过月门,武毅侯府画栋飞甍,怀远侯府虽也富丽堂皇但远不及武毅侯府。蒋氏看著戚以丹不变的表情,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好歹是养出些贵女的气度来。

两人刚一进入院子就接受了四面八方的眼神洗礼,戚以丹不自在极了,她用右手大拇指狠狠掐著左手的虎口,提醒自己不要露了怯。

「我望穿秋水等你一道去弘福寺,可还作数?」一个看著令人可亲的圆脸女人走上前来,嗔怪蒋氏。

蒋氏笑道:「知道你等著,哪里还能爽约不成?」说完又指著那女人对戚以丹说,「这是东川伯夫人。」

老太太送来的老妈妈除了教导必须的礼仪外,还让她背诵记忆汴京世家贵族的基本情况,以备交际时的不时之需。

东川伯不像怀远侯不领朝职只有个虚衔,他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他的夫人崔氏是蒋氏的手帕交。

戚以丹对她行礼道:「夫人好。」

崔氏打量了她片刻,从手上摘下一只翡翠镯子,戴上戚以丹的右手,「是个好孩子,这镯子权当见面礼了。」

蒋氏拍了拍戚以丹的手让她收下,「你这镯子水头极好,今儿倒让我占了便宜。」

崔氏对著戚以丹的笑容也真诚了些,「别让小姑娘和咱们一块拘著,她们都在后头玩,你也去吧。」

戚以丹看了眼蒋氏,见蒋氏点了点头,才行礼向后面走去。

花园后头衣香鬓影,欢声笑语一片。戚以丹默默走到一处角落,数著短竹上有多少片竹叶。

「戚二姑娘,」一个穿著绯色衣裙的女孩走到她面前,约莫十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如画里的仙童一般,戚以丹不免有些看呆了,「那边有投壶,二姑娘可要同我去看看?」

戚以丹察觉到脸上的热意,忙避开女孩的目光,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女孩恍然大悟道:「我叫仲琉璃。」

原来是主人家的姑娘,戚以丹退了半步,按照老妈妈教的宫廷礼仪行了一礼,「永嘉县主万福。」

仲琉璃托住她的胳膊,笑道:「左右不在宫里,不必向我行礼。」

戚以丹刚打算跟上,一只手却横在她面前,拦住了她。

「丹表妹。」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戚以丹隐约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声。

「邵表姐。」

来人正是戚永煦的表妹邵之妩。邵之妩的父亲调任青州通判,老母不宜远行,便将妻子及子女留在汴京服侍老母。听含巧说邵之妩格外喜欢缠著戚永煦,如今到需要避嫌的年纪了,还总是要到怀远侯府打著见老太太的幌子偶遇戚永煦。因戚永煦接下教戚以丹读书的重任,戚以丹就碰到过多次邵之妩。

邵之妩看不起她的出身,几次都出言嘲讽她,戚以丹不愿招惹是非,权当过个耳朵,不放在心上。倒是有一次让戚永煦听见了,他不顾情面地指责了邵之妩一番,导致邵之妩对她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我倒不知丹表妹何时学会了投壶?」

戚以丹知道邵之妩必要冲著她的身世发作一番,迎著众人好奇的目光,她涨红了脸,只喏喏回道:「未曾学过。」

耳边喋喋不休的「外室女」「身份低贱」让她眼眶发酸,从前的七年在那所小宅子里不见外人,萱娘虽有时饮多了酒对她责骂,却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像戳著脊梁骨一般,剥开装饰好的外衣,露出卑微的内里。

「是我疏忽了,这园中有一处鲤池,有几尾锦鲤颜色甚是好看,戚二姑娘可要去瞧瞧?」

戚以丹强忍著泪水,与仲琉璃说了句「多谢」,顾不得礼节,拨开人群向外跑去。

她跑到湖边,弓下身重重的喘息。可是谁又愿意是这般的出身?若不是戚承柏突发急症,需要她救命,她只会像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花野草,挣扎著长大,又挣扎著死去。

若是自己也轻贱了自己,那谁又会正眼瞧她呢?戚以丹深吸一口气,拿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刚打算站起身来,后背被人重重一推,她刚叫出声,就一头栽进了水里。

————————2.5————————

新的一章它迈著欢快的步子来啦~!

02

戚以丹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深渊,湖水轻易地没过她的头顶,她害怕地呼叫,可只有水不停地涌进她的喉咙,她的鼻腔。

她不甘心,不甘心生活就要看到希望的时候,绝望地死在冰冷的湖水里。

阳光照进湖水,她向上伸手,仿佛抓住那缕阳光就能抓住希望。可是腿蹬不动了,她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学会凫水。

*

「小丹…小丹…」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压的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她想说好疼别压了,可是她说不出话。

戚永煦一边想著办法把水压出来,一边拍打著戚以丹的脸,「小丹!醒醒!」

周围围了一群贵女,显然是没想到好好的宴席上,有人落了水,看著还像是不太好了的样子。

「咳咳…」

看著戚以丹好歹吐出了一些水,戚永煦松了口气。

「戚世子,我已让人拿了牌子去请太医了。还是先把戚姑娘安置到我房里吧。」仲琉璃见这兄妹两个,一个下水救人浑身湿了个透底,一个意外落水昏迷不醒,何况周围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外男衣衫不整传出去也不好听。

「多谢县主。」戚永煦一把抱起戚以丹,这才发现这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妹妹,轻飘飘的,脸色煞白,发丝沾在脸上,无意识的发抖,心中更是懊恼不已。

「煦儿,丹儿如何了?」蒋氏神色匆匆,应该是听到了消息急忙赶了过来。看到戚永煦臂弯里的小姑娘脸色也是变了几遍。

「夫人,虽说入了春,但寒气还重,戚姑娘和世子又落了水,怕是招不得寒气。」

蒋氏见仲琉璃打圆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跟著侯府里的侍女往仲琉璃的住处去。

*

戚以丹醒来的时候,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拿著一指长的银针往她的头上扎来。她吓得往内一滚,一头撞上了床柱。

「戚二姑娘醒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群人都围了上来。蒋氏看她终于醒过来,松了口气,「先躺好,让太医行针。」

戚以丹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已经扎了一排的银针。

那胡子花白的老头将针放到床边的托盘上,拿出一块白帕子,对戚以丹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闭目沉吟了片刻,收回手摸了摸胡子,对蒋氏说:「夫人放心,姑娘已无大碍。只是春寒时节落水受惊,待老夫稍后开几个方子,好好调养才是。」

蒋氏这才露出些喜色,让随身的侍女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那老头,口中念叨著「多谢太医」。

原来白胡子老头是太医?太医院专为皇族服务,只有皇帝青眼有加或是功在社稷的臣子才有资格请太医诊治。戚以丹摸著被子上的缎面刺绣想著,估计是武毅侯府的人去请的太医,只是……

她正想著,就听见戚永煦的声音,「母亲,听说小丹醒了。」

戚以丹看到哥哥著急的模样,心下愧疚,才第一次出门就落了水,「我没事哥哥。」说完才发现戚永煦换了身衣服,「是哥哥救了我?」

「我当时在湖边听到有人呼救,走进才发现是你。」戚永煦皱著眉头,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说栽就栽进湖里了呢?

「今日是我们武毅侯府招待不周,姑娘落水之事我已让人去调查,若有结果便会立刻著人告知贵府。」蒋氏和仲琉璃侧身,露出后面一个穿著宫装的女子。望著女子与仲琉璃相似的脸庞,戚以丹心下喟叹,都说昭安长公主天人之姿,原以为是谣传。见到仲琉璃时虽已能窥见她的美貌,可远不及见到真人时的惊艳。

当今陛下非先帝亲子,而是继子。先帝独宠邵皇后,空设六宫,这位长公主作为独女,从小便是被先帝当眼珠子一般疼爱。听老妈妈们说,长公主下嫁武毅侯的时候,先帝恨不得搬空私库为爱女办一场空前的婚礼。

如今的陛下也十分看重这位妹妹,可以说长公主在宫里宫外都有极大的话语权。长公主都这么开口说了,蒋氏和戚永煦只能全盘接受,又感激了一番。

「我瞧著二姑娘是个安静的性子,夫人可带二姑娘进宫见过老太妃没有?」

蒋氏道:「先前侯爷的病一直不见好,丹儿又一直侍奉她父亲,怕著进宫让老太妃沾了病气,这才未进宫觐见。」

长公主点了点头,「二姑娘是个孝顺的孩子,世子又是个这样的人才,夫人有福了。」

蒋氏笑道:「长公主谬赞了。」

*

建章宫承华殿内,佛龛前的香炉飘出袅袅轻烟,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小心翼翼的掀开内室的帘子,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坐在圈椅中的一位华发老太太手中拨弄著佛珠,问道:「你也是老了?沉得住气了?」

那老妇人微微躬身笑道:「主子礼佛喜静,左右奴婢等得。」

老太太纵然一头白发,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发髻上还簪著一只寿字样的金簪,精神矍铄,气度不凡。

「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奇事,让你这般巴巴儿地告诉哀家。」

老妇人走近圈椅,在两步外停下,低声说:「怀远侯夫人带著二姑娘至武毅侯府赴宴,二姑娘失足落水。」

老太太不再拨弄手中的佛珠,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失足?」

「长公主已经让人去查了。」

老太太将佛珠放在手边的小几上,看向老妇人,「若真是失足,你也不会这急匆匆地来回哀家。」

老妇人又走近了些,「恐怕长公主查不出来什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她是娇宠著养大的,先帝…罢了,是哀家那个侄儿不争气将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康英,你让楚茵寻个日子带那可怜的孩子进宫一趟吧。」

老妇人,也就是康英笑道:「太妃喜欢看孩子们玩耍欢闹,可要传王妃和世子入宫?」

老太太摇了摇头,又拿起小几上的佛珠拨弄起来,「你下去吧。」

康英躬身退下。

*

宫墙高大,甬道上行走的宫人们都低著头不敢四处张望。戚以丹悄悄地打量著四周,自皇城进入内城后,声音仿佛一下子被隔绝了,众人皆是轻声走路说话,无人敢大声言语。

蒋氏与戚以丹坐马车穿过外城到达内城后,就得下轿步行。戚以丹到底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整日待在房中,不曾走过这么多路,脚掌都发酸。

领路的宫女见戚以丹脚步有些虚浮,便稍稍慢下了脚步,戚以丹这才不至于要停下来修整一番。

走了约莫三刻钟,建章宫的大门才出现在眼前。

建章宫里景致独特,又清净,是历代太后及太妃们的居所。

蒋老太妃是嘉昌帝的蒋妃,嘉昌帝后宫嫔妃不多,加之嘉昌帝的两位皇后,于皇后和邵皇后又均早逝,等到先帝登基时只剩了蒋妃和另一位姓魏的嫔妃。

嘉昌帝嫔妃不多,子嗣也不丰,活下来的只有先帝和惠王,蒋妃又是惠王养母,先帝尊封她为太妃,又将建章宫好好修葺了一番。如今先帝早已驾崩,陛下也已登基多年,也对这位老太妃极尽荣养,十分尊重。

「皇后娘娘也在殿中。」

那宫女说完后,戚以丹便随著蒋氏低著头迈进了承华殿。

大殿内地面被宫人们擦拭的微微反光,她悄悄抬起眼睛往上偷看。只见殿中主位上坐著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手里拿著长长的一串翠玉珠,这应该就是蒋氏的姑祖母蒋老太妃了。蒋老太妃下首坐著一位宫装女子,雍容华贵,头上的发饰虽不多,却难掩贵气,想必就是温皇后了。

「臣妇见过太妃、皇后娘娘。」

戚以丹跟著蒋氏跪下磕头,地砖冰凉,冷的她一激灵。

「起来吧,地上冷,别冷著孩子。赐座吧。」蒋老太妃发了话,蒋氏才领著戚以丹起身。

「这孩子就是侯爷带回来的?」

戚以丹听到蒋老太妃发问,心里一颤,起身行礼,「臣女戚以丹见过老太妃、皇后娘娘。」大约是话音都带了颤,蒋老太妃并未多说什么,只「唔」了一声就让她坐下了。

「本宫前些日子听说戚姑娘失足落了水,如今可大好了?」

蒋氏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在家休养了几日,已然大好了。」

温皇后面带笑意点了点头,朝戚以丹招了招手。蒋氏见戚以丹还愣著,拍了拍她的手,「娘娘唤你,去吧。」

戚以丹便小心翼翼地走到温皇后侧边,温皇后打量她了一番,对蒋老太妃说:「儿臣觉得是个好姑娘,」又对蒋氏说,「还是夫人会教养。」

蒋氏连忙起身道「不敢」,戚以丹也急著就要给她行礼。

温皇后托住她的手,笑道:「本宫不是那么重规矩的人,永煦是元泓的伴读,又是陛下和本宫看著长大的,是个挑不出错处的好孩子,」说完又拍拍戚以丹的手,「本宫瞧著戚小姑娘投缘,以后也可常进宫,多来给太妃请安。恰好陛下前些日子赏了些新鲜玩意,给小姑娘玩正是合适,走的时候带些回侯府。」

又是夸奖又是赏赐的,戚以丹顾不得多想,又和蒋氏一起磕头谢了恩。

戚以丹又听蒋氏与温皇后说了几句,上座的蒋老太妃发话道:「你一个小姑娘听著恐也枯燥,让飞瑶带你出去转转。」

之前领路的那个宫女走出来称「是」,戚以丹便行了一礼后随飞瑶出了承华殿。

「建章宫里多有怪石奇观,姑娘可要去瞧一瞧?」

戚以丹点点头,说了声「多谢」,便跟著飞瑶往殿后走。

戚以丹头次进宫,但在戚永煦口里听说过许多宫里的事情,他总说宫里太液池景色极佳,可惜他是外男不能随意进出内宫,因而戚以丹对太液池的景色便十分的好奇。

「飞瑶姐姐,听说太液池景色是宫里一绝,可是真的吗?」

飞瑶笑道:「姑娘唤我飞瑶就好,」又点头道,「太液池旁春日的桃花林,夏日的荷花池,秋日的枫树景,冬日的梅花园,自然是美的。」

戚以丹听了心中更是向往,「哥哥果然没有骗我。」

飞瑶朝戚以丹微微屈膝,道:「姑娘可是想看太液池的桃花?」

「可以去吗?」

飞瑶笑吟吟道:「老太妃正是要奴婢带著姑娘多转转呢,太液池离建章宫也不远,也省的姑娘走的路多了脚疼。」

戚以丹见她提起入宫时自己脚疼的事,不由羞赧,「多谢飞瑶姐姐。」

太液池离建章宫果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戚以丹已经看见桃林的样子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只听得「饶命」「不敢了」的字眼,戚以丹停下了脚步,望向飞瑶。

飞瑶超前走了几步,因也看不清楚,便对戚以丹说:「应是宫里哪位主子责罚奴才,姑娘不必害怕。」

戚以丹颔首,继续往前走。刚绕过一片竹林,便见一大块铺满鹅卵石的地上乌泱泱的跪了一群宫人,还有两个被绑在了长凳上打的皮开肉绽。戚以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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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不会坑!因为学习的缘故,随缘更新(哭)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

03

「你是谁?」

一群跪著的宫人前是两个宫装女子,说话的那个一脸傲色,瞧著十二三岁的模样,问话时下巴都微微扬起。

「奴婢承华殿宫女飞瑶见过五公主、洛才人。」

飞瑶朝呆愣著的戚以丹使了个眼神,借著衣袖悄悄扯了扯戚以丹的裙摆,戚以丹这才反应过来,手脚慌乱地向二人行礼。

「见…见过五公主、洛才人…」

五公主看著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皱了皱眉,能让蒋老太妃身边宫女领著在宫里行走的,还是个自己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你是谁家的?」

风吹过带来一阵血腥味,戚以丹想起放血入药引的日子,头低的更深了,「臣女戚以丹。」

那五公主听了她的名字,居然兴奋了起来,将碍事的宫人踢到一边,走到她跟前,「你就是永煦哥哥的那个妹妹?」

戚以丹见她跟变脸似的,心中奇怪,点头道:「是。」

五公主听到戚以丹肯定的回答,直接上手抓住了戚以丹的右手,笑的相当灿烂,「可是永煦哥哥也来了?」说完还转头厉色地对几个宫人说:「还不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处理掉!」

宫人们不敢有怨言,喏喏地将两个打的皮开肉绽的宫女拖了下去。那两个宫女已经晕了过去,被人像拖一袋废物一样拖出了这片空地。

五公主话里话外如此明显的意思,戚以丹就算是个没经过情爱的姑娘也明白了,五公主这是看上自家哥哥了。

「回殿下,今日我与母亲进宫拜见老太妃,哥哥并未进宫。」

五公主听了这话,手一松,戚以丹缓缓的收回手。

只过了一瞬五公主又热络地靠上来,「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可要常请了我去侯府玩玩。」

戚以丹拉开一丝距离,恭敬道:「臣女怎能担得起公主殿下如此称呼?殿下莅临,是侯府的荣幸。」

五公主想拉著戚以丹继续说话,但迎面来了个太监,说是淑妃娘娘急著要见五公主,于是只能作罢。只是这位五公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洛才人一眼,洛才人吓得竟是一哆嗦,五公主一走就忙不迭地带著宫人离开了太液池。

戚老夫人虽让老妈妈为她恶补贵族交往知识,但对于宫中的一些人事,老妈妈们说的都比较模糊,不甚具体。

「姑娘,前面便是太液池了。」

戚以丹点点头,跟了上去。

*

蒋老太妃历经三朝,虽然终日在建章宫吃斋念佛,但地位不同常人,陛下与温皇后对她也十分尊敬,便是不逢年节,也是常来承华殿请安。

惠王是先帝的仅存的庶弟,因著比先帝小十多岁的缘故,先帝待这位幼弟也十分宽容。等到该上书房的年纪时,这位惠王殿下不喜诗书经义,唯爱工笔山水,活脱脱是个不拘绳墨的公子哥。先帝在时,对他还稍加管束,压著他的天性,偶尔还让他办些差事。先帝去后,陛下登基,陛下与这位小叔叔年龄相仿,不好如先帝一般强迫他。于是,惠王便如脱了缰的野马到处游访,开始他的画家伟业,将王妃和儿子都留在了汴京,一个人带著随从潇洒快活去了。

蒋老太妃也拿这个儿子没辙,只能随他去,今日蒋氏带著戚以丹进宫,老太妃便又想起儿子神迹不定,膝下只有一子,抿了一口茶,对蒋氏说:「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蒋氏听了这话眼神有些动容,「多亏老太妃记挂。」

「你家侯爷虽混迹在脂粉堆里,但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那孩子哀家瞧著不像个心眼多的,你养在身边也算个寄托。」

蒋氏点头道:「臣妇明白。」

温皇后看蒋氏有些伤神,便对蒋老太妃说:「今日不凑巧,下次让王妃带著世子进宫,夫人也带著戚姑娘进宫,儿臣再将皇子公主们都带来,都来孝敬老太妃。」

蒋老太妃笑道:「皇后是顶好的,陛下的子嗣也繁盛。思予那个混不吝的,一年也不著家,哀家还想抱个孙女呢。」

温皇后抿了口茶,对著蒋氏说:「这儿不有个现成的吗?」

蒋老太妃笑著对一旁的康英说:「哀家就喜欢听皇后说话,」又对蒋氏说,「既是当嫡女养著的,有空就常进宫来瞧瞧哀家。」

蒋氏自然称是。

*

出宫路上,蒋氏问起见闻,戚以丹便将太液池遇见五公主和洛才人的事说了。

蒋氏颔首道:「陛下未动储君之念,已经成婚的大皇子还住在宫里,诸子也皆未封王,三皇子也得陛下宠爱,孔淑妃又是陛下宠妃。五公主是娇纵著长大的,你日后便是再遇著了,小心侍奉就是。」

戚以丹点点头,「女儿自然明白。只是洛才人到底也是公主庶母…」

蒋氏看了她一眼,「宫中之人拜高踩低,洛才人不得陛下宠爱,家族也不显赫。淑妃育有三皇子,孔氏一族兴旺,为陛下所用。」

戚以丹明白,怀远侯府虽为侯爵之家,但戚氏一族在朝中并无建树,父亲戚承柏更是不入仕途,可以说戚家的希望都押在了戚永煦身上。

温皇后还是秦王妃时,就已诞育大皇子和二皇子。奈何二皇子体弱,未能活到陛下登基。待到陛下登基后,温皇后才又怀胎生下了四皇子。

大渊立国以来,储君人选都是先嫡后贤。

大皇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既嫡又长,呼声最高。四皇子虽未长成,却也是中宫嫡子,若是有朝一日一步登天,戚永煦是四皇子伴读,戚家就是从龙之功。若是四皇子无望,只要大皇子登基,戚永煦亦会得到重用,戚家亦有光复之望。

蒋氏见她沉默不语,便知道她明白了其中利弊,「形势尚未明朗之时,便是做瞎子、聋子、哑巴,也不得露了锋芒。」

「母亲放心。」

马车晃荡著出了皇城,往侯府方向去。

刚入遂福街,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在马车旁响起。

戚以丹掀开车帘的一角,果然是戚永煦那张带著温润笑意的脸。

戚永煦手握著缰绳,微微低头,「儿子从水月亭来,正巧碰见母亲马车出了皇城。」

蒋氏如何不知道兄妹两人感情要好。皇子伴读,非诏不得入宫,更进不得后宫。今日皇子不必上南书房,作为伴读,戚永煦自然不能进宫。自上次在武毅侯府落水之事,戚永煦对妹妹更是上心,今日进宫,生怕又出了什么事情,受了委屈,想来是早就等在皇城外了。

「我在琼玉轩订了几副头面,煦儿,你带著你妹妹替我去取吧。」

兄妹二人和睦也是蒋氏希望看到的,他们的关系稳定,蒋氏在侯府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

蒋氏又转头拍了拍戚以丹的手,「若是看到喜欢的,只管买下来,有你哥哥在。」

蒋氏并没有压著声音,马车外的戚永煦也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也带了笑意,「儿子不才,妹妹的首饰还是负担得起的。」

「去吧。」

戚以丹这才提著裙子,弯腰下了马车。

*

大渊官吏五日一休沐,今日恰逢休沐,遂福街格外热闹。

遂福街处于闹市,路旁商铺林立,贩夫走卒沿街叫卖,路上马车轿子也是来来往往。

从前在那所小宅子里,她只能透过门缝看著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偶尔陈婶看她可怜,会让她在门口坐一坐。

那些人脸上纷呈的情绪让她好奇。

她见过一言不合,在街上就对骂或是打起来的夫妇,也见过抱著炊饼满脸幸福的农夫仆役……

到了侯府后,每日都被老太太和蒋氏安排的满满当当,自然成了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比起进宫和去武毅侯府赴宴,戚以丹更喜欢这样有烟火气息的生活。

戚永煦将马交给琼玉轩的小厮,小心护著戚以丹进了店铺。

琼玉轩的首饰是京都一绝,师傅们匠心独运的图案,又有著匠石运金般的工艺,因而在京都贵族之中颇为流行。

刚踏入厅中,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戚世子怎么来了,真是贵客!」又见一旁眼神里带著兴奋的戚以丹,「戚姑娘想要什么样的首饰,琼玉轩都有。」

京都虽大,但流言却可以插著门缝飘到千家万户。怀远侯居然接了外室女入府,还养在嫡妻名下,这样的八卦,日日接待京都贵眷的王掌柜自然知道。

「小丹,去楼上看看?」琼玉轩共有三层,顶层设有包厢,专为身份贵重的客人挑选非展出首饰准备的。

戚以丹点点头,王掌柜乐得眼角笑出了一道道细纹,有送上门的大单子,哪里有不开心的呢!

两人刚走到三楼,转角包厢里走出一个水红色的身影。

「煦表哥。」来人正是邵之妩。

戚以丹忍不住皱了眉头,向后挪了半步。

「表妹。」戚永煦哪里察觉不出妹妹的动静,只进了半步,稍稍挡在了妹妹身前。

「表哥怎么来琼玉轩了?」邵之妩看到戚永煦,眼睛都亮了。再看他身后的小姑娘,便也明白了,「表哥这是陪表妹来买首饰?」

戚以丹知道躲是躲不过这位大小姐的,只能笑著说:「母亲有几幅头面,特让哥哥陪我来取。」

王掌柜见两拨人堵在楼梯口,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便赔笑道:「邵姑娘可是选完了?」

邵之妩显然对这个中间插话,打扰她与戚永煦讲话的掌柜没什么好脸色,「既然碰到表妹了,不如表妹到我这儿坐一坐选几件,就当是表姐的心意了。」

戚以丹自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知道哥哥对邵之妩并无他意,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不劳表妹破费,也要给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表现的机会。」

邵之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三步一回首地带著婢女下了楼。

王掌柜把兄妹二人带到包厢后,也识趣地下楼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包厢不大,中间一张方桌上摆了好几个妆奁,还有几个放著类似步摇之类钗环的圆盘。一侧小几上则放著一套茶具,应当是刚刚泡好的茶水,屋内充盈著茶香。

等戚以丹坐下后,戚永煦拿过一只小杯,倒上一半茶水,推到戚以丹面前。

「小丹,往者不可谏,你现在是怀远侯府的二姑娘,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是我的妹妹,不必一味隐忍。」

戚以丹不急著去喝那杯水,她拿起圆盘上一支坠著珍珠的步摇,包厢的窗户是敞开的,阳光照得那颗颗珍珠圆润饱满。

「一颗沙子不小心落入了贝壳之中,贝壳将沙子裹住,慢慢变成了珍珠,」她顿了顿,垂下眼睫,「可它原本就是沙子啊。」

戚永煦没想到妹妹有这样一番言论,看著妹妹有些落寞的神色,便从她手中抽走了那支珍珠步摇。

「为兄觉得这珍珠甚好,」从窗户进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珠是浅浅的棕色,他像那日在戚承柏院外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我就喜欢珍珠。」

往后的许多许多年,戚以丹都记得在那间不大的屋子里,那个拿著珍珠步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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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女神节快乐!我又回来了!

这篇文好糊…还有人看嘛TT(阅读量过于惨淡

04

戚家兄妹在琼玉轩挑选著首饰的同时,郭菀菀跨过仙居殿门口的狼藉,望向内室发髻松乱的女人。

「母妃这是做什么?」

孔蔚然阴沉著脸色,恨声道:「温从希当真好大的本事!」

郭菀菀不以为然,随手捡起被孔蔚然扫落在地的一尊小金佛。

「大皇兄不得父皇宠爱,就连成了婚也没能出宫开府,四弟庸庸碌碌也不得父皇青眼。三哥可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来日三哥荣登大宝了,母后也就不算什么了。」

「母妃合该看的长远些。」

孔蔚然面色稍霁,却仍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三舅舅今日早朝被温从越参了一本,被你父皇狠狠叱责了一番。丢了差事不说,还被罚俸在家,不得入朝!」

郭菀菀撇嘴道:「三舅舅眼高手低,父皇罚他也未必是因为永国公府。」

孔蔚然听女儿不屑一顾地编排自己的弟弟,瞪了她一眼,「当初我百般讨好昭安,想著能让我孔家的女儿嫁入仲家,结果倒让永国公府捷足先登!」

说完又盯著女儿看了两眼,「仲家那个小子从小就喜欢跟著你,你可掂量好,别一门心思扑在那不入流的戚家!」

郭菀菀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嘴撅得老高,「母妃!我说过多少次了!是仲绍风非要跟著我,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孔蔚然恨铁不成钢,伸出涂著红蔻的手指就往郭菀菀的额头上戳去,「武毅侯是什么人?你若嫁去武毅侯府,逸儿的指望就会多上几分!」

郭菀菀性子娇纵,孔蔚然的话她一点儿也不想听,立刻反驳道:「母妃还是把这些心思多花在三哥身上吧!别像母后似的,给大皇兄挑的皇子妃不上不下。」

听女儿这么一说,孔蔚然又立马来了精神。是了,大皇子妃出身莒阳伯府,父亲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大皇子是嫡长子却配了这样一门婚事,可见陛下不喜长子。

想到这里,孔蔚然立刻行动起来,儿子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这正妃必得好好挑选。

*

那头孔淑妃开始忙活儿子的婚事,这头戚家老太太也开始物色起孙媳妇。

蒋氏刚一回府,就被戚老太太叫到了房里,只见那小桌上厚厚一叠名录。

蒋氏不明所以,问道:「母亲这是要遍邀京中女眷?」

戚老太太一边让她坐下,一边翻名录的手却没有停下。

「你看看这个。」老太太把手中的一本递给蒋氏,接著说道,「这许家的几个姑娘都到了待嫁的年纪,这个许大姑娘我曾在宴上见过,很是妥当。人长得娇俏,行事也稳妥。」

戚老太太说了这么多,蒋氏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仔细看了起来。

「许国公府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儿媳见煦儿并无这样的心思。」

戚老太太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正是因为他没有这样的心思,才让有心思的要趁机而入。」

蒋氏思索片刻,点头道:「儿媳明白了。」

戚老太太让人将名册整理好递给蒋氏,「我唯得一子一女,柏儿不成器。孙儿也只得煦儿一个,戚家将来都是要指望他的。既是如此,有些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蒋氏明白戚老太太是在提点自己五公主的事情,戚家已有站队之心,自然不能和孔家之流沾上关系。

而取回头面回到家里的戚以丹和戚永煦看到的就是蒋氏面前的一堆名册。

「母亲,这是要办宴会吗?」戚以丹上一次见这么多名册还是刚进戚家时,老妈妈让她背诵记熟,以方便日后人际交往的。

蒋氏笑而不语,示意她上前来看。

——许国公许谦长女许白灵,年十四,善女工……

戚以丹顿时明白了,这是京中贵女的名册,是要为哥哥挑选妻子。

戚永煦只觉得母女二人的目光让他背后一凉,尤其是妹妹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丹缘何这样看我?」

戚以丹瞥了一眼蒋氏,见她并不阻止,才道:「是喜事,妹妹要恭喜哥哥了。」

见戚永煦还没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我也要同母亲一起瞧瞧未来的大嫂呢!」

戚永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继而又扯了扯嘴角,「母亲,儿子还不想娶妻。」

蒋氏缓缓放下手中的名册,眼神示意下人们都退出去,戚以丹见状也打算退下。

「丹丫头,你留下。」

戚以丹只好继续站在蒋氏身边。

「你既是怀远侯府的二姑娘,有些事你也是要知道的。」

说完又转向戚永煦,「我知道你没有娶妻的心思,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成亲可以不急于一时,但也不能总叫人盯著不放。」

戚永煦低头沉默了片刻,「母亲也知道,如今朝中与宫中形势都不明朗。儿子是四殿下的伴读,就少不了那些盯著不放的人。儿子也明白祖母与母亲的苦心,只是当前并非最佳时机。朝中诸人都在观望,好待时机成熟挑一边下注,越是如此,咱们戚家越不能轻举妄动。」

大渊朝的皇子伴读往往都是在皇子成婚后方可娶妻,就比如大皇子的伴读,武毅侯世子仲绍行,也是在大皇子大婚后,才去永国公府提亲。但这不成文的规定并不妨碍伴读家族为伴读提前相看婚事,六礼可以缓一缓,双方一般会互相交换信物,待可以娶亲时再行六礼。

戚以丹感觉到屋内突然严肃的氛围,低垂著头不敢作声。

「你的意思是?」

「母亲,忠心二字是君主奖赏臣子的。」只有上位者觉得你是忠心的,那你才是;若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忠心,那便什么也不是。

蒋氏沉吟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与老太太好好商量的。」

戚永煦没有停留太久,等他走后,蒋氏合上那些名册,问道:「你怎么看?」

戚以丹并未直视蒋氏,只是看向脚前的地砖,「哥哥说的不无道理。母亲同我说过,孔淑妃与三皇子现在看来是占尽好处,可这也不代表其他皇子就绝无可能。」

蒋氏露出赞许的神色,示意她继续说。

「决定储君人选的是陛下,不是孔淑妃也不是三皇子。虽说已经成婚的大皇子并未封王,但陛下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对大皇子也并厌弃之意。」她顿了顿,再说道,「哥哥是四殿下伴读,在外人看来,戚家已然是绑在温家的船上。尽心尽力,那就是戚家该做的,若是三心二意,不免落下背弃旧主的话柄。」

戚以丹觑了一眼蒋氏的神情,最后说了一句,「外人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四殿下怎么看。」

蒋氏欣慰一笑,点头道:「不枉费我和老太太对你花的心思,你能看明白,已经很好。」

三皇子风头正盛,四皇子韬光养晦。戚家是最适合他的一把刀,四皇子也是最适合戚家依靠的大树。

*

戚以丹一边想著今天的事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几个丫鬟凑在一起讲著什么。

出了屋子的牛妈妈恰好看到这一幕,叱道:「还不快去做事!少在那里嚼舌根子!」说完又看见戚以丹站在院口,忙迎上来,「二姑娘可算回来了,可要用饭?」

戚以丹笑著喊了句「牛妈妈」,又对那些惶惶然的丫鬟说:「什么样的事让你们连差事也不做了,说来与我听听。」

牛妈妈原是戚老太太房里的老妈妈,是怀远侯府的老人了,最是重规矩。一听戚以丹还要听闲话,眉毛都要竖了起来,「二姑娘,这不合规矩。」

戚以丹笑呵呵地说:「丫鬟们终日劳作,偶尔凑在一起玩笑也无大碍。牛妈妈辛苦,也无须与她们计较。咱们坐下一起听一听,就当乐呵了。」

戚以丹年纪小,对待院中诸人也好,又是玉雪可爱的模样,牛妈妈服侍这位二姑娘大半年,虽说名义上是老太太派来教导戚以丹的,但早已把她当成了小主子。小主子都这么说了,牛妈妈也只得应声。

几个丫鬟中有一个叫小晴的,平时最是活泼,总能说出几个笑话逗趣。

「小晴,你来说。」

几人走到屋中,戚以丹坐在圆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水。

因著有牛妈妈在场,小晴不免有些紧张,一脸严肃道:「回姑娘,城西春风楼的小巷子里死了人。」

戚以丹正在喝水,乍一听了这话,惊得水呛进了喉咙,一个劲儿的咳嗽。

牛妈妈连忙上前轻拍她的背,不满地说道:「怎么吓著了姑娘!不许再说了!」

戚以丹连忙挥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因为刚刚听小晴提到了春风楼,她不免想起了萱娘,一时乱了心绪。

「死了什么人?」

小晴还没说话,牛妈妈倒是接上了,「听说死的是武毅侯府的丫鬟。」

戚以丹转过脸来,「牛妈妈也知道?」

「老奴的儿子每日要到城西去跑货,今日路过春风楼前那条路时,看到围了些衙役,这才去打听些。」

戚以丹点点头,「武毅侯府的丫鬟怎么会死在春风楼的小巷里?」

戚家除了老太太及其身边的亲近仆人如牛妈妈等、戚承柏父子及蒋氏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戚以丹的生母是春风楼的名妓。小晴等人只当她是好奇,便回道。

「听说是遇上了贼人,这才遭了难。」

戚以丹思索了片刻,却是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武毅侯府落水的事情,脑中一根线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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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我带著新的一章来了,有人看吗(捂脸)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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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估计篇幅会比较长…

我慢慢地努力地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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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我承认我是个懒虫qaq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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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病」

所有人都这样说她,但我知道不是的,我看过她的日记

她只是,吃了太多的苦,她没有病,更不是那些人说的疯子

所有人都说隔壁的姐姐是个疯子,离她远点,我就每天趴在窗口,听那个姐姐给我讲故事。

姐姐有个很幸福的家庭,至少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她很幸福,

她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本应该被所有人所宠爱,但是她有个思想陈旧又重男轻女的奶奶

她哥哥出生时,同病房里还有个女孩出生,她奶奶来医院恰好远远听到医生说这个小姑娘长得生的真好看这样的话,就以为是个女孩,看都没看,就抱著找了棵树底下埋了,

知道是个男孩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气了,

姐姐就在这样一个不应该出生的时候出生,她,是个女孩,家里唯一的女孩,她奶奶说,一定是那个男孩转世了,来报仇了,我们家风水这么好,都是男孩的,怎么会生这么一个女孩,

她从小被打骂著长大,她永远都是家里吵架的因子,

她很乖,活的就是大人们喜欢的样子,学习也很好,她不爱说话,笑起来有一双虎牙和一对浅浅的梨涡

18岁那年夏天,她用自己大学第一份工资买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去她奶奶家看望她奶奶,被那个所谓的堂哥骗到家里欲行不轨,她逃掉了

她哭著回了家,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告诉父母,告诉奶奶,但是,他们却说是她,有了钱不给家里交,把自己打扮的风骚,不守妇道,骂了她很多,自此,村里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毕竟连自己的亲人都这么说了,谁还相信她只是被骗到了那个禽兽家里,她逃掉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这种风气形成,她的父母越发觉得丢人,总是发她,而那个禽兽,更是不怕什么了,又来找了她,想要侮辱她,

她开始自杀,一次次,我看著救护车一次次停在她家楼下,而她从医院活著回来时又会受到更严厉的殴打,

终于,在那个禽兽又来找她的时候,她疯了,她拿著刀,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堂哥,一刀一刀砍了下去,那肮脏的血液,顺著楼梯流了下去

人们都说她是个疯子,可是其实它很温柔,经常做好吃的给我,无数个怕黑的夜晚,姐姐都隔著一堵墙一扇窗安慰我,再她杀了人被关在我隔壁的房间时,轻声告诉我,姐姐不是坏人,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姐姐不是疯子,姐姐只是把欺负自己的坏人杀了,你要保护好自己,你不要怕我,我不是,


(腹黑心机小皇帝 X 深情疯子大将军,《逆臣》,已完结请放心服用。)


「他有病,只有我来替他做这个皇帝!」


这一年,我从公主变成长公主,又从长公主变成皇帝。


这条路诡谲艰险,然而我十四岁时爱上的那个人,一直守在我身边。


江山归我,我归他。


他是逆臣,唯独不逆我。


——


将军出征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我合上奏折,冷著脸问林惊风:「需不需要给你赐婚啊?」


他平静地说:「臣只想娶您。」


我把玉玺砸到他额头,咆哮:「朕是皇帝,你做个人吧!」


蜿蜒的血痕从他额角流淌到眉梢,林惊风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抹,笑了:「边关苦寒,臣为您守了三载;燕墟浩劫,臣为您单挑千军。我们说好的,江山归您,您归我。」


他一字一句清清淡淡,眼睛里却燃著嗜血的光。


这个少年将军,这个疯子,像画一样艳到极致。


我怔怔望著他,说不出话来。


1


林惊风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我是谢灵,皇庭最受宠爱的公主。


我外公作战回来,带回突厥小王爷的人头,还带回一个战场遗孤。


这年我十四岁,同样的年纪,京城那些显贵公子还没我高,他却挺拔俊俏得像棵小白杨。


外公说:「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阿灵,你给他挑一个名字。」


我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深觉「荣和」「荣盛」这种名字和他搭不上边。


我问外公:「他非得取荣字辈的名字吗?」


外公说:「也未必。」


那天风很大,卷过天地万物,一路横冲直撞地进了忠勇侯府。


风挟著花落了他一肩膀,他黑色的衣襟上便也缀满梨花白。


小小少年沉默著拂去肩上落花,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恰好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烫到一般缩回手去,我直直地瞧著他寒潭般深邃雾绕的眼睛。


他长得太好看了,如同风呼啸而来时,惊起的寒山孤雪。


外公咳了一声,我笑著看他,说:「不如就叫林惊风吧。」


2


我跟母妃说,我想让阿陵把林惊风点为伴读。


阿陵是我的龙凤胎弟弟,当今的五皇子。


母妃笑了笑,说:「林惊风未必肯呢。」


我疑惑:「多少人想做皇子伴读,他有什么不肯的?」


母妃摸了摸我脑袋,笑了笑,只说:「有的人脊梁很硬,阿灵,你不懂。」


我是不懂,因此捧著一颗真心去找林惊风。


他正在练剑,招式凌厉,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我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大堆,把皇子伴读夸得天花乱坠。


末了我总结陈词:「所以说,你要是和阿陵一起上学,说不定父皇就能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呢!」


林惊风终于抬眼看向我,剑气如虹,直直刺向我。


我感觉有一个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我很没出息地跌坐在地上,额头都沁出冷汗。


剑尖停在了我面门前一寸之距,林惊风徐徐收剑入鞘,伸手拉我起来。


我刚站稳,他就松了手,然后他说:「我不想去。」


我问:「皇子伴读,可结交达官显贵,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林惊风没回答,低头解开剑穗,把它丢给我,说:「你以后别送这种东西了,我用不上。」


少年大步走远了,我盯著他的背影,感觉被绣花针扎破的手指,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阿陵跟在我身边,目睹了全程,好半天说一句:「阿姐,他不值得。」


我垂著脑袋不吭声,阿陵蹲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擦我的眼泪,评价:「爱哭鬼。」


我擦干净眼泪,瞪他:「药罐子!」


阿陵从小体弱多病,离不得药,最忌讳人家提这件事。他白了我一眼,把剑穗从我手里抢走,带著我去书房。


林惊风有个习惯,每次练武过后都要去书房找外公汇报。果然,我们推开门的时候,林惊风就在沙盘一边和外公说话。


外公看见我们进去,笑著说:「你们怎么来了?」


阿陵笑吟吟地看著林惊风,把剑穗丢在沙盘上,话却是对祖父说的:「来说个笑话给您听。有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儿,前一阵儿突然迷上了绣花,把十个指头都扎破了,勉勉强强绣出一个能看的玩意儿。她巴巴地跑去送人,临了,人家却嫌弃这多余。您说好笑不好笑?」


我拉拉阿陵的袖子,想让他别说了。


外公的视线在我们仨身上停了一停,但笑不语。


阿陵兀自笑得灿烂,眼睛却殊无笑意,转头向另一个人开火:「林惊风,你觉得好不好笑?」


林惊风拿起剑穗,仔细地看了看,问我:「这是你自己做的?」


我嘴硬:「宫女做的。」


林惊风又问:「宫女的十个指头都扎破了?」


我破罐子破摔,气呼呼地说:「是,血流成河!」


林惊风看了我半天,笑了笑,把剑穗收了起来,说:「那你转告宫女,让她以后别做了,为我扎伤手指,不值得。」


我脸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陵冷笑一声,还要说话,外公咳了咳,阿陵便狠狠剜了一眼林惊风,闭上了嘴。


外公笑了笑:「阿风啊。」


林惊风恭谨道:「是。」


外公问:「你不想做阿陵的伴读,为什么?」


林惊风说:「我愚笨无才,难当大任。」


外公敛了笑,语气很淡:「你没说实话。」


夕阳从窗棂投了进来,照亮少年英俊的眉目。


他分明是和我一样的年纪,眼睛却深邃得像寒潭雾绕,让人看不分明。


林惊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字一顿道:「我想跟随侯爷行兵作战,报我家仇!」


侯爷就是我外公,忠勇侯。


外公不紧不慢地说:「想跟我打仗的人多了去了,我凭什么选你?」


林惊风说:「大仇得报后,我的性命便归侯爷所有。」


外公笑了笑,和蔼道:「阿风啊,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要你的性命也没有什么用。我替你报仇,但你替我看顾阿灵,她若要你做驸马,你便要舍去荣华富贵,做她的驸马。你可愿意?」


林惊风攥紧了手指看向我。


我很确定,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然而,他说:「我愿意。」


3


「林惊风愿追随公主,此生不渝。」


他在说谎,而我是他谎言里分量最重的一笔。


我盯著他毫不甘愿的眼睛,顿时觉得无比可笑。


我,谢灵,忠勇侯的外孙女,皇庭最受宠爱的公主,生来就被教导要如何展示天家威严。


这世上,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拒绝我的份?


林惊风,我要你弄清楚,我喜欢你时,可以把天下珍宝捧到你面前,但我不喜欢你时——


我温柔一笑,声音藏毒:「倘若有一天我要你去死呢?」


林惊风沉默片刻,转身看向我,浅淡的日影照在他肩膀,他侧脸笼在阴影里,有说不出的晦暗深沉。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似的,看了我好半天,声音沙哑:「那我便为公主去死。」


我就笑,眼里一抹挑衅:「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转身就走,觉得今天阳光真好,微风真好,连阿陵正在变调的少年音也那么顺耳。


「某些人不戴天真可爱的面具,终于露出獠牙了?」他说。


我语柔柔,声柔柔:「老娘不陪他玩儿了。」


阿陵手指捏著我的一绺头发绕圈,在我耳边低声笑:「阿姐,你别嘴硬,他要是死了,我看你哭不哭。」


我睨他一眼,说:「那我必定张灯结彩,大放鞭炮。」


我转了个角,看见林惊风站在面前,黑衣黑靴,和我初见他时一样。


只是,他肩膀上,再没有梨花白。


林惊风手里拿著一纸信封,大概是抄近路追上来的。


他显然是听见了我与阿陵的对话,像被激起了少年血性,冷冷地问一句:「公主的爱就这样单薄?」


我就笑,仰著脸肆无忌惮地盯著他瞧,「你爱我,我才会爱你,你敢吗?」


林惊风不说话,伸手握住我手腕,把我蜷缩的五指张开,将信封放进我手掌。


他握惯刀枪的手指粗粝,划过我皮肤时,竟引得我阵阵战栗。


这种既酸且痒的痕迹一直划进我心口,让我一时忘了骂他轻薄。


在阿陵发飙之前,林惊风松了手,深潭般的眼睛将我望著。


我错觉,他眼里有我,似乎只有我。


然后他笑了,如同冰雪消融、早梨绽放。


他说:「有什么不敢的?」


4


突厥集结大军,为报小王子斩首之仇。


外公带了林惊风一起去,力排众议,让他统率一支轻骑兵。


这时,我的母妃圣眷正隆,已经怀胎七月有余了。


外公出征前开玩笑,说要带回突厥王帐里最耀眼的宝石,送给小外孙做满月礼。


他十分笃定母妃怀的是个小皇子。


因为钦天监算过,紫微星将在今年转世入后宫。而这一年有孕的嫔妃,只有我母妃一人。


那时我们谁都以为,外公必将延续他不败的战场神话,这一战,战必胜。


大军一去就是一个月,这期间前线战报不断,每个都是好消息。


说忠勇侯连克突厥八城,


说忠勇侯将突厥左王斩于马下,


说林小将军单兵挑千骑,一刀斩断了突厥王旗。


父皇龙颜大悦,连连拨下赏赐,往忠勇侯府,也往母妃的林语宫。


直到新的战报传来,说突厥右王率军突袭,忠勇侯身受重伤,林小将军下落不明。


朝堂之内气氛凝重,连带著后宫也少了欢声笑语。


父皇下了命令,这些消息都得瞒著林语宫,不得惊扰林妃安胎。


母妃似有所觉,她问:「可是前线出了什么差错?」


阿陵挽著母妃的胳膊,随手拈了一块桂花糕给母妃,笑:「若前线有差错,这些金玉珠宝还能流水价地送进您宫里?」


母妃沉默片刻,推开阿陵的手,看向我:「阿灵,你最不会说谎,你来说。」


母妃啊母妃,你可知道,平素不说谎的人,说起谎来才最有说服力。


我半真半假地答:「还不是林惊风出了差池,外公点了他做先锋,他倒好,带著轻骑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可笑的流言说他是突厥人的细作,这一番变故,让外公脸上很是挂不住。」


母妃的肩膀松弛了下来,拿起桂花糕吃,笑著说:「林惊风这孩子,当初收留他的时候,他身家底细我们都是调查清楚的。突厥人的细作?突厥人的阎罗还差不多!」


我松了口气,知道母妃这是相信了。


阿陵和我对视一眼,顺著母妃的话往下走:「所以当年外公为什么要收留他啊?」


母妃想了想,说:「西北有支密军,专门收留四五岁的战场遗孤,一直训练到他们到十五岁。这些孩子外表与常人无异,实际武功卓绝,心志坚韧,是刺杀乃至作战的一把好手。而林惊风,就是这一辈的第一人。」


阿陵悻悻地说:「他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其他地方也看不出什么本事来。」


母妃弹了他一记,反问他:「不然你外公为什么让他而不是让你照看阿灵?」


阿陵作势生气,嚷嚷著:「他不说我也肯定会照看啊!」


宫门推开一线,寒风灌了进来,刚刚还气势极盛的阿陵捂著胸口咳得昏天黑地。


我一边笑他,一边喝令宫女关上门。


宫门不仅没有关上,反而开得更大。


我恼火地站了起来,将阿陵挡在身后,呵斥道:「嫌自己命长么!」


宫门处徐徐转出一个宫装身影来,钗饰深红浅红,喜气洋洋。


是元妃,我母妃的老对头了。


元妃声比莺啼,婉转带笑:「公主是在骂谁呢?不知是不是预言自己的亲外公?」


我勃然大怒,拂袖道:「元妃慎言!」


母妃将我拉到她身后,笑容温和:「元妃大驾光临,是为了激怒我的吗?」


元妃笑意盈盈,俯下身来,仔细打量我母妃的脸庞,「林妃,你宠冠后宫这么多年,容貌早已衰败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之所以还能怀上孩子,完全是因为你有个好父亲。但你父亲死了,你以后又待拿什么争宠呢?」


母妃脸色煞白,声音却镇定:「佩柔,把皇上请过来,说元妃想问问他我凭什么宠冠后宫。」


元妃登时变了脸色,拂袖就走。


过堂风冲进宫殿里,阿陵咳得更厉害了,捂著胸口不能说话,长长的喉鸣听得我胆战心惊。


我慌忙解开他的衣领,将引枕压在他襟怀,大声疾呼:「佩柔,请太医!」


元妃笑著离去,珠钗摇摇,振音四响,「林知笛,你儿子和你父亲的忌日,会在同一天吗?」


5


景和十九年的十一月,后宫发生了三件大事。


十一月廿七,帝得第六子,赐名麒。


十一月廿八,林妃薨,追封懿善皇后。


十一月廿八,元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十四岁那年的初冬,我失去了我的母妃。


元妃的诅咒使她气血攻心,早产血崩。


父皇雷霆大怒,连带著对元妃所出的四皇子都厌恶了起来。


他子嗣单薄,前头几个儿子都不足十岁就夭折了,顺利长大的只有四皇子和阿陵。


阿陵生有哮症,四皇子寡德笨拙,父皇把希望寄托在了紫微星转世的阿麒身上。


阿麒是我的新弟弟,一个见人就笑的弟弟。


凡是见过阿麒的人都夸,六皇子面容平和宁定,有帝王之气。


阿陵说:「阿姐你知道么,昔日跟风踩林语宫的,和如今夸阿麒的,是同一批人呢。」


踩林语宫,是为了太子之位。


夸阿麒,也是为了太子之位。


我帮他把被角掖好,问:「阿陵,你想做皇帝吗?」


阿陵吓了一跳,又开始咳嗽起来,等到咳嗽才歇,他就立刻说:「我不想!」


我笑了笑:「可是我们一日不站到最高处,就一日要担惊受怕。只有最高的权势才能获得极致的臣服,阿陵,你和阿麒之间,必须要有一个做皇帝。」


阿陵哀嚎一声,把头藏进被子里,说:「你去做皇帝吧,我让给你了。」


我隔著被子锤他,锤完了说:「你好好喝药,我先走了啊。」


宫廷雪深,车辙一路印到了忠勇侯府门口。


那一场战事,我外公身负重伤,却仍夺回了我们的城池。林惊风带著轻骑深入敌腹,以突厥王最宠爱的小儿子为人质,逼迫他以城池相易。


佩柔说:「娘娘被追封为皇后,公主可知是为何?」


为何?


林惊风的功劳使他获得大将军的功禄。


但忠勇侯的荣耀已经封无可封,父皇便给林家的外孙以皇嫡子的尊荣。


我握著外公苍老的手,静静看著他昏睡的模样,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有棵梨花树,树上无花,唯有落雪。


去岁春暮,我还是无忧无虑的公主殿下,遇见了心上人,就勇敢地告诉了他。


今年早春,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树下,身边没有阿陵,身后也没有母妃。


我想我是长大了,因为那一场以死亡为代价的后宫争斗,让我拼了命地想要争夺权势。


梨花树下的怦然心动,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嘎吱的踏雪声起。


是林惊风。


大漠风沙,寒夜星月,将他打磨得愈加锋利,浴血而战的他,已经有了统帅千军的气息。


他坐在了我对面,沉默地看著我,他的目光里不再有鄙夷,反而有物伤其类的怜悯。


良久,他说:「公主节哀。」


我问:「林惊风,你家仇得报了吗?」


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皆是血腥:「以百倍相报。」


我又问:「那你可以履行诺言了吗?」


他不说话,深潭雾绕般的眼睛定定地将我看著。


我笑了:「也是,我外公时日不多,而你权势正隆,不肯允诺也是情理之中。」


我站起来要走,脚下一滑,林惊风将我扶住。


第一次,他触碰到我,却没有放手。


「臣愿追随公主,此生不渝。」


我转身看他:「林惊风,我要报仇。」


林惊风说:「好。」


我说:「我要四皇子死。」


林惊风沉默地看著我,说:「好。」


我又说:「我要我的弟弟登上皇位。」


他没说话,伸手揉我的发顶。


我后退一步,戒备地看他。


林惊风叹了口气,说:「公主你知道么,姑娘家家的,不应该活得这么累。」


我的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又觉得太过丢脸,慌忙拿帕子擦。


然而手指不稳,帕子掉在了雪地上,我蹲下去捡的时候,林惊风拉住我,将我摁在他怀里。


冰天雪地之中,是谁的怀抱这样温暖,是谁的心跳宛如擂鼓,是谁,拓开一方天地,止我眼泪,也免我心酸?


又是谁...轻而坚决地推开他,含泪微笑:「林惊风,我有我的路要走,谁也代替不了。」


6


突厥有剧毒的草药,林惊风做成了香料,送给了我。


香料燃尽,便只剩下与寻常无异的草木灰烬,银针也检查不出异常来。


我将它混入分发给后宫的月例中,由著无知无觉的内侍把它送到了四皇子宫中。


宫中无人不知,四皇子有夜间燃香的习惯,而在他熟睡的夜晚,而草药携带的毒物会弥漫散开在空气中,夜夜助眠,也夜夜渗进骨血。


四皇子衰竭的消息传来时,我特意去了冷宫。


穿了一身红,给元妃报丧。


她刻毒地瞪著我,奈何被佩柔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我问她:「你当日害我母妃的时候,可曾想过因果报应?」


她沙哑著嗓子,不停地重复:「谢灵,他是你的兄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放过他!」


我就笑:「他是我的兄弟不错,但他却有个畜生不如的母亲。」


元妃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你放过他,你放过他!」


我把鸩酒放在她面前,对她温柔地笑:「你死或者他死,你自己选。」


元妃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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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规爱上你:脱轨爱情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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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病,相思病。

她喜欢上了她的男闺蜜。

是的,就是那个与她同穿一条裤衩长大,不分你我的家伙。

转眼已经三个月没见了,虽然每天都有视频,她对他的想念依旧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她大概也有精神病。

她想触摸他,想真切地听他说话,她甚至想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也不知道对他的情感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可等她发现的时候,已是情根深种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手机里的面容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他已经长大了,脸部线条变得更加流畅,只是这心智看著不涨反降,他好像更粘她了,说话也更加……不过脑子了。

她看著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酸涩。

他总有一天,不会再属于她了。

心中想著,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镜头中突然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笑意融融,像初冬的阳光,温暖令人舒服。

他在旁边笑著,说出的话却如针刺一般狠狠扎在她的心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镜头里的女孩大方地跟她打招呼,她却愣住了,傻傻地看著女孩。

真好看,和他甚是匹配。

一时的苦涩让她难以平静,草草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她想了很多,不再接他的电话,不再回他的消息。

几个星期后,她颤抖著指尖发下最后一行消息:既然你有女朋友了,我们就别再联系了,你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发出一瞬,心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但她知道,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个电话急急打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他的名字,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慌乱中按下挂断。

不该联系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一个又一个电话接连不断,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干脆关了机,一头埋进枕头里,不再理睬。

她喜爱逛街,以往有时间都是同他一起的。

她总是看著他提著满手的袋子,满脸苦相地跟在她身后,却总是在她买过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接过袋子,动作自然如吃饭喝水一般。

他们这般,倒像一对小情侣。

她以前时常这样想。

此刻独自在商场晃荡,她好像一个失了神智的野魂,不知道该干什么。

抬眼间看到一个身影,她叹了叹,许是相思病又加重了,竟然觉得这么像他。

待一行人走近了些,她顿时睁大了眼,躲进旁边的店铺。

他……竟回来了。

他正同两个女生走来,女生们在前面聊得高兴,他却如一根蔫了的茄子一般跟在后面。

她仔细一看,女生中有一个正是她那天见到的面庞。

原来他是陪女朋友出来逛街了。

她想著,垂下了眼睛。

他仍旧拎著满手的袋子跟在后面,可此刻的他,却是微低著头,眉头微皱,似有心事。

她背过身,不再看他。

玻璃外传来他的声音,透著沮丧和失落,「姐,我……真的做错了吧。」

她身子一颤,他,做错了什么?

又传来一个女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天我就不该同意假扮你的女朋友,我也是脑子一热,现在人都被你气跑了,好了吧。」

她眸子一暗,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个骗局。

她像个小丑一样,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认真思索著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

强烈的心理斗争此刻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当晚,她喝得酩酊大醉,泪眼模糊中,眼前浮现出他的身影。

呵。

她又倒了一杯酒,酒杯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也随著酒杯倒下。

迷蒙中耳边传来刺耳的铃声,她想也没想,挂断电话。

铃声一阵又一阵,她心里烦躁,抓著手机一顿发泄,「谁啊?烦不烦?别再打过来!」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轻唤出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她也愣了一下,醉意朦胧中满腔怒意,「你还打来做什么!还要继续骗我吗?!」

对面沉默几秒,低低的声音听不真切,「对……不起。」

她摇摇头,眼睛蒙上一层雾色,「你怎么样都与我没有关系了!算我瞎了眼,喜欢上你!」

「你听我解……」她用力地按下挂断,没给他丝毫的机会。

第二天,她正揉著头感叹昨晚竟喝得断片,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门外的人急切地喊著她的名字,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没打算理,又一头栽进被子。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听得心烦,不耐地打开门。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触碰到她眼神的瞬间又慌乱躲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她看著他这副样子,只觉好笑。

「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他低著头,声音几不可闻,「我想看看你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反应,却没料到你会不再和我联系了。」

她交叉著手,她为他流的泪,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如今这般,做戏给谁看。

他却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和坚定,「我喜欢你。」

她的心猛然一揪,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她靠著门框,眼睛中已然无光,「现在说这些没用了。你骗了我,这是事实。」

他却上前一把拥住了她,紧得似乎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她用力挣脱,反倒被箍得更紧。

他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边,温温热热,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极快。

他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语气似在撒娇,「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昨天断片后的片段三三两两,她却切实记得自己表白了的。

看著眼前的他,心中突然一阵刺痛,那瞬听到他有女朋友的黯然,那种终于决定离开他的痛苦,那夜她握著酒杯仰面灌下的委屈,一齐涌上她的心间。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眸子里染上一层水色,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没可能了。」

他骗她的那刻起,他就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不愿再多看他暗下来的眸子,反手关上了门。

他一个人在门外,看著还留存她温度的手心,自嘲地笑了笑。

他终归是,失去了她。


她有病,相思病。

她喜欢上了她的男闺蜜。

是的,就是那个与她同穿一条裤衩长大,不分你我的家伙。

转眼已经三个月没见了,虽然每天都有视频,她对他的想念依旧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她大概也有精神病。

她想触摸他,想真切地听他说话,她甚至想将他绑在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也不知道对他的情感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可等她发现的时候,已是情根深种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手机里的面容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他已经长大了,脸部线条变得更加流畅,只是这心智看著不涨反降,他好像更粘她了,说话也更加……不过脑子了。

她看著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酸涩。

他总有一天,不会再属于她了。

心中想著,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镜头中突然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笑意融融,像初冬的阳光,温暖令人舒服。

他在旁边笑著,说出的话却如针刺一般狠狠扎在她的心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镜头里的女孩大方地跟她打招呼,她却愣住了,傻傻地看著女孩。

真好看,和他甚是匹配。

一时的苦涩让她难以平静,草草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她想了很多,不再接他的电话,不再回他的消息。

几个星期后,她颤抖著指尖发下最后一行消息:既然你有女朋友了,我们就别再联系了,你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发出一瞬,心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但她知道,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个电话急急打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他的名字,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慌乱中按下挂断。

不该联系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一个又一个电话接连不断,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干脆关了机,一头埋进枕头里,不再理睬。

她喜爱逛街,以往有时间都是同他一起的。

她总是看著他提著满手的袋子,满脸苦相地跟在她身后,却总是在她买过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接过袋子,动作自然如吃饭喝水一般。

他们这般,倒像一对小情侣。

她以前时常这样想。

此刻独自在商场晃荡,她好像一个失了神智的野魂,不知道该干什么。

抬眼间看到一个身影,她叹了叹,许是相思病又加重了,竟然觉得这么像他。

待一行人走近了些,她顿时睁大了眼,躲进旁边的店铺。

他……竟回来了。

他正同两个女生走来,女生们在前面聊得高兴,他却如一根蔫了的茄子一般跟在后面。

她仔细一看,女生中有一个正是她那天见到的面庞。

原来他是陪女朋友出来逛街了。

她想著,垂下了眼睛。

他仍旧拎著满手的袋子跟在后面,可此刻的他,却是微低著头,眉头微皱,似有心事。

她背过身,不再看他。

玻璃外传来他的声音,透著沮丧和失落,「姐,我……真的做错了吧。」

她身子一颤,他,做错了什么?

又传来一个女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天我就不该同意假扮你的女朋友,我也是脑子一热,现在人都被你气跑了,好了吧。」

她眸子一暗,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个骗局。

她像个小丑一样,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认真思索著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

强烈的心理斗争此刻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当晚,她喝得酩酊大醉,泪眼模糊中,眼前浮现出他的身影。

呵。

她又倒了一杯酒,酒杯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也随著酒杯倒下。

迷蒙中耳边传来刺耳的铃声,她想也没想,挂断电话。

铃声一阵又一阵,她心里烦躁,抓著手机一顿发泄,「谁啊?烦不烦?别再打过来!」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轻唤出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她也愣了一下,醉意朦胧中满腔怒意,「你还打来做什么!还要继续骗我吗?!」

对面沉默几秒,低低的声音听不真切,「对……不起。」

她摇摇头,眼睛蒙上一层雾色,「你怎么样都与我没有关系了!算我瞎了眼,喜欢上你!」

「你听我解……」她用力地按下挂断,没给他丝毫的机会。

第二天,她正揉著头感叹昨晚竟喝得断片,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门外的人急切地喊著她的名字,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没打算理,又一头栽进被子。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听得心烦,不耐地打开门。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触碰到她眼神的瞬间又慌乱躲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她看著他这副样子,只觉好笑。

「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他低著头,声音几不可闻,「我想看看你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反应,却没料到你会不再和我联系了。」

她交叉著手,她为他流的泪,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如今这般,做戏给谁看。

他却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和坚定,「我喜欢你。」

她的心猛然一揪,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她靠著门框,眼睛中已然无光,「现在说这些没用了。你骗了我,这是事实。」

他却上前一把拥住了她,紧得似乎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她用力挣脱,反倒被箍得更紧。

他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边,温温热热,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极快。

他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语气似在撒娇,「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昨天断片后的片段三三两两,她却切实记得自己表白了的。

看著眼前的他,心中突然一阵刺痛,那瞬听到他有女朋友的黯然,那种终于决定离开他的痛苦,那夜她握著酒杯仰面灌下的委屈,一齐涌上她的心间。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眸子里染上一层水色,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没可能了。」

他骗她的那刻起,他就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不愿再多看他暗下来的眸子,反手关上了门。

他一个人在门外,看著还留存她温度的手心,自嘲地笑了笑。

他终归是,失去了她。


《病名是你》

「她有病。」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抛弃她。」

「她,为我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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