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袷遣換嶁Φ摹!?/P>


“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爲什麼?”

“因爲那隻蝸牛追了他十年。”

“真可憐啊。”

“哎,管他呢,反正世界還有五百年就毀滅了。”

“你摁了那個按鈕?你怎麼可以——”

“這有什麼,你不也摁了另一個紅色的按鈕,現在澳洲都快燒沒了。”


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直到我穿越成一個丫鬟,夫人把我許配給少爺當通房。


陸家,祖上也曾出過探花郎,官至丞相。只是近年來,家中子弟無甚出息,只得偏居禹州。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陸家雖日趨沒落,不復當年輝煌,但在禹州,仍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陸家文人清流,書香世家,對僕從的要求自然也高。通常都是買七八歲的丫頭進來,交由管事麼麼調教兩年,教習刺繡女紅和家中規矩,還會請有些學問的管家來教認幾個字,不至於是個白丁,以免辱沒陸家聲名。


待調教兩年之後,再看資質來進行分配。

資質好的,模樣俊的,就有機會成爲少爺小姐的貼身丫鬟,再不濟,也能混個二三等丫鬟,能進主子屋子,有機會在主人跟前露臉。若是資質差的,就只能做個灑掃丫頭,做些粗使活計。


和我一同入府的有 6 個女孩兒,都是七八歲的年紀,卻已然知道前程爲何物。


爲了能入主人的眼,女孩兒們都在女紅刺繡,識文斷字上下足了功夫。


只有我,每日跟着管事麼麼學規矩,灑掃庭院,澆灌花草,卻把女紅刺繡,識字這些內容學了個一塌糊塗。


管事的麼麼姓王,是府裏的老人了,自小被賣進陸家,後來被現在的老太太,當初的大夫人配給了府裏的管事,生下的兒子如今是老爺身邊的長隨,很受重用。王麼麼一輩子待在陸家,任勞任怨,頗受夫人信任。


我時常跟在王麼麼身邊,也頗得王麼麼喜歡。可每當看到我的刺繡,王麼麼就忍不住嘆氣,「挺好一丫頭,怎麼手這麼笨呢?好好的一隻公雞,被你繡成了只歪嘴病雞。」


「麼麼,其實,我繡的是大雁。」


麼麼,「…………」


對於識字,我就更不行了,管家教的十個字我能寫對一半就不錯了,要麼缺筆少劃,要麼歪歪扭扭,實在不成體統。不過好歹也算是識得幾個字了。


還好我生來勤快,灑掃粗活等從來積極,侍弄花草也頗得王麼麼真傳。

是以兩年後,別的女孩兒都順利的分到了主子跟前做二等三等丫頭,只有我,在王麼麼的力薦之下,成爲了博雅院的粗使丫頭。


博雅院是陸家大少爺陸言的住所。陸家這一輩裏,就屬陸大少最爲出息,年紀輕輕已是秀才,所寫文章更是個中翹楚。


他被寄予了極大的期望,揹負着讓陸家重新崛起的希望。是以,爲了能讓他安心讀書,博雅院內只有兩個二等丫鬟,紅杏和碧桃,負責大少爺屋內的灑掃事物。


其餘諸如研磨更衣整理書桌等貼身事物均由大少爺身邊的小廝張生和奶媽張媽媽負責。


麼麼領着我進博雅院時,去拜見了大少爺,請大少爺賜名。


彼時大少爺正在桌前讀書,恰好讀到楊花落儘子規啼這句詩,打量了我兩眼,見我膚色暗淡,身材瘦削,活像只小麻雀,便給我取名叫子規。


好好個人,卻有個鳥名字,我心內鬱悶。卻也只能恭敬的謝恩,低着頭退下。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抬頭看過少爺一眼,因爲,這不合規矩。


我住在博雅院後院的下人屋裏,和我同住一起的,還有一個李麼麼,和兩個和我一樣的粗使丫頭,一個叫綠梅,一個叫紅梅。


紅杏和碧桃是不和我們住一處的,她們通常住在離少爺較近的地方,方便值夜。

李麼麼也是府裏的老人,只是年輕守寡,後來就一直沒有再嫁,反正待在府裏喫喝不愁,待老了之後,府裏自會有薄棺一副,紙錢一打替她送終。


李麼麼待我們極好,大概是她自己沒孩子,因此將我們幾個都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教導。


主人賞賜的新鮮糕點她總會給我們留着,衣服破了她總會第一時間替我們縫上,我們小丫頭出不了門,她每次出門都會給我們帶一些時新玩意兒,或是時新的頭花,或是洪順齋的點心。但若是我們犯了錯,李麼麼也會狠狠地打我們的手心責罰我們。


李麼麼常說,


「咱們做下人的,一定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別學那些個狐媚子,成天不幹正事,只想着怎麼勾引哥兒,做着姨太太的春秋大夢。也不怕太太知道了撕了她的皮。我呸,不要臉的下賤坯子!


「我可告訴你們仨,千萬記住自己的身份,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否則不等太太出手,我先劃了你們的臉,再打斷你們的腿!」


我知道她說的是誰,春梅和紅梅閒聊時我曾聽到過,


春梅說,「誒,你看見了嗎?那個碧桃今天頭上戴了一隻粉桃花。」


紅梅道,「看到了,粉桃花配綠衣裳,虧她想得出來。」


「她這麼費心,還不是想吸引少爺的注意,可惜啊,大少爺一心一意讀書,看都不看她一眼。」

進博雅院一年了,我都沒見過少爺,只因博雅院的規矩,院裏的粗使活計須在主人不在時打掃完畢,不能打擾少爺讀書。


因此,我天天寅時就起,卯時前就灑掃完畢。


再趕在少爺學堂下學前,將花園的花花草草侍弄一番。


其餘時間,我都同李麼麼,春梅紅梅在後院漿洗縫補,實在沒有機會見到少爺。


偶爾,王麼麼會過來看我,她和李麼麼也是舊識,她們兩個在一起說話喫酒,我就在旁邊打瞌睡。


醒來時身上不是披着王麼麼的衣裳就是蓋着李麼麼的被子。


少爺的奶媽張氏張媽媽和紅杏也會常來後院看看我們,帶些屋裏不太新鮮的點心給我們喫。


但是碧桃卻是從來沒來過的。也是,她是一心想當姨奶奶的人,怎麼看得上我們這些粗使丫頭呢。


府裏的丫鬟大多有四條出路,最好的一條,就是爬上主子的牀,順利成爲通房,運氣好生個兒子成爲姨奶奶,雖然地位比起正房太太差遠了,但是好歹也是半個主子了,喫穿用度自不用說,還能有兩個丫頭伺候着,豈不美哉。


第二條,就是到了一定年紀,由主人發話配人,或者府裏的小廝,或者莊裏的管事。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也可以繼續在府裏做事。或者有不願意嫁人的,年輕守寡了的,只要在府裏安安分分的做事,待年老後,自會有人爲你操持身後事。

第三條,便是家中有親友父母的來贖身出去的,一般在府裏幹了好幾年的丫頭,或者在主人面前頗有臉面的丫頭,主人都不會爲難,甚至還會給上一筆不菲的錢放她離開。


最後一條,也是沒什麼人會選擇的一條。便是丫頭自己攢夠錢,自己爲自己贖身出去。之所以沒什麼人選這條,一來自己贖身的費用不低,二來自己贖身的丫頭大都無親無友,即使出去也無甚依靠,度日艱難,倒不如待在府裏,好歹喫穿不愁,三來自己贖身的丫頭比不得家中有親友掛念的,常被人說成不忠不義,不被人喜。


日子就這麼一日一日的過下去了,我在博雅院也待了兩年了。兩年了,我還是沒見過少爺。


春梅和紅梅偶爾會偷偷趴在後院牆角偷看下學的少爺,但是被李麼麼發現後,少不得一頓好打好罵。


我不是個自討苦喫的人,也犯不着爲了一個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討打。有病!


8 月份,剛過完中秋,天氣開始轉涼,李麼麼開始有些咳嗽,起初並不在意,以爲只是普通的着涼,過幾日便會好。


直到那天我們在一起漿洗衣服時,李麼麼突然劇烈咳嗽,咳出一口鮮血來,轟然往後栽倒暈了過去。


我趕忙過去扶起麼麼,頓時慌了手腳。麼麼是我來這個世界,來這個府裏,對我最好的人了,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麼麼不能有事。」


我掐了掐麼麼的人中,第一次不管不顧的跑出博雅院,陸府可真大啊,我跑了好久,穿過一扇圓門,走過一條小橋,跑了三條小徑,才遠遠的,看見了花園裏的王麼麼。


我跑過去撲通跪在王麼麼面前,喘着粗氣哭着對王麼麼說,

「王麼麼,求求你救救李麼麼,她剛剛吐血暈倒了,求你,求你幫忙請個大夫來給她瞧瞧!」


我哭的聲嘶力竭,完全沒意識到身邊還有旁人。


王麼麼重重的敲了我的腦袋,說,


「沒規矩的丫頭,夫人面前你不先向夫人行禮,你跪我做什麼?」


我這纔看見王麼麼身邊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婦人,身着一件紫色暗花綢緞做的立領上襖,外罩一件月白真絲織錦緞褙子,下着一條湖藍色織金百褶裙,頭上戴着一套高雅端莊又貴重的金鑲翡翠纏絲葫蘆頭面,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溫和端莊的笑意,仔細一看,卻發現她眉眼處隱隱的威嚴。原來,這就是陸家的主母。


我急忙向夫人磕頭賠罪,


「對不起夫人,奴婢一時情急,失了規矩,還請夫人責罰!」


王麼麼連忙幫我求饒道,


「夫人,是老奴沒有調教好這丫頭,念在她是初犯,且也是一番好意,請夫人饒了她吧,我回去定好好管教責罰她。」


陸夫人沒有回王麼麼,只是看着我,問道,

「你是哪個院子裏的?」


我恭恭敬敬的回到,


「回夫人,奴婢是博雅院的丫頭!」


「博雅院的?既是博雅院的,爲何不求我身邊的大少爺,反而一來就求我身邊的王麼麼?」


我看着夫人身邊站着的兩個年輕少年,身量相近,長得也頗爲相似,想必他們一個是大少爺,一個是二老爺的嫡長子,只比大少爺小兩月的二少爺。


二位少爺似是剛下學堂,都穿着學堂的藍白色長衫,書童提着沉甸甸的書袋在旁邊侯着。乍一看,好似雙生。


只不過一個少年的眼眸沉靜,臉上沒什麼表情,垂手而立,另一個少年則神色頗爲跳脫,一雙好看的眼睛輕彎,脣角微揚,兩個酒窩若隱若現。


啊?我能說我根本沒見過少爺嗎?我哪兒知道他倆誰是誰啊?


夫人見我一時語塞,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看了看她身邊的兩個少年,滿眼的疑惑懵懂,愣怔在原地微微有些失神,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突然笑到,


「你不會連你主子都不認識吧?」

我只得硬着頭皮答道,


「回夫人,奴婢是博雅院的粗使丫頭,負責灑掃庭院的,李麼麼教導我們,不能在少爺跟前灑掃,以免打擾少爺讀書,故而奴婢無緣得見少爺!」


「那你就不會偷偷見嗎?」


「回夫人,李麼麼說,這不合規矩。奴婢不敢!」


「你在博雅院待多久了?」


「回夫人,兩年半了。」


「兩年了,哈哈,好!」說着,夫人捂嘴輕笑兩聲,轉頭對王麼麼說,


「你帶着這丫頭去找個大夫,再去賬房支二錢銀子給李麼麼,說她辛苦了,讓她好生養病!」


我急匆匆跟着王麼麼出門去請大夫。忽略了身後傳來的少年的戲謔聲。


這是我第一次出門,第一次接觸到這個世界除了陸府以外的地方。


出陸府右轉大概三百米遠的街道,兩旁商鋪林立,攤販沿街叫賣,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我突然有些失神,我多久沒看過這麼熱鬧的景象了。


我差點忘了,我是穿越來的。是從那個到處高樓大廈,交通便利暢通,科技網絡便捷無比的世界穿越過來的;是從那個隨處可見露着纖細雙腿的美女,隨處可見穿着短袖 T 恤的帥哥,號召着人人平等,沒有等級沒有奴僕的社會穿越過來的。


我差點忘了,我本來不是丫鬟,而是現代世界的大學生。


穿越這種極低概率的事件發生在我身上時,我沒有欣喜,沒有充滿挑戰的躍躍欲試,我只想好好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我要怎麼活下去?不是頭鐵的去和這個世界這個社會對抗,而是認清現實,認清自己的身份和處境,謹守本分,讓自己完全融入這個世界。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和王麼麼請回了大夫,李麼麼的病得到了控制,只是再不能操勞過度了。


我每天除了幹完自己的活,還要給李麼麼煎藥,陪李麼麼說話,李麼麼總會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着我和我說話,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很好,每天有事情做,不愁喫穿,有愛自己的人在身邊,心內溫暖,歲月靜好,莫不如是。


李麼麼身子不好不能再給我們做衣裳了,眼看冬天快來了,我嫌府裏的冬衣不夠暖和,就用主子過年賞下來的上好布料細細剪裁,給李麼麼做了一件厚實的繡着喜鵲的紅色夾襖。


李麼麼摸着夾襖不敢相信是我做的,


「真是你做的?」


「對啊。」


「這喜鵲也是你繡的?」


我點點頭,


「你有這手藝當初怎麼被分到這裏做粗使丫頭來了?」


我吐了吐舌頭,挽上她的胳膊,將頭埋在她懷裏蹭蹭,撒嬌的說,


「這不是咱們有緣嘛,非要讓我遇到這麼好的麼麼。你說是不是?」


麼麼笑着打了我兩下,


「你這丫頭啊!」


然後緊緊的將我摟在懷裏。


正月剛過,院裏的紅梅花還沒結花苞,我正在院裏給李麼麼煎藥。少爺的奶媽張媽媽突然進到院裏,對我和李麼麼說,夫人將我提升成少爺身邊的二等丫鬟。


我驚訝不已,怎麼會,我這麼個小透明怎麼會入了夫人的法眼?再說了,院裏的兩個二等丫頭已經滿了,紅杏和碧桃做的好好的,爲啥突然就提我……


等等,紅杏和碧桃,難道?


我抬頭看向張媽媽,張媽媽對我點點頭,然後說道,


「碧桃那丫頭偷偷給哥兒塞荷包,上面繡着一對鴛鴦,恰好被夫人逮個正着,夫人命人打了她二十板子然後找人牙子把她發賣了。」


我瞠目結舌,頭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命如草芥,被陸家賣出去的丫鬟,下場絕不會好。


「只是,爲什麼突然提拔我,春梅紅梅姐姐比我來博雅院還早呢。」


「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爲了給李麼麼請大夫遇見夫人的事?」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嚇死我了都!


張媽媽繼續道,


「上次夫人見你入博雅院兩年了竟然不知少爺是誰,覺得實在有趣便私下問了王麼麼,知你平日裏做事妥帖,又謹守本分,從不逾距。是以這次碧桃出事,夫人親自點了你的名,讓你頂替碧桃的位置。」


這下我明白了,合着是我蠢得入了夫人的眼,這樣的我放在少爺身邊讓人省心。


我賴在李麼麼身邊說我不想去。


李麼麼敲了敲我的頭說,


「夫人的命令都下來了,不想去也得去。你是個好孩子,我本沒什麼可操心的,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謹守本分,不可生出非分之想,謹記謹記!」


我點點頭道,


「我記住了,麼麼你放心,我不會的。」

2


當了二等丫鬟,我便不再和李麼麼住一起了,我搬到了以前碧桃的屋子,和紅杏住一起。不大一間房。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牀,梳妝檯,桌子凳子也一應俱全。


紅杏是個好脾氣的女孩子,過完年就 16 歲了,長我兩歲,爲人做事十分周到體貼,十分會照顧人。之前她也常和張媽媽一起帶點心來給我們喫,所以我們還算熟絡。


紅杏是家裏遭了災才賣進陸府的,家中還有父母兄弟,這些年來靠着紅杏的月錢接濟,做了一些小買賣,家中境況逐漸好轉,想要將紅杏贖出去。可紅杏卻說想在陸府再多待兩年,陸府月錢豐厚,等她到了待嫁之時再出去也不遲。


起初,我什麼都不懂,紅杏就一點一點教我,例如少爺最愛喝幾分燙的茶,屋裏的點心果子一定不能隔夜,插花不必非得是什麼花,但是一定得有新鮮花草在屋裏。屋裏的桌椅板凳什麼的也是每日都要擦拭的,不過這些活都得在少爺去學堂的時候做,平日少爺在屋裏的時候我們儘量少去打擾他。至於更衣磨墨鋪牀等貼身事務,自有張媽媽和少爺身旁的小廝張生打點。這些事,除非張媽媽或少爺親自開口,咱們萬不可擅自插手。還有少爺的……


我拿出紙筆,拿出上學做筆記的架勢,將紅杏說的一一記錄下來,看着滿滿五頁的注意事項,我真想不幹了!


紅杏好奇的拿過我寫的注意事項,打趣我道,


「張媽媽說你笨,我看不見得,這不挺聰明的嘛。」


「張媽媽說的沒錯,我記性不好,人又笨,要想把事做好,可不得耍點小聰明嘛!」


紅杏仔細端詳着我的字,


「你這字是簪花小楷?」


我心內一驚,遭了,忘了注意了。但面上不改神色道,


「哪兒是什麼簪花小楷啊,就是寫的像罷了!」


紅杏搖搖頭道,「雖然這種字體我也只是偶然有一次給少爺奉茶時,在少爺的書桌上的一本書裏見到過,但是我絕不會認錯,沒想到你竟然會寫,還寫的這麼好!」


我能說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練習書法到高中一年級嗎,要不是因爲高考擱置了幾年,我還能寫得更好。


我嘿嘿笑着拿過紅杏手中的紙張,笑着說,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就是怕你說我的字不好,剛剛特意注意了一下筆畫而已。紅杏姐姐可莫要打趣我。再說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可早就聽說了,紅杏姐姐的繡工可是一絕,繡的鴻雁連羽毛都清晰可見,我還沒向你討教呢?你可不許藏私啊,多教教我啊!」


紅杏是個實誠善良單純的女孩兒,她也沒多想,果真給我指導起刺繡來了。


我謹守着自己的本分,按照紅杏告訴我的注意事項老老實實的幹着活。奉茶時我能讓張生送就張生送,少爺在屋裏能不進屋就不進屋,以至於我升了二等丫鬟一年了也沒在少爺面前留下什麼印象。


我只要一有空閒時間就往後院跑,膩在李麼麼身邊。


以前李麼麼總會把好喫的點心給我留着,出門總是少不了給我帶東西,現在則是我帶着點心過去,我的月錢漲了不少,常託人帶些市井的新鮮玩意兒給李麼麼,李麼麼總是摟着我聽我說話,然後再給我塞一嘴的點心。每次臨走前,總要囑咐我要謹守本分,好好做事,切不可步碧桃的後塵。


紅杏知道我和李麼麼感情深厚,每次也由得我「翹班」,還會把少爺屋裏撤下來的點心給我留着。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我就 16 了。


紅杏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她的父母給她定了一門親事,上門來要贖她回家。夫人感念紅杏這些年來的辛苦,給了她一筆豐厚的嫁妝。


我雖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卻開心的想哭又難過的想哭。


一直以來,紅杏就像我的姐姐,一直照顧着我,關心着我。天冷給我做衣服,天熱給我留涼茶,知我喜歡少爺屋裏的點心總是一塊也捨不得喫的給我留着,知道我掛心李麼麼總是在我遛去看李麼麼時給我「頂班」,卻毫無怨言。


我用我的半年月錢給她買了一隻上好的碧玉簪子,又用主人賞賜的上好的緞子親手做了一身新衣裳送給她。


紅杏摸着我送她的禮物,抱了抱我,然後拉着我的手說,


「子規,我知你心裏所想,只是這世道對於女子從來都是苛責的,你所求所想的只怕是艱難無比。作爲姐姐,我心疼你,可作爲女子,我又打心眼裏佩服你。」


我目送着紅杏出了陸府的大門,回到屋裏,只覺得四處空蕩無比。


我跑到李麼麼身邊大哭了一場,李麼麼安慰我幾句,卻也不得不勸我離開,因爲紅杏走了,再沒人替我「頂班」了。


紅杏走後,夫人把我叫去,大意是紅杏走了,本來應該再添一個二等丫頭,但是最近少爺馬上就要參加科考了,害怕新來的丫頭不懂事打擾了少爺的清淨,於是讓我一個人辛苦一段時間,等少爺考試完再添人。還有,如今少爺科考在即,讓我多多留意,好好伺候少爺!當然,月錢翻三倍!若是少爺高中,還另有賞賜!


本來事情並不多,這也是當初我能時常「翹班」的原因,現在還有翻倍的月錢,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應下來。


這古時候的孩子讀書壓力也不小啊!經歷過高考的我看着少爺每日伏案苦讀,實在是於心不忍。


但是世事如此,誰也沒辦法。


就像當初的高考,誰都知道是應試教育,誰都知道孩子辛苦,可沒一個家長會讓孩子別讀了,別考了!


我只能在每日少爺下學堂前將提前煮好的綠豆水放在井裏冰鎮好,待到下學堂時讓張生送過去;我只能將屋裏的花草換成能讓人寧心靜氣的蘭花;我只能將桌上的點心變着花樣的更換口味;我只能在少爺半夜讀書昏沉不已時將提神醒腦的香塞給張生點上……


我能做的很少,畢竟又不是我科考,科考之路須得他自己去闖。


只是看着他發奮苦讀的樣子,我總是會想起我在現代的男朋友來。


他也是這樣,總是不苟言笑,像個老學究,做事認真細緻又專注,那時的我,時常喜歡逗弄他,或是出現在他身後矇住他的雙眼,或是鑽到他的懷裏衝他撒嬌,想到這兒,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我想起曾經同他在湖邊的公園看月亮,有時我玩性大發,會纏着他跟我玩兒飛花令,因爲那段時間總看中華詩詞大會。


他一個理科生,自然敵不過我,每每說不到幾句就舉手認輸,然後認命的跑去給我買冰激凌。


其實我知道,他是故意讓給我的,一個將唐詩宋詞背得滾瓜爛熟且熟讀詩經和漢樂府詩集的人怎麼可能輸給我一個半吊子。


我和他最後一次玩兒飛花令,就是說帶月的詩詞,他最後說的那句,是蘇軾的名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忍不住將後面兩句唸了出來。


如今,恐怕所有人都以爲我在那場火災中死去,包括他。誰知我卻在另一個世界重生,卑微小心的活着,到如今,已經八年了。


不知道他那邊過去了多久,他有沒有走出來重新開始新生活。他會不會沉浸在他的研究裏再不問世事紅塵,會不會在父母的逼迫下另娶她人,會不會如今也是有妻有子幸福美滿,會不會已經,忘了我!


可我還沒有忘記他,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啊!


可是,若是不能同你長相廝守,我只願你百歲無憂!


我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回頭卻看見大少爺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我,張生已經不知去向。


我看着大少爺的臉,一瞬間,有些失神。但是很快回過神來,向大少爺福了福身,道,


「少爺,深更露重,夜風清冷,您小心身子彆着涼,還是回屋去吧!」


「不妨,我賞賞月!」


「那奴婢去給您拿件披風!」


我走過他身邊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問道,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


我愕然回頭看着他,吞吞吐吐道,


「沒,沒什麼。」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好詞!只是,這是蘇大人去年才寫出的新詞,你怎麼會吟?」


我掙扎着掙開他的手,退開三步遠,向他福身道,


「少爺您聽錯了,奴婢沒有說什麼,夜已深,奴婢先退下了。」


我匆匆轉身跑回屋裏,心跳快的快要從心裏蹦出來,我拍了拍自己的臉,懊惱的想,「怎麼這麼不小心!」


接下來的日子,許是少爺課業日漸繁重,許是我們彼此都默契的忽略了那個晚上,又許是我刻意的迴避着與他見面,幾天下來,都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我暗自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漸漸放下。我依舊如平日裏那般做事,一有空閒就去後院瞅瞅李麼麼。


就這麼平靜的過了幾個月,科考的日子日漸臨近,夫人命我和張媽媽替少爺收拾上京的行李。我從未出過遠門,顯得有些爲難,只好把自己曾經去旅遊時考慮過的東西給他帶上。


除了必要的衣服書籍等,我還連夜縫製了幾個小布包,裏面分門別類的放着各種東西。


有防止暈車暈船噁心想吐的酸杏幹,有吸溼防潮的碳粉,有祛除異味的香料,有防風保暖的護膝護肘,還有幾個摺疊起來的大布袋。


張媽媽看着我準備的東西,對於前面幾個甚爲欣賞,只是不知我準備幾個大布袋意欲何爲。


我解釋到,


「若是行路途中箱籠破損無法使用,可以用這個大布袋來裝。」


「而且,我聽說考試要考三天,不但不許人探視,連所帶物件都有限制,北方春寒料峭,少爺可將這袋子當做書袋使用,若凳子冰涼,可將布袋翻過來當做墊子來使,這裏面我都是加了毛的。」


張媽媽翻過來一看,果然袋子裏面加了一層細密緊緻的羊毛,手感柔軟,觸之升溫。


張媽媽連連讚歎我想的周到,叮囑張生一定要將這些東西都帶上。


少爺離開的那天,我同博雅院的下人們將少爺送至門口。作爲下人,我們,是沒有資格送少爺到渡口的。


目送着少爺的背影遠去,我轉身進了屋子,將門窗關好,這才小心翼翼的拿出手裏的一張紙條,上面工工整整的寫着一首詞,正蘇軾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結尾處,還有落款。


我翻出一把剪刀,將落款剪下來燒掉,再把紙條鎖進了妝匣之中。


少爺離開的這段日子,博雅院十分清閒,我除了每日灑掃屋子,和去後院陪陪李麼麼之外,我還將院子的花花草草好好侍弄了一番。


我素來喜歡蘭花,其香味清新悠長,有凝神靜心之效,蘭花更是花中君子,自帶一股文氣,歷來爲文人墨客所喜。


我同張媽媽央求幾番,張媽媽終於同意,允許我在院子裏栽種幾盆清新淡雅,餘味悠長的蘭花。蘭花雅緻,也與博雅院的名字相稱。


我的種花手藝得到了王麼麼的親傳,幾番侍弄下來,院子裏的蘭花都陸續開放,香味悠長,傳出了院子。


一日,我正同張媽媽在院中侍弄花草,期間水壺的水澆完了,我提着水壺去後院接水。


我接完水回來還未到前院,便聽見張媽媽正在同一個男子講話,語氣甚爲恭敬。


我悄悄躲在廊後,將耳朵貼近,聽見那男子道,


「這蘭花質樸文靜,淡雅高潔,種在我大哥這院子裏,倒是同這博雅院相得益彰。不過我記得這博雅院以前好像沒有這蘭花的?」


張媽媽恭敬的答道,


「老奴不懂這些,只覺得這些花好看,味道也好聞,就隨便栽種了些,不曾想竟然入了二少爺的眼。若二少爺喜歡,老奴這就差人給二少爺院子送兩盆過去。」


我抬眼看過去,只見這二少爺將手中的摺扇揮了揮,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倏爾大笑兩聲道,


「這碧玉蘭最是嬌氣,我院子中人多粗鄙,怕是養不了兩天就死了,糟蹋東西。比不得大哥這院中人的蕙質蘭心,玲瓏剔透,竟能將這蘭花養的這般俯仰自如,姿態端秀。」


「也罷,我便做個賞花之人便好!」


言罷,二公子仰頭悅笑兩聲,將手中的扇子啪的打開,又隨意扇動了兩下,待着僕從小廝出門而去。


我看二少爺走遠了,這才拎着水壺走過去,


「這二少爺怎麼奇奇怪怪的,怎麼突然跑到咱們博雅院來了!」


張媽媽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嗔怪到,


「還不是你這丫頭,非要種這蘭花,還種的這般好,這二少爺素來是個喜好風月自詡風流之人,見這院中蘭花盛開,他豈有不來之理。」


我吐吐舌頭,搖着張媽媽的手說,


「這怎麼能怪我呢,要怪就得怪張媽媽您眼光太好,偏偏選了這香味悠遠,花色淡雅的碧玉蘭,還得怪王麼麼手藝好,把種花手藝毫不藏私的教給我,這才能把這嬌氣的碧玉蘭養的這樣好。還不都賴你和王麼麼,怎麼能怪我呢?」


張媽媽氣笑兩聲,忍不住又彈了我一個腦瓜崩,我疼的直捂額頭。


「你呀,怪不得李麼麼王麼麼這般喜歡你,你這丫頭,真是慣會顛倒黑白,將人迷個五迷三道的。」


我捂着額頭仍嬉皮笑臉,張大雙眼看着張媽媽道,


「那媽媽可還喜歡?」


「你呀」


「那媽媽喜不喜歡嘛?」


「媽媽你說嘛,你喜不喜歡啊?」


張媽媽拿我沒辦法,嘆了口氣又颳了一下我的鼻頭道,


「喜歡!」

3


又過了些日子,當最後一盆蘭花都盛放之時,官府的喜報也到了,大少爺不負衆望的高中,榮登二甲十二名。


整個陸府上下喜氣洋洋,老爺夫人不但大賞博雅院上下,連其他院子裏的也更着沾光。


少爺還未歸來,媒人卻已經快將陸府的門檻都踏平了。


老爺和夫人商議許久,最後定下了提點刑獄司申家的嫡幼女申子若。


申子若母親是當今皇后祖父的二弟連襟家的小兒子的幺女,雖然是打了好幾個彎的轉折親,但好歹也是沾上了皇家的親。且申子若的祖父申老大人曾任太學學官,大少爺進京前也曾得到申老大人的指點,有半師之誼,更何況其二哥如今也在京城都察院內任職,也是前途無量。


有這樣的岳家幫襯,少爺的前途真是看得見的一片坦蕩。


只是這申子若是出了名的身子弱,嬌滴滴的大小姐,出門都得三五個僕從麼麼跟着,生怕被太陽曬暈了,被雨淋病了,走路太久累倒了。


不過這申小姐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有盛傳其有沉魚之貌,又因身體羸弱多了幾分弱柳迎風的韻味,真是我見猶憐。顧又稱其爲申西子。


待夫人將這門親事說與少爺聽時,少爺只沉思片刻,便恭敬的回到,


「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夫人知曉這申小姐體弱,怕是以後不好生養委屈了兒子,便言道,


「你可是有喜歡的姑娘,若是門第不高,母親可爲你尋來做妾。」


少爺眸色一動,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淡道來,


「母親說笑了,兒子自幼苦讀,以振興陸家爲己任,不敢有絲毫懈怠,除了我身邊伺候的張媽媽和一個小丫頭之外,哪兒接觸過其他女子。」


夫人聽了,似是想起什麼來,


「小丫頭?你說的可是你身邊的那個二等丫頭,叫什麼來着?」


「回母親,叫子規。」


「對對對,就是她,那個進你院子裏兩年都不認識你的那個小丫頭。哈哈哈,真是有意思。」


「我看她就不錯,做事謹慎,爲人呢又老實本分,最是讓人省心,不如就將她抬成通房吧!等過兩年生個一兒半女再抬成姨娘,你看如何?」


大少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但仍然恭恭敬敬的回答,


「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9,


夫人召見我時,我正在院子裏給蘭花分株,張媽媽興高采烈的將我拉到屋裏換了一身新衣裳,還給我戴了一支十分名貴的紅色鑲瑪瑙掐絲珍珠步搖。


我有些不適應,又有些惴惴不安的問張媽媽是何事?爲何突然給我打扮的如此隆重。


張媽媽笑道,


「是好事,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跟着張媽媽來到夫人的屋裏,大少爺也在一旁端坐着,王麼麼恭敬的站在夫人的身後。


我恭敬的磕頭行禮,請夫人和少爺的安。


夫人看到我頭上的步搖,笑的十分滿意。


「初見你時你還是個又黑又瘦的小丫頭,如今這身量長開了,再穿上這湖藍色織錦緞做成的衣裳,戴上這紅瑪瑙步搖,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是個小美人。」


我素來知我自己長得不醜,雖談不上傾國傾城,容色豔麗,但我五官端正,自長大後,膚色也算白皙,若仔細裝扮一番,也是個清雅秀麗的美人。


然而我並沒有沉浸在夫人的誇讚之中,因爲夫人接下來的話讓我渾身如墜冰窖,


「你是少爺身邊的人,素來本分勤勉,今日我便做主給你開臉,將你抬成通房,待少夫人進門,你也好生伺候着。若來日生下一男半女,就給你抬姨娘!」


難怪張媽媽給我換衣服時臉色奇怪,難怪王麼麼看着我神色複雜,難怪整個屋子裏的眼光多樣,有羨慕,有恭喜,但更多的,是嫉妒。


是啊,我一個二等丫鬟,蠢笨無比,沒有什麼出挑的,竟然入了夫人和少爺的眼,受到了這般抬舉。


此番少爺高中歸來,多少人躍躍欲試,卻偏偏,讓我給撿了寶。


可是,我不願意啊!


王麼麼見我呆在原地,便出來打圓場,


「這孩子,是高興傻了吧,怎麼連謝恩都不知道了。」


我回過神來,腦子裏無數念頭閃過,終於,我咬了咬牙,對着夫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將頭埋在地上,用我忍不住顫抖的聲音說道,


「夫人,子規想爲自己贖身!」

最低 0.3 元/天開通會員,查看完整內容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100 篇內容

鹽選專欄

寧爲玉碎:穿越時空愛過你

硯籬不離 等 我隨便寫,你隨便看,都是緣分。

¥19.90 會員免費

編輯於 2020-11-15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涼心四十八天涼心四十八天?

隆堯縣滏陽街子燁便利店 經營者

謝邀@枝枝爲只只

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少爺已經跳着走路十年了。

如何才能讓缺心眼兒的少爺相信,那個“含笑半步顛”,是假的。

才子也是會騙人的。


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少爺已經跳着走路十年了。

如何才能讓缺心眼兒的少爺相信,那個“含笑半步顛”,是假的。

才子也是會騙人的。


1.

少爺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接着一笑就又是十年。

今年是少爺二十歲的生日,

他終於停止了笑。

2.

鄰居問他,

爲什麼他十年從來沒有笑過?

他說世間疾苦,

如何笑的出來呢?

鄰居又問他,

爲什麼他一笑就大笑了十年?

他說世人荒唐,

又如何能不笑呢?

鄰居最後問他,

爲什麼他現在又不笑了?

是因爲世人變聰明瞭,

還是因爲他又想起了世間的疾苦?

他說,

因爲他累了。

3.

後來少爺就離家出走了,

有人說他去寺裏做了和尚,

有人說他成了街上的乞丐,

有人說他死在了亂軍之中。

那個鄰居在喫飯喝茶時也常常唏噓不已:

“我以前看他就不大正常,果然早落下了瘋病!”

說完這話,

鄰居就跟着哥哥去南方做了生意。

4.

兩年後,

只有哥哥一個人回來了。

他說鄰居死了,

染上了癆病,

咳死在了南方。

其實鄰居還活着,

那天在賣東西的時候,

鄰居愛上了一個巡演雜技團裏的歌女。

他便偷偷帶上了一半的錢,

追着那個歌女跑了。

家醜不可外揚。

5.

歌女也愛上了鄰居,

然而鄰居帶的錢早就揮霍完了。

於是在一個滿月的夜裏,

歌女和鄰居私奔了。

他們躲在一輛馬車的稻草堆裏。

馬車在山路上一拐彎,

月亮就看不見了。

漆黑的山路上,

只有稻草和脂粉的香氣。

6.

歌女和鄰居很快就互相厭惡了起來,

鄰居嫌棄歌女好喫懶作,

歌女謾罵鄰居異想天開。

最關鍵的,

他們沒有錢了。

於是歌女離開了鄰居,

回到了雜技團裏,

又做回了老本行。

鄰居則孤零零的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7.

鄰居走了以後,

歌女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歌女生了一個男孩,

一個和鄰居很像的男孩。

可歌女並不喜歡這個孩子。

於是,

沒有爹養也沒有娘教的孩子啊,

漸漸長成了一個頑劣的人。

十六歲那年,

孩子殺了人,

便逃到了山裏做了土匪。

8.

孩子在山寨裏找了一個玉佩,

和他娘給他的那個玉佩正好是一對兒。

他問山大王,

那個玉佩的主人是什麼人?

山大王說,

那是一個蠢人,

愛上了一個歌女。

孩子又問,

這個人是被山大王殺了嗎?

山大王搖了搖頭說,

這個人是在回家的路上自己餓死的。

山大王和孩子長得很像。

9.

孩子漸漸長成了一個男人。

一天男人在山下殺死了一個趕路的商人,

他便穿上了商人的衣服,

拿着商人的財產也做起了生意。

男人的生意做的很好,

他從南方運貨到北方去買。

販貨時,

他認識了一個長得和自己很像的商人。

那個商人說自己有一個女兒,

和男人差不多歲數。

10.

男人和商人的女兒結婚了,

一連生了五個孩子。

前四個孩子都是畸形,

沒有一個活到滿月的。

直到第五個孩子,

男孩,聰明,漂亮。

男孩從小就刻苦讀書,

後來考取了功名,

當了地方官。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好官啊,

只是年輕的時候曾經愛上了一個歌女,

爲此還和家裏大吵了一架。

男孩的父親,

那個正派的商人,

格外的討厭歌女。

11.

你問我那個男孩怎麼樣了?

他和歌女結婚了嗎?

他的孩子呢?

聽說他進京趕考的路上還曾經被強盜抓住過呢!

結果那個強盜頭子,

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老人,

看着他身上那塊傳家的玉佩就大笑了起來,

把他放了。

更多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

這一切我都是聽那天那個乞丐唱的。

他一邊唱一邊哭,

一邊哭一邊笑。

他是一個乞丐,

卻只要喫的,

一分錢的施捨都不收。

聽說,

這乞丐以前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呢!

完。


推薦閱讀: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