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去觀看了電影《無名之輩》,其中馬嘉祺這個角色帶給我深深的震撼,並由此想到了我們曾邀請 香港大學社會科學碩士(婚姻家庭治療方向)梁鴻儒 老師為我們帶來過的主題為《撐起同一片天空,如何跨界幫助身心障礙人羣及其家庭》的公開課。課程內容非常的精彩,歡迎大家將文章分享出去,邀請更多人瞭解如何為身心障礙的夥伴提供幫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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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大綱:

一. 一個趨勢:對身心障礙人羣從隔離到融合的轉變;二. 以電影《我是山姆》為例子,探討一個心理諮詢師在跨系統合作中可能的角色和可以發揮的作用;三. 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促進社會接納和融合的發生;四.問答環節。

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的分享嘉賓,我叫梁鴻儒,簡單心理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前面的一個小時主要是我來講的。在剛才簡小單的介紹裏,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家庭治療師,家庭治療是心理諮詢其中的一個流派,它有個比較特別的地方,會從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以及這些關係所處在的一個情境裏去考慮一個人他的癥狀,我們到底能夠怎樣去幫助他,所以我在工作的時候,非常有可能不僅僅見一個人,即使是見一個人的時候,我也不僅僅是關注他內部的心理矛盾,也會關注他和周圍整個環境,包括他最近見的人以及社會系統的一些互動是怎麼影響他的狀況。

一、一個趨勢:對身心障礙人羣從隔離到融合的轉變

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就看到簡單心理平臺上面推了一篇文章,關於《我是山姆》這部電影。在這個電影裡面講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主題。影片講述了一個智力發育水平只有70,相當於一個7歲孩子的成年人如何去撫養一個小女孩成長,如何能夠給她關懷的一個故事。大家如果有看過電影的話,你可以發現,San(山姆)最後能和Lucy(露西)在一起,其實是離不開他身邊的這些人,以及各種各樣的機構跟他之間的互動的。所以今天我就想跟大家分享,作為一名家庭治療師,我是怎麼樣去看待,當我們面對一個類似Sam這樣的來訪者,他可能是一個孩子,可能是一個家長,也有可能是我們身邊的一個人,我們可以用一個怎樣的視角和態度去幫助他。在進行知識性的內容分享之前,我想給大家講幾個小故事,這是我在生活裡面跟有肢體或是精神、智力殘障的一些朋友相處的一些經驗。

1.三個小故事

大家知道,我在香港大學唸了婚姻與家庭治療碩士。我剛剛到香港時,我在街道上,還有商場、各種公共場所裡面,發現了跟我在廣州生活非常不一樣的一種情景。我發覺那些在肢體上不太方便的老人家,或者是在精神上面有些障礙的朋友,他們也會出現在公共場所裡面,可能在那邊去遊玩,也有可能會去從事一定的工作。我就很好奇,以為是不是香港的殘障人士比大陸要多,所以,我就在班上跟香港本地的同學去討論這個問題。我有一個非常睿智的同學,非常機智,他就問了我一個問題:「對啊,那大陸那些殘障的朋友,他們平常都到哪裡去活動?」他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我就會想,按照流行病學的概率來算,其實基本上每個地方的人羣當中,都會有一定的幾率產生身體或是精神上有障礙的朋友,那就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香港的殘障人士特別多,肯定在大陸也會有相應的人羣,只是那麼多的殘障人士去哪裡了呢?後來,隨著我工作的瞭解發現,其實,我們這邊也有一些收容措施,就是平時說的精神病院,又或者是在家裡面。我們在公共場所裡面對待殘障人士的態度,其實是對他們造成一定影響,這讓他們不太容易來到街上活動。

我有一個朋友的媽媽,自從一次中風了之後,左邊的臉就有點面癱,不太靈活。她在大陸的時候不敢上街,因為她覺得很多人在看她的臉,但是有一次我朋友帶她去香港逛街的時候,她就覺得,哇,這邊好舒服,因為沒有人會去盯著她那半邊的臉。我們能夠感受到,我朋友的媽媽非常高興,沒有像以前在大陸這邊待著的時候那麼抑鬱。通過這件小事情,我想跟大家說的是,當我們對待跟我們不一樣的人時,當我們的態度有所改變的時候,其實對他們的觀感,以及對我們整個社會的狀況有一個很大的影響。

還有一件非常小的事情。我當時二年級時候開始參加實習,實習有一部分的工作是在大陸進行,所以我每週的週末都要在中環坐直通巴士回到廣州,準備接下來兩天的實習工作。我一般會選擇夜班車,因為這樣剛好回到家的時候就可以休息了,第二天就可以去實習。很奇怪的是,中環那個地方是香港的CBD,所以,到了週五的晚上,大家下了班之後都出去happy的時候,中環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在我等車的地方,周圍的人也很少。我常去喫飯的餐廳,經常只有我一個人,頂多也就兩三個人在那邊喫飯。所以我特別留意的到,在這個餐廳裡面,會有一個看起來跟我們不太一樣的一個朋友,她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姐姐,專門負責洗碗。每當客人走了之後,她就會去把碗筷收起來。這是香港政府那邊推行的一個社會融合項目,該項目讓經過培訓的殘障人士,可以在公司或者企業裏從事他們能夠勝任的一些工作。這樣不僅僅能夠讓他們為社會做貢獻,同時,也可以讓周圍的人通過他們提供的服務跟他們多一些接觸,從而對他們有更多的瞭解。有一天晚上,我照常去那邊喫飯,這個姐姐她也習慣了我每個星期的這個點過來喫飯,然後,她好像也知道我每次都要去坐車的。那天,我在餐廳裡面喫完飯,在等車過程中,看書看得太入神了,忘了上車的時間。這時候,她就出現在我的桌子邊,來來回回走動,來來回回走動。我心裡就想,不對勁,我又沒有喫完,她應該不是過來收碗的吧,我突然間想起,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坐車的時間了?於是,抬頭一看手機上面的時間,啊,只剩下了3到4分鐘的時間了,車馬上就要開了。我拿起包飛奔到街對面的車站。當我坐著直通巴士再次駛過餐廳的時候,我發現那個姐姐就站在餐廳的門口,當她看這輛巴士駛過時,還向我揮了揮手。對我來說,這件事情讓我非常得觸動,可能在過往我們生活的經驗裡面,我們覺得無論是肢體還是身心殘障的人士,好像他們是需要被照顧的人,甚至需要被防範的人,因為大家都知道,很多時候我們在媒體上把這類朋友描述得很有危險性,也比較難相處,情緒比較暴躁。但那次的體驗讓我看到,其實他們也能夠在很好地勝任工作的同時,還能夠很細心地關心他們身邊的人。像我這樣只是定期到他們餐廳喫飯的人,我並沒有跟她說過任何關於我的事情,我相信她也只是通過觀察,就留意到我需要在那個點去坐車,但是偏偏就是她,在其他服務員都在一邊顧著玩手機,聊天的時候,她是那個留意到我快要遲到的人。並且,她會過來用她的方法來提醒我,我可能就錯過末班車了。結果,在這一瞬間我真的是非常感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面,我經常獨自一人上路,來回跑兩個地方,很感謝這麼一個陌生人帶給我的溫暖。所以,當他們能夠更好地融入社會的時候,是能夠給身邊的人帶來很不一樣的一種貢獻的。

2.人際網路

這裡,我就想要跟大家講一下,依據我們的歷史,在中世紀時期,特別在歐洲,因為某些信仰的原因,或者是某些信念的原因,大部分人對待有精神障礙的人都處於一種比較敵視的態度,如果大家學過變態心理學裡關於精神病學以及變態心理學史的話,大家就知道人們經常會對他們使用一些酷刑,就不詳細說了,因為確實講這種東西有點不太舒服,如果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下。當初,全世界第一家精神病院是在英國設立的,它設立的目標是為了保護這些有身心殘障的人士不受別人的傷害。大家想一想有沒有覺得很奇怪,我們經常看到媒體,或者是一些家長對孩子的教育,都告訴我們要躲開這些有精神障礙或者是身心障礙的人,好像看著他們很危險一樣。實際上,在我們的人類歷史上,之所以要對他們進行隔離和看護,是因為怕所謂的正常人對他們造成傷害。漸漸的,因為這種隔離,還因為某些的影視,文學,又或者是媒體的宣揚,漸漸地讓我們跟這一羣朋友之間產生了非常多的誤解,形成一個很深的隔閡,那這種隔閡會帶來一個怎樣的影響?我給大家看一張圖,然後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人在社會裡面會面對一些怎樣的狀況。

OK,大家可以看一下這張圖片,在系統治療的這個視角裡面,其實每個人都是處在一個多層次的系統裏的,像這幅圖片,一個人他會有一個家庭,家庭會處在一個社區裡面,包括學校、鄰居,還有親戚朋友和各種各樣的團體、機構,以及像我們心理諮詢師、社工、醫生、律師這樣的專業助人者,更大的話,就是我們的社會,法律政策以及城市的結構,人口的結構會影響到每個人所面臨的事情和挑戰。所有這些系統中間都會有一定的邊界,例如,每個人,他跟自己的家裡人可能雖然很親近,但是親近到什麼程度,他有沒有獨立的經濟權,有沒有很好地保障自己的隱私,有沒有決定自己行為的權力,都意味著他跟家庭的邊界是怎麼樣的。同樣,我們去到一個家庭的時候,也會看到學校的老師對孩子的教育也是需要通過家長這層纔能夠傳達的。還有親戚朋友在小朋友面前說了一些怎麼樣的見解和觀點,家長也可以嘗試去篩選或者糾正。所有外在的這些東西,當他要對家庭成員產生影響的時候,其實我們的家庭都會有一個非常天然的邊界去篩選,到底哪一些是符合我們這個家庭觀唸的,哪一些是不符合的,每一個系統都是這樣,受到一個更大的系統影響。

那麼,當我們那個談到,如果在一個家庭裡面,有一個成員是有身心方面障礙的時候,他在這個社會裡面到底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他自己有沒有權力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去享有相應的一些自由?是不是說有身心障礙的朋友,他就不能出來工作,他就不能跟別人交朋友,他就不能去談戀愛,他就不能去為別人做貢獻,就要一直受別人的照顧,直到他生命的結束?當我們所在社區的學校的同學、老師、親友們對待一個有身心障礙的人的時候,會不會給這個家庭帶來啟示,會不會因為他們有這方面的障礙就限制他們,不讓他們參加某些活動,直接把他們排除在外,那在設定這個家庭跟外在的一個邊界的時候。當這種邊界就是太過於僵化,就會讓他們就沒有辦法獲得足夠的支持、教育、理解和幫助,就好像是一個鍋,一個壓力鍋,然後完全跟外面封閉的情況下,裡面產生了非常非常多的情緒,沒有辦法宣洩。

有一次在廣州做講座,就有一個身心障礙的家庭,聽到一位媽媽說,她有一個被診斷為阿斯伯格綜合徵的孩子。然後,她要去找她的朋友訴苦的時候,她朋友就問她,是不是你在懷孕的時候喫錯什麼東西或者是撞什麼邪,還是中了什麼招。她就覺得非常的委屈,因為她找朋友訴苦並不是需要去找她過往的錯誤,而是需要理解和支持。當她身邊那些親戚以及朋友以這樣一種態度去回應她的時候,其實無形之中就等於張開了一個非常僵化的邊界,不願意去聽他們特別的地方以及有困難的地方,而是一早就有自己的判斷,覺得肯定是因為你們家出了什麼問題才會生出這樣的孩子。當用批判的態度對待這個家庭的時候,他們所有的壓力只能在內部解決,就非常有可能引發這個家庭內部的衝突和鬥爭。我看這幅圖的時候,希望大家能想想身邊的人,無論是朋友的,還是朋友的家庭,或者是自己的一些親戚、遠房親戚的家庭是不是有可能會有一個身心殘障的人。很多時候,我們不問是不知道的,因為大家一提到這些事情,就把這個東西給模糊掉了,都不願意去談,不願意去問,覺得這是不好的事情,但是,越不去談的話,經歷這些事情的人們,以及他的身邊最重要的親人,就會越有被社會隔離和遺棄的感覺。所以,當他們覺得求助都沒有辦法的時候,就會生出很多絕望的想法,或者是傷害身邊的人,或者是傷害家裡的人。如果大家以後在媒體上面看到有精神障礙或者神經障礙的朋友傷害身邊人的話,大家其實可以想想,在他傷害別人之前的那麼多年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他們所遭遇到的生活,周邊的人對他的眼光和態度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可以去想像和觀察一下。我想說某種行為的結果,肯定不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或者那種病態的展現,必定是他的特徵跟周圍環境互動的一個結果。

3.邊界

OK,我剛才經常就提到了一個邊界,最近開始流行講原生家庭,也會經常提到邊界這個詞,那我在這裡會用一幅圖跟大家稍微說明一下,我作為一個家庭治療師,是怎麼看待邊界這件事情。

大家可以看一下這幅圖。在這裡展示了三種不一樣的邊界,分別是有彈性的、僵化的、模糊的邊界。分別跟大家解釋一下,因為這個邊界,不僅僅可以應用在人與人的關係中,還可以形容一個家庭跟外在社會,一個民族跟另一個民族之間的關係,都可以用邊界這個概念去分析。首先來看一下關於融洽的邊界,這是一個比較好的狀態,我們能夠對他人以及另外一個羣體、另外一個家庭、另外一個跟我們不一樣的人、一個組織,都帶有一種嘗試去認同的,去關心的、去理解和尊重的態度,並且帶著耐心去做這些事情。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當你被別人這樣對待的時候,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當然,你就會覺得自己有了自信,因為你相信人們不會因為你的言行或者是並不會傷害他人的表達,就被拒絕或者被排斥,你感到是被接納的。你自然而然就會覺得人生有希望,會感到快樂,願意做更多不一樣的事情,這是我們想看到關於邊界比較理想的一個狀態,一個有彈性的邊界。

那麼,一個僵化的邊界是什麼意思?

僵化的邊界就是我們拒絕去聽別人的解釋或者是去理解他人行為背後的原因,以及他現在所處的狀況是由什麼原因造成的,這整個過程是怎麼發生的。那麼,他就會覺得被忽視,是受到批評,拒絕的,甚至會被否定一些感受以及想法,他會感覺到非常的失望、憤怒、痛苦和害怕,覺得一直以來他都是被誤解的,他的難受、哀傷、創傷是沒有辦法被認可的,甚至連講都不能講,就像我剛才說的有阿斯伯格綜合症孩子的媽媽,她的體驗是當她想要跟身邊人去訴說生活的艱難與不易的時候,人家更關心的是她為什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來,這裡充滿著一種批評的意味,那她還能找誰去抱怨呢。

其實,很多時候當我們遭受到一個非常僵化的對待,我們可能就會在某方面跟他人有非常模糊的界限,模糊的意思就是過度的關注,他會感到緊張,想去控制別人,把自己認為好的想法放到對方身上。這樣就造成了對方的過度依賴,對方也因為自己無能或能力不被認同,在情緒上有非常大的起伏和波動,以後會變得沒有主見,在應對困難的時候,自我形象也會非常低。

我還想要跟大家說一下,通常那些有身心障礙成員的家庭,他們會面臨怎樣的局面。當這個家庭遭受到歧視和拒絕的時候,他跟外面社區的邊界是非常僵化的,因為大家拒絕去了解他們,拒絕去關心他們,拒絕去嘗試明白他們經歷了什麼事情,僅僅是把他們隔離開的時候,就造成了內部邊界非常緊密。我遇到過非常多的這樣的家庭,在我來訪的個案當中,以及之前在精神中心工作的時候,我看到許多家庭對有身心障礙的成員很保護,對他們的行為採取一種非常保險的策略,不讓他們冒險,盡量減少他們與外界的接觸。因為這些家庭怕他們的孩子或其他家庭成員在外面受傷害,外面僵化的邊界也導致了他們家庭內部對於身心障礙朋友的過分控制。

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看一本督導案例集,叫做《掌握家庭治療》,其中有裡面有一個案例叫做畫屎人。故事的主人公即個案裏的來訪者,他是一個有智力障礙的年輕人,二十幾歲,但他的智力發育水平跟Sam差不多,大概70左右,只能在餐廳裡面做一些清潔和收拾的工作,在家裡他的哥哥、姐姐以及爸爸媽媽都非常關心他是不是能適應,有時會過度地保護他。每一次我們的男主人公當他在外面跟朋友或是餐廳的同事、顧客,或者僱主產生一些矛盾衝突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以及哥哥姐姐都會先替他道歉,覺得這個事是他做得不好,比較笨,不要怪他,但是沒有人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在他極度委屈的時候,就會去洗手間拉一坨屎,然後用手把這些屎全部塗到洗手間的牆壁上,來表達他的憤怒。諮詢師一開始接觸這個個案的時候,也覺得很為難,看上去這個家庭那麼保護和愛護這個孩子,為什麼他還有那麼多的憤怒沒有辦法宣洩,必須通過這種方法去表達。其實,重點不是說他們對他有多關懷,而是說有時候這種關懷已經越過了邊界。也就是說,他家人跟他的邊界已經非常模糊,家人都假設他是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的,跟別人產生衝突和摩擦後,家人沒有去教他下次怎麼做得更好的,當然,我知道可能教起來會比較難,而且,身邊的人也會對他有很多預設和歧視,這個過程就更加困難,但是,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永遠都要把他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對象,而不是一個可以成長的人,這是我們需要問自己的一個問題,特別是作為心理諮詢方面的助人者,我們有沒有看到這個人成長的可能性,並且讓這種可能性生長和發展起來。其實,我們再多看一點,就會看到為什麼這個家庭那麼保護來訪,因為周邊的人對他不友善,當他去工作,去上街的時候都要防備很多的東西。有時,當他們覺得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就會採取一些比較強制的手段去教導他應該怎樣做。所以外部邊界的僵化就造成了家庭內部的粘連,也是造成這個來訪癥狀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他的憤怒沒有辦法表達,你們那麼關心我,對我那麼好,我出了什麼事,你們都幫我去處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呢,所以,我的憤怒只能通過發脾氣以及玩屎的方式讓你們知道了。

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如果我們不是站在心理諮詢師的角色裏,作為一個人,一個社會人,當我們身邊出現了精神障礙或是身心障礙的社會成員時,我們是以一種怎樣的態度去對待和看待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的,是不是願意嘗試去了解他們的經歷及他們所面對的困難,或是嘗試把他們當做一個獨立的人去尊重。其實,這種態度就能夠幫助到他們的。在我自己居住的小區裏,我的對門他們家就有一個大哥,年紀大概40歲到50歲的樣子,聽他的媽媽說是因為在懷孕的時候,臍帶纏住脖子以至於他出生時候腦袋缺氧,造成了大腦的損傷,導致他現在的語言能力和智力發育受到一定程度的障礙。在小區裡面的其他人對他會有一些偏見,不敢跟他同坐一趟電梯了,也不讓他們的孩子跟這個叔叔說話。然後,這個大哥他好不容易學會了怎麼去做垃圾分類,出去撿破爛的時候,在附近地鐵站或公交車站,經常會有一些人去欺負和挑釁他,最後他發脾氣開始追著人打,因為他手腳也不是很靈活,經常會跌倒,反而引來更多的嘲笑,他就很生氣。有一次我見到他生氣,看到他會去綠化帶裏拔樹苗,把一些樹苗拔出來。如果我們只看見了他拔樹苗這個情緒發泄的過程,沒有看見他之前遭受的那麼多調侃,我們就可能會片面地看待他,也沒能瞭解到這個家庭的困難。我自己在對待他的時候,會採取一種友善的態度。他可能講話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發現他非常願意幫我按電梯,例如他知道我住在幾樓,一看我進電梯就會幫我按,我也會感謝他。在中學的時候,我需要騎自行車上學,然後小區裏有一扇鐵門,它是會自動彈回的,當他看到我推著自行車出去的時候,他會幫忙把門拉住,而且他不僅會幫我,也會幫很多人拉住這扇鐵門。所以,當我在電梯,在樓梯間,在小區的綠化帶,跟他聊天的時候,我發現身邊有很多小朋友會在觀察我,看我是如何對待他的,後來,有幾個小朋友就會圍過來嘗試跟他去聊天。所以,當我們每個人嘗試去做出這些友善的、歡迎的舉動,都是能夠帶來一些好的影響和變化的。今天我分享的關於諮詢的技巧可能不多,但是我希望我傳遞的態度,會成為我們看待這一類型的家庭和來訪者的態度,在生活當中以及在諮詢室當中,是不是也能夠把他們看作是一個人去尊重,看到他們成長的可能性。

二.以電影《我是山姆》為例子,探討一個心理諮詢師在跨系統合作中可能的角色和可以發揮的作用

我們現在回來一下,畢竟是一個心理諮詢方面的分享。作為一個諮詢師,如果遇到像Sam和他的女兒Lucy這麼一個Case,當他來求助的時候,我們可以採取一些怎樣的態度、策略,有哪些方向可以去思考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電影,非常推薦大家去看一下。如果我們把Lucy定為幫助對象的話,我們就看到,他身邊有很多人涉及到這個個案裏,當我們去做心理輔導的時候,不可能不考慮這個狀況。雖然有些朋友是做個體取向的,但是一般在做個體輔導之前,都會嘗試去了解他現在所處的社會環境,他周邊人際關係是怎麼樣的,纔去看這個個案內部的動力問題。但是作為一個家庭治療師,我更關注的是周邊的情境是怎麼影響他的,通常我會和個體治療師進行分工,同時去輔導一個家庭。

最開始,Lucy在醫院出生之後就被交給了Sam去照顧。我們知道Sam只是一個智力只有70的成年人,他在星巴克打零工,主要負責清潔等比較簡單的工作。Sam好像也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他自己也沒有被父母照顧過的經驗,當女兒開始慢慢長大,需要餵奶、換尿布,當這些需求慢慢出現的時候,他其實是沒有辦法解決的。首先伸出援手就是他的鄰居阿姨,當她聽見Sam家裡面有個女嬰一直很吵的時候,她就打電話去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且詳細指導了他應該怎麼做。我們後來發現這個鄰居阿姨,她自己也是有一定的心理困擾的,因為小的時候遭受父親的暴力和侵犯就變得有社交恐懼,所以她二十幾年來,從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出過家門。除了鄰居阿姨外,Sam還有一些非常要好的朋友,跟Sam相似的地方是他們的智力都不是很高,但是在他們的媽媽和一些專業人士的幫助下,他們是有著比較固定的生活規律,有一定的社會活動能力。只是當Lucy這個新生兒出現在這麼一羣人當中的時候,他們原來穩定的生活狀態受到了挑戰。不過,他們也是有能力應對的,就像Sam在鄰居阿姨的幫助下,順利地把Lucy健健康康地撫養到7歲,順利上了小學。在這個過程當中,他的幾位朋友也給予了Sam很大的幫助。印象很深的一個畫面,就是他們一起去買鞋,幾個人湊錢幫Lucy買一雙鞋,準備讓Lucy穿去上學,然後,他們還買了氣球,一起拿著氣球高高興興過馬路的場面。基本上故事的前面部分,也就是當Lucy還沒有進入小學階段的時候,Sam在朋友以及鄰居幫助下,他是完全有能力去照顧好女兒的。什麼時候出了問題呢,出問題並不是單方面的,不是因為Sam的能力不足,更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因為Lucy她成長啦,她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她去到小學,面臨著更大的挑戰,也就需要她身後的支持系統更複雜,更完善,纔可以保證Lucy健康成長。所以這個時候兒童保護局出現了,在美國,兒童保護局是專門去考察小孩子有沒有受到一個恰當的對待,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父母有沒有比較穩定的收入,居住場所好不好,以及他們教育方式是不是OK?那以Sam的智能以及他的經濟收入來源,是很難去滿足Lucy需求的,兒童保護局就介入並通過專家的評估去判斷Sam是否適合繼續獨自撫養Lucy。在這裡,電影出現了一個最大的轉折,當兒童保護局介入之後,他的能力被質疑,就強迫他跟Lucy分開了。當我們去看待這一轉折的時,我需要大家嘗試去理解一件事情。任何家庭,無論父母的能力有多強或是多好,當他們的孩子嘗試去踏入新的環境,面臨新的挑戰的時,他原來學習到,在家庭裏被教育的這些方式,包括知識,包括處理情感,處理人際關係方面的技能都可能會受到挑戰,這種挑戰是必然存在的。當小孩子要嘗試的東西越多,面對的東西越新,越想要爭取更廣闊的生存空間的時候,就意味著對原來的家庭和生活環境造成的挑戰是更多的。所以,從系統治療的角度去看待,到底有沒有所謂足夠好的父母,我一直抱有懷疑的態度。因為當一個年輕人或一個孩子嘗試踏入一個更複雜的社會和環境,去挑戰和探索一些新鮮事物的時候,他原來所學習到的處理情感、處理人際關係以及處理實際事物的能力都會受到挑戰,這就意味著他背後的支持系統,以及他的家庭所教會他的東西就會受到挑戰。我並不能夠認同說,我們可以完完全全怪父母他們做的不好,而是當一個東西需要發展的時候,必然面對一定程度的挑戰。只是我們有沒有好的方法去適應這種挑戰。我覺得這就是我們專業人士存在的一很重要的責任和義務。不是去批評,而是去幫助他們找到一個新的適應方法,所以我們在《我是山姆》這個電影裡面,很多專家能夠嘗試去支援,去幫助Lucy更好成長,但也因為持有不同的立場造成了衝突。其實,我們可以看到Sam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地方,就是他解決衝突的能力。雖然他智商只有70,但是他的智慧絕對值得大家學習的,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採取過非常敵對的態度,而是嘗試去溝通。在劇裡面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一位美女律師,她當初是一個為了錢工作,忙到沒有時間陪小孩。雖然住在大房子裡面,但十分空虛的一個人。因為Sam的死纏爛打,最後終於被Sam感動,也因為自己曾誇下海口說也會做公益個案,她才把這個case拿下來。在這個過程當中,因為她想用一些她比較慣用的伎倆,對事實做一定的操作,操作一些信息讓Sam能獲得Lucy的撫養權,但其實這並不是Sam最想要的東西,他想要的是跟露西保持關係,但並不等於要把Lucy限制在自己的小天地裏。所以Sam一直在跟律師表達他想要把更多好的東西,而不是說讓Lucy說謊。大家會看到庭審之後,法官和勞動保護局的專家詢問Lucy的時候,律師就已經和Lucy練習過,讓她撒謊。這個時候,Sam在屏幕的那邊看到,大喊「你不能撒謊,你不能撒謊,這是不對的」。所以,我們看到雖然Sam智商不高,但是他明白一件很簡單道理,不能教育小朋友用這種方法去應對一些事情。所以後面也會遇到一些困難,Sam沒有拿到撫養權。Lucy就判給了寄養家庭,一開始我們能看到,寄養家庭有點看不起Sam,非常拒絕他來探視,但是Sam沒有放棄。他一邊去嘗試參加星巴克內部的升職考試,去學做咖啡,同時他接受心理諮詢,他還去做更多的工作,為了賺更多的錢給Lucy提供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

我們可以看到這個過程中,各種機構都在努力。多方努力承擔起一個橋樑的作用,讓Lucy有更完整的成長環境。在電影最後,Sam跟寄養家庭的媽媽,那個曾經看不起他、拒絕他、甚至想替代他完完全全成為Lucy家長的一個人,Sam跟她說,Lucy需要你,因為你能做到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她需要你。那點讓我非常感動,我們看到一個孩子的成長,在不同的階段是需要有很多不同的人給她關愛的,讓一個孩子健康成長並不僅僅是家長的責任,還有老師、社工、醫生,甚至寄養家庭、律師、勞動保護局,甚至還有他經常帶Lucy去的餐廳的服務員,所有這些聯合起來,都能夠為這些小朋友,這些有身心障礙的人士,他們能感受到社會的接納,以及耐心的嘗試跟他們溝通和相處,提供更好的環境,讓他們在人和人之間獲得不同的知識和關愛。

三.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促進社會接納和融合的發生?

當我們處在一個社區當中,身邊有這麼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會把自己放在一個怎麼樣的位置,表明了怎樣的立場和態度,讓那些可能受到排擠、受到冷漠的對待和誤解的人,能夠重新看到這個社會裡有他的位置。當一個人在社會裡找不到位置,不被接納的話,很容易會做出一些自我傷害以及傷害他人的事情。所以,我們看到的某些悲劇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在一天裏發生的。這個電影講完了,作為一個諮詢師,那我們有沒有嘗試過在一個個案裏涉及到不同的專業人士、不同的流派的諮詢師、不同的立場的人的時候,我們有沒有思考過怎麼跟他們溝通,怎麼跟他們那表達個案的需求,怎麼制定我們共同的目標,同時求同存異的分工合作,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大方向,因為我們想要去創造的,到底是一個能夠互相共融的一個環境,還是說我們要製造一些病人,讓另外一些人去看著他們。如果我們回顧下在早期對精神障礙以及身心障礙的朋友的照顧中,那麼也發現,長期被擺在一個隔離的環境裏,他們是沒有辦法學習怎麼融入社會的,但這樣的人羣每次越來越多的時候,意味著我們需要花相應的一個人數去照看以及限制他們的行動的時候,意味著有一大部分人在限制這些人進入社會,這對於他們是不是最好的?如果我們對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排擠、歧視和偏見的時候,是不是他們能夠重新融入社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貢獻,成為我們其中一員。就像今天分享的題目一樣,撐起同一片天空,絕對不是憑一個人能夠做成的事。當你是他們的一個鄰居,一個家長,一個老師,你如何對待你的鄰居、孩子和學生,當你是一個服務員,他們是你的顧客的時候,你怎麼對待他們,這都代表著一個立場、一個態度、一個你想要宣傳的價值,當你發現身邊有些人,用一種非常簡單的言語形容跟我們不一樣的朋友,你的立場是什麼,你是否認同,還是你覺得只是一個玩笑?還是會用你的專業知識或知道的東西,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其實他們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這些社會印象是可以被推翻和打破的,人羣之中的界限就會出現一些可以溝通和交流的地方,讓這些家庭的個體不用在社會裡承擔不必要的歧視和壓力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展現出更有生機的一面。OK,我的分享就到這裡,大家如果有些什麼疑問的話,可以開始提問。

四.問答環節

1.我認為對於一個新手諮詢師來說,家庭治療比個體治療困難,您有什麼經驗願意跟大家分享?

那就我自己的一些學習經驗跟大家稍微分享一下,首先,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對家庭治療有一個固定看法,一定兩個人或者兩個人以上才叫做家庭治療。其實不一定的,家庭治療是一套思考的方式。在分享的過程當中,我會很看重一個人所處的人際環境對他的一個影響,就好像我們在談論Sam是否可以去照顧Lucy的時候,我們會去看是他有沒有足夠的支援系統,而不是單單的去考慮Sam是否能勝任這件事情。在這個過程當中,那是一個看待問題,看待事情的解決方法的一種思維,我們要長期去看資源和挑戰之間的匹配關係,如果用這麼一種的思維方式去看待治療的話,其實你不用見很多人,你見一個人也會可以用家庭治療的視角去思考問題,就像我剛才舉的Sam的例子。如果你的服務對象是Lucy,那你不能忽略掉她的寄養家庭,她的爸爸以及爸爸的朋友,這些人對他影響,而不僅僅是看她內部的東西,當你這麼看的時候,你就是一個家庭治療師了。不同人有不同地做家庭治療的風格,可能相對來說,有些老師比較能夠接受一些高對抗性的場面,能夠接受家庭成員在他們面前吵架的。如果有這個能力,可以去見到多個人,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家庭治療具有這種形式,我也見過一些社工同事,或者是我在香港大學時的督導,他做家庭治療的時候也不一定要見全部的家庭成員。他做年輕人個案的時候,會考慮到家庭環境對他影響,但他依然可以用一對一的方式跟他進行溝通和用系統視角去看的。

我的建議是,我們可以帶著家庭治療的視角,用你比較擅長的方式諮詢,慢慢地在你擅長的方式裡面去熟悉系統和家庭治療的思考方式,你再去考慮是不是見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因為這都不是一定必需的。我再跟大家補充一個,就是我近幾年遇到比較多的狀況。我的服務對象裏有很多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們很多在內陸的地區讀完書之後,去到發達地區工作和發展。在大城市裡面,他們的家庭,他的支持系統可能已經不是原生家庭的父母,而是受到他的伴侶,他最好的朋友,以及他的工作環境中同事的影響,當然,你沒有辦法讓他父母一起去參加輔導,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去學習和探索怎麼去對待一個人,用家庭系統的角度去幫助他,那些人沒有出現在諮詢室不等於沒有影響,我們經常說一句,他沒有談到一些,甚至已經過世了一些親人也是很大的影響,只是在我們的腦海裡面有沒有嘗試去探索並看見這個人的存在,他們的共同經歷所帶來的影響。如果是這麼看的話,其實我們對一個人也是可以去工作的。如果一個家庭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能夠把他們之間的張力表現出來,你應該非常高興,他們日常的互動可能就像在你面前產生的一樣,這個時候,我們就要看見這個場景跟他們現在所面臨的挑戰和困難會怎樣的關係。

我舉一個教科書上面的例子,在90年代的時候有一個厭食症的案例,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已經有了嚴重的生理方面的癥狀,月經停了,再不喫東西就會有危險,那時候讓治療師就跟著她們家一起喫午飯,主要是去觀察她們到底是怎麼樣和女兒一起喫飯的。這個女兒喫飯時提出了一個非常嚴苛的要求,她讓爸爸把菜和肉切成一定的大小她才喫,因此這個爸爸隨身攜帶著我們實驗室用的天平和砝碼,因為女兒規定每塊肉只有15克的她才喫,他一直在一邊很仔細地切,然後那頓飯點前面十幾分鐘都是女兒跟爸爸爭論這個肉切得到底夠不夠分量。那這時候媽媽在幹什麼,媽媽什麼也沒有幹,只是在旁邊看著,也不上去幫忙,當治療師邀請媽媽上去幫忙的時候,媽媽一幫忙,爸爸就會反對,說你這個方法不好,你不講道理,你應該去看看女兒到底需要什麼,結果就變成了兩夫婦的爭吵。這3個人的互動裡面,我們看到的其實是他們家庭的互動方式,爸爸媽媽之間不協調的衝突,非常有可能影響了她女兒。女兒夾在中間,她厭食的狀況難以得到改善。當我們看待一個癥狀的時候,它背後互動過程中。張力所呈現出來的東西其實是我們需要看到的,所以,不要怕,首先,如果不會造成什麼人身傷害或者心理創傷的再現,我們可以先去觀察這些衝突,去思考到底對於現在的癥狀呈現意味著什麼?我在給你這個建議的時候,有個前提就是你需要持續地接受家庭治療的督導。因為這些狀況都不是一兩個案例能夠講清楚的,需要大家在日常工作當中,不停地去看,不停地去摸索,纔能夠做出越來越準確的判斷。一般來說,如果按照在香港或是歐美的標準,一個家庭治療師積累的工作時數,最起碼要在3000小時以上纔能夠比較穩定的發揮他的能力,相對的督導實數,可能也要800小時以上,所以這是功夫上面的積累。只要大家踏踏實實做的話,我覺得肯定有辦法能夠應對這些張力,而且更好地用張力去幫助這些家庭的。

2.我們要以怎樣恰當的方式對待家庭成員中有殘疾的來訪者?

如果我們涉及到的個案當中,有殘疾或者有神經障礙的來訪者,首先我要強調一點,就是評估是很重要。評估包括這個成員的能力以及他的期望想要達到一的目標,以及現在遇到的困難,他有什麼能力,有哪些社會資源可以支撐他去面對這些挑戰的,這些評估是比較重要的。

還有一點,我覺得最重要就是我們抱著一種好奇的態度,去了解他正在經歷怎樣的一個過程。打個比方,我們來了一個有肢體殘疾的人,他是後天的,他可能有很大的一種喪失,當他缺了條胳膊,或者一條腿,一根手指後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什麼不便;他對自己的能力,自我的認知,有些什麼樣的改變,其實這些東西,我們都可以更多去探索。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過分地強調這個變化,它是一部分,但是有其他的部分。不過分強調這個變化是說,他還有一些是跟這個變化無關的部分,他作為自己跟周邊的人是怎麼樣的,他在沒有問題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就往往比我們去探索在他有問題的時候是怎樣的人,更重要。因為通常我們應對困難時候的資源,都是來源於在沒有問題的時候,而不是他有問題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狀態。所以,在家庭治療裡面有個很重要的信念,就是我們會強調去探索他強的、好的、有力量的部分,然後怎麼用這些的部分去應對他生活中的困難,就是我比較信奉的一個準則。

3.請問如何判斷有身心障礙的人士是否有能力處理自己的人際關係,以及對他們的保護應該怎麼把握尺度?

我們要根據他智力的發展水平,根據IQ指數就可以做出一些最基本的判斷。在發展心理學裡面,有一些相關的知識可以幫助大家,比如對於一個7歲的人,可以做到哪些問題,哪些事情是能夠搞清楚的,哪些是你搞不清楚的。我們根據相關資料的參考,要看見他能做到什麼事情,在日常生活裏對他做一些探索和觀察,例如,我們可以先考慮他日常生活是不是能夠自理,是否能夠在有規定的、有框架的安排下維持日常的生活,這是需要我們去探索。比如他能不能自己做8次去庇護工廠上班,能不能跟他差不多水平的朋友,或是跟他智力有一定差距的朋友進行溝通的時候,他可能有哪些地方會遇到困難。同時,我們也要讓他身邊的人知道,當兩個人智力有差距的時候,溝通方法需要做一個怎麼樣的調整。所以,對於有智力發展障礙的朋友來說,我們去探索的這條標準線的時候,有很多去需要摸索的地方,我們要有設置的、循序漸進的去嘗試,他可以做到什麼程度,不可以的地方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困難能不能解決,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去摸清楚到底可以到什麼狀況。即使我們知道IQ的分數是多少,但是他們能力也是有不同的,有些人的繪畫能力,也就是圖像化思維能力特彆強;有些可能是算術能力特彆強;有些可能處理人際關係能力是比較強的,所以當我們說一個人的IQ只有70的時候,這個數字並不能代表他實踐能力。我們去看的是他哪方面比較擅長,哪些方面比較好,然後就用他擅長的東西,去看看怎麼應對實際生活上面的困難。我在香港大學的一個師姐,她叫趙安安,曾經跟我分享過一個非常有趣的例子,她在大陸工作的時候請了一個祕書,是一個女生,然後他發現這個祕書,當你通過郵件,簡訊分配給她的工作很久都做不了,完全沒有迴音。一開始,我的師姐非常惱火,問她怎麼回事,那個女生跟他講,安安老師,我發覺我看那些字的時候會跳,我師姐當時也是學心理學的,然後她就想是不是閱讀障礙。那我師姐就會去思考了,如果她有閱讀方面障礙,還讓她做文字工作,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這個孩子有可能在做IQ測試的時候,也會有一個偏低的分數,但分數並不能代表她。之後,我師姐就可以通過語音的方式跟她溝通,告訴她這個事情,你要做什麼,那工作效率明顯就提升了上來。我覺得非常重要的點,就是說,你不能只是瞄準一些她不行的地方,去糾正,而是要通過看到她行的地方,並且想著怎麼樣擴展它的適用範圍,去應對實際生活中需要挑戰的問題。

這有個很有趣的一個說法,叫solution-focus,就是焦點尋解的一個輔導方向,我們去找解決方案。剛學習心理治療的時候,很多朋友就會問solution-focus(焦點尋解)和problem-solving(解決問題)的區別在哪裡。解決問題是我們專挑問題,但是,焦點尋解是尋找了一個出路,而不是去糾正問題,這是兩個很不一樣的思維。如果我們用一個解決問題的思路去面對生活和麪對來訪的話,我們經常會陷於困境,就是我們永遠都是先找問題,為什麼不能先找強處、優點、能量和資源呢,再看看,可以用一些什麼樣的排列組合去應對現在的挑戰。要我們是找一個問題,解決一個問題,想像看,如果我們的來訪者以及他們的家庭每次來諮詢的時候,我們都是在跟他談問題、問問題,那肯定就會感覺很絕望。

我覺得家庭治療是一種思維方式,他並不是侷限在某種技術或是怎麼去解決和應對某個具體問題,而是我們能不能看到一個人他所處的過程。他好的時候,壞的時候,遇到困難的時候或是獲得成功的時候,都是過程的一部分,而且這些個人過程是跟他身邊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人是相關聯的,也是互相影響的。這個時候,當我們嘗試去了解他們,幫助他們的時候,就需要看看他到底處在什麼狀況中,他們是在發展的過程當中遇到了挑戰嗎?那周圍的那些人,各種專業人士該怎麼配合去幫助他們呢,這是需要我們商量的。從家庭系統角度去看的話,所有個體之間都是可以產生聯繫,可以互相產生影響的,不僅僅只要治療師跟來訪者之間產生影響,也可以讓周邊人互相產生影響,營造一個大家都可以更好地去生活和發展的空間。其實,身心殘障人士他們的家庭是非常有力量的,在臺灣有個叫做天使心的公益基金,發起人就是一對音樂家的夫婦,他們家裡共生了3個小孩,其中兩位是身心殘障的,他們在遇到這個不幸之後就決定讓更多的家庭聯合起來,互相幫助,同時也要讓社會知道有這麼一羣人的存在,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忙。所以,就當我們為這些家庭,為這些個體去發聲、去做一點事情,哪怕只是在公共場所對他們展示出尊重和好奇的時候,已經是在幫助他們療愈創傷了。

以上,就是梁鴻儒老師分享的全部內容啦。

梁鴻儒:

香港大學社會科學碩士(婚姻家庭治療方向)

自2010年起為個人、伴侶及家庭諮提供諮詢

持續接受美國家婚姻庭治療協會認可導師李維榕、王愛玲的督導

個案時數>3000小時 接受督導時數>400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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