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殘遊記5．虛構的聖誕禮物、瞎掰的半邊井故事》

   

（圖說：鹿港的老宅三槐挺秀，據說宋朝有個叫王祐的人，希望兒子能坐上宰相的槐木椅，在家中種了三棟槐樹，自號三槐堂。這戶人家的祖先來自王祐家族，因此不忘記祖先的「三槐」，也期待後代的「挺秀」。）

　嚕嚕睡前要聽故事，這是她第一次到馬可住處過夜即養成的習慣，追究其始因，和馬可的講話不正經有關。例如馬可家的冷氣很老，是房東大寶父母時代即留下來的，機器旁裝了個輸水盒，當水排出去時經過這盒子才排到室外，以免漏得到處都是。晚上開冷氣，這個盒子會發出咕嚕嚕聲，那時嚕嚕問是什麼聲音？馬可這麼回答：

　「我家有個冷氣怪獸，它肚子餓就這樣。」

　馬可有時真的很腦殘，他不知道嚇得小女孩不敢入睡，到時候馬可也自然被吵得無法安眠，只好講故事。

　後來馬可不斷地跟自己過不去，又有一次嚕嚕晚上聽到壁虎的吱吱叫聲，她又問是什麼聲音，馬可躺在沙發上打著呵欠又鬼扯，他說：

　「我養了三隻小虎，一隻媽媽帶兩隻baby。有時晚上會到牀上陪我睡。」

　這下子嚕嚕不敢睡牀，要馬可把沙發讓給她，而且不準馬可去睡牀，得在地板上陪她。沒辦法，再講故事哄嚕嚕先睡著唄。

　這次旅行途中，嚕嚕其實很夠意思，願意分擔工作，像馬可原任行李員，嚕嚕第二天即自願接下這樁工作，但過地下道或上下樓梯時則由馬可接手，並封馬可副行李員。她人真好。

　小孩子坐巴士、火車沒耐心，老問馬可幾點了？還有幾站？就這樣，馬可再成為時間員和報站員。嚕嚕也怕熱，馬可得再兼氣象預報員。嚕嚕晚上要聽故事，馬可乃是責無旁貸的故事員。

　這晚馬可很正經，講的第一故事是《聖誕禮物》：

 

　從前從前，在遙遠的國度裡，有對恩愛的夫妻（嚕嚕打岔：不準講戀愛的事情──呃，她正值對男生的叛逆期？）。

　他們是很點恩卻不太愛的夫妻，很窮，到了聖誕節前，都為送對方什麼禮物而煩惱。太太沒錢，想了很久，她決定把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剪下賣給假髮店（嚕嚕打岔，邱毅那種假髮喔──嗯，不一樣，是長的，女生戴的），換來了錢，她想老公有個祖傳的懷錶，嚕嚕，知道什麼是懷錶嗎？

　「就是有鍊子的錶啦。」

　她懂，顯然她的知識比馬可想像的要豐富許多。

　老公的懷錶很舊，錶鍊也早不見，太太最後買了條新的錶鍊送給先生，偷偷藏在口袋，以免聖誕夜前就被發現。聖誕禮物最重要的就是驚喜。

　「以前你馬麻送你什麼禮物？」

　她很愛打岔──咦，好問題，老媽以前送過什麼？馬可居然完全想不起來。

　「你最不孝順。」

　……是，不孝……

　「快點講啦。」

　不孝的馬可繼續說，那個老公也沒錢，他去當舖把懷錶賣了換錢（嚕嚕打岔，他不能賣錶──馬可想，他要賣，誰能叫他不賣）。馬可沒理會，他說，那個先生去女人用品的專櫃挑了一個玳瑁做的大髮夾──

　「什麼是玳瑁？」

　「烏龜的一種，用烏龜殼做的東西，就叫玳瑁製品。」

　「好可憐的烏龜。」

　……故事還講得下去嗎？

　玳瑁的髮夾很漂亮，先生想，如果配在老婆那頭烏黑像雲朵般鬆柔的長髮上，一定很美。

　「可是他老婆已經把長髮剪了──」

　到了聖誕夜那天，喫過老婆辛苦做的晚餐後，老公掏出禮物，老婆打開紙盒一看，竟是髮夾，她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她的頭髮剪光了，她老公沒看見喔？」

　補充，那位可愛的太太用布把頭包起來，她老公就沒發現剪掉頭髮的事。

　老公問她為什麼不試試髮夾？老婆一直推託，最後老公拉下她頭上的布才驚呼，妳的頭髮呢？這時老婆才講出她賣髮的事，並拿出她的禮物，老公打開紙盒，一看，竟是錶鍊，而他的懷錶已經賣了。

 

　故事講完，嚕嚕沒出聲，馬可以為她睡著，沒想到嚕嚕發出不滿，

　「噯～喲，這個太悲慘，再講一個，你瞎掰的就可以，要好玩的。」

　瞎掰的？好，接著講《半邊井與葫蘆公主》：

   

　今天下午經過鹿港老街，裡面不是有間很大的房子（嚕嚕打岔，鶴棲別墅啦──證明她逛街很專心很好學）。

　對，鶴棲別墅外面的牆角不是有個只剩一半的井（嚕嚕再打岔，叫半邊井）。半邊井就是一半在牆裡面，那個有錢人自己用，另外一半在外面，街上的人都可以用（嚕嚕再做評論，那個人好好，不像你，小氣鬼──哇咧，她到底想怎樣）。

　有個很窮的男生要出去念書，他馬麻沒錢替他買水壺，就曬乾一個葫蘆給他當水壺。知道什麼是葫蘆嗎？

　「知道啦。」

　算馬可多嘴。

　窮學生帶著馬麻為他做的葫蘆走到老街，用葫蘆裝了水喝，又甜又美，這時屋裡有錢人的女兒出來玩，她是有錢人唯一的寶貝女兒，每天給她喫魚翅燕窩（嚕嚕打岔，都不愛惜動物──好，改成喫蚵仔煎、肉圓）。

反正有錢人讓小女兒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過她生了病，有點發燒，窮學生覺得感冒要多喝水，就拿葫蘆裡裝的水給她喝，沒想到她的病就好了。有錢人覺得奇怪，明明他也是用同一口井的水給女兒喝，為什麼窮學生葫蘆裝水就有治病的效果呢？他虛心地向學生請教，才知道葫蘆是學生馬麻做的，是愛心水壺呀。

 

故事講完，嚕嚕沒出聲，她總該睡著了吧？

「馬麻做的東西最棒。」

她沒睡著，但馬可已再也挺不下去，發出沈重的呼吸聲，去夢裡再喫一碗肉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