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辛蘇辛,後人多認為光論填詞一項,稼軒猶勝東坡,說東坡是豪放詞開創者,而稼軒是集大成者。從前不服,畢竟我從小就是蘇東坡的腦殘粉,近來似乎也有些懂了。

東坡佛骨道身儒行,而稼軒就是個純英雄。故東坡之詞在「曠」,而稼軒之詞在「豪」。文無第一,終是各有所好。有一個不恰當的比喻,若以金庸小說人物論,東坡像令狐沖,而稼軒像蕭峯。

他們都很慘,都不開心,可東坡在下筆前都把自己的情緒消化了,不施壓給讀者。他瀟灑,他豁達,他不以為意。

所以我們看到的是「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是「此心安處是吾鄉」;

是「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而稼軒多是要直接的表達情緒,所以我們看到的就是那個一腔熱血卻鬱鬱不得志的英雄;

看到的是「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的寂寥;

是「而今嘗遍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惆悵;

是「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裏,故人長絕」的慘淡;

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詰問…

稼軒是從來是直抒胸臆的,他的不平、憤懣,我們都看在眼裡,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依舊理解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就像,沖哥是【雖然我不開心,但是我不會因為自己的不開心而讓別人也不開心】的;

是【琴簫劍酒,隨便沾上一樣我就能和你喝一杯】的。

這不正像東坡的【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嗎!

可蕭大俠是較真的,是不報大仇誓不罷休的! 金庸霸氣一石,蕭峯獨佔九鬥。

雖千萬人吾往矣!「慕容復,姓莊的,丁老怪,你們三個一起上,我蕭某何懼?」;

「我蕭峯大好男兒,竟和你這種人齊名!」

光是腦補就已經燃爆!

讀到此處,我也不禁想到那個一腔熱血報國無門卻一生「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的辛棄疾了。

他本應該是霍去病的鏡像人物,才華能力也未必不如,卻終究只能做個文人罷了。可即便如此,詞賦小道,也足夠他名垂千古。

我想,若用東坡的一句詞形容稼軒,則是「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而用稼軒的一句詞形容東坡,則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我敬佩蕭大俠,可我更喜歡沖哥。

我欣賞稼軒,可我最愛東坡。


蘇軾之詞曠,稼軒之詞豪。這和兩個人所處的時代背景有關吧。蘇軾處於北宋中後期,是一個相對繁榮,社會穩定的時代,他的詞的豪放特點主要來源於自身的經歷,蘇軾一生起伏不定,多次被貶,鬱鬱不得志,因此,他才選擇去學佛,因此他才「長恨此身非我有」,他纔能夠看透世事,這些都通過他的作品展現出來。研究蘇軾早期的作品會發現,豪放詞的蹤影很難見到,可以試想,如果蘇軾一生安定,能夠像晏殊一樣的話,那麼「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纔是他的真正風格了。而說蘇軾的豪放,也只是因為蘇軾開豪放之先河,縱觀蘇軾詞,豪放詞只是佔了很少一部分。所以說,蘇軾詞之曠,是其從落魄輾轉的生活中尋求解脫的表達。

而稼軒之詞豪,大家可以看辛棄疾所處年代,北宋滅國,南宋初立,國家面臨亡國滅種的危險。辛棄疾生於金國,祖父辛贊從小帶他「登高望遠,指畫山河」。這給辛棄疾注入了民族情感,讓他懂得自己生為宋人,被敵國統治的恥辱。這種民族情節和家國情懷,給他的作品添加了豪邁的色彩。後來起義,歸宋,辛棄疾壯志難酬,北伐中原的理想難以實現,使他的生活充滿悲涼,正如「君莫賦幽憤,一語試相開」,幽憤之情體現在對皇上的失望,羣小的憤恨。這讓他的作品充滿悽涼悲壯。雖然辛棄疾實現不了自己的願望,但是在生活上沒有值得擔憂的地方,他歷任各地安撫使,也在朝廷做過官。即使被免職了也有營建莊園的能力,「帶湖吾甚愛,千丈翠奩開」。所以他的生命中只有北伐中原,恢復故土一件事,不用像蘇軾一樣為生存生活而奔波。

這是兩個人詞風格的不同以及社會原因。


我來從作品角度分析一下吧。

王國維評此二人:「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點明瞭二者的區別,意思是說,東坡的豪放是一種曠達,稼軒的豪放是一種豪邁。

先說蘇軾的詞。

蘇軾的文學地位很高,在作詞方面,他的創作方法是很新穎的,即人稱「以詩為詞」。什麼叫以詩為詞?就是用作詩的方法來填詞。這種方式為什麼新穎呢?這要從詞的發展說起。

詞剛出現時,是一種可以配樂歌唱的文體,所以多是婉約的風格。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溫庭筠的「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可以看到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那麼,詩和詞有什麼不同呢?因為詞多出現在風月場所,而詩是上流社會的語言,所以詞的地位要遠低於詩。傳統文學審美中有「詩莊詞媚」的說法,意思是詩歌莊重,而詞媚俗。詩可以言志、紀實、記史,因此詩是莊嚴、厚重的;詞則是彈唱、取樂,又有淫詞艷曲一說,所以詞是輕佻、浮誇的。這就是傳統觀念中詩詞的區別。

到了宋朝,因為詩的發展已到頂峯,難以超越,再寫下去都是陳詞濫調,所以文人漸漸轉向詞的創作,纔有了宋代作詞的高峯。蘇軾作為宋朝的文官羣體,自然也參與了這種創作。一旦文官大量地湧入詞的創作中,詞這種體裁所承擔的功能也就變得更加開闊。

蘇軾的創作中,因其曠達遼闊的人生思想,一改詞婉約的作風,以豪放入詞,讓詞具有了詩的特點,也就是說,詞有了更加厚重、深遠的意義,有如詩般深厚遠大。

介紹完蘇軾的文學地位,接下來以蘇軾的部分詞句作品為例進行賞析,可以看出蘇軾寫詞的境界已經超出了風花雪月,而上升到歷史、個人命運、人生態度等哲學層面

首先,蘇軾作詞意境博大。提到他的詞,人們最常想到的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念奴嬌·赤壁懷古》,這裡融入了大江東流的廣闊視野,又具有歷史縱深的厚度,可謂意境開闊博大,感慨隱約深沉。

其次,蘇軾的詞思想深邃。《水調歌頭》中的名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在這裡,曠達的心胸更加突出,本是懷念弟弟蘇轍而作,由上闋「問青天」的惆悵,轉到下闋「人有悲歡離合」的情感共通,再到「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深切祝願,情感起承轉合,層層遞進,情韻兼勝,是經典中的經典。

同時,蘇軾的詞裏也表達了他對人生豁達的態度。如著名的醉歸遇雨抒懷之作《定風波》:「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晚年他流放到海南島後,又把這三句稍一改,寫入了另一首詩《獨覺》:「瀟然獨覺午窗明,欲覺猶聞醉鼾聲。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可見,蘇軾是以此來磨礪自己的人格境界,並貫穿在他一生的生命歷程之中。

通過以上作品的賞析,可以看出,蘇軾的豪放曠達是超然的,是飄逸的,即使是今日,時過境遷,我們仍然能從他的作品中生髮出共鳴,以蘇軾的態度指引我們。哎,東坡先生就是我心中歷史詞人No.1啊。

再來說稼軒詞人:辛棄疾。

其實辛棄疾的文學地位並不如蘇軾那樣高,他的創作只是在入世的家國情懷上,壯志滿腔,但並不做更高的升華,因此稼軒詞豪在其志

我常在自己低迷的人生境遇中與稼軒相遇。鬱鬱不得志時,就總想起他那句:「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反反覆復地把兵器(吳鉤)看了一遍又一遍,登高望遠,把欄杆拍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我心中的渴望啊,還是那麼遙遠難以到達。稼軒並未給眼前的困境送上答案,他被困在這種鬱悶中,他是「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的人啊。

辛棄疾不是文官,他是武將,他的一生以恢復中原為志,更把滿腔激情和憂慮關切,全部寄寓於詞的創作中。這也是為什麼稼軒詞中常出現兵器和歷史典故的原因。「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就算喝醉了,也要挑起燈來細看,幻想著我的志向能夠得到伸張。在另一首詞《永遇樂》中,他又自比老當益壯的廉頗將軍,希望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但無明君可隨,只好對天感嘆:「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就算在偶爾婉約的《青玉案》中,辛棄疾也表達了他這種尋尋覓覓的情結:「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全詞不斷使用反襯手法,元宵的熱鬧與詩人的落寞,尋覓著心愛的人,走過了一羣又一羣魚龍舞的歡騰,最後找到她。王國維把這種境界稱之為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的第三種境界,也是最高的境界,是一種尋覓不得,最終領悟的豁然開朗。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說:

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

稼軒之詞,發憤之作,大抵如此。

所以,總結說來,比較二人,蘇軾的豪放因其思想深邃,通往的是一種豁達,稼軒的豪放因其志向堅韌,通往的是一種求索

故「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


看看兩人的身世背景

蘇學士是科舉出身,名列前茅,主考看中,正常的話應該會成為張九齡,晏殊,歐陽修這樣的賢相,入朝輔政纔是他的目的,寫詞不過是退朝酬和之為,可偏偏攪入新舊黨爭,更因烏臺詩案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朝不保夕,理想破滅,新黨不親,舊黨不愛,這種時代身世背景下,蘇學士可以說是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蘇詞的豪,更多的偏向於看開人生起落,生死悲歡的豁達,簡言之,蘇詞唱起是關西大漢鐵板銅琶

再說辛棄疾,我始終堅持,辛大爺不是詞人,至少辛大爺不願意被人當詞人,辛大爺帶過兵,砍過人,寫過軍略,還起個這麼個跟霍去病匹配的名字,辛大爺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跟嶽飛一樣帶兵北伐,驅除韃虜,收復北方,拜將封侯,老爺子自始至終,哪怕詞裡面也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武夫,奈何朝廷偏安,北伐無望,失地難收。辛大爺可以說是個滿懷凌雲之志卻壯志難酬的武夫,辛詞的豪,更多的是朝廷偏安,將軍醉臥寶劍埋青鋒的悲烈;簡言之,辛詞唱起,是赳赳武夫,金戈鐵馬


兩個人雖然都是豪放派,但是豪放的意境卻不同。我記得好像是王國維曾經說過,「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蘇軾的豪放大多體現在對人生的感悟上,因此顯得曠達。而稼軒詞的豪放更多是在人生的窘境中爆發而出。因此我覺得稼軒之豪放比之東坡更加符合豪放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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