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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桐華

總有些時光,要在過去後,才發現它已深深刻在記憶中。20世紀的最後十年,一代人最獨一無二的成長記憶,小虎隊、上海灘、四大天王,每當提到這些我們都無限感慨,還有那些塵封在日記裏的面孔與心事……正因為短暫,青春的散場才會顯得如此彌足珍貴,重要的是,我們曾經擁有那疼痛而又快樂的青春。拿起這本書,那些屬於年少的記憶瞬間撲面而來,彼時的少年已經長大,屬於青春的飛揚和放肆也逐漸離我們而去,胸腔裏是一顆已經斑駁的心。心中,卻流淌著跨越了時光的溫暖,永不消逝。碎碎念:

這本書應該是一生的回憶 ,它陪伴我度過了高中生涯。高一高二高三一年看一遍。這書從小學講起,女主小時候的笨拙,叛逆。男主是帥氣的混混,他們相互吸引。後來,進入高中就一起努力,成為學霸。但最後他們分手了,十年後再相遇……沒有結局,作者停筆了。開放式結局。真的超級好看,欲罷不能,強推。

《北大差生》——破腦袋

成績普通、發揮不穩定的周林林因高考超常發揮,進入了莘莘學子夢寐以求的北京大學。但因其能力有限,在光鮮亮麗的北大生存艱難,唯一願望就是順利畢業。開朗活潑卻自卑的周林林面對眾多天之驕子,投機取巧,又隨波逐流,不明白生活的方向和目標在何處。入學時對經院師兄謝端西一見鍾情,卻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新聞系紅人文濤在和周林林的相處過程中,逐漸對其直白簡單的性格傾心,表白後卻遭到了周林林的拒絕;和周林林一起考入北大的老鄉毒舌方予可從小暗戀她,在輔導她學習,幫助她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兩人互見真情,最終相知相愛。碎碎念:寵文,學霸修鍊史。

《你好,舊時光》——八月長安

餘週週是一個出生在八十年代末的普通小姑娘,和媽媽相依為命,在漫長孤寂的童年中,最好的朋友叫奔奔。進入小學後她在林楊和陳桉的幫助下,度過了初期學習拼音的艱難和對學校的不適,逐漸在學校裡面成了小有名氣的文藝骨幹。

在初中餘週週逐漸放開手腳如魚得水,並且和兒時最親密的小夥伴奔奔重逢。餘週週和班級裡面成績最差也最古怪木訥的女生辛美香成了朋友,經過努力,辛美香和餘週週一同考入了省重點振華高中。升入振華高中的餘週週經歷了許多波折。與林楊的重逢,對陳桉的深入瞭解,情竇初開的暗戀,重點高中內部因為成績排名出國機會和保送名額等等而引發的「金枝欲孽」。外婆的病重讓媽媽和幾個舅媽之間矛盾重重……諸多事情讓餘週週急速成長。高中畢業,曲終人散,青春不朽。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都能勾起大家的無盡回憶,回憶當初的那些人那些事。碎碎念:齣電視劇了,很多人看過吧,不說了。好看。

《他的小梨渦》——唧唧的貓

初見你時

真的不知道你這麼楚楚動人

讓人垂涎欲滴by大魔王脾氣很差的問題少年,有一天,遇到了一個從南方來,膽子超小的轉學生......同學們最近都在瘋傳,班上的大帥逼謝辭,好像盯上那個轉學生了。某一天,許呦上早自習時,在課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小可愛。我們北方人脾氣都很躁哦。:)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寫離生

自從蘇淼走狗屎運考上一中,什麼都不對勁了;尤其是那個住一棟樓的小竹馬;純潔的革命友誼說變質就變質,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三水,到上面來;-不要,累死了;-乖,就當減肥;-要來你來;-快上樓,給你講五三;-好吧.誰叫我愛學習呢;------------------------;+he,奮發自強逆襲學渣+x+五講四美暖男學酥;2.女主初中時因為心臟早搏服用激素葯導致肥胖,會瘦;3.除了楔子和終章全部情節發生在高中校園,暖甜暖甜碎碎念:被名字吸引了,很好看。

笑笑:第152至156篇青春校園暗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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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我予白》想推薦這本

沈佑白 徐品羽

故事說起來真的特別的簡單。作者的文筆總是會讓人不自覺看下去,簡潔起來說是暗戀文。

至於劇情,雖然有點狗血。但作者的寫作風格都把狗血的劇情寫的恰到好處,毫無違和感。


陰差陽錯之下,我大學老師的學霸兒子成了我這個數學學渣的補習老師。


我覺得他簡直就是來要我命的。後來我發現,他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小心心。

1

我的數學不是差,是非常差。


我媽是會計,我爸是高中數學特級教師,按理說我該自帶數學基因,所以我小學數學考個位數時,他們對著我嬰兒的照片發獃我也能理解。畢竟我和他們一樣,嚴肅思考過一個非常具有現實意義的問題:他們是不是在接生的醫院裡抱錯小孩了。


當時,我爸還沒有被殘酷的現實打倒,對幼時的我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認為這世上「沒有教不會的孩子,只有不會教的老師」,於是他用盡了這輩子蓄積的全部耐心和熱忱來指導我的數學功課。


「吶,你看這題。這個老爺爺家門口有一片地,第一年種土豆,收了 25 斤,每斤 1 塊錢成本,售價 2 塊,你算算他賺了多少錢?」


我不會算。我爸就在草稿紙上寫給我看,指導我思路後,寫下 25 塊。


我爸問我懂了嗎?


我點頭。

他又接著出題:「那第二年,他種西紅柿,收了 30 斤。每斤 2 塊錢成本,售價 3 塊,是賺多少錢呢?」


我搖頭。我爸說:「這不是很簡單嗎?以此類推就可以了呀。」他又寫推算的過程,告訴我 30 塊。


我爸擔心是自己的題目出難了,沒有循序漸進地讓我進入狀態,於是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說:「那要是種葡萄,收了 70 斤。每斤還是 2 塊錢成本,售價也是 3 塊呢?」


我算了半天沒算出來。我爸氣沉丹田地大聲吼道:「怎麼還是不會呢?70 啊!這不是明擺著 70 嗎?!」


我連忙喊:「我懂了我懂了!」


我爸看我這突然開悟的樣子,收斂了脾氣,帶著一絲期待剋制地問道:「林夢,你不要怕數學,數學可有意思了。你看這個爺爺要是掌握了數學方法,就可以知道種什麼更賺錢了,是不是?」


我蹙著眉說:「我覺得爺爺是被數學繞進去了啊。依我看,爺爺可以地上種土豆,土豆上搭個小架子種西紅柿,再在西紅柿上面搭個藤架種葡萄,哪個也不耽誤。爸爸,我想喫葡萄了,我們去買葡萄吧。3 塊錢一斤,不貴的。」


我爸就「你你你」你了半天,然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把我家那搖搖晃晃時日無多的桌子給拍散了。


數學可真有意思,我爸突然跟功夫片裏的大俠一樣,練出神功了。


等我磕磕碰碰地到了高中,數學成績依舊是紅燈高照。雖然我文科功課在學校裏一馬當先,但數學作為一塊佔分比例碩大的短板,那是荒得幾乎寸草不生。

高三班主任說,林夢啊,數學和文科就像兩條腿,你得腿差不多齊了才能走得動道,你現在這情況,一條腿截肢都截到腰了啊。


數學老師看到我總是長籲短嘆,好像對他來說,我就跟絕症病人一樣藥石無醫。


高考那天,我考完數學出來,見到很多成績不錯的同學在抱團抹眼淚。我以為他們是因為和數學說拜拜了激動得熱淚盈眶,就湊過去一起激動激動,誰知他們說這次數學卷子出得特別變態,難得堪比奧數題,他們很是崩潰。


一個無可救藥的差生就像一個色盲,是分辨不出難和很難之間的差異的。


對我來說,數學難或不難,我都在這裡,不悲不喜。


但高考成績出來時,我又發現,難度高的數學對我來說還是有利的。畢竟很多人突然被迫跟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猜,而在猜答案方面我又非常的經驗老道且天賦異稟,這讓我最後數學分數雖然和之前的模考沒有差別,卻取得了有史以來最好的數學名次,加上我的文科成績本來就還湊活,於是乎我的高考成績單顯得極其亮眼,為此我們班主任還特意送了我一個小獎盃留作紀念,他說我這次角逐成功讓她有種看殘奧長跑運動員和健康人士混跑最後殘障人士黑馬奪冠的勵志感,非常適合拿來激勵那些在數學貧困線上掙扎的難民朋友們。


後來,我就考進了長寧大學——一所很有名的理工類學校——的歷史系。


因為長寧大學曾是我爸未曾達成的夢想,他在我選學校時拿著長寧大學的介紹,一直暗示我這所學校在嘗試改革轉身,它現在的目標是文理兩開花,所以去理工科大學讀文科,會降分處理,以後也會有政策傾斜。彼時的我還不知道長寧大學作為理工學校,生怕文科生出去不會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丟她的臉,有所有系都得至少修上 8 個數學分的奇葩規定,便信了他的讒言,選了一個四平八穩的歷史系,入了長寧這個坑。


當然我當時也沒有體會到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化。「嘗試」轉身可以嘗試失敗;「目標」開花也可以沒開成。反正我在這個毫無存在感,規模迷你得隨便聚個餐就能全員出席的系裡渾渾噩噩讀了三年書後,其中一位專業課老師主動問我要不要讀研讀博,這樣就可以留校任教,一起加入到「改革轉身,文理兩開花」的忽悠大軍,啊,不,教育大軍裏禍害新人,啊不,扶持新人。


我交了保研表後沒多久,學校發來一封溫馨郵件,告訴我數學學分還少兩分,務必在這學年修習完畢。

這對我來說,簡直如晴天霹靂。我向來是先苦後甜的,大一大二就已經報足了八個學分。就像西西弗斯——千辛萬苦地把巨石滾到了山頂後石頭又滾落了下去,就像縛在高加索山脈的普羅米修斯——好不容易長回肝臟,惡鷹又來啄食一樣,數學怎麼會捲土重來折磨我呢?


我仔細查了學校的演算法,才知道紕漏出在哪裡。


太無恥了!我曾修過的《數學史》竟然歸在歷史的大項裏!試問這樣的課程名稱,不就是為了可憐那些對數學一竅不通又不得不在數學世界裡混飯喫的文科生開設的充滿人文關懷的課程嗎?


為此我是懷著多麼感恩的心態撫摸過書上祖沖之、張恆、劉徽一張張老臉,給授課老師擦了多少回桌子,倒了多少杯開水,以感謝他拯救我的人生呢!我記得最後一節課結束,老教授還顫巍巍地和我說,打從他開這堂課以來,就沒見過像我這樣尊師重教的乖巧學生了。我也發自肺腑地說打我上學以來,也沒見過像他這樣扶危濟困的高尚老師了。於是這堂課憑實力我拿了個 90 分。


到頭來,這是歷史課!我以為《數學史》是這所理工科學校賜給文科生的恩典,誰想到這竟是賜給理工科學生的福音!


學校發我郵件時已過了選課周最黃金的時刻,選課系統裏剩下能挑的課程已然不多。鑒於放到第二學期去補學分的風險太大,我如同在尾市上買剩菜一般挑挑揀揀,挑了一堂叫「數學之美」的課程,名字看上去很優雅、文藝,有品位,和本人的「知性美」相得益彰。


今天是我這學期第三堂「數學之美」。


去年我們長寧大學的選課制度改革了。原本前四周退課的自由度在老師們的抗議下縮短到了兩周。


也就是說,從這周起,這課一旦選上了就不能退了。授課老師一般也在這周開始正式計考勤,所以通常情況下,這周的出勤率會很高。


我擔心我去得晚了,不得不去坐第一排 VIP 座。和數學老師這種外星生物過近接觸,是會有輻射風險的。要是數學老師上課上得興緻來了,和我來個四目相對,再來個即興提問,那就是現代意義上的拉到菜市口當眾行刑。

我不怕死,我怕我死後還得被複活,接著參加考試。


然而等我進了教室,發現和我想像中的樣子出入很大。


教室的學霸區照例是座無虛席,後面的休閑區卻坐得稀稀落落,兩側的養老區更是無人問津。


我粗略地點了點人數,似乎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學生人數在退課季結束後突然減少,就跟人突然暴瘦一樣,都是值得高度重視的現象。我作為一個在數學課灰色地帶打遊擊戰的小八路,聞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待我課程結束後,好好查查隱藏在其中的玄機。


現在,我暫時要放下這些雜務,好好聽課了。


俗話說,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


我豈止四天不練,我 365 天沒碰數學,按照武俠小說裏的說法,我現在是武功廢盡,內力盡失,完全是一個廢物。小說裏的大俠們每每遇上這種情況,哪個不意志消沉,借酒消愁,渾渾噩噩地過上一兩年乃至蹉跎了一輩子的?


我就不一樣了。


我這人特別正能量。


我記得毛主席說過,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劉歡也唱過,大不了就從頭再來哎~~


我媽徐曉蘭女士也曾說,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也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成了故事。


雖然我很懷疑,到了明年,不見得會成為故事,成為事故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覺著之前學過的數學忘就忘了吧,反正哪怕記得,也是破銅爛鐵敝帚自珍。


現在我重新開始好好學習。正所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壘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我可以的。配上林志玲的奶嗲聲,為自己加油加油加油!


但是,人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我不能搞大躍進,一竿子坐到 VIP 座去。


我得循序漸進,不如先從不坐最後一排最邊上的座位開始。


就坐倒數第二排最邊上吧。


筆記本拿出來,翻開第一頁,滿目紅色的「不準睡覺」,寫到最後幾個字有點飄。


那是我第一堂課寫的。我當時想效仿頭懸樑錐刺股,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太快入睡,我一邊聽老師說玄學,一邊寫下這四個字,以提醒我不要睡過去。


結果事與願違。右下角那皺皺巴巴的地方就是我當時流下的口水。啊,不,是悔恨的淚水。


第二頁,依舊是「不準睡覺」。只是沒有像第一頁那麼滿,因為入睡得比上堂課快了點。


我翻到空白的第三頁。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懂得上進。我對天發誓,這堂課,怎麼滴也得寫滿兩頁,我才能睡!


數學教授姓方,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高挑,身形也沒走樣,戴副金邊眼鏡,有點老港星的範兒,要是年輕二十歲,必然也是現在市面上流行的小鮮肉。或許我就不會琢磨著怎麼才能在數學課上少睡一點了。


我應該直接研究怎麼睡到人家了吧。


阿彌陀佛,道德淪喪!


嘻嘻嘻。


方教授今天貌似心情不錯,嘴邊噙著笑,看上去很和藹可親的樣子。說到自覺好玩的地方,他還會冒幾句四川普通話,有點小幽默。


此時他徒手在黑板上畫了個滾圓的圈,在裡面標了四個點,標了四個字母:P1,P2,P3,P4。


我不大喜歡 P,它跟多動症一樣跑到這裡又跳到那裡,一會兒求面積一會兒找切線,數學上一半的事兒都是它挑起來的,堪稱數學界的蘇大強。


然後方教授開始解析這四個動點之間的關係。他在這四個點上畫出了一張蜘蛛網,畫完後他說了一個超級長的定理名詞。我覺著那個詞就像是小時候我媽買的牛皮糖,粘粘的,可以拉成很長很長的絲。糖絲兒粘在方教授粉筆下的新畫的蜘蛛網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層膜,於是它輕盈地飄了起來,飄啊飄,飄啊飄,順著空調的風,緩緩地落在了我的頭上,把我的五官七竅全都糊住了。我似乎還能隔著這層膜看見方教授在講臺上走動,但他的聲音卻如同汪洋上升騰的白霧一般朦朧不清。


我強攏精神寫下「不準」兩字,啪地臉就不小心著陸了。


不行不行,不能睡。


我撐著眼皮又寫下「睡覺」,方教授的話就跟化骨綿掌一樣,把我直接給轟趴下了。


按照上兩堂數學課睡覺的生物鐘,我本該到下課後才能醒來的。可今天,可能是神經中樞強大的求生欲刺激了大腦,我就跟被電擊一般,陡然提前從夢境回到現實。


睜眼的一瞬間,我因為場景切換得過快,一下子有點懵,不知今夕是何夕地醒著盹。


然後我聽見前方和藹可親的方教授平鋪直敘地扔炸彈:「我們現在做一個隨堂小測,我摸摸底,看大家都是在什麼水平,方便之後教學。大家不用緊張,摸底不計入考試成績,你們按照實際情況發揮就好。」


我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老師你看著如此面慈心善,怎麼暗地裡還磨刀霍霍向豬羊呢?測驗無論計不計分,當如西部牛仔決鬥一樣,要事先指定好時間地點纔行,即興發揮搞 free style 是要出人命的啊。


幻燈片上的三道題,不是選擇題那樣的小甜心,也不是填空題那樣的小棉襖,而是三道不分(1)(2)(3)小點的大題,不給臺階,不給送分,屬於沒有感情的殺手類型。


方教授不是來摸底的,他是來掀底褲的。

2

我 22 歲了,上過老師的當比做過的題還多,深知老師的嘴騙人的鬼這個道理。一句平平淡淡的摸底,對我這種數學渣渣來說,背後卻是暗藏玄機。


玄機就在於,我要交了白卷,那我就成了老師課堂上眼神的箭靶子。我中途上個廁所是準備跑路,趴著睡覺那是不思進取,要是炯炯有神聽聽課,叫我起來答答看,好做那拋磚引玉那塊磚,給學霸們的解題思路做對照組。


你要不交卷,那就自證缺勤。我最有信心拿的就是考勤分,總不能因小失大,連送到手的分都不要了吧。


我向四周看了看。人口密度過高的學霸區此時正奮筆疾書。那油亮板結的理工男腦袋們,像極了秋收的田野上沉甸甸的麥穗。休閑區為數不多的小夥伴們則迅速達成了結盟關係,在桌子底下井然有序地傳遞著機密紙條。養老區——呃,養老區只有我一人。


此時的我,如一座孤島。


孤島往後靠了靠,後背抵上了一處人體的溫度。我轉頭看,才發現我後面還有人。


哦,我忘了,今天我坐的是倒數第二排。這人大概是在我睡著後從後門進來的,上課前這裡並沒有人。


嚯,這個毛茸茸的腦袋真是一枝獨秀,卓爾不羣呀。你看那空蕩蕩如明臺一般的桌面,你看那把頭埋得跟個墳包一樣的胳膊肘,你看腦袋頂上那豎起的一簇不服輸的毛毛,無不透著一種眾人皆醒我獨睡的不羈。


真的勇士,就是敢在慘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鮮血中呼呼大睡。


我金盆洗手很多年了。


我初高中的時候,還是很崇尚武俠精神的。所謂盜亦有道,同學之間抄抄作業友愛互助的事我沒少做,但考試中作弊的事我真沒做過,我還被奉為抄抄黨裏「生得偉大死得光榮」的道德標兵,思想高度可見一斑。


還有一則原因是我爹自從練出神掌之後也很具備武俠精神,但凡知道我作弊,我那瓷實的腦袋也經不住他那套從天而降的掌法。


唯獨一次例外,是高一的某次模擬考。那時掀起江湖腥風血雨,我也被我爸打得差點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於是我急流勇退,剁手不幹了。


可是作弊這個事啊,跟家暴和出軌一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之分。


在孤島中,我給自己鋪了個陡峭的臺階——嚴格來說,這次測驗不是考試,只是一次摸底。摸底嘛,氣氛還是比較隨意的,也不計入考分,本質上就是作業。


抄作業的道德標準就不用那麼高了。再說,我要不抄,還有什麼路可以走呢?數學問答題,我又不能靠編,何況我特麼連題都沒看懂。


於是我從兜裏摸出手機,關了閃光燈,趁方教授不注意的時候搶拍了一張題目的照片,發給了徐正,附上了 SOS 三個字母。


多年好友心領神會,迅速回來一行字:「200 起拍。」


「250,要不要?」


「沒誠意就算了。」


「行行行,趁火打劫吧你就。戰爭期間準是你這種人哄擡物價。」


「我看你還挺想和我鬥鬥嘴的,要不我先不做題,和你練練嘴皮子先?」


「哎喲,祖宗,您先忙,小的給您跪安了。」


過了十分鐘,徐正發來寫了答案的照片。我拾筆謄抄,才幾分鐘就把一張白紙塞得滿滿當當。我有好幾年沒這麼策馬狂抄了,一氣呵成後,甚至產生了自己是數學天才的神奇錯覺。


我功德圓滿,無事可做,一時無聊,便轉頭又去看了看我的階級兄弟。


我國偉大的小說家老舍先生曾寫下過這段文字:在人的一生,有些細微之事,本身毫無意義可言,卻具有極大的重要性。事過境遷之後,回顧起因果關係,卻發現其影響之大,殊可驚人。


我如果記著這段話,我把頭擰下來擺在桌上跟豬頭一樣被人祭拜後再喫掉,也不會扭過頭的。


我國著名酒店企業家佟湘玉女士也曾有言:額錯咧,額一開始就錯咧,額如果不嫁過來,額滴夫君就不會死,額夫君不死額就不會淪落到介個傷心的地方——


是的,我錯了,我從一個開始就錯了,如果我不轉過頭,我不會動同情心,我就不會手賤地給他答案,我也不會被老師——


然而這都是馬後炮。


因為當時,我轉過去看那個睡得昏天暗地的他,想的是一路以來,我也是這般睡過來的。


於是我回望了下我窮困潦倒又充滿了溫情的數學人生。


我是喫著百家飯長大的。當年高中的早自修是差生救濟會,在朗朗的早讀聲中,我和各位抄抄黨默契地傳遞著前一天晚上的作業,有時候資源緊張,還要各自分工,相互配合,統籌勞作。我作為還能產出文科答案的一等公民,在差生屆有著舉足輕重的話語權,也享受著先抄為敬的特權。但良善如我抄完後從來不高高掛起,從心底裏關心其他弱智羣體,義務指揮大家在短短十分鐘內有效抄完所有作業的輪轉任務,並切實做好老師突襲檢查的防範工作。這種不求回報、巨細靡遺的服務精神贏得了羣眾的廣泛信任,我也獲得了「行走的海底撈」的口碑稱號。


按我這海底撈員工的節操,見路有凍死骨,我是該搶救一下的。


但是,從不及格率名額上來說,他的缺勤增加了我的勝算,正所謂彼之砒霜我之蜜糖,我作為一個在危險的邊緣反覆試探的數學差生,決然不該救競爭對手。


可是,這不是我們武林中人的胸懷和節操。


霍元甲說,中國人要幫中國人。


我說,差生要幫差生。


講臺上,方教授的枸杞水喝完了,端著水杯往外接水去了。


設:接水的地方離教室大約 200 米,方教授步行速度為 1 米每秒。飲水機出水口直徑 1 釐米,水管內流速 10 釐米每秒,方教授的水杯容積為 600 毫升,忽略擰瓶蓋蓋瓶蓋的時間。


問:方教授在外逗留時間約為多久?


答:90 秒。


我猜的。


在這黃金抄襲時間 90 秒,我們在行動!


休閑區的那幾位大哥已經從這頭跑到那頭了。學霸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了,還有個膽大的竟然開始打電話了!


時不我待,浪費時間就是在浪費生命,我迅速把答案紙放到了他的桌上,叩響了桌板,見他仍然睡得酣暢淋漓,急得我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


他終於(被我拍)醒了。


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


或者老天爺見識到我樂於助人樂善好施的高貴品質,立馬來搞現場大酬賓了。


我不過是隨便敲了敲,跟敲西瓜一樣,怎麼就敲開一個新鮮紅嫩,汁甜肉脆的大西瓜了呢?


這人長得也太帥了吧?你看那白白嫩嫩吹彈可破的臉上,黑壓壓濃密的眉毛和睫毛下,剛清醒過來的眼睛迷濛中如雨後竹林,波動間似是微風吹過,雨滴簌簌。


書到用時方恨少。彩虹屁到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個江郎。


簡單地說,他長得一張一萬部青春偶像劇的初戀臉。


我是如何受到上天眷顧,竟然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做出此等符合小言路線的舉動呢?


接下來劇情應該會這樣發展吧:


受到我的照顧,他肯定會銘感於心。為謝我的一紙之恩,他請我喫了頓飯,喫飯時我們作為差生,共同話題多不勝舉,我口吐蓮花,妙語連珠,他透過現象看本質,發現在我普通的外貌下其實有一顆非常騷動,劃掉,有趣的心,約好今後都一起上課互幫互助。他也漸漸習慣了我的存在。某次我因病無法前來,他深感無聊且不安,這才發現,原來在細水長流細枝末節的相處中,他早已愛上了我!


給我一個支點,我能翹起一地球的帥哥。


在我腦內劇場裏。


雖然我心懷鴻鵠之志,力圖翹起整個地球的帥哥,可惜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帥哥也很難覓。


尤其是長寧大學作為十校聯盟裏的帥哥鹽鹼地,校草質量堪憂程度,也只有如今一言難盡的港姐選拔賽能 battle 下。


在民間各大高校間舉辦的各項 pk 賽,譬如十大最難喫的食堂、十大最恐怖的校園傳說、十大最聞風喪膽教授等項目中,長寧大學因為其純正理工大學中規中矩的血統,無法在八卦娛樂項目中拔得頭籌,唯獨在十大最醜男生高校評選中,長寧大學一舉嶄露頭角,且自創立此榜單以來,常年佔有一席之地,以致於長寧女生一出去跨校聚餐,自爆校籍,便可受到格外照顧,令人無限唏噓。


然而眼前這人,因臉長得過於高級,乃至周身似乎有隱形的次元壁,彷彿一尊頭頂光環的神,來拯救長寧女生於水火之中了。


我之前在學校裏沒見過這號人物,我猜他很有可能是這屆新生。


嘻嘻,姐姐來了。


我強按下腦子自動播放「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的曲調,帶著點少女嬌羞勁兒,眨了眨眼睛看他。


我想像中,我應該是蠻溫婉動人的。像是男女主角在命運的安排下邂逅時的慢鏡頭,非常經典非常心動。


你看,他一直盯著我看,眼神從迷濛到震驚到不可置信地仰望蒼天再到飽含深意地看向我,四捨五入就是一見鍾情。


他慢慢坐正了,黑亮的眼睛看了眼桌上的答案紙,問我:「這是什麼?」


聲音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和我這種大豬小豬落淤盤的有雲泥之別。


「教授摸底測驗,你睡著了,還沒來得及寫吧?趕緊抄。」我貼心地解釋道。


他動作一頓,手指在桌面一敲:「那就謝謝了。」


我說:「客氣客氣。」


他又問:「有筆嗎?」


這孩子出門連作案工具都不帶,也忒不敬業了吧。


嚶嚶嚶,姐姐把最喜歡的胡蘿蔔筆給你。


他接過來,又為難地問:「有紙嗎?」


是我思慮不周。既然沒有筆,肯定是沒有紙的。我怎麼可以讓帥哥為難呢?我把活頁夾裏的紙取下來給他一沓。


用不完也沒關係,以後給我寫情書用。


他頗有家教地雙手接過紙,又問:「有鏡子嗎?」


「有。」嗯?你抄就抄,為什麼還要鏡子呢?哦,我笑了笑,不愧是同道中人。以前抄抄抄時,我也會拿著鏡子看教室後門,以備老師背後突襲。


我邊掏鏡子邊笑。方教授不至於從後門進來吧?取水的地方離正門更近呢。不過新生不習慣教室的線路圖,也能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案喜好。要鏡子我就給吧,有備無患,人家心裡也踏實點。


我把鏡子遞給他,他推了回來,笑著說道:「鏡子是給你的。」


我不明所以地端在手裡瞧了瞧。


小小圓圓的鏡子裏,我的左臉上鮮紅的「不準」,右臉上殷紅的「睡覺」,就跟腳上紋一對「反清」「復明」一樣,連起來看,食用效果更佳。


告辭。


下課鈴響。方教授宣佈交答案。


我正打算拿回我的,不料身後人已經拿著我那份站起來了。


真是一個有來有往,知恩圖報的好弟弟。


就是忘了提醒他,記得把我們兩份錯開交,不然很容易露餡。


不過相由心生,憑他現在這個略帶痞帥的外形和上課睡覺的習慣,我猜他是那種蔫壞痞帥的體育特長生,中二義氣小狼狗,擅長諸如翹課逃學抽煙打架等學校規章制度裏明令禁止的事,區區作弊注意事項這類校園生活基本小竅門應該是熟練掌握的。


我感覺很安心,目送著他一路走向講臺。


從背後看,他身高約莫有一米九的樣子,穿了件有點像工裝衣的潮牌灰藍色襯衫,系進一條微微捲起褲腿的淺色長褲裏,顯得寬肩窄腰,越發挺拔。


啊,這種服裝品味秒殺我校以一身文化衫加肥黑短褲加沙灘鞋的理科男,更襯出他出類拔萃難以遮掩的高貴氣質。


因此,他的行動路線宛如摩爾過紅海,一腳邁過去,兩邊的人浪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追隨他的信徒在這一邁一讓中以肉眼可見速度激增。她們後知後覺地發現教室裏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寶藏男孩,紛紛放下手頭工作,連去廁所和小賣部都暫擱一邊,集中精神嗑帥哥的八卦。她們兩個一組三個一羣,交頭接耳互探信息,眼神中皆是對這位新出爐的校草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文盲讚歎聲。宛如女兒國裏迎來了唐僧。


剩下的那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的男生團裏,或許將來會誕生一個吳承恩,還有無數個華羅庚。


這批華羅庚們是一羣候鳥,下課鈴響,他們就開始大規模的遷徙——從學霸區遷至講臺。而方教授就像等兒女回家團圓的老父親,欣慰地站在講臺上迎來送往。


講臺那邊是火星,講臺這邊是水星。兩邊星球的人因為大腦結構、思維方式過於迥異,無法相互理解,所以此場景自帶結界,我從來沒認真觀察過。


然而寶藏男孩長身玉立地站在講臺上,吸睛效果宛如在講臺上裝了一盞大功率探照燈,讓人挪不開眼又無法直視。


我鬼使身材地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調好焦距,準備拍照。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側過身來,視線掃過講臺,倏地停留在我的鏡頭上,然後忽然嘴角一斜,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像只搖頭擺尾的小狼狗。


此時,我覺得講臺上綻放出萬丈光芒。那是神啟。


我左半邊腦子在唱「哈利路亞,哈利路亞」,右半邊腦子在喊媽媽,這裡有人恃靚行兇!他殺了我一萬次!


我在呼吸機的幫助下,一萬零一次復活,把搶拍下來的糊得堪比印象派、足可以進盧浮宮的藝術作品不求回報地分享到了室友羣裏,發了個撒貝南吸氧的表情包。


我發完照片,臉上殘存著一縷淫笑抬頭看去。芳心縱火犯似乎是憑其灼灼之顏逼退了華羅庚們,此時正和方教授低聲交流。


你一個學渣,有什麼好和教授交流的呢?


我猜你們在談,身為帥哥的日常煩惱。


帥哥會有煩惱嗎?


有吧,比如說被我們這種女媧造人時來不及銷毀的失敗品性騷擾。


我在腦內一問一答,麥克風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蜂鳴聲。方教授打開麥,嚴肅低沉的聲音從我腦袋頂上的音箱裏傳來:「林夢在嗎?」


因為這聲詢問離我實在太近,我被嚇了一跳,驚嚇之餘我下意識地舉手說了聲:「到!」


感覺自己這份咕嘟咕嘟熱氣騰騰的傻帽氣兒,我的血氣騰地一下子竄到了臉上,抓著褲腿直直地站了起來。


方教授說:「你到講臺來一趟。」


不會吧?真舉報我性騷擾啊!我也就顱內高潮下,什麼事也沒做啊。


我猜得沒錯。我確實被舉報了。不過不是我想的那個理由。

3

方教授捏著我那份答案,鋒利的眼神投向我:「方從心說你分享他摸底測驗的答案,這是真的嗎?」


我有著和數學老師鬥智鬥勇的豐富經驗,也是見過一些大風大浪的。興許,是方教授發現了我們兩份答案非常相近,詢問了幾下,小帥哥扛不住招供了吧。


我偷偷看了眼小帥哥。叫方從心是吧?


我用眼神示意他:什麼情況?


然而他插著兜,垂著眼,不置一詞。


看來就是我想的那麼回事了。


這種事,一個人招了,另一個人就沒法抵賴。老老實實立正捱打,爭取一個緩期執行吧。


我說:「方教授,我錯了,我只是看他做不出來,交白卷挺丟人的,想幫他一下忙。」


方教授淺笑了下,看著我:「幫助同學的心我可以理解,但幫別人的時候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實力撒,量力而行嘛。你這三道題沒有一道題是做對的,你幫啥子個幫。你是泥菩薩過江,還要渡別人咯?」


我靠!徐正他丫還敢跟我收二百五,我看他就是個二百五!


不過聽方教授一口四川味兒的普通話,就知道這事兒應該也沒那麼嚴重,我點頭如搗蒜,連聲稱是,還拉了拉杵在旁邊的方從心,希望他機靈點,和我一起認個錯。

他抬起頭,朝著我笑了笑。我將其理解為一種飽含著歉意的、請求諒解的、友善討好的信號,我像是一艘船,他的笑如一對槳,在我的內心推開層層的波浪。


哦,小狼崽,不用放在心上。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被抓了也不是你的錯。


再說遠古時期你姐姐我被老師抓包時,零和博弈、囚徒困境的狀況都遇上過,面對隊友的背叛,我都表示出了豁達寬容的態度。畢竟形勢所迫,也不能要求大家都是鐵板一塊,死扛到底。我統統理解的。


於是我理所當然地、不合時宜地、滿面春風地回饋了一個大度的微笑,直到我聽見他不疾不徐字正腔圓地和教授說:「我覺得老師現在這番言論是在縱容學生可以打著互幫互助的旗號作弊了。我覺得這樣做,很不妥。」


嗯?他在說什麼?


他滔滔不絕地展開發言:「老師,除了授業解惑以外,您對學生的品質也有教育、管束的責任。作弊這件事是個嚴肅的誠信問題,我覺得老師現在避重就輕甚至調侃她作弊的行為,從近處說,是在縱容更多的學生在您的課堂上作弊,從而影響那些正直學生的表現和成績;從遠處說,小時偷針大來偷金,您的不作為其實是在變相鼓勵學生步入社會後破壞規則,投機取巧。雖然冒犯,但我還是得說,您如果堅持以這種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態度解決,那您實則是一個失職的老師,因為您本來完全有足夠的工具阻止這種風氣的蔓延。打個比方,雖然摸底測驗不計分,但不代表測驗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品格不計入日常分裏,您可以扣掉她的日常分,以儆效尤。還是說,您和某些學生理解的一樣,日常分等同於考勤分,是人來了就能拿的擺設?」


我風中凌亂:???!!!%¥#


在方從心真對我和方教授夾槍帶棒的慷慨陳詞中,我終於意識到眼下這尷尬的境地並不是方教授火眼金睛識破,而是方從心主動揭發出來的。


說實話,我有點懵。


我好心好意救他於水火之中,怎麼反被倒打一耙?書上不是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麼?


我沒聞著香,反而惹了一身騷味兒。要不知前因後果,就沖這哥兒們擲地有聲扣高帽子的勁兒,我還以為我是因為偷了國家機密私通敵國,在軍事法庭上被討伐呢!


我不就是給他塞了一份我寫的答案紙麼?至於麼?至於麼?至於麼?


臥底在校園的朝陽羣眾、眼裡容不下一點污垢的紀律委員、我家小區戴著紅袖箍監督垃圾分類的居委會大媽也沒這麼搞事兒的呀!


還是說,他得了什麼不為大眾所知的精神疾病啊。我看現下影視劇男主角流行得一些我聞所未聞的罕見怪病,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我看他這有別於常人的行為模式,看著是病入膏肓了。


方教授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下方從心,說:「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剛才說一半被你打斷了,我正想說,泥菩薩過江,也不能非法載人,你看你違規渡人,我按例開個罰單,林夢你沒意見吧?這考勤分,啊不對,是日常分,我扣你 15 分吧。」


我驚得倒吸一口氣,扣著桌板連聲喊冤:「老師!你考勤分總共才 20 分!我——泥菩薩也是菩薩啊!我心是好的呀,出發點是救苦救難幫別人,不至於全扣完吧!」


方教授又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下我,說:「你說得也很有道理。我剛才說一半又被你打斷了。念你只是提供答案給他人,情節不算嚴重,就給你打個七折抹零,扣掉你 10 分,小懲大誡,你們兩位還有什麼意見啊?」


我一聽這事兒還帶問意見的,方教授看著也很有牆頭草兩邊倒的昏官架勢,就力爭道:「老師,現在商場搞促銷七折都沒人看了,我覺得五折以下的力度比較符合現在的市場。」


方教授眼睛一斜,友善客氣地問我:「我剛剛很好說話的樣子,是不是讓你誤會我這兒是討價還價的菜市場了?」


我一個立定挺胸收腹,說:「沒有誤會。」


「那回去思過去吧。」方教授揮了揮手。

我奉旨思過。


我以前沒有拯救銀河系吧,我上輩子應該是滅霸,毀了半個宇宙,這輩子才會被這隻小狼狗咬了,呸,什麼小狼狗,壓根就是頭白眼狼,東郭先生救下的那頭。


或者是呂洞賓救下的狗。


或者是農夫救下的蛇。


或者是郝建扶起的老太太。劃掉。不配做人。


如果世上有後悔葯,我能喫下一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能擰壞鐘錶。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葯,時光也不能倒流。我能做的,也不過是我和方從心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座位時,出其不意地伸出我的一條大腿。


「砰」,我聽到後方有巨大動靜。


呀,莫不是有人做盡壞事,老天爺來收妖啦?


我關心地扶了他一把。他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褲子,一瘸一瘸地拐進了最後一排。


看到他瘸得這麼厲害,我也就放心了。


坐回座位,手機震了一下,是寢室長張子琴對我剛發照片的回復。


張子琴:哇!好帥!


我看了看手機裏那張高糊的連五官都分辨不清的照片,默默關了對話框。


然後,手機就徹底沒電黑屏了。


放下手機,我真切感受後方又一次戳我後背時,不由深吸一口氣。


他是不是覺得好看的人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啊!


我說真的,我現在的怒氣完全可以用「怒髮衝冠」這個詞來形容。我恨不得在我頭頂上裝個諸葛連弩,用我一根根頭髮化成的利箭把後面那個神經病紮成個篩子!


我願以我禿頭的代價換世界的安寧。


梁靜茹給了他多少勇氣,居然還敢騷擾我!


我豎起書本,遮住前方教授視線,扭頭過去用竭力控制住的平靜聲音:「這位同學,小時偷針大來偷金。你現在戳我脊樑骨,我要不罵你兩句打你一頓,就是縱容你以後到社會戳瞎人眼了。」


方從心似是饒有興趣地聽完,波瀾不驚地說道:「啊,我只是想還你筆和紙。但既然你說到小時偷針大來偷金的問題,那我不如現在和你探討一下。」他支著頭,說:「你有沒有覺得剛才方教授誤會了我的意思?我說的作弊並不只是說你把答案提供給別人,其實最主要還是揭發你抄別人答案的惡劣行徑。等下了課,我再和老師解釋一下,相信老師會秉公執法,取消扣掉的折扣,恢復原價。」


噗!


容我擦一下我噴出來的一口老血先。


我在震懾到敵人和被老師發現的區間選了一個最平衡的分貝聲,情緒飽滿地吼了一聲:「你放屁!」


他轉著我的胡蘿蔔筆,悠哉悠哉地看著我,他說:「那你說最後一題答案是多少?」


我手機沒電,查不了徐正的原版答案,只好照著印象中的數字報了下:「52。」


他把筆放下,慢條斯理地說:「你再想想。」


賭場裏玩比大小呢?「52。你問我一百遍也是 52。」


他笑了笑,說:「其實答案是√2。你從倒數第二個步驟開始,√2 變成了 52。」


他在空中畫了個根號,又虛空描了個 5,意有所指地看著我。


我明白了。根號和數字 5 的手寫體很相近,要不帶腦子抄,很容易抄錯,就像我高中把 q/b 抄成了 9/6,抄到最後覺得哪裡不對勁,自作聰明地把 9/6 改成了 3/2,導致班級裏有十幾號人都是謎一樣的 3/2,最後數學老師化身柯南,順藤摸瓜摸到我纔是始作俑者,罰了我的作業被懸掛於牆上公開行刑數日。


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又歷歷在目,我似是被人踩了要害一般,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我氣勢全無地重複了一句:「你放屁!」


他聳聳肩:「那等下,我再去找老師研究下。到時麻煩你按照原思路再做一遍吧。雖然做了也是錯的,沒多大意義,但至少還能自證清白是不是?」


媽蛋。


我還是第一次瞧見舉報還跟球賽一樣分上下場,中間還帶「次回預告」的!


我說了句「悉聽尊便」,內心像是跟八國聯軍掃蕩過一樣慌亂。


我選這堂課的原因之一是它的日常分佔了 20 分。我雖然沒有數學的慧根,但學數學的蠻力是有的。就這麼說吧,哪怕我今兒被車撞了,我也會瘸著腿爬到教室裏來賺考勤分的。


封建迷信誠不欺我,今天眼皮直跳,果然是有禍事從天而降。平白無故扣掉的 10 分就已經讓我命懸一線了,要是扣 15 分,那就是官方蓋章認證直接把我推進焚化爐的蓋母嘔瓦啊。


我一籌莫展地趴在桌上。


要麼和這個變態商量下封口費?人嘛總得能屈能伸,能上能下,能直能彎一點,你看韓信都胯下之辱了,勾踐都臥薪嘗膽了,司馬遷都——


以史為鑒,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是萬一他之後拿著這個不停敲我竹槓怎麼辦?想想「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而被秦國滅掉的六國,想想慕尼黑會議上綏靖於法西斯的英國法國,想想靖康之恥——


以史為鑒,忍一時卵巢囊腫,退一步乳腺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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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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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華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書中主要講述了女孩羅琦琦的成長故事,少女羅琦琦天性桀驁,從不妥協,青春期的她遊走在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裡。琦琦和夥伴們分享著甜蜜、憂傷、彷徨、迷惑……在本書中,可以看到自己曾熱愛卻正在遺忘的人和事,可以看到屬於自己的青春和成長。

該書被譽為80後的懷舊讀物,女主角羅琦琦的身上凝聚了一代人的複雜青春時光。


《她的小梨渦》!!!真的,是我看過校園文最好看的了,學霸妹子和社會哥的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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