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柱,又叫做「人柱力」,是古代建築巫術當中的一種。著名漢學家孔飛力在《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裏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浙江德清縣東面城牆的水門和城橋坍塌了。知縣僱傭石匠吳東明來修復水門和城橋。在這期間,有一個叫沈世良的農民來找吳東明,求他幫忙做一場巫術。原來,沈世良長期和兩個侄子生活在一起。這兩個侄子經常欺負沈世良,不僅騙他的錢財,還毆打他的母親。機緣巧合,沈世良聽說在工匠之中流傳著一種所謂的「叫魂」巫術。就是將一個人的名字寫在紙上,然後貼在木樁上,然後用工匠的大鎚砸下去。這樣被寫上名字的人就會患病甚至暴斃。於是沈世良就抄下了兩個侄子的名字,來找吳東明做法。然而,吳東明害怕被卷進巫術事件當中,非但沒有幫沈世良做法,還把他抓到了衙門裡。結果沈世良被知縣重重打了25大板。

【《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

雖然吳東明沒有幫沈世良做法,但上面說的巫術是真實存在的。不過稱之為「叫魂」並不準確,因為「叫魂」指的是攝走魂魄的行為,至於攝完魂魄要用來幹什麼事情,就有很大的區別了。像工匠這樣的用法準確的來說就是「人柱」巫術。

在建造建築物的時候,人們自然希望建築物越堅固越好。要實現這一點,無非是要從技術或材料方面下手。然而古人特別迷信,除了技術和材料的方面以外,還想到運用巫術的力量來提升建築物的穩固性。他們把建築物想像成和人類、動物一樣是有生命的東西,進一步又想出通過將其它生物的生命力轉移到建築物身上,來延長建築物的壽命。

【《火影》人柱】

例如:苗族人在開始建房的時候就要舉行開工儀式。首先選好一根中柱,刨光樹皮,彈上墨線。然後木匠師傅殺死一隻公雞,將雞血灑在柱子上。撒梅人在建房時,要在地基四角和正中各埋上一顆鴨蛋。建好房子以後,還要殺死一隻鴨子,將鴨頭釘在大門上。這樣雞、鴨的生命力就轉移到了將要建造的房屋上面了。

歷史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做法,就是將人類的生命轉移給建築物。因為人類把自己當成天底下最尊貴的生物,用人來給建築物獻祭當然就比其它任何動物效果更好嘍。半坡仰韶文化遺址中,曾經發現用嬰兒的頭骨作為房子的基石,這表明當時存在著用嬰兒給建築奠基的野蠻習俗了。因為嬰兒餘下的生命還很長,用嬰兒可以將更多的生命力轉移給建築。2012年,在陝西省神木石峁城址東門外、門道處、馬面北和廟前4個地點發現了104顆頭骨。據推測這些頭骨的主人可能也是被用作奠基儀式的犧牲品的。這種不幸被用來獻祭給建築物的人牲就是「人柱」。

【神木石峁城址】

然而,要拿一個人來當人柱,必然會遭到劇烈的反抗的,沒那麼容易施行。尤其是進入文明時代以後,法律禁止隨便殺人。既然不能直接殺人,那隻能用間接的方法來竊取別人的生命力,或者說靈魂。

生活在特蘭西瓦尼亞的羅馬尼亞人會趁人不注意將奠基石壓在人的影子上,這樣就視為成功將人的靈魂壓在地基裏了。因為影子總是跟隨著人,很多民族都將影子視為人的靈魂。據信被壓住靈魂的人將會在40天內死去。

和影子一樣,姓名也會伴隨人一生,所以姓名也被視為人的靈魂,或連接靈魂的媒介。許多詛咒人的巫術都會使用受害者的姓名。開頭談到的沈世良求吳東明所做的巫術就是此例。工匠把寫有名字的紙條貼在木樁上,然後打入地基裏,這樣名字的主人的生命力就轉移到了建築物上。而失去生命力的人,自然小則身體虛弱大病一場,大則斃命。這種人柱巫術的原始目的是為了加固建築物,但是它同時能起到害人的作用,所以出現像沈世良這種以害人為出發點的運用方式。

日本動漫中所使用的「人柱」一詞,應該理解成:「為了實現某種事業而犧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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