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求你了,腎都沒了,又進監獄了,他糾纏一下你怎麼又不忍心了,求求所有霸總女朋友,離開那個渣男


知乎小透明感到受寵若驚~感謝大大們能認同我的回答~ 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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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危情》裏的那對狗男女。

男主誤會女主以為她害死了他的白月光,讓她坐了三年牢。之後男主管家在她坐牢期間瞞著男主割走了女主一個腎,因為他以為女主害死了他的綠茶女兒,那個「白月光」。

女主出獄後嗓子壞了,還被毀容了,無奈之下去一家夜店打工被男主發現,原來這間夜店是男主的。

男主對女主還是懷恨在心,讓女主簽了霸王合同去服侍油膩老闆,還讓待在封閉的水缸里美其稱之為表演,結果女主快憋死了男主發現缸打不開,自己撞開後把女主抱到自己房間。最精彩的是,女主求男主放過她結果男主還把她給強了!?哦~我的九尾狐奶奶啊~之後的事情好像女主還碰到了她的暗戀對象,兩人玩的好好的結果還被狗r的男主看見了(咋哪都有你???),男主讓女主給油膩大老闆洗腳(???),洗著呢就被暗戀對象看見了,暗戀對象不問緣由就對女主說「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是我看錯了你。」哇靠原來暗戀對象你是這樣目光短淺之輩!之後一部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跳到結局……果然那兩個狗男女在一起了!!我在小說下面可勁評論「女主黑化復仇都好!你強行把本來就有起色的小時寫成這shi樣!?人才啊!」文筆確實不錯,但就shi在是本霸道總裁文。

《洗鉛華》。最意難平的小說,沒有之一!瘋狂想 @作者大大,給女主淺淺和男二仲溪午一個 HE。

1


「禮成——送入洞房。」


陌生又尖細的聲音刺入耳膜,我下意識皺起眉頭,勉強睜開眼後入目是一片紅。


下意識想抬手扯去擋住視線的那抹紅,我卻發現身體竟是無法動彈。


耳邊聲音不斷:


「恭喜晉王得此貴女……」


「華小姐和晉王真是郎才女貌……」


……


直到屁股挨著牀榻,耳邊漸漸安靜下來後,我才發現自己終於有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迫不及待地扯下那抹紅色,眼裡總算有了些別的顏色。

低頭一看手裡的那抹紅:紅蓋頭?


再看自己的衣服:鳳冠霞帔?


抬頭:古色古香的屋裡,燭火搖曳。


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頭,十六七的模樣。


只見她一臉驚慌,抬手奪過我手中的蓋頭給我重新蓋上:「小姐,大婚之夜這蓋頭是要等王爺過來揭的,你怎麼能自己拉下來?多不吉利!」


視線再次被紅色佔據後,我傻愣了片刻,結合剛才聽到的喧嘩聲,我腦子終於慢慢反應過來了。


想起方纔一路上聽到的恭維聲:晉王、華小姐……


聽著真是分外耳熟。耳邊又響起那丫頭的聲音,徹底證實了我的猜想:「小姐,你如今嫁入晉王府,可不比在華府一樣自在了,夫人之前還一再叮囑奴婢……」


晉王、華府……


我試探性地開口:「千芷?」

「奴婢在。」


回應聲響起後,我閉上了眼深吸了口氣,努力遏制住自己想口吐芬芳的衝動。


因為方纔我叫出的這個名字……正是我熬夜追的小說裏一個丫鬟的名字,所以現在我這是……穿越了?


只是因為熬夜追小說,忍不住在上班時打了個盹,結果一睜眼我就結婚了?


對象還是我熬夜追的小說裏的男主——仲夜闌。


作為一個剛大學畢業的 23 歲適齡女青年,正是我相親……啊呸,是我在社會大展宏圖的好年紀,怎麼打個盹就穿書了?


努力按捺住一團亂麻的心緒,我再次扯下了蓋頭。無視千芷的阻止,我彆扭的開口:「千芷,你……去幫我備些熱水來,我身子……乏了。」


「可是等下王爺……」


「他不會來的。」我打斷了千芷的話,徑直走到鏡子前,開始拆鳳冠。


因為我穿越進的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並不是那本小說裏的女主……而是最不討喜的白蓮花女二。

做為小說裏最不討喜的惡毒女二——華淺,她一如所有言情文裏的惡毒女二一般頗為攻於心計,行事也是狠辣無情,今日的這場婚禮,在原小說裏也是她謀劃來的。她先是對男主下藥假裝失身於他,之後又假意為清白自殺未遂,才如願嫁入了晉王府,正是所有白蓮花慣用的套路。


好在小說裏男主雖娶了她,但是卻從未碰過她,可能是作者有心理潔癖,這倒是也讓我也鬆了口氣。


身後的丫鬟千芷躊躇許久還是默默退下了,按我吩咐的去做。


剩我一人的梳妝臺鏡子裏,果然是一張陌生的臉。只見鏡中人眉目如畫顧盼生姿,盡顯柔弱之姿,果然是男人最喜歡而女人最討厭長相。


行若扶柳,心如蛇蠍。


這八個字是我看完小說後對女二的點評,其父親是當朝宰相,華氏一族也是世家貴族,她生的是柔美無辜,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可偏偏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原華淺和男主仲夜闌算是自小便認識,因男主前期因誤會錯認,才對她傾心。而真正的女主名叫牧遙,其父親是邊城太守,因政績斐然才調到京城任職,由此也開始了這段三角虐戀。


坐在熱氣騰騰的浴桶裏,一直懸空的心也沒有半點緩和。


一方面是我無緣無故穿書這一事實的衝擊,另一方面是我在害怕……小說裏女二的結局可是非常之慘,因其惡毒,所以作者給她安排了一個大快人心的悲慘結局——先是落入勾欄,然後萬箭穿心而死。


看的時候只感覺痛快,可是換到了我身上,想想就心口疼。

只怪我穿過來的時機太倒黴,今日的這場婚禮可算得上是小說的轉折點,因為婚禮過後的第十天便是女主一家被斬首之日,罪名則是女二父親華相一手編造的「叛國」。


女主之前在全家掩護下沒有被抓入獄,想找男主求助卻撞見仲夜闌和一直假稱自己好姐姐的華淺的婚禮。萬念俱灰下她暴露了行蹤,被男主察覺就把她藏了起來。之後女主眼睜睜又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親人們被午門斬首,她開始忍氣吞聲躲在晉王府,一方面和男主虐戀情深,一方面追查真相。


按小說裏的情節發展下去,接下來就是女主牧遙覺醒黑化,開始觸底反彈的爽文路線了。在女主光環的庇護下,她不僅找出了華氏的罪證,還和男主揭開了心扉。最後在男主幫助下她面聖陳情,使得作惡的華氏一族也落得同樣下場,男子皆斬首,女子入奴籍。


回憶的入了神,浴桶裏的水涼了我都沒有察覺,還是屏風後千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自哀自怨。


「小姐……王……爺在前廳喝多了,怕驚擾你,託人傳了口信說今晚就在書房歇下了。」


果然和小說一樣,此時男主應當是發現了女主蹤跡,兩個人正在上演虐戀情深的苦情戲碼。


掬了捧半涼的水潑到臉上,才讓我混亂的腦子好了些。於是便起身開始更衣,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思緒,就先不管他們了。


雖不知是何緣故讓我來到了這裡,只是目前我需要應對的形勢並不樂觀,與其想著一些沒用的抱怨,還不如快些接受再謀新出路。畢竟我可不是原主華淺,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那麼如今第一個問題是女主牧遙。原華淺壞事做了那麼多,此時牧遙剛看破了她的真面目,就算我現在跪在牧遙面前剖腹自盡懺悔,她都未必會原諒,所以我也只能另闢蹊徑,徐徐圖之。


第二個問題是男主仲夜闌。他目前之所以喜歡華淺,是因為錯把小時候遇見的那個姑娘認成了她,現在此事只有當事人牧遙知……和我知。這件事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必須要從我口中告訴仲夜闌,因為若是從牧遙口中說出來,恐怕我就更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過在小說裏,可是虐了兩百多章牧遙才告知他這件事,現在我還有差不多一百章的時間去改變劇情,至少扭轉一下仲夜闌的看法,最好讓他在心裡能對我……有所虧欠。日後我說出來此事,可以兩相抵消,不然我現在作死地跑過去說,恐怕暴虐的男主會直接拿刀砍我。


前途未卜,隨遇而安,我要……活著,這是我穿過來之後唯一的念頭。


2


一夜輾轉反側,感覺我剛睡了片刻,千芷的聲音就在帷簾後響起。


「王妃,時辰不早,該起了,今日還需進宮呢。」


這個稱謂讓人頗為不適應,看著千芷一臉的喜氣洋洋,我心裡卻是壓抑得很。


昨晚憂思過重,整晚勉強睡了兩三個時辰,現在頭沉甸甸地疼。


強按捺住自己的不自在,任千芷給我梳妝打扮。


只是當看到一櫃子的白色羅裙,我還是不由得皺起眉頭開口:「這怎麼都是白色的?」


千芷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說道:「小姐向來不是隻喜歡白色嗎?」

這白蓮花還真是緊緊貼合自己的人設呀。


正欲開口讓千芷日後訂做些其他顏色的衣服,忽然聽到門外有聲音傳過來:「奴婢見過王爺。」


轉過身,看到一高大的人影逆光而立,初晨的太陽透過他的輪廓落在地上,我微眯了眼,纔看清他的面容。


這還是我和名義上的……相公的第一次見面。


一張薄冰般冷漠的容顏一點點從陽光裏走到我的眼前,這張臉逆著日光透出些許蒼白,站在面前俯視你時,目光彷彿如同冰刃能刺到人心頭上。


果然生得好相貌。


回想起關於男主的設定,他的性情是按所有言情小說裏的套數一樣,暴虐冷血,唯獨對所愛之人柔情。一開始因為誤會,以為女二是他所愛,才會對她相護,而發現了自己真愛和看破的女二真面目後,才幡然悔悟,不再看顧女二半分,任她去自生自滅。


只見眼前的仲夜闌長腿一邁,幾步到了我身邊,開口:「昨夜貪歡多喝了幾杯,怕驚擾到你,便在書房睡下了,阿淺可會怪我?」


看著他微微閃躲的目光,我回憶了一下,現在的牧遙應該是被關在這晉王府的哪個地方,他已經對女主動了心,偏偏自己不知,果真是當局者迷。


心裡無數念頭閃過,面上卻是半點不顯,我按昨日找千芷惡補的禮儀行了一禮,開口:「臣妾不敢。」

說多錯多,在沒有探明白處境之前,我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妥當。


然而禮剛行到一半,一雙寬大的手掌就把我拉起來,仲夜闌的掌心如同一個烙鐵燙在我的手腕。


此時他眼裡的疼惜也是真心實意的,在得知華淺真面目之前,小說裏的仲夜闌確實是真心對她好過的。


「你我之間不必用這些稱謂,還像以前一樣喚我就行。」


強忍著想從他手中抽出自己手腕的衝動,我抬頭沖他一笑,一如之前那個刻意偽裝溫婉純良的華淺。


時間緊,來不及用早餐,我就和仲夜闌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一路上仲夜闌眼神飄忽不定,應該心裡念著不知該如何安置牧遙吧。


一輛馬車上的兩個人,明明是最親密的關係,卻無半點親密。仲夜闌還沒察覺,而我如同一個造物主一般旁觀著。有沒有可能小說裏的女二也是察覺到仲夜闌對她無意,才會步步錯下去呢?


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我現在保命都還來不及,還哪有時間想這個?


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了,皇宮到了。


仲夜闌先出去,我也跟著他探出身子,就看見他微微一笑沖我伸手。


真是侍美逞兇,這一笑讓我腳下一空,差點跌落下去。


還好仲夜闌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我歪倒的身子,我不由得面上一窘。


好歹我也是二十三歲了,怎麼穿到一個十七歲姑娘身上,自己臉皮也變薄了呢?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一路無言尾隨仲夜闌來到宮殿,老遠就看見座上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不等我們走近就見他走過來。


「皇兄終於來了,昨日我還想著去晉王府給皇兄道賀,母后勸我說怕驚擾到你們,我才作罷。」


聽到聲音我微抬眸,看到了一張和仲夜闌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只是仲夜闌的面容像冰刃一般有攻擊性,而這個皇上則是如同美玉,帶著玲瓏剔透的柔和。


這應該就是小說裏的男二了,當今皇上——仲溪午,他是仲夜闌的皇弟,在未來對牧遙一見傾心,甚至想力排眾議,要立她為後,於是由此開始了狗血的兄弟之爭。


我發現很多作者都有這種惡趣味,似乎都喜歡看兄弟為一人反目成仇。


說起來文中還有一個男三伍朔漠,身份是他國的皇子,在原小說開頭夜探皇城時差點被捉,因牧遙無意相助才得以逃脫,於是他就此也陷入這個瑪麗蘇之爭中。


這樣想下來,牧遙果真是女主光環環繞,三大傑出青年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和我就是個明顯的對比,回想起來,小說裏華淺身邊好像是連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都沒有。


我心情頓時有點不舒坦了,這作者也太偏心了吧,難怪女二都是惡毒的,條件明明那麼好卻人人只愛女主,時間一長難怪會心理扭曲。


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輕輕碰了碰我,回頭看到千芷焦急的面容,我才發現仲夜闌他們兩人已經走出幾步遠,我還像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地。原來方纔他們寒暄完,便相攜同去太后宮殿,而我走了神就被忘在了原地,前面高談闊論的兩位倒是沒發現身邊少了個人。


快走幾步趕上,仲夜闌可能是以為我會自己跟上,就沒提醒我,而這個皇帝仲溪午嘛……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倒像是在刻意忽視我。


進了太后寢殿,看到上面坐著兩個華服之人。面帶皺紋頭髮半白的應該就是太后了,另一個……應該是小說裏冠寵六宮的戚貴妃,皇帝並未立後,因此後宮如今是她一頭獨大。


「兒臣/臣妾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笑得滿目慈祥,像極了好脾氣的老人。我卻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在上一輪宮鬥中贏到最後的女人。


而且,小說裏她並不喜歡華淺,因為作為後宮裡的女人,她向來最厭惡用柔弱博取人心的伎倆。


果然沒說幾句,太后就把目光轉到了我身上,一改方纔的和藹:「既然如願嫁入了晉王府,往後就收收心好生做晉王妃,別做出什麼有失身份的事情。」


太后和皇上定是知道華淺嫁過來的真相,所以才這般不喜,所以也就是全世界只有仲夜闌能被華淺套路住,旁人都清醒得很。


果然是虐文裏慣用的套路,一開始男主總是相信女二。


經昨天一夜,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逆天改命太難,但是為了活下去而去改變一個人的看法,應該就相對比較容易了。


若是往常的華淺,定是委屈地看向仲夜闌求助,所以太后說得這樣狠估計也是想激我一下,若我面露委屈,她就可以趁機多敲打我一陣。


「太后教誨,臣妾銘記在心。」


我抬頭直視太后,努力把她想像成要給我漲薪水的老闆,目帶虔誠。


太后沒想到我是這種不卑不亢的反應,目光閃了閃,又不死心地開口:「記住沒用,做到纔行。」


我忍不住要喜歡這個老太太了,這嫉惡如仇的可愛模樣讓我差點笑了出來,我的萌點還真是奇怪。


「臣妾日後定當言行如一,克己復禮。」


這一番假大空的話說出來我毫不臉紅,太后臉色稍緩,連一旁的皇帝聽此也不由得瞥了我一眼。


惡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一步:改變形象。


3


寒暄了片刻,皇帝和仲夜闌便借著探討國事離開了,算起來仲夜闌年少時就養在皇后身邊,自然和仲溪午關係不錯,而此時仲溪午還沒有見過女主,二人也不曾反目。


我則是帶著假笑聽太后和戚貴妃閑聊,太后終究心裡對我有過節,所以刻意把我冷落在一旁,戚貴妃也不敢違揹她而找我搭話。


一羣人就旁若無人地聊著,我反正是並未覺得有半分尷尬,因為我之前在公司裏每次和 boss 們出去喫飯時,都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像這樣做一個無聲的旁聽者,我是最熟練不過了。


只是昨日沒睡好,腦袋還是一陣陣地疼,默默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就聽見太后的聲音傳過來:「晉王妃這個模樣是對我的話有什麼不滿嗎?」


我的手一頓,就對上了太后略帶冷意的目光。


我……就是走神揉了揉腦袋而已,她們說了什麼?


還好不等我回答,太后又開口:「你來說說,為女子者,什麼為重?」


腦袋極速地轉動著,想了想小說裏太后的性情,我猶豫了片刻開口:「回母后,古人曰,女子有四德,分德、容、言、工。」


「你也知德排第一位,日後就好生修身齊家,當好闌兒身邊的賢內助。」太后看我回答得中規中矩,就淡淡敲打了一番。


果真是看我不順眼,不放過任何機會說教,女二作的妖我來贖罪。


「臣妾定當牢記。」我斂眉垂首,做出恭敬的模樣。


一旁的戚貴妃見氣氛不好,頗有眼色地轉移了話題,提起御花園池塘裏新添的金魚。


太后聽到金魚生了興緻,於是一波人流浩浩蕩蕩地出去觀魚,我亦是乖乖跟隨著。


看著一堆人對著池塘裏的魚評頭論足,我心裡生出些說不上來的滋味。這後宮女人果真過得無趣,只是見了幾隻金魚而已,卻這般歡喜。


有妃嬪想討好太后,一直往她身邊湊,我就順其自然地站到了角落。


無意之中感覺太后似乎看了我一眼,我望過去卻沒有捕捉到她的目光,只當是自己多心。


看著池邊的一堆人,我突然想到很多水中救人的小說情節,說起來我在現代也是學過幾節游泳課的。


若是太后失足落入水中,我能憑藉自己三腳貓的游泳功夫救了她,那她定會對我一改從前的印象,說不定還能成為我的靠山,讓日後得知真相的仲夜闌不敢輕易動我。


不過這也只是我自己想想瞎樂罷了,太后又不傻,怎麼會自己往水裡跳呢?再說恐怕也沒有人敢把她推進水裡。


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逗得想笑,但還未等我笑出來,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力,我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噗通。」


人果然應該一心向善,心思歪了就會有惡果,就如同此時的我,只是想了想就遭了報應。


「天啊,晉王妃掉水裡了,快來人——」


戚貴妃的驚呼聲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到我用蛙泳的姿勢自力更生地游回了岸邊,然後在丫鬟的幫助下爬上了岸。


本身我掉的地方就離岸邊很近,所以這一系列事情發生得很快,快到連太后都目瞪口呆起來。


「你何時學會這種……」太后極為艱難地開口,似乎在想措辭形容我的泳姿。


現在是初秋時段,天氣雖不算冷,但是全身濕漉漉的我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太后便收了自己的詢問,命左右奴婢帶我下去更衣。


她雖討厭我,但也只是口頭上的教訓罷了,不會刻意晾著我受罪,由此看來,這個老太太倒是沒有那些醃臢的小心思,我心裡也默默制定了日後的巴結路線。


跟著兩個宮女到了一個宮殿,她們效率極快地備下了熱水。我隨便泡了下,驅了驅染上的寒意就趕緊起來更衣,畢竟太后還在等著呢。


剛套上外衫,坐在鏡前擦拭頭髮,就突然從鏡中看到我身後一聲不響地站著一女的。


這丫鬟怎麼這般不懂規矩?我回頭,看到她明顯有別於宮裡奴婢的華麗打扮,心裡一愣,頓時反應過來,目無波瀾地看向她。


我們兩個人詭異地沉默了許久,沒辦法,不是我故意裝得高深莫測,實在是我不知道她是誰呀,萬一開口說錯話怎麼辦。


終於華服美人先開了口:「淺妹妹終於得償所願做了晉王妃,我這個做姐姐的,真心替你高興。」


姐姐?


我極快的反應過來,小說裏華淺是華府獨女,因此華相只能從華氏旁支裏挑出一女子送入皇宮,算起來我應該叫她堂姐。


不過這個堂姐嘛……可是小說裏導致華府滿門抄斬的重要人物呢。她先是利用華相的勢力和幫助,一步步在後宮越爬越高,後來見華相勢弱便反插一刀,向女主牧遙示好。


當然了,小說最後她也沒有什麼好下場,這種逢高踩低的牆頭草,也只是一個炮灰罷了。


「華美人這般悄無聲息站在人身後的祝福方式,真是平白嚇人一跳。」我放下手裡擦頭髮的布帛才開口說道。


看到我這漫不經心的態度,華美人眼裡閃過幾分不屑,卻還是面帶笑容地說:「淺妹妹怎麼如今這般生疏呢?想當初你我二人可是關係極好的。」


雖然華府確實是罪有應得,她倒戈也算是為民除害,不過她這種牆頭草,反水也只是為了自己利益罷了,我仍舊是看不過去的。所以我並未回話,轉身拿起梳子開始整理頭髮。


從鏡子裏看到,被無視的她臉上明顯掛不住了,我才開口:「華美人既然已經入了宮,日後還是莫要與我姐妹相稱了,我可擔不起這一句……妹妹,免得惹人笑話。」


只有後宮裡的女人之間,彼此才姐妹相稱的。


華美人眼裡雖然幾經變幻,但還是沒有對我發作,畢竟她自己老爹不成器,只是個七品小官,她全靠華相的勢力才能在後宮步步攀升。


「是我失言了,和晉王妃許久不曾見過,好不容易纔安排見上一面,一時親切才口誤了。」她能屈能伸地回道。


我心裡一突,握住梳子的手一緊,回頭問她:「安排?」


華美人面色閃過不自然,還是回我說道:「晉王妃身邊圍繞著太多人,太后也是心心念著你,我想和你說些體己話,纔出此下策。」


「方纔是你安排的人……推我下水?」


「岸邊早有熟水性的嬤嬤候著,是不會讓晉王妃受傷的。」華美人急忙忙地解釋,「後宮眼線太多,只有這樣纔不會引人猜疑。」


腦子飛快地轉著,我心底越來越涼,比方纔落水時感覺還冷。


她不過是一個美人,哪裡能在後宮隻手遮天?想起太后之前似乎若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會不會她以為我是刻意站在外圍,以配合華美人行事?


心裡一陣惱火。


小說裏只是著重描寫男女主的戲份,作為女二的華淺和炮灰華美人,只是簡單提了幾句她們相互勾結,傳遞情報,並未詳細描繪如何勾結。


現在我穿過來,應是補充了小說情景外的故事。


心思百轉,我當即準備斬斷和這華美人的任何聯繫,一是斬斷華相在後宮裡作惡的手腳,二是處理華美人這個眼界狹隘的——


牆頭草。


4


「華美人心思未免過重,有事大可直接與我相談,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冷言開口。


華美人一愣,開口委婉地說道:「這後宮裡事情太多,有些事情還要勞煩妹妹回稟華相……」


「荒唐!」我努力拿出最凌厲的氣場呵斥她,「華美人莫非昏了頭了嗎?我父親為何要知道你這後宮之事。」


看我義正言辭的模樣,華美人被我整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她一笑,略帶幾分自得走近了幾步開口:「這裡我都打點好了,沒人會注意的,晉王妃可以放心。」


……這種智商是怎麼在後宮混的?看來小說裏她活到華氏倒了之後才死,應該全是皇上刻意放縱,用她來釣出華府,要不然她怎麼可能活那麼久呢?


「華美人說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有什麼話非要遮遮掩掩?」我故作糊塗,加上華淺這副好相貌,看著確實無辜。


華美人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裝傻也帶出了幾分氣性,她略帶諷刺地開口:「晉王妃可真是健忘,當初華相送我入皇宮,又多加栽培,可不就是為了我能在這後宮相助於他嗎?」


聽到此話,我帶上三分驚訝,七分難以置信開口:「華美人真是糊塗了嗎?當初你一心要進宮,叔父官職太低無能為力,父親因為手足之情,才略施援手,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我父親攀權附貴了?」


華美人被我「精湛」的演技唬住了,彷彿從未見過我似的傻愣著。我便努力做出更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等她回話就開口:「念在你是我堂姐的情分上,此次落水一事我不會告訴旁人亦不會追究,只望華美人日後莫要再耍此等心機,傷往日情分了。」


推鍋誰不會呀,藉此機會把和她的聯繫一刀兩斷也好,華府有罪,華相的確人壞,但是不能由她這種小人來推波助瀾。


「晉王妃今日是魔怔了嗎?若不是當初你一心癡戀晉王,華相如何會把我送入皇宮給他鋪路?」華美人被我幾番搶白,終於惱羞成怒地開口。


我則捂住心口做出傷痛模樣,把華淺柔弱的白蓮花形象發揮到極致:「華美人這話好生傷人啊,我一心只向晉王不假,可是父親若真想在後宮安排人手,華氏一族貌美女子那麼多,父親何必選你?你曾說自己對皇上癡心一片,父親顧及與叔父的手足之情才破例幫你,可憐父親一番好意卻慘遭誤解。」


華美人被我氣得臉都漲紅了,因為我不但顛倒黑白,還罵她醜。


不等她反駁,我又極為鄭重地開口:「日後我會告誡父親不要因為手足之情而一再破例了,華美人既然對皇上癡心不改,那就別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從一而終這個道理不用我來說教了吧?」


話說完,我就披頭散髮地出去找丫鬟梳頭了,步速極快,完全不給她反應時間。


剛出了門,隱約看到拐角處閃過明黃色的影子,正欲過去查看就聽到有丫鬟喚我,總歸剛才我表現的是那麼公正大義,我也不擔心會有偷聽的人,所以就裝作不知跟著丫鬟去一旁整理我的儀容了。


梳完頭髮就跟著丫鬟回到了太后宮殿,剛踏過門檻,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衝到了我的面前,與此同時一雙大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你沒事吧?」


看到仲夜闌用滿是關心的目光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個遍,我心中默唸:


這是女主的男人……


這是女主的男人……


……


給自己洗完腦後,我才裝作羞澀地低頭,遮住自己無半點情愫的眼眸:「王爺不必憂心,我並無不妥。」


話出了口才察覺不對,「我」字說得太順口了,應該自稱「臣妾」才對。


然而並未有人提出我的稱謂不當,禮教森嚴的太后竟然滿帶笑意地開口:「方纔要不是我攔著,恐怕闌兒就要飛奔到側殿去找他的王妃去了,當真是對我不放心。」


仲夜闌倒是也不客套,半抱怨地說道:「好好的人交給母后不到半天就出了事,這讓我怎麼放心得下呢?」


「你還真是個沒良心的,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太后故作惱怒地說道,眼裡卻未見半分怒氣。


看向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果然……我賭對了。


「怎麼這麼熱鬧?朕錯過什麼了嗎?」


仲溪午挑開簾子走了進來,一眾人趕緊跪拜。他倒是並無半點帝王架子,笑著招手在太后身旁坐下。


「你的皇兄成了親,眼裡就只有自己的嬌妻,還開始說教我這個半老婆子了。」太后笑著對仲溪午開口。


仲溪午朝我看過來,目光停了片刻才收回,我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跟著仲夜闌入座。


太后笑鬧了片刻後,沖我招了招手:「淺丫頭到我這裡來。」


屋裡氣氛一頓,許多人,包括仲夜闌都目帶驚訝之色,好奇太后怎麼突然對我如此親近。


我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太后突然拉起了我的手,從手腕脫下一個白玉鐲子,戴到我手腕上開口:「這是先帝賞賜給我的,如今我把它送給你。」


我一驚,忙推辭道:「這怎麼敢當……」


然而手還未抽出來,就被太后緊緊握住,她又說:「我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知道什麼該做……我既然賜給你了,你就收下便是。」


抬眸對上太后略帶深意的眼眸,我心裡一跳。她滿是細紋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如同拍在了我的心頭上,感覺格外沉重。


這是示好,也是……警告,果然,方纔落水之事不簡單。


「母后一番好意,晉王妃收下便是。」一旁的仲溪午也開了口。


我只得低頭應和,明顯感覺到各異的目光投過來,讓我的脊背硬生生出了一層薄汗。


提心弔膽地用過午膳,方纔離開皇宮,太后也未再多說什麼。


馬車裡。


仲夜闌突然開口:「阿淺今日似乎頗得母后歡心,還未曾見過母后這般親近待你。」


我一愣,這話的意思是,他一直都知道太后不喜歡我,所以今天太后對我好點他就察覺出來了。


本來以為他之前見我被太后說教不言語,只是因為他不知太后對我的敵意,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這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差距,果然因為是女二,為了滿足觀眾嫉惡如仇的閱讀感受,所有的事都得自己扛。


仲夜闌雖說口口聲聲愛華淺,可是從細節上就能看出不對來。


現在的我越來越覺得華淺黑化得徹底,是不是因為仲夜闌的態度。


坦然對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強忍住自己的雞皮疙瘩柔聲開口:「應是因為王爺,母后才愛屋及烏了。」


或許是仲夜闌察覺到自己失言,他沒有追問,笑著握住我的手安慰:「哪裡是我的緣故,阿淺這般好,他人瞭解後都應明白的。」


我手背一僵,努力控制住,沒有甩開他的手,露出一個白蓮花的標配笑臉。


惡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二步: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5


回了晉王府,仲夜闌還是一如既往地去了書房忙「公事」,我也就回了自己寢房休息,畢竟提心弔膽地在皇宮待一天,屬實令人心力交瘁。


只是有人卻不想讓我這樣安逸。


「王妃,這天色已晚,也不見王爺過來,老奴備了些補身子的湯,不如王妃帶去探望下王爺吧。」


說話的人是陪嫁過來的李嬤嬤,非常忠心於華相夫人,也就是我——華淺的娘親。


這說是送湯,擺明瞭是要我去邀寵,我心裡不耐煩起來:「王爺有公事要忙,我還是不打擾為好。」


聽了我的話,李嬤嬤頓時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說道:「王妃怎麼不明白呢,這新婚之夜王爺都沒回房,現在若是還宿在別處,別人知道了指定該笑話王妃了。王妃還在華府的時候還知道抓男人心,怎麼嫁過來就失了警惕呢?要知道……」


「我送,我送!」眼見著李嬤嬤的長篇大論沒完沒了,我趕緊先示弱。


李嬤嬤滿意地點了點頭,面含「鼓勵」地目送我離開。


帶著千芷,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到仲夜闌手持毛筆寫著什麼,看到我過來他擱下筆,問道:「阿淺怎麼過來了?」


我示意千芷送上湯,開口:「聽說王爺忙於政務,我特地命下人熬了些補湯,王爺莫要累壞了身子。」


「多謝你的一片心意了。」停了片刻,仲夜闌又說道,「今日皇上又給了我件差事,這幾日恐怕我會比較忙……」


這就是委婉地告訴我,他不能來陪我了,那真是太好了,我當即深明大義地開口:「沒事,王爺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一旁的千芷頓時露出了和方纔李嬤嬤同款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仲夜闌也沒想到我會走得這麼迅速和突然,他愣了一下開口:「我……我不是在趕你走。」


「我送完湯本就要離開了,王爺注意身體,我就先回房了。」不等他反應,我就火急火燎地出了書房。


完成了任務,現在終於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小姐……」


「不要說話。」千芷的聲音剛響起來就被我打斷,我可是不想再聽說教了。


回去後李嬤嬤見我只是一人回來,頓時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只當看不見。


沐浴過後,就見千芷拿著一個紅色禮單過來:「王妃請過目,這是歸寧的禮單。」


梳頭的手一停。對了,古代還有「三朝回門」這一風俗。這樣說起來,我馬上就要見小說裏最大的反派,也就是華淺的爹——當朝華相了。


作為反派定然是不會有好下場,而把華相拉回正路也是不大可能,那我只能先設計讓他手裡少些罪孽臟事,這樣日後他倒臺時,所犯的罪也不至於牽扯一族之人。畢竟我現在也是華氏之人,一損俱損。


婚後第三日便是歸寧之日,一大早我又被千芷從牀上拉起來。這古人未免太勤勉了吧?天還沒有亮呢。


收拾整理了半個時辰之後,仲夜闌就出現了,一起用過早餐後,我們便同坐馬車出門了。


然而車行到半路,一個侍衛突然敲了敲馬車,在仲夜闌耳邊稟告了些什麼。


看著仲夜闌明顯失了神的眼眸,我立刻明白了,如小說所述,此時牧遙趁仲夜闌陪華淺歸寧,便逃出了晉王府,之後差點被官兵抓走,幸得仲夜闌及時趕到。


想到這裡,我便開口:「王爺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先回門,在華府等著王爺。」


「這怎麼行呢?」嘴裡這樣說著,他眼神分明在動搖。


我心裡嘆了口氣,面上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我既說了,王爺就應了便是。」


仲夜闌權衡之下,還是對我表達歉意之後離開了,馬車外的千芷快被我的舉動氣的臉都發青了。


這個丫頭作為華淺身邊的大丫鬟,在小說裏自然也是為人刻薄狠辣,但是對我還算忠心,所以也不是無可救藥。


行駛的馬車突然一停,害得我一個踉蹌差點滾了出去。剛坐穩就聽到我剛才心裡誇過的千芷怒罵道:「哪裡來的死要飯的,敢擋了晉王府的馬車,不要命了嗎?」


……果真是一副反派作風。


聽到馬車外傳來一個討好的中年男子聲音:「這要飯的偷了小人的銀錢,慌不擇路才衝撞了貴人的馬車,我這就帶他走。」


隨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還有悶哼聲傳過來。


千芷的聲音又響起來,估計是被仲夜闌離開的事氣到了,所以說話愈發不客氣:「要打拉遠點,別讓我們馬車沾染了的晦氣。」


外面討好聲傳過來,卻唯獨沒有被打人的求饒聲。


我嘆了口氣。這個千芷年紀還小,因為之前的華淺她也是染上了不良習性,像極了電視裏仗勢欺人的小人。不過憑她忠心這一點,我還是願意給她把心思掰正過來的。


「千芷,誰允許你一口一個『死要飯的』稱呼別人了?」


我掀開車簾,下了車,若是現在就這樣走了,豈不是坐實了我仗勢欺人的嘴臉嗎?


千芷一愣,趕緊走過來說:「王妃怎麼下來了?這事奴婢來處理就行,別讓這些賤民污了小姐的眼。」


「再讓我聽見你這樣稱呼別人,罰一個月銀錢。」我面無表情地開口。


千芷面露委屈,卻也沒有多說。我繞過她,走到那堆人面前。


看到一個蜷縮在地的孩子,應該有十來歲,全身髒兮兮,衣不蔽體,骨瘦如柴到很像我曾在圖片上看過的非洲難民。而他旁邊則站著兩個打手模樣的人,還有一個對我滿面堆笑的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應當就是方纔開口的那個人。


「你說他偷了你銀錢?」我開口問道。


那商人趕緊回道:「回王妃的話,小人是來這邊談生意的,方纔在街上走著,這個要飯的突然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錢袋就沒了。不知他做了什麼手腳,我搜遍他全身也沒發現。」


「你在他身上沒有搜到你的錢袋?」我略挑眉問道。


商人趕緊解釋:「這種乞丐都是皮賤嘴硬,不打一頓他是不會說出把錢袋藏哪裡去了。」


我不理會那商人,走到那孩子身邊蹲下開口:「他的錢袋你有沒有偷?」


商人還想開口,我一個眼刀過去,他就訥訥不言語了。


等了許久,才聽到一個細如蚊蠅的聲音響起:「我……沒有。」


「他說謊,就是他這個小畜生……」


「閉嘴。」我呵斷了商人的解釋,「你一沒有找到錢袋,二沒有抓到現行,卻對他橫施暴力,空口白牙一番話只聽你說嗎?」


商人理虧,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反駁我。


果然,古代人命當真輕賤不值錢,所以他對小乞丐拳打腳踢卻無人在意。若不是那孩子撞了我的馬車,說不定今天會被活活打死。


只是古人觀念腐朽,又能怎樣呢,以我一人之力又哪裡能改?


「你若堅持是這孩子偷了你錢袋,那不妨報官讓京兆尹來斷過錯,但是若無證據指認,到時候你打人一事,可就不是隻賠些醫藥費這麼簡單了。」我開口說道。


京兆尹自然會偏向晉王府,那商人也不傻,當即就從打手那裡拿了些銀兩,賠著笑臉塞到那乞兒手裡,稱是自己認錯了人。


我也沒有再與他糾纏,放任他離開。


看著一直蜷縮在地的那個孩子,我再次蹲下身子,他捂住銀錢的手腕瘦到彷彿是骷髏上掛了一層薄皮。


心裡生出了些不忍,我放柔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隱約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周」字,我開口說道:「你是姓周嗎?方纔那商人給你的銀兩應該夠你洗漱一番加飽餐一頓,這裡人多耳雜,我便是給你銀兩恐怕你也保不住。我看你小小年紀倒是極能忍,若日後想找份工養活自己,可以來晉王府尋我,我說話算數。」


他一直低著頭,似乎疼痛難忍,我也沒有再說下去,喊過來一個侍衛陪他去醫館……怕剛才那商人回來報復。


現在我可要好好樹立我的正面形象,為日後華府的翻車鋪後路。


上馬車時,後背似乎有一道視線。我向來直覺很準,順著感覺朝一個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個酒樓半掩的一扇窗,沒有人影。

6

到了華府,遠遠便看到兩個頭髮微白的華服之人在門口候著,男的風度翩翩,女的雍容端莊。


見只我一人下馬車,他們都皺起了眉頭,這應該就是華相和華夫人了,看樣貌真不像是反派。


「王爺路上有緊急公務要處理,等下再過來。」我開口解釋道。


華相臉色頓時不好起來,甩著袖子不等我就朝屋裡走去了。


……你個糟老頭子,最好再對我壞一點,這樣不用等女主出手,我自己先來大義滅親。


華夫人則拉著我嘴上不停地念叨:「淺兒,你莫要因為嫁過去就鬆懈下來,這後院之事可是複雜得很,晉王條件那麼好,就算成了親,還是有很多狐媚子盯著側妃的位置呢。要我說,你還是得儘早誕下嫡子纔行,這樣你的位置才穩固,也能幫襯一下華氏……」


唉,三觀不合,我也只能沉默聽著。


到了華夫人住的院子,卻沒有看到華相,我開口問道:「父親呢?」


華夫人一手拉著我進去,說:「你爹一大早就盼望著你們回來,結果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此刻期望落空,估計在書房生悶氣呢。」


腳步一頓,我掙開了華夫人的手:「那我去找他吧,我有些話要對父親說。」


拒絕了華夫人的陪同,我出了院子。這時我尷尬地發現,我不認路,於是我拿出大家閨秀的架子,毫不慌亂地對門口的一個小丫鬟說道:「我要去父親書房,你來帶路。」


小丫鬟雖然面上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帶路了。


到了書房,我徑直走進去,看到華相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他看到我之後抬了抬眼眸,並未說話。


我便自己先找了個椅子坐下,才開口:「前天我隨王爺進了宮,遇見了我的堂姐,發現了些趣事,父親可想知道是什麼?」


聽到華美人,華相臉色才暫緩,估計是以為我是來傳遞信息的,他問道:「她說了什麼?」


我笑了笑,雙目直視華相:「她……安排人將我推到了御池裡。」


華相眉頭頓時皺起,下意識地說:「怎麼會?」


「因為女兒現在已是晉王妃,按理說位份是高於她的,她心懷不滿就置氣對我出手,想讓我喫些苦頭。」我一本正經地瞎編。


華相明顯存疑:「她是我一手培養的,怎麼反過來對付你?」


「所以說父親真是上了年紀,識人不清了。」我笑著說,語言卻不留情面,「那樣一個顧個人利益、眼界狹隘的女人,父親還這般盡心地培養。」


華相被我說得臉上陰晴不定,我便藉機又加了把火:「還有她說是找我談話,言語卻句句挖坑,要不是我警醒,恐怕也發現不了……有皇室的人在偷聽。」


「什麼?」華相這下終於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華……她投靠了皇帝,反過來套你的話?」


「父親眼線眾多,大可一查,只是日後還是少與華美人聯繫為好。」我毫不心虛地回道。


我自然不擔心他去打探,我說的話本就是真假摻半,華美人設計令我落水和皇室之人偷聽我們談話,都是真的。


大方向沒問題,也就不在乎我其他的添油加醋了。華相作為大反派,為人肯定多疑,那我就利用這一點來慢慢剪去他的黨羽,至少讓他落罪之時能少些受罰的名頭。


華相沉默了半天后再次看向我,眼神裡帶了些探究:「依你看,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我並未退縮,迎著他的目光開口:「皇上此時已經留意到了父親,所以依我之見,父親此時應該掩去鋒芒,低調行事。」


華相老狐狸一樣的眼眸轉了轉,並未言語。


我便繼續說道:「還有,前日聽皇上談話,提及瞭如今獄中的……牧氏一家,皇上的意思似是對他們仍是看重,說不定這幾日就會找個由頭給他們減罪,所以我想此事若是父親主動提出來,也算是給皇上一個臺階下。」


華相這次面上沒有其他表情,異常平靜地開口:「淺兒不是向來討厭他們一家嗎?我好不容易如你所願,除去了他們,現在怎麼反來為他們說情了。」


和這個老狐狸打交道我半分不敢鬆懈,手在衣袖裡握緊,面上卻做出一副無奈憤恨的模樣,「皇上此時已經懷疑父親結黨營私,所以我此番建議也是為父親好。若是由父親提出為他們減罪,說不定會打消皇上的一些顧慮,讓他認為你當初並非是因為私怨才對牧家出手。」


華相沒有看我,手指無意地在桌面上敲擊,似乎在盤算,「淺兒可知道斬草應除根的道理?」


我言辭懇切地繼續說道:「父親也知我十分厭惡牧遙一家,若不是情形所迫,我怎會讓父親為他們求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總歸牧氏一家已無翻身之地,饒他們一命也無大礙。」


華相沉默了,我也不再言語,等著他自己衡量。


多虧了之前華淺對牧遙一家的深惡痛絕,我這般說情才會讓華相以為我真是迫不得已,為了華府才這樣做。若牧氏一家並未因為華相陷害而被斬首,那我和牧遙的仇怨也不會那般水火不容了。


「淺兒真是長大了。」最終華相笑著開口,眼裡滿是讚許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鬆。這就是他答應了,我強忍住心裡的狂喜,依華相的權勢,想留牧氏一家自然容易。


鬆開了方纔在衣袖下一直緊緊握住的拳頭,發現手心竟然全是汗水,這一番過招,真是讓我分分鐘想逃跑,可是求生欲讓我還是留下來面對華相。


離開了書房,我在丫鬟的帶領下去我之前的閨房,只覺得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腳步虛浮,大反派的氣場真不是吹的。


「妹妹,妹妹……」


突然聽到一個氣喘吁吁的男聲響起。


我往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一個白白胖胖、穿著墨綠色衣袍的胖子沖我跑過來。


遠遠看去,活像是一個成了精的糉子沖我奔來。


聽到他對我的稱呼,我就明白了,這個就是華淺的同胞哥哥——華深。


看這名字就知道,作者對女二和她哥哥有多不看重了,這名字起得跟隨口編的一樣。


小說裏,這個華深可是一個不怎麼樣的角色,仗勢欺人,荒淫好色,強搶民女,無惡不作……把所有紈絝的陋習佔了個遍。


本來我是挺喜歡胖胖的朋友的,因為看起來就帶上幾分嬌憨,但是這個華深,他的人設我是真的喜歡不起來。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匹布後開口說道:「這是我前幾日尋到的雲錦緞子,正是妹妹最喜歡的白色,世間就此一匹,我花了重金才搶到。妹妹若是用來做了衣衫,定能把晉王迷得七葷八素的。」


小說裏華深似乎智商也不怎麼夠用,所以才一直討好自己有心計的妹妹。如今看來果真如此,一句話已經把我得罪了兩遍。


一是我不喜歡白色,二是我不喜歡晉王仲夜闌。


我沒有接,跟著丫鬟繼續走,丟下一句:「我不喜歡白色了,你還是給你後院的那些姬妾用吧。」


這個官二代華深,後院大大小小納了十幾房小妾,因此到現在也沒有貴女願意嫁過來,華相和華夫人因他智力不足,才分外放縱。


果然華深又極沒有眼力見地追過來,臉上的肥肉把眼睛都擠得只剩一條縫了,還一個勁往我面前湊:「那些女人哪裡配用這種東西,還是妹妹天生麗質,才配得上這千金難求的布匹。」


以往這兄妹倆最喜歡上演互相吹捧的戲碼,但是我卻半點不喜歡這種踩一捧一的說法,當即冷了臉:「不是說了我不喜歡白色嗎?別跟著我了。」


華深頓時停在原地,不敢再跟過來了。


惡毒女二保命攻略第三步:遠小人,救賢臣。


7


仲夜闌最終還是趕到華府喫了頓晚宴,而我則是喫過飯就提出回晉王府。


畢竟一直面對著老狐狸一般的華相、一直給我傳授生嫡子技巧和打壓妾室手段的華夫人,還有一個荒淫紈絝的華深,這種感覺太難受了,還不如讓我待在冷清的晉王府。


這樣看來,女二華淺的親人無一個正面角色,那她又怎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回去的馬車上,我經過一天地思量,當即準備快刀斬亂麻,開口道:「王爺,我想見牧遙。」


仲夜闌身子一僵,因為我說的是我想見她,而不是問她在哪裡,這就證明我知道了他和牧遙的事情。


「你……知道了?」仲夜闌看上去很是忐忑,「阿淺,你相信我,我只是……」


「王爺不必給我解釋,我只是因為之前和牧遙……好歹姐妹一場,有些事情想和她說,並非是盤問質疑你。」我開口解釋,努力讓自己笑得無半點介懷。


看到我的模樣,仲夜闌鬆了口氣,應允回府帶我過去,末了還給我喫了顆定心丸:「阿淺,我救牧遙絕無半點私情,從小時候你陪我守陵開始,我就發誓此生只你一人。」


……我謝謝你的安慰,小時候陪你的那個人可不是華淺,而是跟著家人第一次來京城探親的女主。


或許是他心中有愧,倒是沒有問我哪裡得來的消息,也省得我解釋。


到了晉王府,仲夜闌便直接帶我去了府裏一個角落的院子,他在外面等著,給我們留空間說話。


進了屋裡發現桌子上伏著一人,似乎是睡了過去。


走近了幾步,纔看到她的容顏,這應該算是我穿過來第一次見女主吧。


伏在案上的女子雙眉緊鎖,不同於華淺膚白勝雪的柔弱模樣,她應是自小在邊城長大,膚色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這幾日受的打擊讓她臉色略微有點憔悴,但還是難掩眉宇間的堅韌。


原來這就是女主呀,我突然明白了女主女二的差距,華淺如同一棵柔弱憐人的蒲草,而牧遙卻是生機勃勃的柏松。一個靠依賴他人為生,一個可以和你並肩站立。


看著她緊抿的嘴角和皺起的眉頭,我突然想……


若是她死了,那華府或許就不會傾覆了;若是她死了,只要我不說,就不用擔心仲夜闌知道小時候的真相了;若是她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避免萬箭穿心的下場了?


好像只要她消失,我所有的謀略和擔憂就可以不必有了。


靜靜地看了她片刻,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是不是穿到女二身上,自己也變惡毒了?華氏一族作惡多端,憑什麼為了自己活命,就讓無辜之人付出代價?


為了譴責自己,我下手特別重,疼得我呲牙咧嘴。


也正是因為我下手太重,打臉的聲音吵醒了牧遙。


她睜開眼,正看到我捂著臉吸氣。


她的一雙明眸果真是充滿了生命力,當即怒視我:「華——淺!」


聽聲音很是咬牙切齒,果然此時已經恨毒了我。


「聽說你在晉王府,我便特意來看看你。」我尬笑著開口。


牧遙冷笑一聲,諷刺道:「你現在是來炫耀自己的勝利嗎?」


呃……小說裏的華淺確實是來炫耀了,但我可不是。


「以往是我瞎了眼,錯把蛇蠍當姐妹,害得如今我家滿門陪葬,但是華淺,你給我聽著,早晚我會向世人揭穿你蛇蠍的真面目,揭穿你們華府偽善的嘴臉。善惡有報,你們華府休想一世太平。」牧遙站在桌邊,語氣含冰。


嗯,我知道你能揭開真相,讓華府之人惡有惡報,不過我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聽這個。


我並未氣惱,看著她真誠地說:「我向你保證,你的家人不會有事。」


牧遙一愣,接著目露嘲諷:「你這又是在玩什麼花樣?我身上還有什麼是你能利用的嗎?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相信於你?」


我坐下來,給自己到了杯茶,「牧遙,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選擇的,很多事情並非出於我本意,正如我無法一下子撼動一棵大樹,所以我只能慢慢圖之。你不信我很正常,但是我保證,日後對你所說之話,全為實話。」


「我家人七日後就要被處斬了,你讓我拿什麼來相信你?」


手中的茶杯被她一掌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嘆了口氣,正想開口,就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我怎麼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仲夜闌皺眉走進來,看到我頓時臉色大變,「你的臉……是不是她打的?」


臉?


突然想起來我方纔自己抽了自己的那個嘴巴子,趕緊開口:「不不不……」


仲夜闌不等我阻止就開口怒斥牧遙:「我好心收留你,誰給你的膽子傷害阿淺?」


我……


看到牧遙對我越來越嘲諷的目光,我簡直要大喊冤枉了,我打自己耳光可不是為了陷害你啊!


仲夜闌還想開口,我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王爺誤會了,這和牧遙無關,是我自己打的,因為……因為方纔我臉上停了個蚊蟲。」


看著仲夜闌明顯不信的目光,我目帶真誠地說道:「王爺真的誤會牧遙了,她並未動我一根指頭。將心比心,女孩子最怕被人冤枉,所以……王爺給她賠個不是吧。」


說完,我就很有眼力見地走了,給他們留一個培養感情的空間。


後續發展我就不清楚了,他們兩個的感情路還是由他們自己慢慢去探索吧。


不出兩日,就聽到消息傳來,皇上念牧遙一家之前政績,改斬首為流放。


聽到這個消息我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很好,我已經改變了牧遙家人的結局,那現在我和牧遙之間沒有了人命的血海深仇,那接下來最大的矛盾就是——


搶男人。


這個好說,找個時機,我主動退位便是,所以現在我就該給自己謀劃一條退路了。


華相作為大反派,最後很難有什麼好下場,所以我得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自己安排一條可以全身而退的後路。


想到這裡,我當即準備出府去巡查我的陪嫁鋪子。


惡毒女二保命攻略第四步:攢錢以備跑路。


8


一連幾日,我都致力於各間陪嫁鋪子的賬務,一番瞭解下來我突然發現,華淺原來這麼有錢啊,就算日後離開晉王府,我的生計應該也不成問題了。


所以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鋪子的盈利從明面上轉到暗地裡。晉王府家大業大,完全不在乎我的這點小錢,所以處理起來並不是特別困難。


於是每月喬裝打扮去錢莊存錢,便是我最大的樂趣了。


為了防止身份暴露,我還女扮男裝了一番,在錢莊給自己胡謅了一個「明月公子」的稱號,看著明月公子名下的錢越來越多,毫不誇張地說,我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這樣輕鬆了一個月之後,一日我正在屋裡用早膳,就看到仲夜闌帶著牧遙走進來。


這段時間牧遙估計忙著安置自己流放的家人了,所以我們就沒有再見過。現在應該是她家人問題安置妥帖了,所以又來我面前上演虐戀情深了。


果不其然,仲夜闌在我身邊坐下,非常刻意而做作地握住我的手開口道:「晉王府向來不養閑人,阿淺,我給你送了個丫鬟過來。」


牧遙看到仲夜闌握住我的手,明顯臉一白。


我真是……這滿滿當當的一屋人,看著像是缺丫鬟嗎?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作為一個單身狗,看你們在我面前花式秀恩愛。


這還不算完,我又看見牧遙紅著眼眶對仲夜闌說:「你若是覺得看我不順眼,大可以讓我走,何必這樣侮辱我?」


仲夜闌收回握著我的手,嘴硬地說道:「晉王府哪裡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


雖然看不到,但是我覺得我現在的表情就如同那個地鐵上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包,這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若是真正的華淺,不得被氣瘋嗎?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眼見他們倆還要繼續秀下去,我趕緊開口:「我這院子裏不缺丫鬟,上次去王爺書房,看著似乎極為冷清,不如就讓牧遙去書房那邊服侍吧。」


所以你們倆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在我眼前看著糟心。


這倆人一聽我這建議,就不再爭吵下去了。一個感覺留住了對方,一個感覺沒那麼丟尊嚴,當下一拍即合離開了。


而我房間裏的嬤嬤和千芷簡直是想把我的腦袋撬開,或者一巴掌打醒我。


「王妃怎麼這樣糊塗?那個牧遙一看就對王爺圖謀不軌,老身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王妃為何不順從王爺,把她要過來當丫鬟,讓奴婢好生修理一下她?」


「王妃……」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纔不想讓牧遙在我房間裏,每日看他們倆給我演狗血偶像劇。


無論李嬤嬤和千芷如何苦口婆心加恐嚇,我都是一副寵辱不驚高深莫測的表情,最後她們說得口乾舌燥,終於自己放棄了。


日子又這樣過去了兩個多月,我的日子就是在天天攢錢和聽一堆丫鬟婆子嘮嗑中過去。


或許是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沒了我的打擾,男女主的感情直線升溫。牧遙也沒有一門心思地想扳倒華府,我倒是暫時沒有了生命危機。


但願他們日後能念我的好,畢竟給他們製造了那麼多機會。


目前我最大的問題就只是解開小時候的誤會,徹底成全他們,為了減少仲夜闌得知真相的怒氣值,我能做的就是現在多給他留些好印象。


回想了一下小說的情節,我突然眼前一亮。算了算時間,再過三個多月應該就是那件事的發生時間了,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來解開和仲夜闌的淵源。


所以也就是三個多月後,我便可以不必在這晉王府每日偽裝賢妻良母。


然而我沒有開心幾天,就聽到了一個糟心的消息。


「王妃,大公子在酒樓裏和人鬧起來了。」李嬤嬤急匆匆地進來對我說。


大公子?那個胖糉子?


「怎麼回事?」我皺眉問道。


「剛才華府傳來消息,說是大公子在酒樓裏……因女子和別人起了爭執,勞煩王妃前去看一看。」


我眉頭越皺越深,為何要來找我?「為何下人找到了晉王府,父親和母親呢?」


李嬤嬤面帶難色開口:「丞相和夫人昨日告假回了族裡,一時半會無法趕過來,所以下人只能來尋王妃了。」


我頓時覺得胸悶氣短起來。我說呢,原來沒人管他,他就又無法無天了。我才剛輕鬆了幾天,那個敗家哥哥就又給我找事做了。


我這邊為了活著,努力樹立正面形象,他在那邊卻給我敗好感。


只是若由他鬧下去,丟臉的還是華府——誰讓我也姓華呢?


「備車,出府。」我沒聲好氣地吩咐千芷。


到了地方,我下了馬車就看到酒樓外面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看來此事已經鬧得不小了。


來的路上聽報信的下人說了一下大概情況,那個好色的華深在酒樓喫飯,看上了彈琵琶的姑娘。那個姑娘性子也烈,誓死不從,就有路過的江湖中人看不過去,出手救下了姑娘。


結果華深那個敗家子就不依不饒起來,仗勢欺人,雙方僵持不下。


有眼尖的人看到我,默默地給我讓出一條路來。


一進酒樓就看到華深躲在家丁後面,嘴上還不停罵罵咧咧,叫囂著讓別人好看。


他對面是兩個衣著普通,卻一看就是練家子的人,還有一個面容嬌美的女子抱著琵琶躲在他們身後。


「兄長,你鬧夠了沒有?」進了酒樓,我未曾猶豫,直接厲聲呵斥。


華深看到我眼神一亮,沖我跑過來,拉著我胳膊欣喜地說:「妹妹你是來幫我的嗎?這兩個賤民不識好歹,剛才還衝我動手,妹妹你快幫我教訓他們。」


這人……腦子真的有問題,我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他還一臉興奮地認為我是來幫他的。


正準備開罵,突然聽到那兩個人裏其中一個灰衣男子開口:「華府當真是仗勢欺人,華相的身份不夠用,還搬來了晉王府這個救兵,在這京城華家要隻手遮天了嗎?」


灰衣男子目露精光。我眉頭一皺,這真是好大的罪名。


「你哪裡看到我是來幫他的?」我反問道。


灰衣男子輕嗤一聲,回道:「華大公子口口聲聲喊的妹妹,我等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晉王是何等的人物,如今竟然連自家後院都管不了,平白污了他的名譽。」


這人怎麼對我這麼大敵意?我來這兒就說了兩句話,他卻句句刺我。


「這位……壯士是否對我有什麼誤解?」我開口相問。


「誤解談不上,只是我向來喜憎分明,可惜了晉王那等驚才絕艷的人才,偏偏將魚目當作珍珠,連女子家的醃臢伎倆都會中招……」


嗯?這人看衣著似江湖人士,怎麼話語中像是很清楚我嫁給仲夜闌的緣由?這話就差沒指著我鼻子罵我不知廉恥地倒貼了。


還未想明白這其中緣故,突然見一身影沖那灰衣男子撲過去,狠狠打了他一拳。


灰衣男子一愣,當即一腳把那個人影踹出去老遠,還不解恨地上去補了兩拳,嘴裡罵罵咧咧:「哪裡來的狗奴才,想邀功想瘋了?晉王妃身邊那麼多守衛,哪裡輪到你一個酒樓跑堂的來出頭?」


眼見場面越來越亂,我趕緊命人拉開了那灰衣男子,被打的那個人影看打扮的確是這家酒樓的雜役。


「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我伸手指向那灰衣男子。


灰衣人一愣,當即怒氣沖沖地吼道:「你憑什麼抓我?」


「就憑你出言不遜,污衊皇室。」


「我哪有……」


不等他回嘴,我又抬手一指華深,說道:「把他也給我一同綁起來,全都送到京兆尹。」


酒樓裏的氣氛一滯,再鬧下去就真成笑話了,所以我需要當機立斷纔行。


9


「妹……妹妹,你是不是指錯人了?」華深油膩的胖臉上擠出一個尬笑,問我。


「指的就是你,既然兄長的毛病改不了,那就去衙門那邊的牢房待幾天吧。還有你……」我轉頭看向那個灰衣人,繼續說道,「我不是京兆尹,所以無法判對錯,但是方纔你屢次對我出言不遜,我也不是好脾氣之人,所以你們便一同去衙門解釋吧。」


說罷,我就抬手示意晉王府侍衛行動,自己走到方纔那個被打的酒樓雜役面前。


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不清面容,只是從他瘦削的身形來看,應該還是十幾歲的少年。


不管他是會看人眼色,懂得見風使舵也好,還是為在我面前搏個功名也好,總歸是為了維護我。就算我不喜歡這類人,也不會不念他的恩情。


「你叫什麼名字?」我開口問道。


他的嘴裡似乎被打破了,說話帶著血沫,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


我就聽到了一個「勇」和「周」字,於是開口:「周勇是吧?方纔多謝你一番好意了,只是下次你想為別人出頭之時,記得先考慮你是否能保全自己,沒有什麼是比自己更重要的。」


那個雜役一愣,一雙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


我伸手扯了扯他方纔被揪亂的衣襟,又繼續說:「你的醫藥費由晉王府來出,只是日後行事切記不要再這麼衝動了,不是誰都願意承這份情的。」


雜役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這時我那哥哥華深突然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哭喊道:「妹妹,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把我送到那京兆尹處。」


這個華深人雖紈絝了些,但是好歹還有怕性,不過我是鐵了心要趁華相、華夫人二人不在,好好治治他,免得他日後給我的謀劃一而再再而三地添堵。


甩開他的手,我不理會就往外走。忽然一抹藍色的身影擋到了我面前,正是方纔一直沉默地站在灰衣人身邊的另一人,他身著藍袍,攔住我開口:「晉王妃且慢。」


我抬眸看他,只見他沖我做了一揖,開口:「晉王妃,我弟弟方纔出言不遜,我向你賠個不是。他向來心直口快且頭腦簡單,容易被人誤導,聽之信之,還望晉王妃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這兄弟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真是配合得不錯,我卻是不喫這套:「不必給我道歉,我不插手此事,你們去京兆尹處解釋清楚便是。」


「那不如這樣可好,我們兄弟二人再次給王妃道個歉,也不追究華公子之過,總歸只是口角之爭罷了,還是別鬧到衙門去。」藍衣人又提出來建議。


華深馬上在旁邊應和,三個人都在等著看我的反應,我勾了勾嘴角說:「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們之間該如何,可不是由你們說了算,要看當事人如何處置。」


他們一愣,開始看向一直被忽視的琵琶女,只有藍衣人仍舊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琵琶女唯唯諾諾:「若……若是華公子日後不再糾纏,小女自當不會追究。」


「不糾纏不糾纏。」華深趕緊開口,真是看著又油膩又猥瑣。


受害人都開了口,我也不好再將他們強送衙門了,只是可惜了這個教訓華深的機會。


看著華深鬆了口氣後就得意忘形的模樣,我心生嘲諷,轉頭對晉王府侍衛道:「你們幾個送我兄長回去,在我父母回來之前,你們便守在華府,不許他踏出門一步。」


「妹妹……」


華深還想開口,但被我「你再說話我就把你送衙門」的眼神嚇回去了,戰戰兢兢地跟著侍衛離開了。


那兩個江湖人見此,也對我一拜後相繼離開。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心裡卻未放鬆半分。這兩人來得著實古怪,正想吩咐侍衛偷偷跟蹤他們一探究竟,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晉王妃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我心頭一跳,回頭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皇帝仲溪午。


「皇……」


「噓—」未等我開口喚他,他就用手指比在嘴脣上,示意我噤聲,「我可是微服私訪,晉王妃莫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酒樓裏的人開始慢慢散去,我勉強維持著笑容。


這皇帝怎會出現在這酒樓裏?


只見仲溪午一派月朗風清,笑得清透澄澈,沒有絲毫帝王架子。比起第一次在皇宮裡見我時,要溫和得多。


不過對於我這種從小怕老師,長大怕領導的人來說,在這種大 boss 面前,我還是不敢放輕鬆的。


「剛才見晉王妃處事乾淨果斷,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啊。」仲溪午眉目含笑,眼裡乾淨得沒有半點雜質,似乎真的是隨口說說。


我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喚他。


他馬上善解人意地說:「晉王妃算起來是我皇嫂,那喚我名字就行。」


這不是說笑嗎?我哪有那個膽子?權衡之下我開口:「仲公子說笑了,為人妻和為人女時,定是有不同的。」


仲溪午並未過多糾纏這個話題,反而問道:「怎麼方纔不見皇兄前來呢?」


「這終歸是我們華府的事,所以王爺還是不出面為好。」我思索一下,才謹慎地回答。


仲溪午笑未變。看著那張臉真是如沐春風,這兄弟倆還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像冰塊,一個像暖陽,也正對應了他們的名字——夜闌、溪午。


不過言情小說裏,仲溪午這種溫潤有禮的性子可是不討喜,大多都是男二。人們似乎更喜歡看冰山融化,而不是暖陽依舊。


感慨歸感慨,我不想有過多牽扯,正欲開口告別時,卻聽他搶先說:「出來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此番我是簡易出行,不知道晉王妃能不能捎我一程呢?」


我能說不嗎?


「仲公子若不嫌棄馬車簡陋,那便這邊請吧。」


我面上一派淡定,心裡卻直打鼓,這皇帝是要鬧哪一齣?與我同乘似乎有些不合規矩吧,難不成——


他看上我了?


這個想法把我嚇得不輕,他可是皇帝啊,後宮佳麗三千,我寧可不要命的去和牧遙搶仲夜闌,也不想被收入後宮。


然而上了馬車後,我就發現是我自作多情了。因為仲溪午自上了馬車後就不再言語,直到下車才開口和我道了聲謝後離去,看來真是來蹭車的。


忍不住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臉紅,那是未來屬於女主的癡情男二啊,我一個惡毒女二又在這兒瞎想些什麼?

10

回到府裏天色已經晚了,李嬤嬤早就備下了晚飯,但是我被那個紈絝折騰得已沒了胃口。


勉強夾了兩筷子,就想吩咐她們撤下去,這時,卻來了個想不到的人。


只見仲夜闌身著藏藍色便服,抬步走了進來,修長的身軀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顯得一張臉異常白凈。


我不由得一愣,因為他這幾個月極少來我這個院子裏,我都習慣了,更別說是晚上過來。


我慌忙站起來想行禮,卻被他拉起來。


「我都說了,阿淺在我面前不必這般生疏。」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身子不由得一抖,這可是我名義上的老公啊,想想還是感覺彆扭。


「太后娘娘說過,禮不可廢。」我維持住自己的微笑。


仲夜闌垂了垂頭也不曾說其他,只是側身坐下:「剛回府,還未來得及用晚膳,正好在你這裡趕上了。」


本來不想喫了的我,只能又坐下來陪他喫飯。


「你的食量怎麼這麼小?」


或許是見我胃口不佳,仲夜闌又開口問道。


「王爺未過來時,我就用了些許晚膳。」我回道。


只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往日他和牧遙在書房你儂我儂的,今天為什麼跑我這裡了?若說今天有什麼不同,也就唯有我那個敗家哥哥闖禍了——他是來興師問罪嗎?


果然,他放下碗筷,看著我眼神格外鄭重。


難不成小皇帝找他告狀了?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聽到他開口:「這段時日,我是不是對你有太多疏忽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是幾個意思?是褒還是貶?我不由得皺起眉頭。


又聽他說:「今日你哥哥之事為什麼不來找我?」


這語氣太過古怪,不像是指責。摸不透他的想法,我只能謹慎開口:「王爺每日已經有許多事務要處理,我自己能處理之事就不麻煩王爺了。」


我盡心為他考慮的話並沒有博得他的歡顏,他還是面無表情地開口:「夫妻本為一體,你現在怎麼對我這麼見外?」


好吧,我這馬屁是拍到了馬腿上,他難不成在怪我太過獨立?想想也是,之前的華淺可是萬事只仰仗他的,現在我突然變化這麼大,難免會讓他產生落差感。


「我兄長之事太過荒唐,實在不適合王爺出面,否則他人更會說我們仗勢欺人。好歹我兄長還能聽我一言,我可以自己解決。」我還是開口解釋。


仲夜闌直勾勾地看著我,看得我手心冒汗。他說:「阿淺,為什麼我們成親以後,你開始對我疏遠起來?」


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我善解人意地不去打擾你和牧遙,你怎麼反而怪我疏遠你?


「王爺多慮了。」我拿起一盞茶,尬笑掩飾道。


「我們既然已經成了親,我就該對你負責,之前是我……之錯,成親以後對你諸多冷落,往後我會好好對你。」仲夜闌鄭重其事地說道。


「咳咳……」


一口茶水一下子嗆在喉嚨裏,我狼狽地接過千芷遞過來的手帕,狀似不經意地躲開仲夜闌伸過來正欲給我拍後背的手。


這仲夜闌是何時來的責任感?嚇得我差點要把小時候華淺頂替牧遙身份之事說出來了。不過求生欲讓我閉上了嘴,現在還不行,我手裡的籌碼還不足以承擔仲夜闌的雷霆之怒。


輾轉了下,我開口:「那牧遙呢?王爺如何處理?」


明顯看他身子一僵,猶豫了許久纔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會負你。」


所以,現在他在我和牧遙之間選了我?


說起來這部小說之所以稱為虐文,就是因為仲夜闌不像其他渣男一樣想左擁右抱,他娶了華淺,就沒想過要再把牧遙也收進房裡。


在不知華淺真面目之前,仲夜闌確實對她極好,寧可把對女主的愛意藏在心底。只是可能男女主光環太重,他努力想放手卻越陷越深,小說也由此越來越虐。


若不是仲夜闌後來得知了真相,再加上華淺的真面目暴露,恐怕他還是寧可自己難受,也不會休妻奔向牧遙。


之前的華淺人雖不怎麼樣,挑男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只是有情人終會成眷屬,華淺這個惡毒女配只會黯然落幕,多麼俗套的劇情啊。


華淺之前所做之事,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讓我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仲夜闌此時的好意。


「我要的可不是你不會負我,王爺不妨給自己一些時間想想清楚,不然貿然做決定可能對……所有人都不公平。」我低眉開口。我需要時間,等三個月後的祭祖典禮,那是我給自己積累籌碼的機會。


仲夜闌沉默許久還是走了,我疲憊地讓丫鬟撤去了晚膳。


李嬤嬤和千芷交換了好幾次眼神,見此又忍不住開了口:「王妃,方纔王爺分明是想留下來的,為何王妃……」


「嬤嬤難道沒看出來嗎?他此時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裡了。」我揉了揉太陽穴開口。


李嬤嬤一愣,嘆了口氣接著說:「王妃既然嫁過來了,就已為人婦。做妻子的怎能時時刻刻要求夫君的心在自己身邊?成親後過日子,不比之前做女兒家,王妃應當權衡利弊,而不是隻憑感情。」


「嬤嬤說的道理我都懂。」我勉強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不願啊……」


李嬤嬤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她是華淺的陪嫁嬤嬤,自小看華淺長大,感情也是極為深厚。她此時只當是我年紀還小,等我慢慢明白這些道理,所以也沒有逼迫與我。


院裏很快就安靜下來,我躺在牀榻上,愣愣地看著牀頂。


仲夜闌,別來招惹我。有些東西,一開始就沒有得到,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失去之痛了。


接下來一個多月,仲夜闌不再每天在書房忙碌,而是時不時來尋我,似乎是真的在踐行他說過的要認真待我的話。


與此同時,牧遙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為了不使我們的矛盾擴大,我開始避開仲夜闌。


只是晉王府就那麼大,躲來躲去的我,最後甚至選擇進宮找太后嘮嗑。


畢竟華淺的人脈圈就那麼大,比起回華府,我更想和上屆宮鬥冠軍多聊一聊,不管怎麼樣,混個臉熟也對我以後有利,而且還能有效避開仲夜闌。


太后一開始對於我的殷勤格外警惕,反正我只是想親眼觀摩一下傳說中的宮鬥,所以也不在乎她給我冷板凳。


隔三差五我就打著孝道的名義進宮,太后可能是慢慢發現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並無其他所圖,也終於漸漸和顏悅色起來。


這個老太太初次見,只覺得冰冷難以接近,然而接觸下來,我發現她雖然時不時會耍些小脾氣,但卻不是刻薄之人。


於是我往皇宮跑得愈發地勤了,一來二去,和後宮的妃嬪也混得極熟。


她們每日都在彼此勾心鬥角,突然來了我這個外人,她們彷彿是找到了宣洩的地方,動不動就拉著我說上許久。


一開始還顧忌我和華美人的關係,但是看到我幾次對華美人愛搭不理,導致她日漸式微後,其他妃嬪不管是心存拉攏,還是想找個外人嘮嗑,和我相處得都是極為不錯的。


於是我每日看她們在太后面前句句給別人挖坑,再加上在皇上面前邀寵,感覺自己嘴炮能力也直線上升了,無聊的日子也有意思起來。


這可是比《甄嬛傳》還真的宮鬥場面啊,我就差拿把瓜子嗑著看了。


每日仲溪午來探望太后時,總會有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用各種藉口來吸他的注意,看得我是不亦樂乎,同時默默地學了不少本領。


11


看著太后遊刃有餘地處理著諸多妃嬪之間的關係,我突然打心底裏佩服這個老太太。


可能當太后沒那麼難,但是能當一個是非分明、不偏不倚的太后,定是需要極大的智慧和忍耐力。


而太后的遊刃有餘和仲溪午的溫和有禮,倒是真不愧為母子,都是泰山……哦不,是美人崩於面前而色不變。


「太后娘娘,何老夫人又從南方託人送了些水果過來。」掌事蘇姑姑拎著一個匣子過來。


何氏是太后的母族,何老夫人則是太后的母親。何氏一族當初為避諱外戚勢大,舉族搬至江南,只是每年寄些特產,族人極少出現。


一如太后和皇上為人,謙遜而知進退。


太后打開一看,只見匣子裏裝著顆顆飽滿的荔枝,裡面的冰塊還冒著森森冷氣。


明明不是荔枝的時節,卻還能千里送來,可見何氏一方面是有錢,另一方面就是真心疼太后了。


太后笑著搖了搖頭,合上了匣子:「都說了多少次了,母親還是不改,往京城送東西可是費時又費力。」


馬上就有妃嬪極有眼力見地開口:「那是何老夫人疼太后娘娘呢,哪裡會嫌麻煩。」


太后心情也極好,回道:「哪裡是疼我這個老婆子?還不是皇上喜歡喫這個,去給皇上送過去吧。」


本是吩咐蘇姑姑,可是當即就有妃子跳出來開口:「方纔見蘇姑姑忙得腳不沾地,不如臣妾去給皇上送過去吧。」


說著伸手就要去接匣子,卻聽另一美人開口諷刺道:「李美人可真是會見縫插針,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你還覥著臉去搶。」


李美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地說:「衛姐姐這話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好心替太后娘娘分憂罷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這宮中的李美人和衛美人是最水火不容的,兩人也算是頗受皇帝寵愛,再加上她們父親品級相近,因此兩個人總是動不動就掐起來。


戚貴妃則是獨居高位,不與她們一般見識,至於其他妃嬪,只是在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由此以來,每每最頭疼的就是太后了。這不,兩個美人爭執不下,就又讓太后下決斷了,大有「你若讓她去我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


心裡默默地替太后報以同情時,突然聽到太后開口:「淺丫頭在這兒也無事,不如幫我把這荔枝給皇上送過去吧。」


……我這是躺槍了嗎?


兩個美人見這差事落到了我一個外人身上,頓時也不吵了,可能覺得對方沒有佔到便宜,所以兩個人都贊同由我去。


太后果然不愧是宮鬥冠軍,一句話解開了她們的矛盾。


「是,母后。」


我站起來行了一禮,就接過匣子準備離開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仲溪午一直都是溫和得不像個皇帝,所以我也沒那麼畏懼他了。


轉身時和戚貴妃的目光對上了,她精緻的面容突然沖我一笑。我雖然一頭霧水,卻也回報以微笑。


跟著奴才一路到了御書房,稟告過後我才進去。


一路垂眉低眼不敢亂看,規規矩矩地說明瞭來意。


聽到頭頂一道聲音傳來:「拿過來吧。」


等了半天也不見奴才過來接我手裡的匣子,我只得自己走上前,將匣子放在桌子上。


這才發現書桌上放滿了奏摺,那工作量看著就讓人心驚,當皇帝果真辛苦啊。


「你會看奏摺嗎?」


「啊?」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抬頭對上了仲溪午那雙清明的雙眸。


仲溪午並未介意,反而開口:「你看看這個。」


修長的手指夾住了一本黃色的奏摺,我躊躇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這又是搞什麼名堂?於情於理都不該讓我這個「皇嫂」看奏摺吧?不過他開了口,我又怎麼能不看?那不就是違抗皇命了嘛。


打開奏摺,後背頓時生出了一層冷汗,奏摺上寫的全是華深那個王八蛋幹過的種種「好事」,欺男霸女,事無巨細。還直接參華相教子不嚴,甚至言辭間直指華相本身有問題,才會導致上行下效。


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我說太后怎會突然讓我來送東西,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妥當,若是他們合計好的,就說得過去了。


不過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試探我反應?還是想從我入手,打壓華府?


看了將近一個月的宮鬥劇之後,我也開始多了些心思,當即做出羞愧的模樣跪下:「回皇上,兄長心智有損,因此家父才縱容了些,疏忽了對他的管教,還請皇上從重懲罰。」


若是華深有腦子,也不會明目張膽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怪我說他智障了。


「哦?」仲溪午挑眉說道,「你倒是明事理,那依你看,我該如何處罰你兄長呢?」


努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讓自己生出些眼淚,我抬頭說道:「華深是臣婦兄長,骨肉至親,即便是他有諸多過錯,但是長幼有序,臣婦又是一介女子,不知該如何處理。皇上深明大義,自有處斷,臣婦不敢妄加指點。」


仲溪午聽此似笑非笑地說道:「一直聽華相誇自己女兒舉世無雙,怎麼在我面前這般拘謹?」


「做父母的,總是覺得自己子女是最好的,因此難免會誇大其詞。」我低頭回道。


片刻後聽到一陣腳步聲,一雙黑色綉著金線的腳在我面前停下,在我身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察覺到他俯腰向我靠近,我竟然下意識想跑,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上位者的壓迫,或者也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君威。


果然男二的溫柔都是女主的,我什麼都沒有。


強忍著一動不動,他俯身,一隻手抬起我的手臂,將我拉起來,另一隻手抽走了我手中的奏摺放在桌上。


「晉王妃不必如此緊張,我並非興師問罪,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仲溪午又恢復了平常的溫潤有禮。


只是還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掌,傳來陣陣壓迫感。我感覺自己擠出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突然外面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來:「皇上,太后娘娘傳了口信過來,說是晉王來了,正在尋晉王妃呢。」


第一次感覺仲夜闌的名字真是太親切了,恨不得朝他飛奔過去,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


聽到仲溪午笑了一聲,我才發現自己太過慶幸,下意識發出了不容人忽視的吐氣聲音。


仲溪午鬆開了我的手臂,說道:「走吧,我們去太后宮裡。」


一路無言跟在他身後,到了太后宮殿,看到仲夜闌面容的那一瞬間我都想哭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為了躲他反而把自己投到皇宮這個龍潭虎穴裡面,小說裏皇上可對華府沒那麼大的敵意,怎麼我一來什麼都變了呢?還是越變越壞的那種。


看到我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仲夜闌雙眼不由得生出了很多困惑,卻沒有貿然開口。


直到走到他身邊,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我才感覺方纔漂浮的心落了下來。


「晉王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真是羨煞旁人。」戚貴妃的笑聲響起。


鑒於我這段時間培養的好人緣,其他妃嬪也跟著調笑了一番。


仲溪午的目光似乎不經意瞟過仲夜闌的衣袖,頓了一下才轉移視線後開口:「許久不曾在皇宮見過皇兄了,不知皇兄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仲夜闌一邊笑著回答,一邊默默在衣袖下握住了我的手。


寬大的手掌將我整個手包了進去,他似乎是知道我的不安,雖然不清楚原因,卻還是給我以安慰。


12


恍恍惚惚出了皇宮,坐上馬車之後我還有著陣陣心悸。


仲夜闌此時才開口問道:「皇宮裡有誰為難你了嗎?」


我敷衍地笑了笑,回道:「沒有。」


仲夜闌皺了皺眉頭,他明顯看出了我在撒謊:「阿淺,你現在怎麼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裡呢?以往你可是事事與我相商的。」


我垂了頭,不再言語。


弄不明白華府在皇帝心裡究竟是何種存在,讓我實在難安。小說裏華府毀於女主手中,現在我化解了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不必非要再你死我活,可是皇帝怎麼開始注意上華府了呢?


所以也就是華府一定得亡,沒了女主滔天恨意,也躲不過皇帝的不明心思嗎?


這就是反派的唯一出路嗎?為什麼……偏偏是我,惡有惡報這個大快人心的套路,為什麼要無辜的我來承擔苦果?


正胡思亂想之時,一個手掌突然落在我頭頂。我抬頭,看到坐在我對面的仲夜闌看著我,雖然他還是面無表情,眼裡卻很是鄭重:「阿淺,我們成親以後你似乎有很多心事,你不願說我不逼你。你只要知道有我在,定會護著你。」


這一番表白並沒有讓我放鬆半分,他想護著的那個人,可從來都不是我。倘若日後真相大白之時,我只求和他行同路人便好。


回到府裏後,不知是被嚇著,還是心裡忐忑,我竟然開始渾身發熱。


我一度感覺自己發燒到快要靈魂出竅,似乎就要回到那個車水馬龍的現代社會,然而一覺醒來,還是在這古色古香的屋裡。


雖然大病一場,但是也有好處,我有藉口不去皇宮了,畢竟我之前去得那麼勤,被皇上一嚇唬就不去了,這樣太過刻意了。這病真是來得及時。


太后還派人過來問了問,看我實在是病得臉色蒼白,才沒有召我入宮。


與此同時,我發現……這古代的葯也太苦了吧!!!


我之前還挺喜歡苦澀的味道,比如苦瓜、蓮子心,或者咖啡,但是這種中藥的苦真的讓人不能忍。


我也曾很喜歡中藥的氣味,然而第一次喝我臉就綠了,差點把胃吐出來。從那以後,我就偷偷把葯倒掉,正好可以讓病好得慢一些。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成功地纏綿病榻了半個月之久。


生病初期,華夫人就帶著華深上門探望了。


想起那個讓我生病的罪魁禍首,我也沒了好臉色。雖然生著病,但是我一直讓千芷留意著外面的情況,得知仲溪午並未對華府發作,我才安心下來,卻也更加疑惑:他究竟是圖什麼?


「淺淺,你這病了一場,怎麼看著瘦了這麼多呢?」華夫人開口滿是難掩的關切。


終歸是華淺的親人,我掩下了心裡的不耐:「母親或是許久未見,纔有這種錯覺了。」


華夫人拉著我囉嗦了許多,華深也是乖巧地坐著只聲不吭,華夫人說了許久終於扯到了正題上:「我和你父親因為……宮裡的事,去族裡待了一個月纔回來,剛回來就聽說你哥哥又給你惹麻煩了。」


我一皺眉,華相突然拒絕給華美人任何支援,也難怪族中之人會叫他回去相商。不過我也不擔心,華相向來極有主意,不會出爾反爾,他認定華美人已有反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不會聽他人之話就輕易動搖。


這也是所有聰明人最容易犯的毛病,越聰明越多疑,自己的女兒和弟弟家的侄女,孰遠孰近,一目瞭然。


見我不言語,華夫人給華深使了個眼色,那個紈絝就覥著臉朝我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來一盒子珠寶首飾,說道:「我看妹妹進了晉王府就不曾添過首飾,特地為你尋了些送來。」


華夫人也在一旁幫腔:「深兒心裡可是一直惦記著你這個妹妹呢,去了首飾店,先把好的都包了起來,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份呢。」


看著兩個人一唱一和,我終究還是接下了首飾,雖然不喜歡,但是不能當著華夫人駁了華深的面子。


然而我剛收下了,華深老毛病就又犯了,只見他擠著那張胖臉諂笑著說:「方纔過來,看到妹夫書房裡出來一個丫鬟,那模樣可真精神,我怎麼不曾在妹妹身邊見過呢?」


仲夜闌書房?


那不就是牧遙嗎?仲夜闌喜靜,身邊極少有丫鬟。


這個二傻子是覺得華府死得不夠快嗎?敢覬覦仲夜闌的女人!


我當即忍氣怒斥:「華深,你給我把腦子放清楚了,仲夜闌身邊之人也是你能想入非非的?你也不怕連累華府掉了腦袋。」


華深被我嚴厲的模樣嚇得縮回了腦袋,趕緊解釋:「我就是問問,妹妹不要生氣,我怎麼敢招惹你身邊的人呢!」


看我還氣不過,華夫人趕緊開口:「淺淺,你哥哥就這個樣子,口無遮攔。話說晉王身邊竟然開始有了丫鬟?是什麼來歷……」


牧遙在邊城長大,進京以來向來不喜歡參加那些虛與委蛇的場面,所以她們沒見過也正常。


「母親,你現在該做的是管好你的兒子,而不是把手插進晉王府。」我毫不客氣地打斷她。


華夫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嗎?你是生哪門子氣……」


看我臉色不好,華夫人終究不再說下去,而且讓華深去外面候著,免得再惹到我。


「你哥哥雖然人遲鈍了些,但總歸還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之前有什麼都是先想著給你留著,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沒這個待遇。」華深走後,華夫人又為他說起好話。


這華夫人可真是會美化自己兒子,華深所做的種種事蹟,說他遲鈍都是在表揚他。


「當年我懷你的時候,深兒也纔不過 5 歲,每日都要來摸摸我的肚子,唸叨著你快點出來,他這個做哥哥的來好好照顧你……」


聽不下去華夫人為那個紈絝說情,我又開口打斷了她:「勞煩母親今日回去給父親帶句話。」


華夫人一臉不解地看著我,似是沒想到我話題轉得這麼快。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華府就算必須要亡,也不能這麼快。


華夫人走後我繼續著養病生活,每日曬曬太陽,聽聽丫鬟們閑聊,過得難得自在。


丫鬟們見我和顏悅色,也都沒那麼拘謹了。


這不,負責刺繡的銀杏見我無聊,便主動與我搭話:「王妃可聽說了?王府裏新招了些府兵。」


「那又如何?」我不解地問道。


快言快語的翠竹卻搶先開口:「這次的府兵裏有一人生得可好看了,王府裏的丫鬟都忍不住去偷看呢。」


果然不管任何世代的女性,都免不了八卦的心情。


「是嗎?我怎麼沒印象啊?」我好奇地問。


「新府兵入府那天,王妃正好病倒了,纔不曾見過。」銀杏回道。


翠竹面上微紅,傻笑著說:「王妃見了也定當稱奇,我真真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


「瞧你們那沒見識的樣子,一個奴才而已,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一旁的千芷不屑地說道,之前她本是對其他下人極為看不上的,在我努力地掰扯下,總算好了些。雖然話還是不怎麼中聽,但總算沒那麼刻薄了。


銀杏和翠竹也沒那麼怕她了,比較活潑的翠竹還是忍不住小聲反駁:「若是芷姐姐見了,定然說不出這種話。」


千芷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和你們這些沒見識的一樣啊。」


看著一羣丫鬟熱熱鬧鬧地拌嘴,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多好的青春啊,在我十六七歲時,也會和朋友討論男生討論得不亦樂乎,那種單純而肆意的歡聲笑語,纔是可貴啊。


13


轉眼到了仲夜闌的生辰,小說裏因為他生辰正是他母妃的忌辰,所以他從不過生日,而華淺為討他歡心,低調地在晉王府辦了個生日宴。


這個晚宴便是牧遙和仲溪午的第一次相遇,仲溪午對她一見鍾情。本來我還曾想過為了男女主的幸福少點坎坷,阻攔一下仲溪午遇見女主之事,但是現在想想,我還是老實待著吧。


仲溪午讓人捉摸不定,我可不敢再亂出手了。仲夜闌又格外難纏,索性就按小說裏發展,給仲夜闌個情敵,讓他產生些危機感。


若是仲夜闌一味把心思放我身上,等到我坦白那天,他肯定會更加生氣。


千芷老早就尋來了一把名琴,想讓我到時候閃亮登場,而我聽了卻微笑不語。


小說裏的華淺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我卻是琴棋書畫啥都不行,所以嘛……我也就有了別的打算。


仲夜闌生日當天,我按小說裏讓人安排了一桌好菜,等他晚上回來。


而他回來時,身後不出意外地跟著仲溪午,我就故作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行禮。


仲溪午絲毫沒有架子地讓我起身:「今日是皇兄生辰,我只是來湊個熱鬧。」


看著真是和藹可親,不過有了在皇宮裡的一番遭遇之後,我再也不敢放輕鬆了。


我們三人入了席,剛喫上幾口,就聽千芷小聲喚我:「王妃,東西備好了。」


兄弟二人疑惑地看著我,我淡笑一下開口:「今日王爺生辰,臣妾特地尋了一把名琴,想為王爺助興。」


身後的千芷露出滿意的表情,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變得無比僵硬,因為她聽到我說:「早聽聞牧遙的琴聲出神入化,我也是十分好奇,不知牧遙可否為王爺演奏一曲?」


小說裏是華淺先彈了一曲,然後開始挑釁邊城長大的牧遙,結果最後慘遭打臉。那我索性順水推舟助她成名,別拿我當墊腳石就行。


話音剛落,牧遙就懷疑地看著我,那模樣彷彿懷疑我在琴上下了毒,不然怎會給她鋪路?仲夜闌也是疑惑地看著我。


身後的千芷又是一副想衝上來搖我肩膀的模樣。


只是大家都礙於仲溪午在,沒有發作,牧遙也行了一禮後接過琴開始彈奏。


按小說裏的說法,她的琴音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柔弱動聽,反而帶著錚錚鐵骨,使人頓生金戈鐵馬之氣。因為家族的不平遭遇,使得琴音又多了幾分令人嘆惋的悲壯。


總之小說寫了那麼多,我是一個字都沒聽出來。


不過看到仲夜闌恍惚的神色,和仲溪午漸漸發亮的眼眸,我就知道應該是不錯的。


很好,都按小說走了。仲夜闌,你也給我好好清醒一下,看看你身邊馬上就要成形的情敵。


一曲終了,仲溪午是最先拍手的:「皇兄府裏真是臥虎藏龍,一個丫鬟卻能彈出如此琴音,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啊。」


嗯嗯,馬上就要觀摩男主、男二為女主手足相殘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小說最後總歸都是皆大歡喜,我也不擔心他們去爭奪一番,畢竟越難得到的,才越珍貴。


正當我傻樂時,仲溪午突然轉頭看向我,「久聞晉王妃的琴藝也是京城一絕,不知比之如何呢?」


……真是女主出場後,男二便開始為難我了。


「牧遙珠玉在前,我自愧不如。」我掩了掩嘴角,做出羞愧的模樣。


「那晉王妃為皇兄準備了什麼生辰禮呢?」仲溪午又望著我開口,眼裡滿是真誠的好奇。


你還沒完沒了是嗎?


我哪知道他們聽完牧遙彈琴後,還會想起我,我現在去哪兒變一個賀禮呀?


仲夜闌也抬眸向我望過來,讓我那一句「我沒準備」咽回肚子裏。


慌忙中我四處亂看,想找出些啥,目光掃過飯桌,頓時眼前一亮,心裡有了主意,便道:「皇上和王爺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古人都有喫長壽麵的習俗,五音不全,要啥啥不行,喫飯第一名的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廚藝了,這也是我之前在現代社會一個人住練出來的。


忙了小半個時辰才匆匆端著一碗麪趕過去。


我尬笑著開口:「我自知才疏學淺,便只能拿這一份長壽麵給王爺了,還望王爺莫要嫌棄,禮輕情誼重。」


仲夜闌似是極為詫異,連一貫的冰山臉都維持不住了,應該是沒想到我準備了一個如此拿不出手的賀禮。


最終他還是接過去喫了一口,看向我說了句:「王妃有心了。」


過關就行,我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晉王妃是何時學的這廚藝呢?我怎麼聽說華相的女兒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仲溪午又開口說道。


他還真針對上我了嗎?


「這是我一直偷偷學的,想給王爺個驚喜。」


或許是我說得極為真誠,連我的丫鬟千芷都覺得我是背著她們偷偷準備的賀禮,從而滿意地看向我。


鬼知道我是被仲溪午趕鴨子上架的。


好歹用一碗麪矇混過關,總算不再糾結禮物之事了,仲夜闌非常給面子地把一碗麪喫得一乾二淨,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溫和。


而我心裡卻咯噔一下,小說裏華淺成親之後一直不懂事纏著仲夜闌,各種作死、耍心眼,才會讓他越行越遠,我如今表現卻和小說大相徑庭,是不是我需要學習一下之前華淺的方針路線了?


晚宴就在我的胡思亂想中結束了,牧遙的琴聲也並沒有像小說中那樣引起巨大轟動,難道是沒有我的襯託,就無法彰顯她的優秀了?


仲溪午並沒有馬上回宮,兄弟二人難得地對月互飲起來,我只得在旁邊作陪。


古代的月亮可真是亮啊,可能是因為沒有霧霾,所以倒是真的如古詩中所說的,如一輪白玉盤掛天空。


正在發獃之際,突然聽到仲溪午的聲音:「晉王妃是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轉過頭,卻發現仲夜闌不在了,下意識地開口:「王爺呢?」


仲溪午一愣,答道:「剛才和皇兄說起城防佈置,他去書房拿城防圖,等下就回來。」


我這是發了多久的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這仲夜闌有點過分吧,走也不和我說一下。


「看來我和皇兄說的話著實沒意思,才讓你走了神。」仲溪午又開口笑道。


我借假笑掩飾著尷尬:「是臣婦太過愚昧,聽不懂皇上和王爺談的國家大事,才走了神,還望皇上恕罪。」


仲溪午面上帶笑,眼神卻是銳利的:「我以為晉王妃作為華相的女兒,應對這朝中之事很感興趣才對。」


這小皇帝還真是沒完沒了了,為什麼一直揪著華府不放呢?或許是在晉王府,自己地盤讓我有了幾絲底氣:「嗯,皇上想錯了。」


仲溪午不由得一愣,似是沒想到我回答得這麼乾脆,他馬上也反應了過來:「晉王妃這是覺得在晉王府,就有了底氣了嗎?」


「臣婦不懂皇上的意思。」我繼續假笑裝糊塗。


卻見仲溪午突然臉色一冷,皇帝的氣場撲面而來:「你究竟是不是華淺。」


「我當然是。」我發現自己越心虛反而聲音越大。


仲溪午並未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嚇到,而是冷笑一聲道:「皇兄成親之前,朕也曾見過華淺幾面,她可是絲毫見不得皇兄身邊出現別的女子,更別說替別的女子在皇兄面前邀寵。」


手心開始冒汗,他又開始拿君威嚇我了。我強裝鎮定:「這話我之前似乎和皇上說過,為人女和為人妻自然會有不同。」


仲溪午挑了挑眉,繼續問:「你說來聽聽。」


我深吸一口氣,回道:「為人子女時,父母是我的半邊天,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喜歡王爺,因為將他視作我人生的唯一存在,才會想要佔據他的所有視線。」


我停頓了一下,見仲溪午並未插嘴,定了定心繼續說:「成了親,我發現自己必須要學會撐起來整片天,不能再只想一處。所以我雖依然愛王爺,卻不像以前只想把他據為己有。也是因為太過愛他,我才明白了,只要他開心,我什麼都可以。」


一番讓人臉酸的告白讓我大言不慚地說出來,仲溪午臉色並沒有好轉,依然十分冷漠,我努力不露出心虛的表情和他對視著。


突然他燦爛一笑,如同驕陽般的面容差點晃了我的眼。


只見他頭一歪,沖著我身後說道:「這番告白聽著可真是讓人眼紅,皇兄可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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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節就是狗!


和其他答主不一樣,我想說的,是一本相當成功相當優秀的古言。

該古言的男主是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盤點古言男神的榜單裏,該男主不在榜,一定是這個榜單不合格。

還有一句話叫——

「一見容止誤終生,不見容止終生誤。」

沒錯就是《鳳囚凰》

為什麼?

男主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不管他多帥不管他多深情,真的遇到這種男人……

不管男人女人。

真的遇到這種人我絕對趕緊跑。

有多遠跑多遠。

本白癡選手不想和這些高端選手一起開局。

再您的見。


就是那種割腎梗,進監獄的,摘子宮的,強迫女主給白蓮花女二獻血的,逼得女主跳樓自殺,後來在男二幫助下假死的,然後男主追妻之路就開始了,幾個強吻,幾句對不起,幾次受傷,女主就屁顛屁顛的又和男主幸福生活了我就想說你是賤嗎?都那樣了還能原諒?別跟我扯什麼愛的深啊你真的超級希望女主死了然後男主後悔一輩子難受死他

東宮呀

我們小楓就應該回到大草原上,那裡纔是她的家,然後找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相守一生


《穿成白月光替身》吧

前期特別好看,真的強烈推薦。

然後——————

轉折點來了

前期男主出場的時候,作者說是這和尚只是人生導師,剛開始寫的時候也是按這個方向來寫,後來就變了,女主魔化就開始各種van♂弄這個和尚,我當時

後來大概看到一百章的時候,章節題目就是「定男主了」,一進去

我太不能接受了

除了男女主的線,我都能接受

你想想:一個和尚,一個成名已久,在佛界的地位,就像是龐中華老師在字帖界的地位一樣。一個威嚴端正的和尚,把女主當成自己的後輩教育對待。女主也是畢恭畢敬對待這和尚,覺得這個老師對她特別好,人生導師。到後面對這和尚起了歹念,我

我覺得這劇情發展不對啊,然後打開目錄,找到我前面說的定男主那一章點進去

哦,寫的是原來是女主剛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喜歡上這個和尚了。

我:!!!!!!!!

真的,在我發現女主跟這和尚的感情線之前我看這小說還是挺開心的。


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


沒想到後來我對他產生了感情。


可最後我才知道,我也不過是王爺心裡白月光的替代品......


《婉歸遲》(已完結)

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趙思衡。


我實在也沒想到,因為我爹對攝政王那可謂之恨之入骨。


每每在家裡還對他破口大罵,日日罵他:「殺人如麻,喫人不放鹽,冷血無情」。說著說著還流下兩行清淚仰天長嘆:「先帝啊,老臣有愧啊。」


害,這還不是因為攝政王連年徵戰,導致現在國庫空虛,民生凋敝。


這給我爹這個戶部尚書急的是抓耳撓腮,夜不能寐,頭髮那是一把一把地掉。每晚我去書房給他送黑芝麻首烏湯時都一臉哀怨地問:「兒啊,為父發仍密乎?」我不忍再看父親日漸稀疏的頭髮,只淡淡道:「父親別開玩笑了,先喝了這碗湯吧,不夠還有。」


其實也怨不得攝政王,打仗嘛,難免就勞民傷財。


本來我爹還是挺看得開的。後來嘛,心態就崩了。


國庫越來越沒錢,攝政王卻還不收手,非嚷嚷著收復失地,乘勝追擊。


我爹沒辦法便日日在宮裡上躥下跳,攪得朝堂不得安寧。一會祈請太后娘娘縮減後宮用度,一會建議減少官員俸祿,今日說後宮宮女侍衛太多,明日又覺官員數量過多。


我爹還公然在朝堂上非要捐出全部身家用以填補國庫。十三歲的小皇帝看著我爹感動地涕泗橫流,大讚我爹忠正賢明。


我爹感受到了鼓舞,日日糾纏地更起勁了。


「你老糊塗了!!!你當咱們家就咱倆人,丫鬟侍衛廚子不用喫飯嗎?你捐出全部身家是啥意思??」


我爹得意地癱坐在太師椅上嘿嘿一笑:「他們這次都跑不了,毛都快被我薅禿了,不虧不虧啊。」


氣死我了,我覺得還是得把他珍藏的書畫拿出去賣點,畢竟家裡就這點值錢東西了。


自從那次以後,朝中大臣們見了我爹就跑,下了朝一個賽一個跑得快,都不願意看見他。


可他現在更加喪心病狂了。一下朝逮著個人就非要去人家喫酒,走的時候還順便摸走人家點東西。然後第二天上朝就給小皇上唸叨,今日某某某大臣又捐獻了什麼什麼東西,真是天佑我大顯王朝,某某某大臣果真賢良之臣!


小皇帝感動得一塌糊塗,給那大臣一頓好誇。我聽我爹說,大臣們都感動得眼泛淚花。我尋思,那不是感動得,吧?


這期間太后娘娘為做表率,日日僅食白粥,體力不支還暈倒了。


前朝後宮一時怨聲載道,見了我爹跟見了瘟疫似的。


我爹也愁啊,那還能怎麼辦,他一邊痛罵著攝政王,一邊還要逮著機會上大臣家順東西。


有次他走到桐花巷那還不知被誰蒙著麻袋打得鼻青臉腫。他怕不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個月都沒敢出門。


後來攝政王得勝歸來那天,皇帝太后在城門外親迎攝政王。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頭痛哭都流下了真心實意的歡欣淚水,太后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


那日艷陽高照,攝政王一身甲冑意氣風發地坐在高頭大馬上,冷若冰霜的臉上好像有那麼點輕輕淺淺的笑意。


那一瞬我的腦海里便只剩:男兒何不待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仔細一看,攝政王卻是單眼皮,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為他增添了幾分陰柔妖媚之感,但稜角分明的五官又生生中和了這種陰柔,看起來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那殘忍暴虐的攝政王竟也生得一副好顏色,我還以為是什麼人間羅剎呢。

小皇帝小手一揮:「賞黃金......」


我爹急急跪地打斷:「皇上~」


「咳咳,皇叔為我大顯立下汗馬功勞,至今未能娶親,朕實在有愧! 聽聞王太傅有女,姿容秀麗,可堪良配啊!」小皇帝轉了個彎,沒再提黃金的事,我爹這一顆心纔算放下。


王太傅膝蓋一顫,急忙跪了。心想,這個屁小孩壞得很,攝政王殺人如麻,喫人不放鹽,我那女兒可受不了,不要不要。


「皇上,小女蠢笨入豬,刁蠻任性,實非攝政王良配啊,臣倒是覺得大理寺卿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必能與攝政王琴瑟和鳴。」王太傅若無其事地朝大理寺卿方位瞟了一眼。


大理寺卿一向與王太傅不對付,這王太傅欺人太甚,大理寺卿撲通就跪下了:「皇上,攝政王實乃英才,只是小女身子不好,日日葯不離口,這實在是......小女著實比不上太傅之女啊!」


小皇帝無語,轉頭看向禮部侍郎:「朕聽母后說起過,禮部侍郎之女,秀外慧中,秉性純良?」


禮部侍郎呼吸一滯:「稟皇上,臣不敢欺瞞」,禮部侍郎咬了咬牙:「小女已定親了。」


「噢,是嘛?定的哪戶人家,怎麼從未聽人說起過?」皇帝眼中充滿疑惑,禮部侍郎直冒冷汗。


攝政王悠悠開口:「皇上,臣並無此心,臣此生只願我大顯國運永昌便了無憾事了。」


皇帝一嘆氣:「皇叔為我大顯立下汗馬功勞,竟無一可堪相配之人嗎?朕實在愧對皇叔。」說完只連連嘆氣,不再言語。


諾大的朝堂上一陣寂靜。


工部尚書手執笏板不卑不亢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戶部尚書許大人之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與攝政王真乃天作之合。」


王太傅聞言開口:「是啊皇上,許大人喪妻後未曾再娶,臣聽聞府上事宜均為此女操持,可見此女不凡。」


據我爹說,他跪在朝堂上聽大臣們將我從頭到腳誇了個遍,心底還有點自豪,我家清婉本就如此。我爹攤在太師椅上喝著黑芝麻首烏湯,唾沫飛濺地跟我描述。


「然後?」


「小婉兒,皇上說把你賜給攝政王做王妃。」


「爹!!!什麼東西!」


我爹坐直了身子,將黑芝麻首烏湯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小婉兒,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既享受了這麼多年富貴榮華,該你為大顯出一份力了。」


我氣急:「爹爹你怎麼這麼狠心,別人家的父親都想法設法保護女兒,你倒好,偏把女兒往那龍潭虎穴送。」


「你日日就知道在書房算你那破賬,你看看府上有什麼值錢東西。你便知道往書房一坐,便什麼也不管了,尚書府上下沒我操持早餓死了。你倒好,這幾年了再沒領過俸祿,全數貼進了國庫裏。國庫欠你那點錢嗎?可是家裡欠啊!要不是家裡還有點田產店鋪,全府上下都得餓肚子。你看看你是不是最可笑的,哪個戶部尚書像你一樣家徒四壁?你這樣做誰感激你了啊,還不是都看你是個傻子,他們都不捨得嫁女,就讓我嫁?」


眼淚不知怎麼來的莫名:「爹爹,我從來沒怪過你,我知道你心懷天下,克己奉公,可是我也才十六歲,我也想想要珠釵,想要月華裙,可人情世故、來往打點,筆墨紙硯哪項不要錢啊?丫鬟、侍衛、管家廚子,他們月錢幾何你可知道啊?」


爹爹一臉歉疚想要過來摸我的頭,我偏過頭不去看他:「爹爹,我從未見過像我這般的貴女,你說我食君之祿,可我每日不過清粥小菜,我說我喜歡喫你便真以為我喜歡嗎?喫穿用度我可以不在乎可這終身大事你竟不為我考慮分毫。爹爹,為什麼她們不想嫁就可以,我就非要當那個犧牲品?爹爹,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想想呢?」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只聽得一聲厚重的嘆息:「小婉兒,是爹爹對不住你。」

嘉和三年,衡王攻西戎、南蠻、大勝而歸。帝甚喜,又感念衡王及冠逾五載,開疆擴土,未得婚配。帝每思之,寢食難安。遂賜戶部尚書之女許清婉為衡王妃,命有司擇吉日完婚。


我已月餘未曾給爹爹送過黑芝麻首烏湯,然而明日我就要出嫁了。


我自覺說話說得重了些,十分沒臉,拉不下臉向爹爹道歉。我當時真是邪火上頭了,想想好後悔啊。


爹爹這月也忙得腳不沾地,回府的時候都很晚了,我也沒什麼機會跟他道歉。還沒怎麼好好說話,我就要嫁人了!


今晚我親手熬製了黑芝麻首烏湯,到書房等父親。父親回來的時候一臉喜色:「小婉兒,快來看看,爹爹給你買什麼了。」


許伯和幾個侍衛抬著兩口箱子,那滿滿兩箱子竟都是.....裙子,各種顏色式樣竟然都有。父親還給我一個小匣子,裡邊凈是釵環。我愣愣地看著爹爹:「你說,你哪裡來的錢!!!」


爹爹也愣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我私房錢,私房錢。」


我簡直要流淚了:「爹,你出息了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知道存私房錢了。以後也這樣,多少存點,別天天就知道幹活,你好歹也留點俸祿。」


「我嫁人了以後這一大家子人可都靠你了,你平常也給大家改善改善。你別天天白粥就鹹菜的喫,你是行了,府裏的人丫鬟侍衛還正年輕,都長身體呢,得虧這些年都是我當家。」


「不過我把江嬤嬤留下來,讓她幫你管著這些事。江嬤嬤是娘親的乳孃,在我們家這麼多年了,必然不會有二心,家裡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交於她。」


「知道攔不住你,但是你也好歹顧念自己的身子,別沒日沒夜打你的算盤,你看看咱家那算盤都被你摸得鋥光瓦亮了。還有,每天都別忘了喝黑芝麻首烏湯,否則你將成為我們大顯朝最年輕的禿子,你現在而立尚未逾六年,卻已然像一個小老頭子了......」


我一張開嘴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爹爹卻已紅了眼眶:「小婉兒,這些年辛苦你啦,是爹爹不好。因為小婉兒太能幹了,所以爹爹偷懶了,這些年總歸是爹爹對不住你。」


我抿著嘴搖了搖頭:「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是最好的臣子,婉兒很為爹爹驕傲。」


爹爹像小時候一般撫摸著我的頭:「小婉兒不要害怕,爹爹會護著你的。」


我拍拍父親的肩:「爹爹,我長大了,自己會護住自己的,再不讓你擔心啦。你別忘了先帝臨終時的囑託,還是好好乾活吧。


爹爹笑了,小婉兒不愧為吾女,妙極。


晚上我打開了那兩箱子衣衫,一件一件細細撫摸,真是好看極了。


只是,爹爹給我買的儘是些嬌嫩的粉色。爹爹怕是不知道,我現在最喜碧色,因它如竹如木,生機勃然。


躺在牀上的時候淚又落了滿臉,我知道爹爹賣了他的書畫。


爹爹真的太傻了,他難道以為這能瞞過我嗎?

我叫許清婉,我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仇敵攝政王。


那年我不過二八年華,攝政王趙思衡已二十有五。


嘉和三年,六月十八。我嫁給了趙思衡。


這日我哭的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對父親說我安分守己,定能好好的。


後來轎子起時,我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對著父親的方向說:「爹,小婉兒最愛喫清粥小菜了。」


當晚衡王府賓客如雲,好不熱鬧。


趙思衡很快便進來了,想必是因著他殘暴的名聲,沒人敢要他喝酒吧。


他挑開了我的蓋頭,我便撞入那一雙黝黑眼瞳中。他身量欣長,孔武有力,但卻也不像平常將軍那般健碩。思衡,聽名字應是位溫潤如玉的郎君,可來人卻威嚴肅穆,不苟言笑。他長我九歲,著實有些老,怪不得京城女子不願意嫁她呢。


我與他對視幾秒,便不堪重負,錯開了目光。


「怎麼,你怕我?」他睨我一眼,我語塞,這個殺人狂魔,變態,誰不怕你,你心裡沒點數?


不過我料想他就算再怎麼變態也不能對新婚妻子喊打喊殺吧。


我脖子一橫,故作鎮定:「妾並未害怕,能嫁給王爺是多少姑娘修不來的福氣,況且王爺好看,並無甚可怕。」


「噢,是嗎?」他還是盯著我看,身側的紅燭映照著他的瞳孔,原來不是黑色啊,是琥珀一般的顏色。


我點了點頭,他不再言語。


我倆坐在牀沿上喝合巹酒的時候,他的呼吸緩緩打在我的臉上,我雙頰微熱,心跳如鼓,這還是第一次離一個陌生男子這般近。


我正緊張,便聽他道:「王妃早些歇息吧,本王書房尚有公務未處理完,王妃不用等本王了。」說完袖子一揮徑直出去了。


我心中一驚,我又想起了那個傳言。他們都說攝政王一表人才,二十有五還未婚娶,或許有什麼隱疾。


蘭兒芷兒推門進來了,芷兒問我:「小姐,王爺怎麼走了。」


蘭兒敲了敲芷兒的腦門:「以後要叫王妃。」


她們倆從小服侍我,這次便也只帶了她們來。蘭兒略長我幾歲,最為穩重。芷兒比我小一歲,倒也活潑可愛。


像他這個年紀的,有的孩子都七八歲了,他卻還未成婚,想來也有傳言中的可能。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睡一張牀,還有些尷尬。


今日累得我腰痠背痛,泡了個澡我便早早睡下了。


這夜,我好像夢見了娘親。


我早已忘了娘親的樣子,但就是知道,夢中那溫柔的女子是娘親。


她一直對我笑,笑著笑著便不見了蹤影。

一燈如豆,趙思衡心不在焉地看著案前的公文,思緒卻不知飄到了哪裡。


那女孩長相清麗,如淡雅玉蘭一般,與許尚書倒是渾然不像。


要非說像,也就是隻有體型像了吧,都極瘦。


趙思衡想起今日那句「小婉兒最愛喫喫粥小菜了」不禁笑出了聲。


他本不欲成親,但奈何太后執意要他成親。長嫂如母,他不好違逆。


誰知當日在朝堂上竟無一人肯嫁。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可是殺人如麻的攝政王。新帝登基,朝堂不穩。邕王謀權篡位,是他親手將往日兄弟斬於馬下。謀逆同夥,皆抄家下獄,流放斬殺。那時他日日殫精竭慮,就為了穩住大顯江山,卻也落得一個暴虐成性的名聲。可若不如此,何以服眾?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閑散富貴的王爺,詩詞歌賦,賞花烹茶。可御駕親徵的兄長猝然長逝,他不得不跨上戰馬,守護大顯。


如今,他已二十有五了,這樣一個年紀,這樣一個名聲,他若身為人父,自然也不願意嫁女。


他聽著朝堂上大臣們互相推諉,覺得十分有趣,平日裏一個個劍拔弩張,那日卻安分許多。


聽到最後是許尚書之女,叫清婉。算了,誰都一樣。不過是娶回去操持府中事務罷了,衡王府也該有個女主人了。


只是當晚他望著女子如水的眼眸,含怯的目光。他又對自己一陣鄙夷。他長這孩子九歲,這孩子比他妹妹華陽公主還小三歲,這還是個孩子,他終究還是沒住下。

第二日我們便進宮拜見了太后娘娘。


太后年逾三十,清素端莊,若九秋之菊,又如皎皎秋月。


太后娘娘賞了幾匹錦緞並幾根珠釵。我很是發愁,這顏色只能給我做衣服,可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好浪費啊,宮中賞賜又不能拿去賣掉。


太后娘娘與王爺很是親厚,對我也是和顏悅色。


我端著得體端莊的假笑,還得了太后娘娘幾句誇讚。


太后娘娘執著我的手,說盼我為趙家延綿子嗣。我故作姿態紅了臉,柔順地點了點頭。我倆房都沒圓,還子嗣,能有子嗣算我輸。


王爺將府上中饋交付予我,我真誠地向他道了謝,並拍著胸脯保證,必定好好管家。


其實吧,我有個愛好,我喜歡數錢!


我簡直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我那一手算盤打的是毫不遜色。我的算盤都被我扣得快禿嚕皮了。王爺簡直知人善任,噢不,歪打正著。


下午我詢問廚房菜品,發覺這一頓竟要十個菜!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我匆匆去了王爺的書房,準備與他商討一番。


我清了清嗓子:「王爺,俗話說,節用於內,而樹德於外,節儉是天然的財富,節儉是致富的祕訣!奢者狼藉儉者安,一朝一夕需節儉。」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只道:「王妃好家學。」我猜他許是想到了朝堂上的父親,我自謙道:「臣妾愧不敢當。」


我站著沒動,他說道:「嗯,王妃還有事?」


「王爺,臣妾想著府上能否縮減一些用度?」


他臉色沉鬱,並不言語。我剛想說要不算了,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更要命得是,萬一他再以為我蹬鼻子上臉了可咋辦。


我剛想開口他卻道:「管家一事既已交予你,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以後這等事不必特來問我。」


「謝王爺。」我急忙跨出門檻,一路小跑奔向廚房,嘴裡還跟蘭兒嚷嚷:「五盤咋樣,五盤好,五盤一定能喫飽。」


蘭兒悄悄扯扯我的袖子:「王妃,你端莊一些,院裏還這麼些人呢。」


我急忙放緩腳步,這一時得意忘形了。


當晚王爺看著面前的五盤菜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但終究沒說什麼。

三朝回門那日,王爺公務在身,我便自己回了府。


爹爹說,他雖然與攝政王政見不合,但卻也欽佩他。


爹爹還說,攝政王平日裏公務繁忙,不能常陪我也是有的,要我斷不能使小性子,定要穩重。


我還嘴:我平常多麼穩重,哪裡使小性子了。


爹爹卻又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爹的小婉兒也這麼大了,當時還說定要將你嫁到揚州,這樣爹爹致仕以後,咱們爺兒倆也離得近些。誰知天意弄人,看來以後爹致仕以後,只能當個孤家寡人嘍。


爹爹祖籍揚州,娘也是揚州人。我小時候爹爹還任過好幾年的揚州知府。爹爹自入仕以來便順風順水,頗得帝王重用,這才能在祖籍任知府。


從嘉寧帝到承安帝再到如今,從家境貧寒的士人再到如今舉足輕重的戶部尚書,爹爹一直對天家心懷感激。所以爹爹天天就嘮叨不休。


揚州確實好哇,煙火笙歌,夜橋燈火,我終究也沒能嫁到揚州。

因著衡王連年徵戰,王府無人打理,成婚前太后娘娘特意還著人翻修了一遍。


衡王府建築不似京城一般莊嚴富麗,倒頗有江南建築淡雅樸素之感。亭臺水榭,假山疊石,曲廊深深,別有意趣。每日在府裏賞荷品茗,簡直神清氣爽。


就是在下人面前日日端著王妃的架子確實愁人。我在家一向散漫慣了,到了這蘭兒還日日提醒我規矩。怎麼蘭兒年紀輕輕卻和宮裡教規矩的老嬤嬤一樣聒噪!


王爺從未留在我這過夜,蘭兒為此頗為憂心,還問我王爺此舉是否在敲打我爹,是不是我爹在朝堂上又與王爺做對了???


芷兒也天天在我耳邊唸叨:王爺這個神經病子,小心眼子,成婚七日了從不在清輝堂過夜,竟這樣羞辱王妃!!


我滴的親娘啊,我急得一把捂住了芷兒的嘴:「還敢說,王爺生喫你都不放鹽的,快閉上嘴,以後不許說了。」


羞辱也談不上,我反正挺自在的。而且我覺得王爺王爺也沒那閑工夫羞辱我。


據我觀察,王爺的心裡只有公務,對其他的事都淡淡的。除此之外,倒也挺好相處。他雖性子冷淡,但也卻並非傳聞中喫人不放鹽那般兇殘。


每次不小心遇見他的時候,他都一身玄色衣袍,來去匆匆。我一般見他都繞著走的,實在倒黴碰上了,也不得不停下行個禮。


就是府中王嬤嬤最令人頭痛,天天對我指手畫腳。因著她是王爺身邊的老人,我不與她計較,她還來勁了。


平日裏王爺和我一起用膳,但更多的是在書房處理政務。我也不用侍奉在側,多好!


但我要是自己個兒用個晚膳,王嬤嬤就在那陰陽怪氣地:「王妃倒也真能喫得下,王爺現在還在書房,王妃倒是喫的香了。」?!


我瞥了一眼她道:「嬤嬤這是什麼話,王爺餓了自會傳膳。」


她又開始了:「王爺是個不愛惜自個兒身子的,忙起來起來連口飯都顧不上喫,奴婢本以為王妃能規勸著王爺愛惜身子,可王妃卻絲毫不將王爺放在心上,竟連口飯食都不給王爺送。」說完還拿出帕子擦起了並不存在的眼淚,她定是裝的!!


我幹什麼了我?王爺少喫一口能餓死是咋的!


但為了我賢良淑德的形象,我還是寬慰道:「是本宮思慮不周了,本宮這就將飯食給王爺送去。」


帶著蘭兒芷兒便出門了,提著食盒的我十分抑鬱。一路穿過抄手遊廊到了書房。書房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月華瑩瑩,粉牆上疏影橫斜。


我本欲將飯盒交給小廝便回去的,誰知小廝通報了一聲,裡邊卻說「進來吧。」我嘆了一口氣,只好進去。


我輕手輕腳地將飯盒裡的飯食取出,擺在桌上。兩人一時無言,我只得開口道:「臣妾知道王爺公務繁忙,但王爺也要愛惜身子,多少進一些晚膳。」


聞言,他卻道:「有勞王妃了,只是夏季暑熱,不欲進食罷了。」


「那臣妾下次吩咐廚房制一些消暑的湯食。」


「倒也不必麻煩」。


現在就是非常後悔,我幹嘛要來。又是一陣沉默,我提起食盒:「那臣妾先告退了。」


弦月如鉤,繁星幾許,夏晚溫熱的風不時送來暗香。我走在小徑上,聽著蟬鳴,頓覺王妃難做。


但我許清婉不可能認輸!


此後我去書房去得更勤了,王嬤嬤倒是沒再說什麼了。


不過王爺後來在書房的時候少了,反倒是還常常陪我用膳。氣氛非常尷尬,我非常難過,早知道我就不獻這個殷勤了,這就叫喫葡萄不吐葡萄皮,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七月初一,王嬤嬤說晚上王爺未歸我不能先睡......


可是我們也不一起睡啊!


我許清婉就是能屈能伸,呸,不是,我主要是能屈屈屈屈屈屈屈。


我對著王嬤嬤露出假笑,好的,知道了。於是我新的任務是便是等小廝稟報王爺回來時,從清輝堂一路飛奔到門口,再從門口將王爺送到他住的聽月居,再穿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回我的清輝堂。


我氣喘吁吁跑到了王府門口,蘭兒芷兒在後面緊緊跟著。到了門口一看,王爺正往裡走呢。我急急忙忙出門,腳下不察,一個趔趄,身子便飛了出去。我正在想是臉先著地還是膝蓋先著地,然後就......不知死活地撲在了王爺懷裡,也不是,這姿勢純粹就是我的兩隻手死死地抓著王爺的臂膀,就像就像對王爺投懷送抱一樣。


真是太丟臉了!我急忙撒手,可剛剛全身重量都壓在王爺身上,一時沒有站穩......王爺又.....眼疾手快攙住了我......


太丟臉了,王嬤嬤害我!我忙朝王爺投去感激的一笑,仰面望他:「多謝王爺。」


他扶正我的身子:「可有大礙?」


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鬆開了王爺。


「王妃尋我可是有要事?跑的如此急做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


「無事,就是臣妾想來接王爺回府。」


他啞然失笑。我也覺得著實有些可笑,便配合地笑了兩聲。我料想他會讓我不必麻煩,我就今天做做樣子便好了,這樣王嬤嬤也沒理由說我不是。


誰知他沉吟一會卻說:「那王妃下次可要小心一點。」


嗯?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咋還有下次?


月影朦朧,並肩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荷香冉冉。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王爺開口打破了這一片寧靜:「王妃平日在府上都做些什麼?」


「啊?就是平常婦人做的事。就看些雜書,寫字,還有......打算盤......偶爾也綉繡花。」說出繡花我也真是沒臉,其實我對繡花一竅不通。


因著爹爹榜眼出身,從小便在在讀書寫字上對我頗為上心,嚴加管教。繡花以前倒也請過綉娘教過,但我確實不擅長,後來爹也沒再勉強我。但是哪個高門貴女不繡的一手好花。我只說了我綉,沒說我很會,這應該不算騙人吧?


「王妃竟然還會打算盤嗎?」這我簡直太會了!!


「臣妾不敢自誇,但與算盤上臣妾確實頗有心得。臣妾八歲就開始打算盤了,算盤上的走珠聲悅耳極了,一日不聽臣妾就渾身難受......」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以後,羞憤欲死,我好像又得意忘形了......


我眼神緩緩向上去看王爺臉色,他喫喫笑了。我趕緊找補道:「王爺放心,臣妾定好好操持中饋。」


「好,本王放心。」他又低低笑了。我偷偷望了他一眼,他就站在那裡,蕭疏軒舉,目若朗星,映得石燈籠中的光暈都模糊了起來。


我又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多說多錯,錯錯錯!


可算到了聽月居,向王爺行了個禮便帶著蘭兒芷兒步履匆匆地回了我的清輝堂。


哎,早知今日不去了,怎的今日諸事不順!我就不應該長嘴。


我那端莊持重的形象應該還有嗎?


芷兒:「您今天太不穩重了,形象?稀碎!!」


晚上,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良久,我得出了一個結論:七月初一,不宜出門。

趙思衡逐漸發現,這個王妃並非表面上下人們說的那般。她進府以來,將府上打理的極好,下人們也對她讚歎有加,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王妃。


可她去書房送飯時,分明帶著點不情願,好幾日在府中遇見她也故意裝作看不見。既不願意,為何還做?


只是時間長了,還隱隱有些期待,有人關心,有人守候。


趙思衡又想起那日女孩慌忙出門,差點跌倒。他以為府中有什麼大事,卻沒想到,女孩只是是仰起笑顏跟他說要來接他回府。


他一愣,心中好像被羽毛拂過,癢癢的,卻又讓人感到無比熨帖。


他一向獨來獨往罷了,但那晚卻鬼使神差沒能說出:不必麻煩。


這個姑娘,還是個孩子,縱然平日裏再端莊持重,卻也是個天真活潑的少女。


趙思衡又想起了那雙濕漉漉的眸子。

十一

自從那日以後,府上倒是多了些傳言。都說王妃對王爺情深意切,萬般討好,王爺對王妃卻是不屑一顧,成婚至今竟也未曾圓房。


蘭兒告訴我這事時,我正興緻勃勃地繪著院裏的滿架薔薇。我放下筆,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袖子:「這是誇我盡職盡責呢。」


「王妃!他們竟敢在背後這般編排您。我看他們是活兒還不夠多,閑的,趕明兒奴婢查出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定要重重罰她」,芷兒開口道。


「你將此事告訴王嬤嬤,她自會處理。」畫中薔薇開的甚好,我看著畫卷,思緒如潮。


僅是無意傳言嗎?亦或許是有人刻意試探?難道意在挑撥我與王爺關係?看來得讓蘭兒好好約束下人管好自己的嘴。


聽蘭兒說,王嬤嬤聞此大驚,一盞茶都沒喫完便怒不可遏出去了,嘴裡還唸叨著:「竟敢編排王爺王妃,看我不撕爛他的嘴。」王嬤嬤在宮中多年,我不信她不懂得個中深意。


但王嬤嬤忙活了半天,最後卻查出這話是院裏打水那小廝那傳出來的。只說是王爺王妃不住一起,胡亂猜測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或許真是我小題大做了。


最後我還是罰了他兩個月月錢以儆效尤,並且勒令下人們不得在低下嚼舌根。


實在不是我惱羞成怒,就是怕有什麼人慾對王府不利。我既嫁進了王府,就是王府中人,自然是會護著王府的。


但是我又想想了好像確實有點丟臉,什麼叫不屑一顧!!!


這小廝如此可惡,我沒讓人打他一頓就夠好的了!


不屑一顧,我對這個小廝全家都不屑一顧!叫他日日打水,就不給他月錢,我看這府中小廝誰還敢對我不屑一顧!!

十二

日落黃昏,暑氣稍稍減退,我穿著淺綠色輕紗帶著芷兒在荷塘邊散步。


荷塘邊的濕潤水汽夾著蓮蓬的清香撲面而至,我想起了小時候摘蓮蓬的畫面,心下十分歡喜。


我向芷兒拋了個眼色,芷兒心領神會,我倆對視一眼,嘿嘿一笑。


「芷兒拽住點我,抓緊了啊,咱們就摘兩個,你一個我一個,你可要拽住啊!」我小心翼翼伸出手,一隻手慢慢往下探,一隻手扒著石欄,芷兒還緊緊拽著我衣服。費勁巴拉才摘了兩朵,就緊張地出了一身汗。


我和芷兒對著面前一大一小兩朵蓮蓬大眼瞪小眼。


我感覺十分不妙!!!!因為隱隱地我從芷兒急切的目光中看到了兩個字:貪婪。


我先發制人:「我要那個大的,你別想。」


芷兒鄙夷地看著我:「小姐,你每次都喫不完,如此浪費!我喫大的正好!」


「你還有沒有人性,這倆蓮蓬明明是我摘的!」


「小姐!那還不是我拽的好,我要不好好拽著,你早就掉下去了。」芷兒輕蔑地撇了撇嘴。


這死丫頭還有理了,豈有此理,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笑了:「芷兒你收手吧,從小到大你哪次贏了,就憑你還想從鐵公雞嘴裡拔毛?你就是癡心妄想,你做夢!不可能給你。」


芷兒氣得說不出話:「小姐,你你你.....」


「你要再囉嗦,我一個都不給。」話音未落,芷兒一哆嗦:「王爺。」


嘿,這丫頭還拿王爺嚇我。我脖子一伸,大喝:「休想拿王爺嚇我,王爺能管得了我?呵!」


芷兒嚥了口唾液:「王妃,王...王爺真在您身後呢。」說完閉著個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內心波瀾起伏,不,簡直是狂風暴雨......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抄起了地上的兩根蓮蓬,扭過身子綻出一個做作端莊的笑容。


「王爺今日竟回的這般早,臣妾現在就吩咐廚房擺飯」。我輕柔地將頰邊髮絲撥到耳後,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王爺是否聽到了我那大逆不道的話。


「本王方纔聽得王妃說,本王管不住你?」他戲謔地問道。


我欲哭無淚,此刻真想變成蓮子蜷縮在蓮蓬裏:「王爺聽岔了,臣妾的意思是說,王爺公務繁忙。」


「哦,是嗎,王妃言語之間,倒像是對本王頗為不屑一顧?」這人還沒完了,不屑一顧,不屑一顧!呸!


「臣妾不敢,只是這府中傳言卻是王爺對臣妾不屑一顧呢!臣妾只是想,王爺公務繁忙,自然是沒有時間浪費在臣妾身上。臣妾先告退了,晚膳王爺自己用吧。」


我悶悶地在路上走著,芷兒跟在我後面:「小姐,你剛剛簡直嚇死我了,你竟然給王爺甩臉子了。你不怕王爺了嗎?你看看王爺剛才那個臉色,嘖嘖,小姐,你還真行。」


我哇的一下就哭了:「別說了,剛剛挺神氣的,走到這想想後悔了。不知怎麼聽見那個不屑一顧,我這一陣無名火,「蹭」的一下就上了頭。嗚嗚嗚嗚嗚嗚,你說王爺會不會不讓我管家了,我的小算盤還能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嗎?但是我又想了想,我也沒說什麼啊。再說了,王爺都那麼大人了,自然不會和我一般計較。」


芷兒聲音放緩道:「真的嗎?小姐你說王爺管不了你時,特別有一種全天下誰也治不了你的那種氣勢。」


「......」


「而且你還給王爺甩臉子,咱們大顯朝誰敢給王爺甩臉啊?」


「好了,芷兒,你閉上嘴吧......」

十三

平日裏晚膳要不就是王爺與我一起用,要不就是王爺在書房與大臣議事時一起用,有時王爺自己在書房誤了時辰,我便給他送去。


今日王爺回來得早,我又說了讓他自己用晚膳的話,想想就是非常後悔。


芷兒眼淚汪汪地剝著蓮蓬,不時還趁我不備偷偷往嘴裡塞兩粒。


我給芷兒打著扇子,主要是為了防止她喫多了。都怪芷兒,這下子她真沒得喫了。


瑩白的蓮子盛在青瓷碗裏,入口清甜。


我稍稍嘗了兩顆便端起了小碗,朝書房走去。


在書房前踱了第三圈的時候,正趕上送飯的小廝給書房送飯。我就腆著個臉跟著進去了......


我站在書房門口盯著鞋子上繡的花兒看,也不進去。


王爺看了我一眼便道:「還不過來坐下喫飯,站著作甚。」聞此我趕緊坐下了,獻寶似的將芷兒剝的蓮子朝前推了推。


「王爺,你快嘗嘗。」我殷勤地朝王爺示意。


他不僅不喫還給我推了回來:「你喫吧。」


我這是喫不喫啊。


他看著我盯著小瓷碗裏的蓮子犯難,卻又開口了:「喫吧,王妃辛辛苦苦摘的,本王給你喫了你不定在背後怎麼罵本王呢。」


「臣妾沒有!」這人怎麼如此小氣!多大個人了,如此幼稚!


「讓你喫你就喫吧,本王不愛喫這個。」他又將小瓷碗往前推了推。


原來是這樣,我準備喫了。我剛拿起一顆他卻又開口了:「王妃如今可是玩笑也開不得了。」


到底讓不讓人喫,我放下了蓮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王爺太兇了,臣妾是王爺的妻子,我們之間應該是平等的。可是我感覺王爺將我當做了你的下屬,當做了你的幕僚。所以臣妾一直有些怕你,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王妃倒是說說本王何時將你當做下屬,當做幕僚?」王爺挑眉道。


「下屬幕僚和王爺稟報時,王爺就哦,啊,嗯。臣妾和王爺說話時,王爺也是這般。」


「還有,本王何時對你兇了?」


我嘟囔著:「王爺不怒自威。」


王爺氣笑了:「這樣一說你在背後說本王倒全是本王的不是了?你這是對本王害怕的態度?」


以前有著形象在,總是要裝一裝,裝的穩重賢淑,一舉一動都循規蹈矩。


可現在我的形象在他面前都崩塌完了,沒什麼可裝了,我發現我突然間就不怕他了。


但是我的優點就是能屈能伸,見好就收,我還是開口道:「這次是臣妾口出狂言了,王爺別生氣了,也喫一顆吧,怪辛苦摘的。」


我是如此弱小卑微,王爺也愣了,我猜他可能覺得我高深莫測,捉摸不透?


"本王沒生氣,本王也不喫,本王說了不愛喫。」


??!噢,你愛喫不喫,不喫我正好還能端走喫,我不僅能端走喫,還能給芷兒也喫喫!

十四

我最近覺得王爺真的有些幼稚,看來不能僅憑年齡判斷人的性格。


以前覺得王爺明明是不苟言笑,雖有些冷淡卻溫文爾雅的人,現在就是覺得他幼稚。


以前用膳的時候,他雖然挑食卻也不說出來,現在卻經常對著菜品指指點點,這也太挑食了吧。


他最近還老是給我夾菜,只是還不如不夾。我不喜歡食肉,他卻老給我夾。


不過一起喫飯好像也不會尷尬了,我們也好像親近了很多。就是很莫名其妙,好像突然之間一切都變得自然了起來。


七月七日夜,女兒節。庭院裏擺了很多用來向牽牛、織女星祈禱的鮮花、美酒。丫鬟們興緻勃勃地在庭院裏用鳳仙花染指甲。說是將鳳仙花汁染紅的無名指和小指甲一直保護到元旦,等年老的時候就不會老眼昏花了。於是我便也包了兩個小指甲。


我去門口接王爺回來的時候,小手指還被葉子包的嚴嚴實實得。我舉起手指給他看,他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好像在透過我的手指看什麼別的東西一樣。


那晚是他第一次帶我出門,就我們兩個人。


他第一次牽了我的手,我總忍不住低頭看我們互相交握的手。他的手很大,完全包住了我的,那一刻我感覺無比的踏實。我趁機摸了摸他手上的薄繭,他便一把抓緊了我並不很安分的手。風也熱熱的,手也熱熱的,但是我還是不捨得鬆開那隻手。


我想那時我一定輕輕抿著嘴巴,臉也一定紅的不像話,好像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但是我又想了想,我當他妻子都快一個月了,這才哪裡到哪裡啊。我又捏了一把他的手。


街上車馬填咽,相次壅遏,街上叫賣聲不絕於耳。可我卻覺得那麼安靜,燈火闌珊,他看看我,我也看看他。他的眼中似有愛意湧動,想必我的臉頰上也帶著一抹羞紅吧。


我們從府上走到街上,又從街上走到家裡。我跟他說揚州的春天,說揚州燈火通明的夜晚。跟他說我用花朵做的書籤,說我的小算盤。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他,真想每天都這麼開心。


回府以後,我不顧他的臭臉給他左手的小指也包上了鳳仙花。


我沒有理會他的擠眉弄眼,齜牙咧嘴,我希望他到老了也不要老眼昏花,我纔不照顧他。

十五

我現在越來越膽大了。


他給我看他以前寫的字,我承認確實遒媚勁健,若瀑水進飛。


但是我覺得他太得意了,便昧著良心說他寫的並不怎麼樣,非常一般!


後來他讓我在書房寫了一下午的字。他在那處理公文,不時還瞪我一眼。嗚嗚嗚,幼稚!


寫完字出去的時候我不禁想,我為什麼不去喂餵魚,去逗逗鳥!實在不行我喝點酒睡上個半日也好呀!


說起喝酒,這真是喝酒誤事。


就是八月的某個晚上,我被一陣笛聲吵醒。那笛聲哀婉異常,如泣如訴,我循著笛聲來到院中,只見月光下一清冷背影。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只是想,我不能放他一個人如此這般。


我拿出兩壇酒,我倆就在月下對飲。第二天不知怎麼我就在他聽月居醒了,這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八月初十,王嬤嬤眉開眼笑地將他的東西全數搬進了我的清輝堂。我倆莫名其妙開始了同居生活。純睡覺,一個人一個被窩的那種。


八月十五日夜,我倆在院中飲酒賞月,幾個小蟲子飛到了裙邊,嚇得我大驚失色,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


我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他的吻就那麼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先落在了額頭上,然後是眼睛,最後停駐在脣上,極盡溫柔。


靜靜的月光下只聽得慌亂的呼吸聲,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或許是交纏的。我覺得我的腳軟了,身子也軟了,整個人如一灘水一般軟在了他的懷裡。


那天晚上,他將早已軟成一灘水的我抱進了屋裡,放在了牀上。我揪著衣角,心撲通撲通地跳。


那晚他將我壓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吻過了我的全身,我成了他真正的妻子。意亂情迷之間,他溫柔地含住我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地喚我「婉兒」,眉間似有哀悽之色。


我想今日月圓時節,他可能是想起了父皇或者母妃,或者想起了被他親手殺死的三哥。我不想看他流露出這種表情,便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將脣附在了他的耳邊。我說:「阿衡,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這個稱呼好像勾起了他的什麼回憶。「阿衡」,他喃喃幾聲,怔怔地看著我。


然後又攫住了我的脣,我覺得身下好疼好疼,疼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原來第一次竟如此地痛。


後來我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聽見房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想是趙思衡出去了。

十六

趙思衡真不是人。


我原型畢露了以後,他老是笑話我,說是沒想到我之前裝的好好的,沒裝一個月就暴露了。


我覺得他這是在嘲笑我,我肯定不能忍啊。我當下就讓他再說一遍,他要是敢再說一遍,我就把他的東西全從我的房間裏扔出去。


誰知他卻又捏了捏我的臉:「小姑娘家還是活潑點好,你這樣還挺討人喜歡的。」這人,這人真討厭,我假裝瞪他一眼,但是眼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真的,趙思衡好像住進了我的眼睛裡,住進了我打算盤的玉珠裏,寫字的宣紙裏,甚至每一夜冗長的夢裡。


不知怎麼,我現在天天攬鏡自照,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充其量只能說是清麗,但是趙思衡就非常好看,跟他比我確實輸了。


他跟我說喜歡我穿粉色好看,我便日日穿了粉色衣衫。


我對自己一陣鄙夷,我知道我完了。


但是我又想了想,人萬萬不能妄自菲薄,對,就是這樣。他還老呢,而且他身子上受傷的疤痕一條一條的,難看死了。


說著說著我又想起這個變態竟然還讓我摸他的疤痕,怪膈應人的。那疤痕猙獰,我不願意摸,他就捉了我的手放在他身上,一路遊走。呸呸呸,不能回憶了,這淫亂色情魔。


而且更令人生氣的是,他自己上朝就算了,穿穿衣服走就得了。他卻非把我撈起來給他穿朝服,他走了才讓我接著睡。


我恨不得拿起枕頭砸死他,丫鬟們是擺設嗎?這麼大個人了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嗎?

十七

其實起有時候還真的有些迷茫,趙思衡確實對我挺好的。但是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像隔了什麼。


我們日日同牀共枕,他對我也溫柔體貼,可是我卻覺得我其實並不很不瞭解他。


我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時露出悵然的神情,為什麼有時會對著宣紙出神。他並未跟我說以前的事情,每次我問起他便說沒什麼特別的。


我想趙思衡以前一定很難過吧,所以他不願意提起。我輕輕抱住他,我說:阿衡,你如果心裡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聽的。


他沒有說話,良久,嗯了一聲。


我回去看過幾次爹爹,他還是那個老樣子。天天上躥下跳的,一刻也閑不下來。


有時他也問我,王爺怎麼不和我一起回來。


我笑了笑:「王爺忙,這點事我就不麻煩王爺了。再說你天天在朝堂上還看不夠,還巴巴地非要他來咱們家裡嗎?」


爹爹懨懨地縮回椅子上:「那他如此這般哪裡將我放在眼裡?朝堂上還天天擠兌我,我因著你的緣故都對他和顏悅色不少,他還是天天擺臭臉。」


我瞪了我爹一眼:「你以前不是也在家裡天天對王爺破口大罵?你還天天在太后面前告狀?」


我爹:「你到底是誰的女兒......!!!」


我爹近來怎麼如此幼稚。


說起來我爹和王爺還挺像的,都是兩個孤家寡人,都有著一座大大的宅院。還有,他們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十八

九月初二,兩淮鹽運使上書奏事。其奏摺中言明,除去上屆鹽運使所費的八萬兩外,已將餘下的二十四萬餘兩上繳內務府。


但據我爹等戶部大臣說,並未有上屆鹽運使預支八萬兩的備案登記在冊。


太后自己算了一筆賬,按照現今鹽引制度,則自新皇登基以來,鹽稅收入少說也應有一百四十餘萬兩,除去各項開支及鹽運使上繳的數目,竟還有九十萬餘兩未曾入庫。


如今大顯正是用錢的時候,卻出了此種事情。太后震怒,因茲事體大,密派王爺暗中探查此事,對外只說代皇上巡視工作。


九月初七,王爺下了揚州。因著兩淮鹽區的總部在揚州,我就跟他說,他若得閑了,也去看一看揚州,喫一喫早茶。揚州畫舫最是好看,夜晚的時候燈火映著江面,乘著畫舫賞清風明月簡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趙思衡說,他走了以後我可以去爹爹那裡小住。我想了想還是算了,這麼大個王府事情那麼多,我還幹什麼呀。這傳出去成婚的女兒還住在家裡,成何體統,算了算了。


不過趙思衡走了以後,我常常去看爹爹。天天還盯著他喝黑芝麻首烏湯,我怎麼老覺得我爹離禿頂不遠了呢。


這段時間著實無聊,且入秋了以來涼絲絲的,我不僅想念起了趙思衡的懷抱,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十月了,趙思衡還沒有回來,給我寄了一封信:安好,勿念。他怎麼寫的這樣短。我給他寫的那麼長,他就不能多寫兩個字嗎?


十一月初二,收到了趙思衡的信,大約十一月十二日歸。激動萬分。日日盤算那日要穿了粉色衣裳去門口接他。冬天了,越發冷了,不知道趙思衡冷不冷。


十一月十一,王嬤嬤的侄媳婦新添了孩子,王嬤嬤非常高興。她打小就進宮了,家中親人只一個姐姐。前年姐姐病逝了,王嬤嬤便只剩個侄兒了。我給王嬤嬤賞了一副長命鎖和一些銀兩,王嬤嬤死活不要,好不容易纔塞給她。我說給她放一個月的假,也在家裡享一享天倫之樂。王嬤嬤千恩萬謝地走了。

十九

十一月十二大早,我坐在銅鏡前輕掃峨眉。不時還望一望窗外,今日陰沉沉的,可不要下雪纔好。


自上午我就站在府外等,蘭兒給我帶上帽子。我緊張地捋了捋鬢邊的頭髮問她:「今日我好看嗎?」


蘭兒給我撫平衣服的褶子,笑著說:「王妃日日都好看。」


我嘿嘿笑了。


芷兒不滿地嘟嘟嘴:「小姐,這天怪冷的,你看都飄小雪花片了。都等了半日了,咱們先去用膳吧,等會王爺到了咱們再出去。多冷啊。」說著,芷兒還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


我看蘭兒也冷,凍得鼻尖也紅了,也不說一句。想想我也是好笑,便進去用膳了。


用著午膳時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雪片已然簌簌而下了,樹枝上掛了一些,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吩咐蘭兒將王爺的大氅拿來,等會一起拿出去。


誰知午膳用到一半,邊聽得小廝來報,王爺回來了。我顧不得繼續喫飯,匆匆忙忙向外跑去。


蘭兒撐著傘在我後面追:「王妃,你慢點兒,路滑,小心點!」我一驚,放慢了腳步,萬一再摔了可太丟人了。芷兒拿著趙思衡的大氅緊緊跟著。


我們雖不跑了,腳下卻也走的急。


趙思衡已經下了馬車了,我剛準備喊一嗓子,便見他又向馬車裡伸出手。一隻素白的手伸了出來,一粉衣女子掀開了車簾執上了趙思衡的手。只見她身量纖細,面色姣好,臉上似有紅暈飛過。他們對視一眼,眼波流轉間是藏不住的情意。


我緊緊攥著我的粉色的衣袖,轉身便往院裏跑。


一滴淚掉了下來,落在雪地裏很快便消失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雪白的地上只剩一串骯髒的腳印。


蘭兒芷兒在後面默默跟著,我真慶幸,剛才她倆沒有發出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失魂落魄跑回了屋裡,心裡堵得難受,腦海里也混沌不清。一種不知是什麼的情緒在撕扯著我,讓我想叫叫不出來,想說說不出口,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不知道我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這件事。


我在屋裡換了身衣裳,重新描了描如遠山般的眉毛,塗上了鮮艷的口脂。


許清婉,不要哭,不能輸。

二十

趙思衡和那個女人進來了。我一盤一盤擺著飯,並不看他:「王爺餓了吧,先喫飯吧。」


他垂眸,似有愧色:「清婉,這是......」


我並不做聲,他又說道:「這是沈意,年節前我想請旨封她為側妃,至於宴席便不用操辦了,只在府上擺一桌便罷了。」


我端著碗的手一頓:「知道了。那依王爺看,安排沈姑娘住在哪呢?」


「就住進晚居吧」


「知道了,臣妾會安排的。」


我將此事全權交給了蘭兒,我只覺得噁心的緊。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這樣?


他叫我「清婉」?清婉?那婉兒呢?沒有婉兒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不喜女色嗎?為何二十五年都未娶親,如今卻願意娶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為平常,我不是反對他納妾,我只是怨他為什麼將我瞞地滴水不漏?他下揚州兩個多月,他有多少機會告訴我,可他就是沒說。


他要說他要納妾我雖心裡不願,卻還可能為他精挑細選一番,可如今這般他竟絲毫不覺得與我有愧嗎?


他是怎麼能對著我說出這種話的呢?讓我給他操辦納妾儀式?


更何況我們成婚纔不到半年啊,纔不到半年啊。


我以為我們之間是有情的,我以為他也有那麼一點喜歡我,我以為他不僅僅只是將我當做一個操持府中事務的合格王妃。


看來不過是我以為罷了。


我心心念念穿上他喜歡的衣服接他回家,他卻帶回一個女人,跟我說要納她為側妃。


趙思衡身邊的侍衛說,他是在揚州的夜橋上聽風賞月時遇見沈意的,兩人後來去秦淮河的畫舫上聽了一夜的曲兒。


是不是我不跟趙思衡說揚州好看,他就不會去夜遊?是不是我不告訴他揚州夜景好看,他就不會遇見沈意?是不是他真的很喜歡沈意,即便她都二十了,還仍要將之娶回來。是不是我就算穿上粉色衣服,他也不喜歡?


我一把奪過芷兒手裡拿的大氅,將之胡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幾腳。芷兒默不作聲地輕拍著我的背,我捂著臉任淚水流在指間。


我曾嚮往的美景讓他們賞了,我滿的即將溢出來的情衷終究是錯付了。


我以為趙思衡很可憐,我以為他缺少很多愛,於是我獻出了全部真心。


可是,我好像忘了,缺愛的人是我。


娘親自我六歲就去世了,爹爹也忙,無時間管我。我好像一個人過了十年,這十年,我很孤獨。


這十年也沒有人抱過我。所以趙思衡一抱我,我就用盡全部力氣卑微地撲了上去。


自作多情,最為致命。

二十一

我讓芷兒將趙思衡的東西又搬到了他的聽月居。


蘭兒見我一直魂不守舍,便拉著我的手勸慰:「王妃,王爺還是體恤你的,不是說了不辦宴席,只在府裏擺一桌嗎?這樣一來府里人心裡也應該有數了,誰也不敢看輕您。再說了您可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咱們老爺又官至尚書,諒誰也不敢看輕了您去。」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我的丈夫心裡有別人。或許他心裡也給我留了一隅之地,我卻無法接受。我不要不存粹的愛,我想要丈夫心裡眼裡都是我,難道我錯了嗎?


我凝視蘭兒許久,還是點了點頭。


要想在王府活得好,家世很重要,可是男主人的愛也很重要。我不想成為前者,卻還是前者。我若是前者,那沈意呢?她會是後者嗎?她只是揚州一商戶之女,她能在王府裏活得好嗎?


今天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隱隱感覺,我會輸的很慘。


所以我怕了,我許清婉不能輸。


當晚趙思衡又來了我的清輝堂。


我倆相對無言,半晌他沉沉開口:「我知曉你是個穩妥的,沈意麻煩你多看顧一下。」


我冷笑道:「你讓我去看顧一個比我大四歲的人,你也真好意思說的出口。她也是,二十了才嫁了出去,她現在必定挺高興吧。沒準人家早知道你是王爺,才巴巴兒貼上來的。」


「許清婉,你胡說八道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現在怎麼如此尖酸刻薄。」趙思衡氣急。


「我本就刻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你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這樣,那是哪樣你說啊?」我紅著眼眶反問。


他看著我默不作聲,半晌,嘆了一口氣:「你睡吧,明日讓她給你敬茶。」


暗夜寂寂,好像能聽見雪落的聲音。我靜靜地躺在牀上睜著雙眼看著正上方的一片黑暗虛無。


事情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我怎麼了?我忍不住在黑暗中嗚咽出聲。

二十二

我怎麼了?


我遇見了一個人,他讓我發燒,我以為這是愛情,結果燒壞了所有。


我開始變得面目全非。

二十三

沈意是個挺溫柔的女子,溫柔嫻靜,日日安安分分地在府上待著。要是沒有這事,我估計我能撲在她身上親親熱熱地叫她姐姐。


我自小就想要一個姐姐。還在揚州的時候,知州伯伯家的小哥哥老是給我喫好喫的糕點,他天天跟我炫耀說這都是他姐姐給他做的。他倒是喫的白白胖胖的,這定時是喫糕點喫的。


那時我羨慕極了,便也想要一個姐姐,我就回家找我爹撒潑打滾地求。


我爹點著我的鼻子笑我:「你要是想要一個妹妹或者弟弟還行,你要姐姐實在是不行啊。」


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為什麼不行,我不要弟弟妹妹,我要姐姐,我就要姐姐!」


爹抱著我安慰:「好,今晚就給你生姐姐」。娘站在邊上不知為何羞紅了臉。


後來六歲的時候,娘去世了。


再後來爹爹被調任到京城做官,再後來又成了尚書。


一句「姐姐請用茶」拉回了我的思緒。


沈意恭順地舉著茶杯,我看見她端著茶杯的手微顫。芷兒注入茶壺裡的是剛燒開的滾水,我心知肚明。


我不慌不忙地用左手撐著臉,漫不經心地笑著開口:「你這聲姐姐叫本宮好生惶恐,你長了本宮四歲,這聲姐姐本宮不知應是不應呢?」


沈意身邊的丫鬟沉不住氣了:「你,你太過分了。」


芷兒一個跨步上前給了她一巴掌,嘴裡還呵斥道:「王妃跟側妃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竟敢這樣稱呼王妃。」芷兒又打了那個丫鬟一巴掌。那丫鬟捂著臉在一旁抽泣,我看見沈意也紅了眼眶。


不過這個丫鬟也著實過分,她主子就聽不得一句訓誡嗎?


蘭兒站在我身邊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我接下了那盞茶:「茶本宮接下了,從今往後你只管好好伺候王爺。盡量早日......」我頓了頓:「為王爺生下子嗣。」「還有,不必來我跟前請安。」


我不願意看見她一身粉衣在我面前招搖,看見就使我噁心。

二十四

我許清婉平生是個一毛不拔的人,但是這次卻花了一大筆錢給自己置辦了衣服首飾。


省也是給趙思衡省,我不給他省。


我做了好幾身綠色的衣服。看看這綠色多麼配我,這碧綠髮簪,這碧綠鐲子。總之綠色的衣服釵環我買了一堆。即使下著雪我也天天穿戴整齊在府裏晃悠。


我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他們,隻日日打我的算盤。


沈意倒也安分,見我了乖乖行禮,倒是她那侍女老對著我流露出那種憤恨的神色。


她憑什麼瞪我?她主子勾引別人丈夫,她神氣什麼,讓她主子給我這個正室行禮怎麼了,不應該嗎?


自敬茶以後,我也不讓她給我請安,喫穿用度我也絲毫沒有剋扣她。


我自認為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她丫鬟還是要瞪我。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她一瞪我,芷兒就說她對我不敬,上去抽她。抽的多了,人也乖順了許多。


我不怕別人說我跋扈惡毒,既然她做得了小,就應該付出代價。


我就是惡毒,我就是跋扈。我要讓她知道,給人做小,貪圖富貴的代價。


我以為她會去找趙思衡告狀,但她沒去。想是她那麼大了,也覺得告狀幼稚吧。


反倒是還時不時給我送點點心,常常討好。你別說,沈意做的點心確實好看,但是我看見就煩,一次也沒喫過。


我有時也想,沈意這麼好看,為何無人求娶,以至於都二十了才嫁出去。商人地位地下,她卻生的這般花容月貌,想是眼界太高,覺得一般條件的看不上。


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緣由。


正經人家的女兒誰願意給人做小呢,她不過是一貪圖富貴女子罷了?我嗤笑一聲,真不知道趙思衡看上了她哪裡?或許是漂亮吧。


也或許,沈意貪圖富貴是真的,愛趙思衡也是真的。

二十五

臘月初,王嬤嬤回來了。


不是給她放了一個月的假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許是出了什麼事?我慌張地問她,她卻慈祥地望著我笑了笑:「年節將至,送禮打點慣例老奴怕王妃不熟悉,便回來幫襯幫襯。年節事忙,還不是怕累壞了王妃。」王嬤嬤調笑道。


這一瞬間不知怎麼,我就落下了眼淚,抱著王嬤嬤哭了出聲:「嬤嬤你真好。」


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每天忙著麻痹自己。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與善意,我竟然哭了,以前還偷偷罵過王嬤嬤,真是不好意思,臊得慌。


王嬤嬤見我這般,慌張地給我擦著眼淚:「這是怎麼了,府中事務可是難管?」


芷兒陰陽怪氣地開口:「還不是王爺納了一個貌美的小妾,那小妾的丫鬟還日日瞪王妃。」


我拉住芷兒,讓她不要說了,搞得我像告狀一樣,我不想讓王嬤嬤摻和。


王嬤嬤似是頗為震驚:「這怎會?王爺一向不愛女色,這怎會?」


蘭兒開口了:「嬤嬤,是真的,那女子本是揚州一商戶之女,年逾二十還未出嫁。貌卻是甚美。」


王嬤嬤眼神一凜:「娘娘不若也讓老奴開開眼。」我猜王嬤嬤是想看看沈意到底是不是別有目的,貪圖富貴之人。


我想了想,王嬤嬤是府中老人,以後也是要見的,便讓人去喚沈意。


沈意來時,王嬤嬤正與我說起他侄兒的孩子:「那孩子還會捉著指頭吮呢,弄得哪裡都是口水。」王嬤嬤說得高興。


「臣妾給王妃請安。」沈意帶著丫鬟行了個禮。


王嬤嬤看到沈意的臉時,笑容一窒,臉上先是恐懼後夾雜著震驚,而後語無倫次地指著沈意道:「你,你,你竟沒......」


沈意急急出聲打斷:「嬤嬤認錯人了。」


我覺得這場面十分詭異,便開口問道:「嬤嬤這是怎麼了?」


王嬤嬤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無事,不過是想起故人罷了。」


我想著王嬤嬤這些年見過不少人,許是認岔了,便沒放在心上。


我跟沈意介紹了王嬤嬤,沈意麵色表情也頗不自然。許是嬤嬤看起來太兇了,我之前也怕來著。想到這,便讓沈意回去了。


嬤嬤又抓著我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話,無非就是那些我是王妃,王爺再喜歡沈意也不會越過了我去。又說讓我別鬧脾氣,犯不上跟她置氣。就這些車軲轆話嬤嬤說了很久,說的我眼眶都紅了,嬤嬤可真是個好人。


就是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嬤嬤現在對我這麼好?倒像是家裡的江嬤嬤一樣。

二十六

轉眼間便到了大年三十,宮裡家宴,趙思衡帶了我進宮。


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


我看他真的很喜歡沈意了,但是封妃那天卻不讓我擺宴席,宮宴也不帶她來。沈意也看似並不在意。


有時我也能看到他們並肩走路的樣子,趙思衡的手緊緊地抓著沈意的,兩人走得緩緩。不時有雪花落在趙思衡的肩上,沈意笑得溫柔,輕輕地給他拂去肩上的雪花。若沈意一個趔趄,趙思衡就眼疾手快地扶住沈意。兩人不知說起了什麼,咯咯地笑了。


有時,趙思衡為沈意摘下一枝紅梅,沈意溫柔地看著他,兩人眼中,彷彿再也看不見旁人。


他們看起來,像已經成婚很多年的夫妻......


而我,躲在角落偷窺,像個骯髒的老鼠一般。


太后娘娘說著些體面話,還讓我們衡王府早生貴子。我笑了笑,一杯一杯地喝著案前的清酒。酒入愁腸,讓人想哭。


趙思衡欲按住我取酒的手,我不耐煩地推開。其實他近來一直在討好我,我都視他為無物。我接受不了他心裡有別人,但是看見他和沈意郎情妾意,我又難受。


回府的時候,他將醉醺醺的我抱在懷裡,我迷迷糊糊地卻覺得非常舒服。


他將我抱到了清輝堂,蓋上了被子,轉身欲走。


我死命地抓住他的手,滿眼是淚,痛哭出聲:「你當初說的,我招人喜歡,那你為什麼不能一直喜歡。你為什麼還要找別人,當時喜歡現在不喜歡了嗎?」


他嘆了口氣,將我抱在懷中。他留了下來,那晚他很是溫柔,似是無聲的撫慰。我覺得渾身軟綿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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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去心頭硃砂痣:我愛上生命中的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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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學

他什麼都沒做錯

卻錯過了

無人陪我立黃昏

無人問我粥可溫

羅宜寧疼啊


前幾天看的,書名是《媽咪寶貝:總裁爹地超給力》。真的很討厭這個男主!!!這本我看到一半就棄了。女主一開始是為男主代孕,生了雙胞胎。男主有一個白月光,他和白月光承諾過要娶她為妻,男主不想違揹他和白月光的承諾所以不能娶女主,也一直不承認自己愛女主。白月光身體嬌弱,心地善良,臉在經歷一場火災後毀容了。男主怕悔婚,白月光會尋死,所以還是決定要娶白月光。但他又捨不得女主,希望女主留在他身邊,這樣不是讓女主當小三嗎???女主當然不肯,決定離開男主,但男主每次都以孩子來威脅女主,讓女主不得不妥協。真的很討厭這個男主,有了未婚妻,還對女主動手動腳的,女主一直想要的家和婚姻他又給不起,卻一直強迫女主留在他身邊。女主中間有想和男二在一起,答應和男二結婚,結果又被男主拿孩子做威脅,讓女主在自己和白月光結婚之前當他一個月的妻子。男主要和自己的白月光結婚,卻不準女主和男二在一起,要女主當他情人,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嗎?我看到快氣死,看到這裡就棄了。


《良陳美錦》呀,看到女主成親我就沒再看。

我看女主重生不是為了看她醒悟過來前世的心意的,我是看女主不愛男配愛自己,幹嘛還找個有孩男嫁?男主的孩子還挺大,女主上輩子還愛男主的兒子愛到不行!

同類型的還有《高門庶女》(作者楚秋),《千金記》(繞了一大圈嫁給了一個跟自己爹年紀一樣的皇帝)等。

有的女主是繼室的文中男主提到前妻時總是一種「和原配親情大於愛情,和女主相比總是差了一點,女主煥發了他久違的愛情」感覺,對前妻的孩子也不如對女主的孩子好。這一點讓我覺得替前妻感到委屈,工具人背景板一個。

這裡不得不提到之前看的一個小說,《瓶中雪》,半歷史半架空的小說,魏晉南北朝時期小說,男主爹男主媳婦都是歷史有記載的,他父親張天賜是這個時期一個亡國皇帝,男主作為亡國皇子娶了前秦苻堅的女兒苻寶,做了幾年駙馬,做得還挺開心,我的感覺就是他當年就是「我曾經是個小皇子,爹爹亡國了但是還活著,後來我娶了一個公主,脾氣挺爆懷了小孩還大啦啦騎馬,我倆經常吵架但是現在一回憶起來當時真的好快活」。

後來前秦滅亡,苻寶死了,他帶著兒子到了東晉地界,娶了郗道茂,就是王獻之表姐兼前妻。文中男主確實對女主愛比前妻要深,但是前妻於他而言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回憶,兒子孝敬他開心得不得了,有人言語上對前妻不敬他不高興,兒子快娶親了,女主問他想起前妻了沒,男主說是沒有,結果哄好了女主躲在角落裡想前媳婦。

其實那些橋段在文中也就幾句話帶入,更多的是倆人有兒有女在一起恩恩愛愛,但是總覺得這樣比那些一句話帶過的更有人情味兒一些。

畢竟年紀大了,不喜歡大叔男主了。

還有一本,某po上的小說,叫《靈氣逼人》,能出現在某po上的小說,肯定有h,但是這本書男女主的相關戲份我是一點也沒看,特別討厭男主!

也是前世今生,女主和雙生弟弟被男主家收養,因為有血緣關係,所以倆人是以男主的器官庫存在的,前世女主弟弟就是被男主家器官移植而死的,而且是真弄死不是等著他死了才器官移植的(這種文嘛,別在意細節,我也覺得有點扯淡)。

重生之後目標:保護弟弟,離開男主。

女主跟男主家的恩怨就是弟弟,這讓女主很過不去,雖然男渣女賤,但是我看過女主前世弟弟的戲份之後我就理解了。(最後一次看到弟弟是太平間裏肚子器官掏空了,弟弟最後活生生說話是女主在手術室擔心男主,弟弟說我去去就回類似的話,弟弟死後女主前世活在悔恨當中)

男主呢,他喜歡女主,但是他喜歡女主特別高調,他也護著女主,可女主有事歸根結底都是他高調喜歡女主惹出來的。

還有家暴,真抽耳光那種。

結局後作者說讀者也希望倆人在一起,最後作者過不去這個坎兒,改來改去也沒成功。女主跟男二在一起了。

我可謝謝您吶!


看到的一本重生文,開頭寫前世男人娶了女主但是對女主各種誤會,害的女主孩子掉了,還是為了保護他而死,結果是雙重生,女主想安分過一生,男人一直糾纏,越看越不對勁,跳到結局看到的是男人把女主追回來了,原來前世的渣男這一世還是男主角……

原來在女主眼裡前世自己和孩子的兩條人命就是這樣能直接忘掉不計較的……


我覺得是那種男主至始至終都沒覺得自己錯了,天天拿男權壓人,最後也沒和女主吐露過心跡,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和女主在一起,然後還忒霸道,你不說,別人還得裝知道,心甘情願的和你一起


瀉藥

第一部花千骨

第二,香蜜沉沉燼如霜


許多虐文,割腎墮胎各種仇恨暴力什麼的,結果男女主最後來個大和諧。很很搞不懂。


《春花厭》

天知道,我就是因為開篇就寫女主死了男主抱著屍體哭纔去看的。

就因為想看男主後悔的要死不死的樣子,才咬著牙看到了最後,忍了男主和女二這對狗男女。

結果,excuse me???女主活過來了?

還一下子就原諒了男主??

我就呵呵了

不懟作者不懟文筆,這些都挺好,就懟這辣雞劇情


重生之千金歸來,李易峯李沁主演的那部電視劇就改編自該小說。

當時小說看到80%,男主差點為女主丟了性命,我以為這會是男女主情感的轉折,然而我只猜對了一半。

沒錯,轉折了,男女主覺得應該相互成全,相忘於江湖,於是他們分手了。

接著男二就上位了。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又過了幾章發現怎麼回事怎麼和這個男的發展起來了,男主呢?哦,男主換人了。


將軍出征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懷孕的女子。


聽說那女子扮男裝參軍,武藝了得,得到將軍一眾兄弟讚賞。


消息隨將軍凱旋長了翅膀般飛入京,將軍夫人掰斷了手頭的簪子。


《聞君有兩意》


1


將軍是窮小子,自小無爹無娘,靠一身武藝硬生生坐到將軍之位。


夫人是公主,百般嬌養的皇家明珠。


公主數年養在深宮,難得出行,一眼就看上了將軍。


本朝,尚公主等於斷前途。


2


將軍就這麼百般無奈地當了駙馬。


新婚夜躺在冰冷的地上,堅決不上榻。


公主有意激他,道:「武狀元難道怕我?」


將軍一句話也不說,很快鼾聲如雷。


3


將軍帶著那女子進府。


夫人冷眼瞧著,可真不是個滋味。


那女子豪爽抱拳,道姐姐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


夫人心想呸誰和你一家人不要個臉的,奈何公主行為規範背得滾瓜爛熟,什麼髒字也說不出來。


將軍抱胸看著那女子,眼中滿是欣賞。


夫人拂袖而去,不歡而散。


4


將軍帶回的女子姓甘名棲,此時正揪著將軍袖子問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將軍滿目欣賞地看著自己真正喜愛的女人,柔聲道不會。


甘棲難得羞澀地依偎進將軍懷裡。


將軍抱住了面前的小女人。


大管家翻了個白眼,連夜騎著馬跑了。


5


皇上聽說將軍回來了,召他進宮。


問:「駙馬當初上戰場,朕可是打允破祖宗規矩允了你,怎麼回來還帶了個女子?」


將軍說皇恩浩蕩臣銘感五內,可情難自已,我控制不住我寄幾啊!丈人您也是男人,能理解我吧?


皇上大怒:「你這是把我皇室的臉面往地上踩!立刻把那女人給我遣送回去!」


將軍不卑不亢:「她懷孕了。」


皇帝可能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氣得拿起甘蔗嚼吧嚼吧連渣都嚥下去了。


噎得翻了個白眼:「孩子打了!」


6


將軍很平靜:「公主無所出,這個孩子是臣第一個孩子。臣不能。」


皇上手都在抖,摸起一盞茶灌下去,把杯子一摜:「你就沒有想過公主?你如此,公主的臉往哪裡放?」


將軍道:「臣是被迫成親的。」


皇上聽懂了,這是埋怨做駙馬毀了他的仕途。


「朕聽說公主無子,是因為你一直和她分房睡?」


將軍道:「臣敬重公主金枝玉葉。」


皇上追問:「你心中對公主沒有絲毫感情?」


將軍沉默一會,說是。


然後道:「臣願卸甲歸田,只求與甘棲結為夫妻。」


皇帝好似瞬間老了不少,倒在龍椅上擺手:「你下去吧,朕好好想想。」


將軍大步走了,像一隻出籠的鳥一樣自由。


7


皇帝揀了個汁多的甘蔗,嘎吱了一會,喊:「出來吧。」


屏風微動,走出個滿身綾羅的宮裝女子,不是公主還是誰。


她盈盈下拜,低頭不語。


皇上安靜地嚼甘蔗,宮殿裏只有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問:「我的兒可後悔?」


他自言自語:「將軍乃天縱之材,本該是一代名將,可奈何我兒喜歡。罷了,朕虧欠他,讓他做了駙馬,也斬斷他的前途。」


「可誰讓你母后去得早,朕就這一個女兒,我兒姻緣高於朝政,你喜歡,朕也就把他許給你。


朕總想著,我兒要什麼,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給得。我兒嫁給一個真心喜愛之人,你母后也安心。」


皇帝把甘蔗渣吐出來,忽然老淚縱橫:「這宮裡實在太空。」


公主重重磕了個頭,抬起臉來也是淚痕宛然。


8


皇帝問:「你想怎麼處置那女子?」


公主道:「是兒臣看走了眼,那女子無辜,這世道,男人總比女子容易犯錯。」


皇帝道:「將軍成親後本應卸下所有職位,你以自己之血抄經,整整九份心經。宗室才破了規矩,讓他得以上戰場。」


公主面色慘白,強笑:「父皇提那個做什麼,都過去了。」


皇上道:「朕只是覺得不值,周雲卿等你多年,如今已二十有五,尚未娶妻,文采家世哪樣不比將軍強?」


「天子意,不可違,朕讓他做駙馬,是抬舉他,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讓他去死,他也去得,而今竟和朕討價還價起來。」


「就只甘棲這一點,朕就能判他死罪。」


「良臣武將,我大成不缺他一個,便是丞相,也不會違逆朕的心意。」


公主只道:「容兒臣……仔細思量。」


9


公主擦乾眼淚出了門。


她頭顱高昂,依舊是那個尊貴無雙的公主。


出殿門,撞上一個人。


來人瀟瀟而立:「公主。」


「你還是這麼叫本宮。」


公主頭也不回。


「以後不要如此,我早已是將軍夫人。」


「是……公主。」


周雲卿躬身,平靜道。


10


將軍不知公主在屏風後,撩袍出了宮。


回府發現甘棲雙目含淚,心痛無比,忙問:「為何如此?」


女子搖頭不語,反倒是她身邊的護衛面露不忿。


那護衛也不是護衛,乃是將軍的生死兄弟,護國公的小兒子,與將軍在戰場認識,為保護甘棲自願做她的貼身侍衛。


將軍知道他亦心悅甘棲,那又如何,現在她已是他的人,日後還會是他唯一的正妻。


鎮國公小兒子名路星海,道:「公主的貼身乳母為難小棲,你我都知她戰場上身子受傷,需要進補,我見你廚房有燕窩,欲要給小棲,可她道那是給公主的!」


將軍正欲動怒,將一旁侍立的乳母召過來。


一聲通報,鐘磬鳴響。


原是公主回府了。


11


「將軍要動我的人?」公主冷冷問。


將軍看了看眼中含淚的甘棲,道:「公主乳母冒犯了甘棲,應當賠罪。」


公主冷笑:「她無媒無聘,當下人都不夠格,你要公主近人向她道歉,將我顏面至於何地?」


將軍道:「公主說得對。」


「臣這就給她個名份。」


公主難以置信:「你!」


12


將軍覺得無比快意。


原來公主也會有那麼脆弱的時候。


這稍稍減緩了他被安排婚事的不滿。


「你要給她什麼名分?」公主咬牙逼回淚水,雲淡風輕地問。


「自然是……」


將軍想說「平妻」,熟料路星海道,「自然是正妻!小棲陪你出生入死,還為你擋箭,你不給她最尊貴的身份,可對得起她?」


公主看向路星海:「路家小子,那本宮呢?」


公主揮手,乳母悄然退下。


「本宮年幼時也曾照顧過你一陣,我二人不說玩得極好,也有幾分情誼在,而如今……」


公主語氣平平,卻讓路星海低下頭:「我……我……殿下……抱歉。」


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更是他們這一輩的領袖,她雖自小養得金貴,可性情溫和,對誰都一視同仁。


路星海作為庶子,一向在家不好過,也就是去年去了疆場謀得一官半職,纔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讓他得以脫離鎮國公府喫人的後院的,也是這位公主發的話。


他忽覺面紅耳赤,不由得沮喪起來。


13


將軍道:「我已向陛下表明心意,願卸甲歸田只求與小棲在一起,望公主成全。」


他不知公主在屏風後早已聽到他的話,那聲斬釘截鐵的「是」,敲碎了公主的面具。


公主道:「你們都退下,本宮有話對將軍講。」


自知理虧的路星海拉著甘棲離開,只有兩人相對無言。


「一月後,本宮與你和離。」


幸福來得太突然,將軍高興中還有一絲不確定。


「當真?」半信半疑的語氣。


「但是有條件。」


「殿下請講。」


「這一月,你需得與本宮同寢,不得拒絕本宮的任何要求。」


將軍難以置信地看著面色平靜的公主,這還是那個守禮的女子嗎?她怎能提出這種要求?


難道她愛慘了我?


將軍心中有種不明不白的情緒。


「一月後,我會主動向父皇提起,你依舊是你的大將軍。」公主看他遲遲不應,又加了段話。


將軍恍惚道:「一言為定。」


14


將軍說服了甘棲,他道:「小棲,我定會娶你。」


甘棲不言不語靠在他懷中,讓將軍倍感心疼,又難免驕傲。


這樣一個武藝高強的女子為自己化為繞指柔,將軍心中不是不自豪。


「我等你。」


「嗯。」


將軍來到公主院落,只見僕人為團,累累暴階下,一派匆忙景象,庭院廓然,一樹梅花傲放,那是公主自個兒移栽來的。


將軍洞房後三日便上戰場,自是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變化。如今一看,院落整潔,心曠神怡,不由得心中驚訝。


將軍府清貧,他從未與公主交流過,不想公主如此治家有方。


眼見有侍女發上紮了紅花,手中拿著紅窗紙要貼,將軍上前,「這是在做什麼?」


「公主說……洞房。」


「什麼?不是早已行過婚禮?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將軍不滿道。


「將軍答應,要聽我的。」


公主走過來,身上的大紅色讓將軍閉上了嘴。


那是公主回門時的衣裝。


大婚七日後回門,將軍第三日便快活地奔向邊關。


他將新嫁娘自己留在京城,留在滿天的流言蜚語與猝然飄雪的冬月中。


15


將軍難得生出一點愧疚。


這使得他偷偷去見甘棲時,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他在家鄉孤身一人時,晝夜苦練,身上一件破破爛爛的布衣,寒來暑往,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所憑藉的不過一腔少年人的熱血。


刺,收——旋身,下腰。


月下林木作響,匯成一片林濤,葉片映印在身後,深深淺淺地舞著。


一路考上去,直至踏上金鑾殿,帝王幽微的目光若有若無遞來,旒珠晃動下揣測不分明。


再然後,帝王恩賞打馬遊街,萬千或羨或仰慕的人中,撞上一道目光。


目光主人無言審視著他,良久漏出一絲笑意,仿若牡丹猝放,天姿國色,暗香浮沉。


將軍當日何其風光,卻只覺一日所得所有榮耀,皆不及此。


馬催人行,他看似匆匆而過,錯開一個回眸的時間,那女子彷彿從未出現般,悄無聲息地沒了蹤跡。


他補了一個笑,為那一瞬無名的歡喜,給那個已然看不到的女子。


在沸反盈天的喧鬧與鑼鼓聲中,乍然富貴帶來的心煩意亂都沉靜下來。


將軍坐在高頭大馬上,盯著紅繡球出神。


他想。


她可真好看。


不知……


可有婚配?


後來他娶了她,可並不得償所願。


因為她是公主,娶了公主,不能上戰場攢軍功。


畢生夢想,削去半數。


16


甘棲拉著將軍的手放在已經初顯輪廓的腰腹處,甜蜜道:「這是我們的兒子,將軍摸摸看……」


將軍看著她日漸有母性色彩的臉龐,她一劍擊殺偷襲者的英氣還逗留在眉間,不知為何卻越來越讓他陌生。


這可是他喜歡的女子,怎麼能這麼想呢?她堅強大方,給全軍的將士包紮傷口,亦能在艱難的條件下做出熱氣騰騰的飯菜,軍中兄弟都認她為真正的將軍夫人,對公主則有慢慢興起的不滿,將軍並不制止。


他一直對甘棲是欣賞的態度,他雖不喜歡公主,但也恪守禮節。


直至一日,軍中打了一場勝仗,將軍、路星海,周雲瀾幾人並立下功勞的甘棲勾肩搭背,喝得爛醉如泥。


翌日,甘棲睡在他身邊,身上的痕跡昭示著他的錯誤。


誰也不知道將軍有多沮喪。


他借巡視的藉口離開營地,草原與中原只有一條河的距離,一邊青草萋萋,一邊亂石叢生,遠處天投山雲霧藹藹,天塹一樣立在那裡,留下敵我糾纏的血與肢體。


將軍下了馬,在河邊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他的容貌不是京城流行的標準。他面色微深,輪廓堅毅,長眉入鬢,此刻垂著眼,像只落水的孤狼。他揪了根草咬住,眼神往對岸看,彷彿在觀察敵情。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他從未想過背叛公主,即使娶了公主,他只能一輩子待在京城,放下槍,紅纓蒙塵也好,熱血冷卻也罷。


可昨夜讓一切都變成了笑話。


他已然背叛公主,難道要再傷害一個甘棲?


將軍壓下了所有消息,只是不再見甘棲,奇怪的是,往日他常常遇到甘棲,那夜後,他有心去找,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這樣也好,將軍告訴自己。


也許是甘棲恨我呢。


他懷著越來越深重的不安與折磨的心火,結束一個又一個敵人的性命。


回想聲名乍然顯赫時的心情,簡直恍如隔世。


那日初見彷彿鏡花水月般易碎。


彼時公主笑意未斂,人已離開,徒留滿心香氣碎做一地。


那時啊,他年輕氣盛,未來在握,日子光明且欣喜。


是真心喜愛她,想與她天長地久地在一起。


17


那心情,就如同將軍第一次踏上戰場,第一次被敵人的熱血撲了滿臉一樣。


他既不知道殺人也是要力氣的,劍尖進入人體要經過牙酸的摩擦——那感覺太鈍,一寸一寸進入,在等待中足夠讓人毛骨悚然;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小便被視作豺狼虎豹的敵人的血,是溫熱的,下意識一舔,竟然能品出和他一樣的茫然。


那時候他還不是將軍,而是個「駙馬小兵」。


他彷彿做成了一切,又好像所有都脫離了掌控。


他搞砸了。


奇怪的是,他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怎樣突如其來地發生,又是怎樣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18


他一步步晉陞,踩過別人的嘲笑,踩過「喫軟飯」的竊竊私語,成了「將軍」。


凱旋那一日,士兵們臉上都是喜悅神色,將軍卻高興不起來。


路星海說他要見公主心中緊張,將軍也只是茫然笑笑。


他在等。


等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等一個讓他被定罪的東西。


那時候,一定能獲得安寧吧,哪怕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甘棲出現在他眼前,告訴他,她懷孕了。


啊。


是了。


一錘定音,將軍飄忽不定的心落了下來。


奇異地是,在這滿營落地聽針響的愕然中,他竟然笑出聲來。


19


甘棲懷孕三月餘,腹部微凸。將軍看著她喝下安神湯,趕快溜走,沒辦法,他可是偷偷出來的。


府中早晨安靜地很,將軍想了想,回到公主院中。


公主在對賬,身旁兩個侍女一個打著算盤,一個執筆記錄,大管家垂手聽著。


公主蔥白的手指捻過一頁,道:「幾日前鬧事的人可處理了?」


大管家答:「移送官府,正審著。」


將軍大步走進去,裝作不在意地問:「發生何事了?」


公主好似沒聽到般,低聲召一個侍女過去,耳語幾句,侍女應了聲,輕手輕腳地下去了。


沒人搭理將軍,他只好自己問:「管家,你說。」


管家看公主點頭,方道:「幾日前夫人出門視察府下鋪子,有人在鋪子鬧事,差點傷到夫人。」


將軍不滿道:「怎生不與我說?」


公主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大管家汗都流下來:「大人,您回來三日,都在甘姑娘院中,一應事務您都不管……」


將軍感到一陣尷尬。


屋中本來是寂靜無聲的,人人忙中有序,他的進來格格不入,像是突然打碎了面鏡子。


他擺擺手,彷彿這樣就能裝作無事:「公主可有受傷?」


「謝將軍關心。」公主執筆寫下幾個字,合上賬本氣定神閑道,「本宮有侍衛保護。」


她將賬本遞給剩下那個侍女,侍女會意,跟著跟著大管家出去。


屋中只有將軍和公主二人,將軍不自在道:「我……今日約了雲翼出門,先走了。」


公主「嗯」了聲。


將軍心中彆扭,一旦感到「女子心中愛他」,男人便會反過來對愛慕自己的人倍加關注,人性自古便是如此。


「你……沒別的要說?」


將軍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眼巴巴看著公主。


公主沉吟:「早回來,注意言辭,京城不比軍中,不是能放肆的地兒。」


「還有嗎?」


「還有……」


將軍看著她。


公主一笑,淡然的臉上變得生動起來:「府中也不比軍中,將軍早上去了哪兒,全府都知道。」


將軍像屁股被火燒一樣竄出去,頭也不回。


20


周雲翼灌了口酒,用袖子抹了抹嘴:「京城的酒果然不如別處濃烈,風雅有餘,可後勁啊。」他搭上將軍肩膀:「一點都不足!」


「是。」將軍心不在焉地應和道,「確實,京城不比邊關,規矩大……」


周雲翼奇道:「誰和你說這個?你今兒怎麼魂不守舍的,星海剛剛叫了你幾聲,你好似沒聽見。」


他又看了眼路星海,見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滿道:「兄弟們難得一聚,你們兩個渾像心思不在這裡,依我看還不如直接各回各家。」


他說著說著,自己也低落下來,一臉苦相:「我和你們講,我家大哥已經二十有五,卻不肯娶妻,家裡勸他不動,就把心思打到我身上,天可憐見!你們還發獃,明兒我可就要去見尚書家的小姐了!」


路星海倒是被勾起了點心思:「你家大哥為什麼不肯娶妻?周大人我是知道的,相貌文采都是頂級,可不愁嫁娶啊。」


周雲翼眼神掃過將軍,話嚥下去,一句不說。


將軍感受到氣氛凝滯,莫名其妙道:「看我作甚?」


路星海也催促:「說啊!」


周雲翼長了副沒心沒肺地樣子,此時卻像個姑娘似的忸怩起來。


將軍自小不在京城長大,進京後不過一月就去了戰場,對京城風月八卦一無所知,被周雲翼吞吞吐吐的樣子也勾起興趣。


「說呀!」


酒樓人聲鼎沸,他們坐在二樓雅間,也不甚安靜。


「我問過大哥,他說,說……」


「說他已有心上人。」


「是……公主。」


將軍神色凝住。


21


一頓飯就這麼索然無味地結束,將軍走在路上,不遠處有人撩了店鋪簾子出來,和將軍目光撞個正著。


將軍看了看店名,是路星海在邊關常常唸叨的「三味軒」,鼎鼎有名的點心鋪子。


那人身著天青色大袖,眉目似遠山般疏淡,氣度雍容,令將軍這種只懂舞刀弄槍的粗人自慚形穢。他手中提著個食盒,沖淡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見將軍看來,他愣了一下,沖將軍點了點頭。


他認識我?


將軍心道。


那位男子看起來像朝中的文官,早朝時見過也不足為奇,將軍心中有一絲熟悉感,這人的臉為什麼這麼熟悉?


是誰呢?


那男子叫來身邊小童,低聲囑咐了幾句,將軍耳力過人,聽到他說「送去公主府上」云云,心中又添疑惑——難道他認識公主?又轉眼細細打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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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蝕骨危情了!!!為什麼簡童要回去???

明明已經可以逃離他了,回去的真的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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