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點擊書名 有詳推)

短評:女主在結婚紀念日出門買菜忽然穿越到四十年後,在服務中心等待男主接她回家,男主這時候也已經是六十五歲了。

2.蒼頭奴

起初是男主無名小卒,女主是大家小姐,男主喜歡女主,但女主不屑一顧,還在男主上門提親時讓家奴打出府,男主心灰意冷去西北帶兵打仗。

女主家族被污衊謀反,被流放到男主掌管的軍營充當營 ji ,也就是蒼頭奴。

文筆超棒 有狗血有甜欲罷不能!

3.一覺醒來嫁人了

短評:不是穿越 是女主失憶

女主剛高考完痛快大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到十年後變成了28歲的女總裁,並且有了一位特別厲害的IT界大佬老公,但是家裡連一張老公照片都沒有。

女主就日常扮演自己,經常從別處聽到自己和老公不和,把男主想像成了一個渣男並且想著要離婚開始新生活。

公眾號:海螺推書 從此告別書荒~


都挺好看的,本人不喜歡虐的。


「你哪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砸我的場子!」


「別那麼小氣,就一盆破花一破蛋糕嘛,我賠你個更大的。」


「很好,這株蘭花三千萬。謝謝!」

1. 砸場子


夜裡,方纔還杯觥交錯的山頂豪華會所此刻一片狼藉。這全是因為白棠忽然衝進來,踩著桌子、越過眾人撲到生日蛋糕上,用一個網子兜頭罩住了正在閉眼許願的顧念初。


白棠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瞪大了眼睛只顧著一隻手拿網子,一隻手按在他頭頂,嘴裡叫著:「別動,慢慢來。」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這個又黑又瘦的女孩從被無數女人當成男神的顧念初頭頂上捉下了一隻飛蛾;然後又默默地看著她扔了網子將飛蛾舉過頭頂張狂地大笑:「咩哈哈哈,追了三天,我終於捉到你了。」


顧念初咬牙切齒地說:「你哪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砸我的場子!」


白棠停止了笑,轉頭四顧,才發現自己無意中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她的臉紅了紅,虛張聲勢地拍了拍顧念初地肩膀:「別那麼小氣,就一個生日蛋糕,我賠你個更大的。」


顧念初氣得額角太陽穴突突直跳,冷笑了一聲:「很好,這株蘭花三千萬。謝謝!」

白棠尖叫了一聲:「三千萬,你這是敲詐!」


顧念初默默看著她。白棠瞟了一眼腳下已經從根部斷開的那株毫不起眼的蘭花,額頭冒出冷汗來。她爹白卓酷愛蘭花,家裡有許多稀有品種,她卻沒見過這種。從他堅毅的眼神看來出,他沒有騙她。她捂眼哀嘆:早知道,她就不那麼孟浪了。


白棠是昆蟲研究所的博士。幾天前她正打算去網上發布自己最近野外考察的照片,忽略鋪天蓋地罵她醜和想要追求新奇的富二代約炮的留言,她發現有粉絲在她的微博上轉發了一張飛蛾的照片。那人說在是這附近發現的,問她是什麼種類。細細辨認之後,白棠激動得熱淚盈眶:實驗室的籌建資金有著落了!


這些日子有一個錢多得發燒的傻子在網上懸賞 100 萬尋找這種稀有飛蛾,說要用於科學研究。她當時確實做了一下自己開心的數著用蛾子換來白花花銀子的夢,只是沒想到美夢竟然實現得這麼快。所以,她一點也不敢耽擱,立即請假,前往粉絲所說的山中。


不眠不休找了三天,直到剛才她才發現了它的蹤跡,並一路追著來到了這裡,然後就激動地毀了人家上流社會公子哥的生日宴。


顧念初說這種蘭花全世界有可能只剩這一棵,三千萬絕對是給她算便宜了。而且,他不要錢,他也不缺錢,他只要白棠找回一株相同的回來補償他。


被顧念初扣下身份證放了出來之後,白棠心裡原有的興奮已經消失殆盡,轉而滿是賣身為奴的悲涼:她是昆蟲學博士,不是植物學的博士,去哪裡找那種變態蘭花?


身後的顧念初安慰她:「沒事,我是植物學博士。」


白棠眯眼瞪著他:騙子!他一個好喫懶做中看不中用的花花公子,竟然好意思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博士。

白棠回去後,睡得極其不安穩,她夢見還是小時候,同學們將她團團圍住,大聲嘲笑著奚落著她的齙牙,然後畫面一轉,同學都變成了顧念初的賓客們,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笑卻如出一轍。她立刻從夢中驚醒,喘著粗氣喃喃自語:「完了,男人都不是善類,特別是像顧念初這種花花公子。要是找不到蘭花,我怕是一輩子都要賠給顧念初了。」

2. 醜得任性


事實證明,白棠的擔心是多餘的。天麻麻亮,顧念初就給她打電話將她從牀上拉了起來。他說,從今天開始,他們要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不找到蘭花絕不罷休。


白棠很無奈,因為他所謂的掘地三尺是指混到各個 party,各種宴會中去聽八卦。


對於這種上流社會的醉生夢死,白棠起初覺得很不舒服。因為這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過去的不愉快。


顧念初則不管什麼場合都如魚得水,時刻都處在被女人包圍中。


也對,他笑起來,帶著一點玩世不恭,就連號稱對男人免疫的她也常常會被迷得心如小鹿亂撞。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調笑,白棠心裡竟然有點喫味。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象個犯花癡的傻子,一進 party,她就給自己裝滿滿一盤子食物,再找個角落低頭狼吞虎嚥。如果有男人試圖搭訕,她立刻抬頭歪嘴斜眼傻笑一下,再埋頭狂舔盤子。不用三秒,她的世界清凈了。所有人自動迴避她,她像是洪流中的石頭,身邊空出一大片。很好!這一招許久未用,還是那麼有效。人醜就是任性!她很滿意現在的效果。矯正牙齒之前她被許多人嘲笑過。牙齒矯正之後,卻引來無數男人。她對男人太失望了。為了躲開父親的逼婚,她整天到處捉蟲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追她的男生一鬨而散,有幾個硬著頭皮上來的也是為了家族利益捨身取義。因為白卓太有錢,有錢得讓她恨。


顧念初實在看不下她這麼裝瘋賣傻,說過她幾次。可是白棠依舊我行我素,他也就只能隨她去了。只是,他會在眾人圍繞之中,前一秒還低眉淺笑,後一秒就因為不小心瞟了她一眼就憋不住狂笑幾聲,然後又綳著臉繼續裝她的高富帥。


白棠嘆息,這樣真的好嗎,蘭花沒找到,他們兩個成了一對間歇性精神分裂病人。

沒想到,這種方法真的有效。才一個月,顧念初打聽到有個跨國大企業楚風集團的辦公大樓內的保安室有一盆蘭花。

白棠對這一家的名字很熟悉。它專門進行遺傳工程的研發,是業界翹楚,不過聽說最近資金鏈出現了危機,以至於要少掌門從國外回來臨危受命。


聽說,那裡的保安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二貨,根本就不懂得蘭花的價值;聽說,那家的保安系統十分陳舊,比昨天那個高檔會所要好混進去多了。所以她只要輕鬆走進去進去,用一盆相似的蘭花把目標換出來就可以了。這些都是白棠又一次一大早被拉起來後,在顧念初的車上聽他說的。


她一邊聽一邊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把顧念初給她衣服套上。這件黃豆豆的人偶服讓她顯得身材滾圓,只露出手掌腳掌和黑瘦的臉頰,簡直像個怪胎。雖然她這些年故意把自己往醜裏折騰,卻從沒想過要把自己糟踐到這種人神共憤的地步。她忽然有一種念頭:與其這樣,她還不如抹脖子以死謝罪來得輕鬆。


顧念初拍著她的肩膀:「反正你也夠難看了,不在乎更難看一點。今天這棟大樓有慶典,請了好幾個人來扮演卡通人物,你這樣才能不讓人起疑。而且,最重要的是,寬大的衣服纔可以藏得下一盆蘭花。」


這算是安慰還是補刀?!白棠閉眼,硬生生把自己喉頭那一口老血嚥下去,比了一個難看的微笑問:「為什麼你可以西裝革履?」


顧念初一挑眉:「因為我天生看上去就像高富帥。」


白棠嗤之以鼻。一直以來,白棠很懷疑顧念初的智商。為了帶她去宴會,他幾萬幾萬的刷卡給她買禮服也不心疼,這些錢都足夠找幾個植物學博士幫他找蘭花了。再說,她雖然看起來傻但是還不至於傻到要去找死。這棟樓裏的保安,十個有五個是退役的海軍陸戰隊員,保安系統堪比銀行。她要是穿成這樣進去換蘭花被人發現,會被活生生當個球給踢出來。


只是,她不想與他再糾纏。既然顧念初如此肯定裡面有蘭花,她就假裝不知道他在哄她,硬著頭皮進去試一試。


在門口撞了幾下失敗之後白棠終於意識到,門太窄衣服太寬。她翻了個白眼,側過身才終於進去了。


顧念初跟在她身後忍不住笑了:雖然不好看,其實,她還蠻可愛。

3. 滾過來,滾過去


顧念初和白棠躲在角落裡偷偷往保安室看。保安室只有一個看著象新人的帥哥在。那株蘭花大大咧咧地擺在窗臺上。白棠正在發愁自己要怎麼躲過這個耳朵眼睛都比常人靈敏的男人,顧念初低聲在她耳邊說:「我過去引開保安,你去換蘭花。」他呼出的熱氣吹在她耳後,有些酥酥麻麻的。


白棠紅了臉心慌意亂的點頭:嗯,很好。她現在就脫了這件傻乎乎地衣服,貼著地上摸過去,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蘭花換過來。


她站起身開始拉拉鏈。剛把蘭花掏出來,不知怎麼的,她的身子忽然開始往前傾。原本穿著這件衣服就頭重腳輕,現在這樣,她根本控制不住往前倒的趨勢,不由自主像個球一樣咕嚕嚕滾到了保安面前。


像只四腳朝天的烏龜,無論白棠怎麼掙扎都翻不過來。最後她放棄了,跟滿臉驚愕的保安大眼瞪小眼。白棠想哭:媽蛋,不是說好顧念初打掩護,她去換蘭花的嗎?怎麼臨時改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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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霸總,給我甜甜的戀愛吧

文屹 青年作家

¥19.90 會員免費


書名:《大叔,不可以》

作者:唐家小七

狀態:108萬字完結

文案:

季雲姿這輩子最悲劇的事情就是, 被自己的親姐姐搶走了相戀三年的未婚夫蕭睿。

被狗男女逼得走頭無路,季雲姿咬牙,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嫁給蕭睿的小叔!

她要趕在兩狗男女跟前結婚,讓他們每天叫自己小嬸嬸!膈應死他們!

可蕭睿的小叔蕭宸是什麼人呢? 高大英俊,身材性感,目光裏總是充滿著無人能及的自信。

二十八歲就上了福布斯排行榜的人,怎麼會看上她這麼一個沒胸沒屁股的小女人?

自帶幾十億嫁妝的委屈小媳婦vs掌握家族命脈的高冷小叔

主角:季雲姿蕭宸

文案:

這是一個女主被親姐姐搶走未婚夫的狗血故事。

大概情節就是,女主因為救了蕭家的老爺子,蕭家老爺子說家裡那個子孫娶了女主,就能夠得到家族10%的家產,因為救了個老頭,女主自帶幾十億嫁妝啊哈哈哈!

然後女主就跟男二訂了婚,就在即將結婚的時候,女主發現未婚夫跟自己的親姐姐有一腿……(後面就是男主出場,姐姐作妖,瞎眼男二後悔的情節啦)

雖然情節有些老套,還好寫的很流暢,姐姐的心機和未婚夫的瞎眼,都恰如其分地展現出來。

再加上偏心的奶奶和家裡地位卑微的母親,人物刻畫都很好,前期女主的確被虐的很慘,很委屈。

高冷的男主在季家霸氣節奏女主的一幕,真的很解氣!

還有就是始終無法理解,男二為什麼不要自帶幾十億嫁妝的男主,而選個心機的賠錢貨姐姐。

還不錯的豪門總裁文,總體看的很暢快,是消磨時間的不錯選擇。

評分:☆


第一次寫,希望大家多多給意見,小甜文哦!

晚風微涼,月光傾瀉而下。屋裡卻黑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只有月光微微照在落地窗下。

我正裸著腳站在三樓陽臺上,一頭黑髮披在肩上,被晚風吹得有點凌亂。向四周警惕的望了望,發現沒人,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麻繩,一頭系在陽臺的柱子上,把剩下的繩子丟向底層,伸頭望下去,剛剛好。

深吸一口氣,確認沒人,拉住繩子,翻身就下去了,順著繩子滑到二樓時,眼看著房間裡面的人影就要出來了,我也沒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啊!」還是低估這個高度了。

二樓的人聽到聲音立刻到陽臺上看,看到下面捂著腳踝坐在地下的女人,臉色頓時降到了冰點,隨即轉身走進了房間。

抬頭看著男人冷漠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忍著劇痛從地上站起來,還沒站穩,便被人打橫抱起來,動作粗魯,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男人緊抿著脣,一言不發,抱著我疾步走進臥室。溫灼被放在牀上,看他這個緊張得不行的樣子,心裡就泛起一陣酸楚。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嘴裡卻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裴煜,我想走,我想離開這裡,我想離開……」你。

裴煜愣了一下,臉色似乎變得更冷了,本就輪廓俊美冷艷的臉龐,散發著壓抑的情緒。

「溫灼,這樣的話你已經說了一百三十五次了,還要說多少次呢?」語氣裏儘是無奈,我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我怕一看到他那張溫柔的臉寵溺的表情我就捨不得,會心軟。

「因為我恨你。」我依舊低著頭。

「明日我會讓何冬秦帶你去老宅。」他站起來,低頭俯視著我。

「……」

他沒有留很久就出去了,管他是去哪裡了,走了就好,清凈!

我想去拿手機,一站起來,腳下傳來一陣專心的痛,這纔想起我腳上有傷。

他大爺的沒跑掉腳還給傷了!

我拿到手機立刻馬上就給冬美打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傳來一陣喧鬧聲:「阿灼?什麼事兒啊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你又在蹦迪??」我不由得提高音量,「我有重要的事兒跟你講!」

「我馬上出去,等一下!」邊說邊往外走,「說吧,什麼事兒啊?」帶著戲謔的語調。

「我要你幫我出國。」

「……」那邊久久沒了聲音。


蘇桃的幸福生活

我的催眠狗血小說,特別感人和勵志


許你萬丈光芒好

恰似寒光遇驕陽


鄭業成和胡意旋主演的熱播劇《離人心上》原著。


身為不受寵的公主,她在被黑衣人捨身相救後就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在陰差陽錯下她被嫁給了兇厲將軍,本以為此生再難遇見自己的大英雄,沒想到他竟近在眼前……

第 1 章

時值黃昏,日頭將要西沉,夕陽餘暉灑下,勾勒出一座巍峨的宮闕。宮門的牌匾上,彩漆已經褪盡,顯出一副破敗景象,卻也依稀辨得出題著「金雀宮」三字。


金雀宮主殿宮門大開,一眼望去,跪了滿地的丫鬟嬤嬤。


眾人之中是一位妙齡少女,站在胡亂堆起的一堆書上。少女一襲素服,未曾挽發,如瀑的青絲散落下來,襯出一張白玉般的臉龐,雖然未施脂粉,已是極美。她眉頭蹙動,一行清淚自臉頰滾落,如一支帶雨梨花。


少女開口,聲音顫抖,極為悽楚:「你們替我轉告父皇,初月此生悲苦,正如一隻金絲籠中雀,不得父皇憐惜。可我好歹也是南桑的公主。那個北澤侯,來自偏遠蠻荒之地,且是個人盡皆知的好色之徒,我是斷斷不嫁的。如果父皇非要將我許配給他,我寧願一死了之,你們誰都不要攔我……」說著便拉過樑上繫好的白綾,往脖頸上套。


堂下一位嬤嬤抬起頭來,卻是翻了個白眼,捶了捶腿:「公主啊,您這都嚷嚷了一兩個時辰了,天都快黑了,皇上也沒派個人來。四喜嬤嬤我腿腳也不好,跪不動了,要麼咱就差不多得了?」


初月聞言抹了一把淚,臉上哪裡還找得到方纔的悲慼之色?她伸長脖子往門口望去,果然不見半個人影,頓時氣得跳腳。這一跳不要緊,一本書滑落出去,整個書堆頓時嘩啦啦地塌了下去,定睛一看,儘是些《閨樓怨》、《秦淮祕事》之類的情愛話本。


初月身子一歪,這下是真的上吊了。她趕忙雙手抓住白綾,急得雙腿亂蹬:「快……快救我……我不想死……」


眾人見狀,急忙撲上前去七手八腳地想要解救初月,一時間殿內雞飛狗跳,好不熱鬧。此時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是個小宮女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中揚著一紙文書。小宮女小臉跑得通紅,卻蓋不住滿面喜色:「退婚了,退婚了!皇上御筆親批的……啊,公主!」


這廂初月好不容易被眾人解救下來,還有些喘不過氣來,咳嗽不止。她眼中泛著淚花,一面咳一面招手:「太好了……咳咳,桃幺,快把文書給我看看……」


被喚作桃幺的宮女拿了文書,在初月面前展開。初月一目十行地掃過,看到最下面的玉璽硃批,才終於放下心來,頓時氣也順了,咳嗽也好了。桃幺哭笑不得地攙起她:「放心了吧公主?天要黑了,奴婢先扶您回房休息吧。」

第 2 章

回寢殿梳洗整頓完畢,夜幕已深。桃幺把初月的青絲結成一條長鞭,拿出一條白綾,熟練地甩上房梁打成結,垂下來的一頭則和初月的髮辮綁在一起,她又調整了一下長度:「您試試?」


初月坐在桌前,低了低頭。桃幺這頭懸樑的長度調得正好,頭略微低一點,辮子就扯得頭皮生疼。初月喫痛,一時心浮氣躁,拍桌子大喊:「上酒上酒,本公主要一醉解千愁!」


桃幺從金絲楠雕花描金的籠屜中拿出酒具擺上。白玉酒具在通明的燭火下隱隱流光,一看便是上乘貨色。她給初月倒了半杯:「順王爺前幾日離京前還給您捎來了花雕,說是南邊來的,比貢品還好,香得很,又不頂醉人。順王爺說了,料想您最近因為北澤侯這事,心中煩悶,特地給您挑的。不過順王爺也說了,飲酒要適量,您千萬不要喝多了,現在時候還早,萬一睡著了就不得了了。」


這順王爺說的是她的弟弟,徐星辰。雖說是弟弟,管得卻比祖宗還多,再加上這個桃幺一道,一天天跟老夫子似的唸叨,這也不讓那也不讓,連喝酒都不能喝個痛快。初月覺得越發惆悵,悶頭喝了一口,問道:「先前忘了問,父皇今日可有說什麼,怎麼突然就改主意答應我退婚了?」


桃幺面露難色,咬了咬嘴脣,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其實……其實也不是皇上改了主意。這婚……是北澤侯自己要退的。北澤侯不知道怎的聽說了您晚上不睡覺,成夜在宮裡頭四處遊盪,說是……說是您被那前些日子歿了的雲妃附體了,現在滿宮上下都在傳這事呢……」


初月欲哭無淚:「我也想晚上好好睡覺啊,都怪我這魔怔的病,非得要有太陽的時辰才能睡覺。不過畢竟婚退成了,倒也算是因禍得福。」說著又高興起來,「桃幺,把我的《關山紀事》拿來,再沏壺濃茶。長夜漫漫不得睡眠,閑著也是閑著,我要重溫關山先生和晚晚的絕美愛情。」


桃幺應聲,帶上門退了下去。屋裡沒有旁人,初月無聊得緊,盯著窗欞上的燭影發獃。金雀宮金雀宮。日間這齣戲,別的都是假的,只有金絲籠中雀這一句是真的。也不知星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帶她踏出這牢籠,像那《關山紀事》中的關山先生一樣,遊歷天下瀟灑自在,纔算在這世上正經活過一遭。


燭影忽而閃動。初月一愣:深更半夜門戶緊閉的,哪來的風?還來不及細想,只聽咔噠一聲,窗戶洞開,閃出幾個穿著夜行衣的人,直衝她而來。初月慌亂之下站起來就想逃跑,奈何辮子被白綾牢牢綁住,剛邁出半步,頭皮就被扯得劇痛,根本躲閃不開。初月抱著頭慘呼:「啊!有刺客!救命啊!」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桃幺手中端著書和茶壺正要進門來,看到屋內景象,愣了片刻,突然撒手扔了東西撲過來:「放開公主!」


刺客將初月往身後一拋,劍鋒寒光閃爍,眼看就要刺入桃幺胸口。桃幺!初月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穩住身形向前一轉,擋在桃幺身前。


胸前一痛,背後又是一痛,緊接著痛覺倒好似麻木了。初月低頭,看到劍身深深沒入自己身體,傷口血流如注,在潔白的寢衣上迅速氳開,開出一朵艷紅的花,那紅比星辰栽在她院裏的牡丹還要妍麗。


桃幺好似在身後還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什麼,但是她已經聽不清了。就這樣結束了?這一輩子,還沒有真正在宮外生活過,還沒有像書裏的英雄美人一樣轟轟烈烈地愛一場,還沒有……真正地活過,卻就這樣結束了?

第 3 章

「公主!公主!」


是桃幺的聲音?初月猛地睜開眼,桃幺端著書和茶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趕忙伸手摸了一把胸口,沒有傷,自己還是囫圇一個人;又摸了一把額頭,涔涔的滿頭冷汗。還好還好,剛才只是做夢。


等等,做夢?


初月倏地站了起來,操起桌上的剪刀,咔嚓剪斷了綁住的頭髮,低聲道:「有刺客要來,咱們得先逃命!」


桃幺不解:「刺客?公主說什麼夢話呢?」


「就是夢話啊!我剛才做夢了,你知道我只要在禁忌時辰裏睡著做夢了,夢就會成真的啊!」


「可是……」桃幺猶豫著不願意走,「您夢裡面我們逃跑沒有?如果我們現在逃了,算不算改變了夢境?國師說,逆天改夢的話,您會被生辰石反噬的……」


初月拽著桃幺:「現在哪還管它反噬不反噬,這次夢裡面死的人是我自己啊!」


桃幺一聽終於肯動了:「我們先往哪逃?」


「照夢裡的時辰,這當口怕是刺客已經埋伏在金雀宮附近,就要來了。估計周圍他們也收拾乾淨了,怕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初月急急地盤算著,「這樣,咱們分頭逃,你往東邊去鳳鸞宮,我呢,就往西邊望溪亭跑。你不用怕,夢裡面刺客都是沖我來的,萬一被發現了,他們也肯定是來追我。東邊巡邏的侍衛多,你要是見著人了,就馬上讓他們來救我。」


「那……那公主您可千萬小心啊。」


初月握了握桃幺的手:「放心吧。我先出去,你要是沒聽到什麼動靜,就跟在我後頭出去。」說完轉身輕手輕腳地出門去了。


桃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抽了抽鼻子。這都造的什麼孽啊,公主可真是命苦。


公主原本也不是公主。公主不是皇上的女兒,是過世的大國師的血脈。大國師在世的時候,頗有神通,極得皇上依仗。後來大國師過世了,只留下一個小女兒。皇上念著大國師為國鞠躬盡瘁,便給收作義女,封了公主,接進宮來養著。


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皇上對公主也是不鹹不淡的,賜了丫鬟嬤嬤,便讓公主自己在這冷僻的金雀宮裡長著。宮中女眷,尤其是那個蘇貴妃,從公主進宮起,就多有刁難。幸而之前靜妃娘娘良善,看公主孤苦,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地庇護,簡直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順王爺還要好。後來靜妃娘娘也走了,公主和順王爺相依為命,好歹也是有驚無險地長大成人了。


公主自小就有個怪毛病,夜間不睡覺。現在的國師,也就是之前大國師的徒弟說,是因為公主小時候誤闖了摘星閣,體內就有了個叫生辰石的東西。有這東西在,只要公主夜裡睡覺了,就會夢到將要發生的災禍。公主這人心善,從來見不得他人受苦,總要做點什麼,讓這災禍消弭。可逆天改命,自然是不可為的。一旦公主改變夢境,就會受到生辰石的反噬,變成……變成某些奇怪的東西,於是索性夜間就乾脆不睡了,全靠白天日頭出來之後再補眠。


國師說這生辰石是稀世珍寶,可照桃幺看,它就是個勞什子。公主雖然長得好看,鼻子比普通人靈點,別的也沒什麼特殊的,反而還有這麼一個大毛病,只得過著晝夜顛倒的生活。還因為夜間不睡覺,時常在外面遊盪,都被人傳成被髒東西附體了。

第 4 章

圓月高懸,月色下逐漸顯出一座亭子的輪廓。初月氣喘吁吁地跑著,不小心腳下一絆,鞋掉了一隻,也顧不上撿起。她一面跑一面在心裡唸叨:蒼天開眼啊。就差幾步路了,我還要帶著桃幺出宮過逍遙快活的日子,還要看星辰討媳婦給我生小侄子小侄女玩,還要邂逅我的關山先生,千萬別讓我這如花的生命就斷送在這裡!


可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樹叢中閃出幾個黑影,同夢中一樣,一個個手裡拿著劍,瞬間將她團團圍住。眼看有一個人就要撲上來掐她喉嚨,初月心一橫,從懷中掏出在手中摸了多時的剪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別過來!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後頭有個像是領頭的刺客走上前來,他面上蒙著黑巾,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閃著狡詐的寒光:「初月公主,束手就擒吧。」


初月覺得腿軟,強自鎮定地厲聲呵斥:「我說了讓開!否則的話……」手上加了一點勁,鋒利的剪刀頓時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過溪亭暗處,此時卻隱著一道人影。也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長身玉立。男子看著初月,心中冷笑:還真敢下手,這個公主膽子倒不小。不過深宮女子到底沒經歷過兇險,沒注意到另一個刺客已經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她身後,準備下手鉗制她了。


她這個時候出現在過溪亭,必是與那件事情有所牽連。此時她的命還容不得有閃失,必須要出手了。


初月慌得手心全是汗,滑得簡直要握不住剪刀。突然,只聽嗡的一聲劍鳴,一把長刀破空而來。不知從何處飛出來一道人影,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將兩個刺客放倒,護在她身前。


這人是?初月不認得這個背影,對方蒙著面,她也辨不出他的面容。只見來人與一眾刺客纏鬥在一起,手中長刀飛舞,出招又快又狠,四周刀劍之聲不絕於耳,一時卻無人能近他的身。


初月手中的剪刀咣當掉落在地上。這背影牢牢護著她,刀劍都被隔絕在外,死亡的陰影彷彿已經消散。難道……這就是我命中註定的英雄,從天而降,要救我於危難中?


眼角餘光忽而掃到一點寒光,刺客趁亂射出一枚暗鏢,眼看就要打中英雄空門。初月來不及細想,閃出一步,擋在英雄旁邊。鏢直中她肩頭,她還來不及喊痛,眼前的一切就變得模糊起來。


這鏢怕是有毒……英雄……好像有一隻有力的手臂攬在了她的腰上。初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頭看了一眼。英雄還在她身邊,露出的一雙眼睛亮得像天邊遙遠的星,這雙眼睛裡閃爍著的,是一絲焦急嗎?她沒有想出答案,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黑衣男子一手護著昏迷的初月,行動受阻,頓時覺得手上喫緊,將要招架不住。一時不慎,面巾被領頭的刺客挑起。刺客看到黑衣男子的面容,眼中浮起驚駭之色:「薛暮?!」


遠處響起人聲,伴著星星點點燃起的火把。打鬥的動靜引來了宮內巡視的侍衛,看來今日行動只能到此為止了。領頭刺客不甘地打出撤退的手勢,眾刺客立時收手,頃刻便掩入了黑暗之中,無影無蹤。


初月半幅衣裳已經被血染盡。黑衣男子撕開她的衣裳,露出肩頭,見毒鏢深深沒入,傷口發青,還有黑血滾滾流出。好狠的毒!現在不救,恐怕她馬上就會性命不保。


他咬了咬牙,低頭從初月傷口吮出幾口毒血吐出。侍衛只剩幾步之遙,人數眾多。火光中,眾人皆圍護著一個明黃的身影。皇帝也在?


眾人蜂擁而至,遠遠只見那刺客黑衣蒙面,懷中擁著個宮裝麗人,猶自埋頭在女子脖頸之間。侍衛統領羅戟沖在前頭,已經認出那女子是夜間時常在宮中四處遊盪的初月公主,不由怒喝:「大膽淫賊,還不快放開公主!」弓箭手射出一輪羽箭,黑衣男子抱著初月,躲閃不及,被徑直射中肩膀。他撿起地上的剪刀,往皇帝擲去。眾人連忙擁上去護駕,再轉眼一看,黑衣男子已經不見蹤影。

第 5 章

夜半,白裏起仍守在門口,焦灼不安地等待。將軍今晚究竟去了何處,為何還未歸府?聽到有人輕叩門環,他急忙將門打開,薛曜身著夜行衣,捂著肩膀進門來,徑直往書房走去。


白裏起將箭頭取出,熟練地止血、包紮傷口。薛曜面容不變,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額上卻滲出密密的一層細汗。白裏起看了一眼取出的帶血箭頭,見上面赫然印著皇家標記,駭然道:「將軍進宮了?您自西昭凱旋之後,百姓擁戴,皇上已經對薛家十分忌憚,您為何此時貿然進宮查探?」


薛曜遞給他一張信箋:「日間收拾兄長遺物時,發現這封沒寫完的信。」


「極暑十五夜,需派重兵嚴加防守過溪亭……」白裏起神色頓變,「那豈不就是今晚?將軍是因為這個才匆匆進宮的?」


聽完薛曜方纔在宮中的見聞,白裏起想了一會:「皇上膝下沒有幾位公主……您說叫初月的,應該是前大國師的遺孤,被皇上收作義女養在宮裡的那位,倒是向來不得寵,只與順王徐星辰交好。皇上怕是要徹查行刺一事,那公主若是醒轉過來,能認得出將軍嗎?為了不留後患,要麼安排人將她……」


薛曜搖頭:「暫時不動她。兄長早已知道今晚會有刺客,這刺客竟然也認得兄長。如今又來刺殺她,其間有什麼關係也未可知。」


徐初月……薛曜盯著信箋上熟悉的筆跡,思索著。兄長的遺物他都已經仔細查過,沒有隻字片語提到過這個公主,也從未聽說過二人相識,之後還要尋機會探她一探纔好,也不知她何時能醒過來。


他想到初月為他受下毒鏢的場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敢挺身而出。中毒暈倒後,她躺在自己懷裡,失血蒼白的臉,倒真跟初升的月似的。


「賢兄薛暮之墓」。


薛曜指尖輕撫著墓碑上的刻字。這幾個字是他親手所刻,一筆一劃中的千鈞重量還沉沉地壓在心底。彼時他在西昭徵戰數年終於戰勝凱旋,京都百姓張燈結綵,夾道高呼薛家軍的名號。皇帝在宮中為他接風洗塵,堆成山的賞賜在等著他,但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進宮之後就可以見到兄長,告訴兄長他打了勝仗,他沒有讓兄長和爹孃失望。


可是兄長不在宮裡。皇帝高高在上地坐在龍椅上,做出一副惋惜之態:「數日前英華殿夜間失火,薛統領為了救皇家祖宗牌位,不幸葬身火海,可惜可嘆。但薛統領事君極忠,也算是死得其所,將軍切莫太過傷心。」


皇帝多疑,不可能放薛家兄弟倆都在軍中。兄長是為了他的前程,才放棄了滿腔抱負,自請入宮做了一個侍衛統領,時時刻刻呆在皇帝眼皮底下。兄長的為人和身手,他比誰都要清楚。為了救皇家祖宗牌位被燒死在英華殿?他不相信。但既然皇帝已經蓋棺定論,他也只能順從地接收,暗中查探尋找線索。

第 6 章

遠遠傳來腳步聲,薛曜淡淡招呼:「羅統領。」


羅戟放下手中的祭品,鄭重地祭拜完,才開口道:「前兩天夜裡,宮內有一幫刺客在過溪亭悍然行兇。幸而當晚有人送了一封信來,說是薛統領曾交代,要守死過溪亭。兄弟們趕過去得及時,刺客們沒傷著皇上,只是刺傷了一位夜間出來遊盪的公主。有個刺客肩上中了一箭,可惜還是讓他們逃了。皇上震怒,如今正在全力搜捕。」他看了一眼薛曜的肩膀,「將軍身上的傷,可要藏好了纔是。」


薛曜不驚反笑:「你就這麼確定是我?」


「將軍和薛統領太像了。那一夜遠遠看到,我就覺得是你。將軍也是想知道過溪亭會出什麼事,才進宮查探吧。」羅戟面上浮起追憶之色,「薛統領在世時對我有知遇之恩,他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將軍既然覺得統領之死另有隱情,那就請查個清楚。我這條命,就是賣給你也沒什麼。」


薛曜伸出一隻手掌:「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羅戟伸手,二人手掌堅定地擊在一起。


白裏起從暗處冒出來:「將軍,皇上宣您覲見。」


薛曜跟著內侍高公公走進御書房,埋著頭,恭順地向皇帝行禮。


「愛卿免禮平身吧。」皇帝已經老了,眉間難掩疲態,「朕今天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想與你商議。」


「臣也有一事想向皇上稟報。」


「哦?那不如愛卿先說。」


薛曜從腰間取下兵符,低頭躬身,雙手呈給皇帝:「臣在邊關多年徵戰,幸得陛下洪福齊天,指揮得當,西昭才得以平定。現在臣想辭去兵權,回家一心侍奉姑母,懇請陛下收回此物。」


「這……」皇帝躊躇道,「如今百姓都稱愛卿為南桑戰神,照朕的意思,愛卿理應留在軍中,坐鎮諸軍。但既然愛卿有此想法,朕也不忍心拂了你的一番孝心……此事容後再議吧。朕今天叫你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宮中的初月公主前兩日遇刺,昏迷至今,御醫都看過了,卻連病因都診不出。朕不忍心她繼續昏迷下去,又聽聞民間有沖喜救人之法。薛將軍……可願娶了初月沖喜?」


薛曜驚訝,不由得抬起頭來:「臣不過一介武夫,只怕配不上公主……」


「愛卿不必自謙,愛卿少年英雄,豈有配不上之理。莫非……愛卿想違抗皇命不成?」


皇帝深深地盯著薛曜。昨晚的刺客,他左想右想,總覺得身形與薛曜有幾分相似,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發作。這道旨意,他倒要看看薛曜是從還是不從。


薛曜暗暗握緊了拳頭。按南桑律法,皇親不得領兵。他若真娶了公主,皇帝便可名正言順地削了他的兵權,且不至於落個涼薄之名。這個公主,日後也是安插在他府中的一雙眼睛……但這樣若是能讓皇帝暫時放下心來,倒不妨先順著他的意思。況且這個初月公主他本來就打算再查一查,留在身邊倒也是歪打正著。


薛曜低頭恢復平靜:「微臣聽聞公主花容月貌,賢良淑德,若能迎娶公主,是微臣的榮幸。」


皇帝開懷笑道:「很好,很好。公主身子骨經不起拖延了,沖喜一事宜早不宜遲,不如明日就把婚事辦了吧。」

第 7 章

從宮門到薛府,沿街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紅綢飛花,彩車徐徐而行,伴著一路笙簫鼓樂,好不熱鬧喜慶。


一騎快馬迅速靠近,騎手是一個俊朗少年,滿面風塵勞頓之色。少年直奔送親隊伍正中的花轎而來,跟在轎外的四喜嬤嬤眼神倒好,遠遠看到少年過來,忙示意隨行侍衛讓路。少年停了馬:「皇姐今日大婚,我特來送親。」


花轎內,桃幺滿面愁容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初月。突然聽到外面的聲音,頓時喜出望外,掀開轎簾喊道:「順王爺,您可終於來了!」


徐星辰滿心滿眼只有躺在轎內軟榻上的初月。她穿著火紅的嫁衣,美極了,但鳳冠霞帔襯得她臉色越發蒼白,連胭脂也遮不住,她還瘦了好多。他不過有事離京了幾天,就聽說皇姐在宮裡遇刺。他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半途卻又聽說她昏迷不醒,父皇竟然將她賜婚給了薛曜沖喜。


星辰鑽進轎子裏,握住初月的手。她脈搏平穩,只是虛弱了些,倒摸不出有什麼異樣。他皺緊了眉頭問桃幺:「你再詳細說說,皇姐遇刺是怎麼回事?」


「就是公主那天不小心睡著了,夢到有刺客來金雀宮殺她。公主讓我們倆分頭逃跑,我本來想去搬救兵,可是一路上誰也沒碰著,後來我見到公主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御醫說不知道為什麼公主一直昏迷不醒,大概是因為反噬快要來了吧……」


星辰掏出一本冊子,冊子上排列著十二時辰,後面畫著十二支生肖的圖案,大部分都已經被硃筆抹掉,只剩下四個:子鼠、寅虎、午馬、亥豬。「皇姐再上一次改變夢境是什麼時候來著?」


桃幺想了想:「那應該是公主夢到四喜嬤嬤掉井裡了,就救了她。後來有一天大約午時反噬就發作了,那天我到處都找不著公主,最後發現她跑去馬廄把一大盆糧草都給喫了,喫完還瘋跑了十里地才醒過來……」


星辰氣得差得摔了手裡的冊子:「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還有這出?!」


「是……是公主不讓……」


星辰恨恨地將冊子上的午馬抹去:「也不知道這一回會變個什麼……我得想法子叫醒皇姐,要是在進薛家門之前就醒了,或許還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星辰瞥見初月枕邊有一個小木盒,伸手取過來打開,裡面放著一本《關山紀事》。皇姐晚上不睡覺,向來最喜歡讀一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兒,好打發漫漫長夜。他想到離京前最後一次見到初月時,她就是抱著這本書,滿臉陶醉:「我發現呀,全南桑的情愛話本都比不上這本遊記。這位關山先生四處做生意,每到一處就寫下當地人文,介紹給他的未婚妻,讀起來比任何才子佳人的故事都要令人心動。」


星辰靈機一動,翻開書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晚晚吾妻,江淮的蠶絲品質上乘,做的衣衫賣得最好,因著這份好,引得各地商賈往來貿遷,我亦不得不離家而去。渡船南下時,霸陵兩邊的楊柳,像極了你的眉目……」


初月的眼睛動了一下,彷彿要醒轉過來。桃幺驚喜地喊:「公主有反應了!您快繼續念!」


星辰覺得牙都快酸倒了,強忍著不適繼續讀下去:「……然在我的心裡,你的眼睛纔是這世間最美的三月……」


轎子突然一停,鼓樂戛然而止。司儀拖著長音:「薛府到——」


轎外薛曜迎上前來,四喜嬤嬤看得心花怒放:這駙馬不僅是南桑戰神,還生得儀錶堂堂,和公主甚是般配啊。


司儀又喊:「吉時到,請新娘下轎——」

第 8 章

花轎裏靜悄悄的。四喜嬤嬤戳了戳司儀,訕訕一笑:「新娘還躺著呢,下不來。且讓老奴將公主擡出來。」


「慢著。」轎簾被掀起,探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星辰走出來擋在花轎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薛曜:說什麼南桑戰神英俊神武,怎麼看都是個奸詐猥瑣之人。


「薛將軍,不是說沖喜嗎,這敲敲打打了一路,皇姐一點好轉都沒有,連薛家的門都進不了,沖的哪門子喜?這就是天意說這喜事壓根兒不該辦了。你們且在此候著,本王這就回宮面聖,讓父皇收回成命。」


外面是星辰在說話嗎,他怎麼聽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初月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卻無力睜眼。我在哪?我不是遇到了刺客,替英雄擋了一鏢……後來發生什麼了?


「順王爺說她進不了我薛家的門?」薛曜絲毫不懼,踏出一步。


「皇姐根本就沒見好,怎麼能進你薛家的門!」


「既然她自己不能進門,那就本將軍來!」薛曜伸手一推,星辰覺得他手下似有千鈞,完全招架不住,被趔趄推出幾步。回頭一看,薛曜掀開了轎簾,一探手把初月撈出來,橫抱在懷裡,徑直往薛府大門走去。


星辰忙追上去,情急之下將初月的蓋頭扯落一半,露出瑩白如玉的半張臉。薛曜皺眉:「婚是皇上賜的,初月公主現在不僅僅是你的皇姐,更是我的夫人,還請妻弟自重。」


初月頭暈乎乎的。什麼賜婚,什麼夫人?她用盡全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抱著她的這個陌生男子,胸膛倒是十分結實,長相似乎也很俊朗,這雙眼睛,和英雄的眼睛一樣的亮……她在心底嘿嘿地笑:難道我在做夢,這就是我夢裡的夫君?


眼前突然一黑,被蓋頭再度蒙上。頭頂傳來薛曜冷冷的聲音:「夫人身體抱恙,喜宴另改他日,妻弟送親到此即可,請回吧。」


「皇姐!」星辰還想再追,卻被人拉住。回頭看到是他的近身護衛秦一霄,緊皺著眉頭搖頭勸他:「王爺,皇命難違。此時眾目睽睽,你若動手就是你理虧。公主現下昏迷不醒,料想薛將軍也做不成什麼,不如回去從長再議。」


不妙,這一切似乎有點太真實了,不像是在做夢?初月想動卻動不了:怎麼莫名其妙地就被賜了個婚?


聽得大門吱呀一聲在身後關上,這人抱著她左拐右拐地走了半天,感覺是進了後院。難不成真要送入洞房?徐星辰你再不追上來,你姐姐我的清白就沒了!初月心亂如麻,身子卻提不上勁,又怕被對方發現自己醒了,心一橫,索性繼續閉著眼睛裝死。


薛曜進了屋,把初月放在婚牀上。新房裡張燈結綵,四處一片火紅的喜慶,和初月的嫁衣融在一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掌心也是一手的紅,肩頭的傷口剛才又裂開了。


天色轉暗,下人進屋點起燈來。薛曜把初月的蓋頭掀開。她一動不動地躺著,雙眼緊閉,在融融的燭光下像睡得恬靜,讓人很難想像前兩天夜裡她張牙舞爪的樣子。

第 9 章

晚風拂過,吹落了一片花瓣。花瓣飄進了屋,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初月額頭上。


初月覺得額頭癢癢得厲害,暗暗咬緊牙關:徐初月你可千萬要忍住,天上落刀子也要忍住!千萬不能讓他看出來你已經醒了,不然……不然你今晚就要被人洞房了!


薛曜本想幫她把花瓣拿掉,看到自己一手都是血,又收回手來,俯低了身,輕輕地吹出一口氣。呼吸拂在臉上,初月覺得更癢了,卻偏偏不能動,忍得辛苦,不禁在心裡痛罵:吹吹吹,吹你個大頭鬼啊吹!


花瓣又飄了起來,打著旋兒,顫巍巍地落到了地上。薛曜又站著看了一會,轉身出去了,臨走前交代:「別吵了她休息,留人守在門外就好。」


初月聽到四下沒了動靜,又等了一陣,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這個殺千刀的,好端端的吹什麼吹,害她差點露餡。想她冰清玉潔的一個姑娘家,被這個登徒子抱了一路,現下還被撂在、撂在他牀上……


初月覺得一股熱度從耳根燒了起來,羞憤地坐起來,探頭望出去。門外有個人影守著,嚇得她立刻又縮回牀裏,大氣也不敢出。這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她盯著頭頂大紅的牀幔發獃,覺得還有些頭暈,閉上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又過了幾個時辰,初月漸漸醒過來:牙怎麼這麼癢?她抬手摸過去,卻摸到兩顆長長的門牙。初月嚇了一大跳,猛地從牀上彈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撲到銅鏡前。銅鏡裏映出來一個怪東西,額頭幽幽亮著金光,嘴裡呲著兩顆白花花的大齙牙,毛茸茸的尖耳朵一動一動,臉上還長著幾根鬍鬚。她扭頭看看身後,屁股上慢慢地冒出一根長尾巴,悠閑自在地擺動著。


這回是……變了個老鼠?初月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子時剛過,一輪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映出屋裡一片狼藉。傢具上布滿了牙印,桌上的喜餅果子等也被咬得七零八落。雕花木牀下,蹲著一個長著長尾巴的身影,懷裡抱著一條牀腿啃得入迷。只見漫天木屑紛飛,牀腿眼看就要斷了,才意猶未盡地鬆了口。


這屋子裡已經沒有什麼可啃的了。初月把房門推開一條縫,鬼鬼祟祟地探出頭四下張望,見守在門口的下人早已睡去,並未驚醒,立刻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迅速跑遠了。


初月在暗地裡四處亂竄,兜著從新房被褥下掏出來的棗兒、花生,一路咔哧咔哧地啃著,掉了滿地的渣。牙還是癢得厲害。她抽動鼻子四處嗅了嗅,突然眼前一亮:那邊有磨牙的好材料!


這屋子裡面沒有人味兒。初月躥了進去,徑直奔向角落的一個大木箱。木箱裏裝了半箱竹簡,初月樂不可支地鑽了進去,張嘴就啃。一卷卷竹簡犧牲在她口下,到箱子裏只剩了厚厚一層木屑,初月撒歡亂滾了一通,滿意地磨了磨牙,窩在箱子角落睡了。


薛曜一邊和白裏起說話,一邊推門走進書房:「這個順王爺,聽聞向來溫順純良,頗得皇上喜歡。可他今日為了初月公主,竟然像是要抗旨的樣子,這和傳聞中的可不一樣。」


白裏起一邊點燈一邊隨口道:「聽說順王爺和公主是一塊長大的,向來很親厚,皇上賜婚這事來得突然,他有些不滿也難免。況且他不過是嘴上說說,也沒有真的抗旨……咦,這地上怎麼有木屑,莫非是進了老鼠?」


「書房本來就招老鼠。估摸現在都已經醜時了,天亮了再說吧。我今晚就在書房歇了,你先下去吧。」

第 10 章

窗外傳來幾聲雞鳴。薛曜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從案邊站起身來。又是一夜未眠,他徹夜翻看了一遍兄長遺留下來的所有筆記書信,並沒有哪裡提到過這個初月公主,或是其它有關刺客之事。他推開窗,東方的天空泛著魚肚白,太陽就要出來了。


突然聽到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薛曜警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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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人心上

董珂 等 青年編劇,小說作者,影視策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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