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黑龍江冒出個明星城市，鶴崗市。不是因其經濟發展，是由於房價奇低出了名。從電視台到網路媒體都在驚呼：鶴崗一套房只賣幾萬元！房價永遠是中國百姓最大的關注點，於是億萬人瞬間把頭轉向這個東北小城，目光如炬，評論如潮。

我們的媒體真的很有意思。多年來東北人口都在大量流失，且以黑龍江為最。媒體少有關注，卻突然把鶴崗房價拿出來恍人眼，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鶴崗算什麼。黑龍江人自己知道，該省多個小城正在變成鬼城，房價都齊刷刷往下跌。就連那些中等城市也是如此。黑龍江人口流失最嚴重的並非鶴崗，而是曾有250多萬人口的佳木斯，2010年以來人口跌去一半。牡丹江跌去近三成。500多萬人口的齊齊哈爾跌去兩成。大名鼎鼎的哈爾濱也跌去近一成，已退出千萬人口大城市行列。從2010年到2017年，黑龍江全省人口減少四分之一，從3831萬減到 2866萬。2018年又減到不足 2700萬。更嚴重的是，黑龍江人口流失正在加速。從 2015年到 2018年，該省人口降幅分別為 3.1%，3.7%，5.5% 和 6.1%，可謂每況愈下，呈現逃亡趨勢。

附表列出2010年和2017年黑龍江全省及主要城市的人口變化。同時列出小學生人數變化，因為我是根據小學生人數統計人口變化，這比各地每年發布的常住人口更可靠。2010年的人口數來自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那比較準確。其他年份的所謂常住人口缺少可靠統計手段，不足為據，只好藉助小學生人數間接獲取。具體統計方法可參見我另一文章：「2010-2016年中國各省人口比較」。

論人口密度，黑龍江一直排在全國後幾位，2010年每平方公里只有 84.2人，到2018年又下降了四分之一，僅略高於甘肅。再往後是內蒙、新疆、青海和西藏。在製造業向服務業轉型時期，低人口密度有天然劣勢（參見我的另一文章「人口密度與經濟發展的關係」）。可以說，一旦製造業失去發展動力，人口分散地區的整體經濟便會走低。這是必然趨勢，哪個國家都一樣，除非像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那樣，人口向幾個大城市集中。黑龍江卻只是中國一個省，人口會直接外流，而不是集中到哈爾濱、齊齊哈爾這樣的本省大城市。

也許東北人口流失不完全是壞事。東北從產業結構到社會結構都全面落後於東部發達地區，無論投入多少資金都無法改變。倒不如順其自然，讓人口流入發達地區，讓廣闊黑土地自然轉換成農牧業和旅遊業集中地，抑或是大型自然環境保護區，以低人口密度提高人均產出，達到與東部發達地區相近的生產率。大量人口流入東部，提高了發達地區人口密度和城市規模，那些地方的產業優勢也得以增強，其增加的產出可以彌補東北的產出下降，國家的整體經濟結構反倒更加合理。

多年來總在講均衡發展，難道西部高山荒漠也要和沿海一樣均衡，難道也要在崇山峻岭中發展沿海一樣的交通通訊設施，達到沿海一樣的人口密度？顯然這很不合理。黑龍江也是一樣。那裡氣候寒冷，但那片廣闊的黑土地非常適合農牧業這類低人口密度產業。當年的重工業有其歷史原因。歷史已經翻了篇，沒必要不惜代價再翻回去。

正可謂：知秋常嘆吁，縈迴舊曲空懷度。一瞬千里，望盡青山天涯路。燈火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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