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德州有一位深受產後憂鬱所苦的年輕媽媽，車子高速衝進高速公路旁的雜草中身亡。這位媽媽臉書上放著一張張笑容燦爛、身為新手媽媽喜悅的照片，大多數貼文是自己與一歲大兒子的自拍照，有幾張是與先生出遊的甜蜜合照。臉書上放閃的照片不再有真實的色彩，很多時候貼文美食打卡、朝聖網美潮店追逐著和人一樣「潮」，懂品味生活。我無法揣測這位媽媽想不開的癥結點，但可以同理的是，身為「偽單親」媽媽的大多數女人，我們都太累了：獨自帶小孩的壓力、什麼事情都攬在身上不給他人介入的空間，立志做個「完美」女人。也許是仗著「為母則強」的期許，媽媽的角色就是應該「洗手作羹湯」」、飯後清洗、「任勞任怨」，為這個家庭「犧牲一切」。累得腰痠背痛不喊累、生病時依然打理家務，攬起照顧小孩的職責，然後默默的擦著眼淚在疲憊中睡去。不管在百貨公司，還是今天去的植物園，好多「偽單親」媽媽。有的一手牽著約莫四、五歲的大寶，一手推著推車。我還瞧見有媽媽一打四。突然覺得自己好弱，前陣子還因為覺得自己是「單親媽媽」暗自垂淚覺得命苦。

照片中是最近住家附近新開的「鳥巢咖啡」是間潮店專做早午餐。先生原本提議去一間我公司旁的Brunch 吃早餐，但我實在很想去「潮店」體驗那種年輕人的「潮」，最後協議好先來這間「鳥巢咖啡」。 入座後，女兒乖乖坐上高腳椅開始玩她的餐具。雖然途中有一陣子想玩剪食物的剪刀，收起來後哭鬧了一下耍脾氣。自己抓著全麥土司，吃掉了三分之一的美式蛋餅Omelette。用餐途中，鄰桌的小嬰兒在推車裡開始鬧情緒，可能疲憊想睡。媽媽們興高采烈地分享彼此生活、交換媽媽經，小娃越哭越大聲，隔壁桌的一對夫妻瞪了臨桌媽媽們。我心裡ＯＳ：「不知道女兒被瞪了幾次，她剛才為了剪刀也鬧了幾分鐘」。什麼時候，媽媽帶小孩出門得為小孩哭鬧的情緒道歉，或是因為孩子不乖感到罪惡感。

媽媽我好日子來了，趁小人專心吃早餐的時候，悠閒的享用那杯有拉花的抹茶拿鐵。突然覺得好不真實，自從孩子出身之後，要在她身旁悠哉喝著咖啡是種奢求。連刷個牙、大個便她都在門外狂敲哭喊找媽媽，哭得驚天動地，當媽媽整個優雅不起來。不知不覺，「trouble two」叛逆兩歲就快結束了，突然有種女兒慢慢長大的失落感。負面情緒來襲時，聽到孩子驚天動地、高分貝的哭聲都有種神經緊繃的阿雜感，偏偏在看著她睡夢中滿足的臉龐又會有種：這種日子也不多了。媽媽內心波瀾其實蠻bipolar 一下哭，一下笑，女人真所謂是「水」做的。在植物園裡，女兒安靜坐在推車上時而下來走路好奇的聞著花香，向我指著她看到的東西。萬聖節快到了，植物園有一整個應景的南瓜村，讓小娃玩得不亦樂乎。女兒坐在很大顆的南瓜上等著我拍照，居然開始學會擺Pose了。

很多媽媽衝著南瓜日，想幫自己的寶貝拍張好照片做紀念。有優雅的金髮碧眼媽媽，帶著三個小孩出遊依然從容「肚子餓了？好，我們很快到出口」，明明距離門口還要步行十多分鐘。有包著穆斯林頭巾的一對姐妹花媽媽，總共帶了八個小孩、還有帶著外公外婆像劉姥姥逛大觀園般走走看看的新手媽媽。頓時覺得，這邊的爸爸們都去哪了？打高爾夫？在家滑手機、看Youtube ? 週末加班賺外快？即使在母權當道，講求男女平權的社會，普遍還是「男主外，女主內」，不論女性錢賺的多寡，還是被賦予「相夫教子」的責任。部門的女主管是兩個孩子的媽，精幹的外表下藏不住為人母的焦慮。即使半夜十二點，她仍在趕報表，時常深夜加班。有一天我問她說「你有請夜間保姆嗎？常看你半夜發email ，你怎麼辦到的？」她回我「趁孩子睡著後才能用電腦加班」。原來我所期待的由爸爸哄睡其實是算少數的個案，大多數媽媽一直到小孩睡著後才可以喘口氣，找到屬於自己的空間。那天我們討論到帶孩子到餐廳用餐的經驗，她跟我說「給他們iPad才讓我有呼吸的權利，我們當媽媽才能活下去」。實在驚醒了我，育兒指南、兒科醫師總是建議「三歲以下孩童請盡量不給看手機、平板」，真的做得到卻累死了媽媽。讓小惡魔看個影片我們才能偷做家事、洗個舒服的美容澡。算算自己大概也有一年沒有敷面膜、超過兩個月沒有泡澡。當了媽媽後，我們已忘了自己也身為一個人，有想要看完的書、一直很想去的旅行。

讓孩子融入自己的生活

逛完植物園突然想吃川菜，開了二十分鐘到一家道地的四川小館，點了毛血旺、雪菜肉絲跟空心菜。我跟女兒吃了兩碗白飯，她把碗內的雪菜肉絲跟空心菜吃光，還很開心的說好吃。從她的身上看到越來越多自己的影子，小時候的我就是這樣長大的。從懷孕開始，從沒有特別的味覺變化，女兒跟我的口味簡直如出一徹。我居然可以帶著一個兩歲娃，悠哉地吃著川菜，享受辛辣有味的毛血旺，在天冷的冬季格外溫暖。買單的時候，老闆跟墨西哥廚師走過來，比了一個拇指說「媽媽，你的小孩實在太厲害了！」我一臉疑惑。原來他們指著是女兒可以安靜乖乖地吃完餐點，不需要iPad、手機誘惑。看到鄰桌的亞洲家庭，兩個小孩大概四歲跟八歲，坐不住無法靜下來吃飯。最後阿公實在受不了，抓著兩個小孩到外面走廊玩耍。這個時候，爸爸又不見人影了，天下人夫是不是都長這樣？

女兒慢慢的可以安分地跟我逛街，我連逛Loft 都有勇氣帶她去去，她還會幫我挑衣服。到「韓亞龍」Hmart 超市買菜，她也裝模作樣的令著菜籃幫我挑青菜（今天隨意抓了苦瓜跟節瓜）扔進菜籃，一副小幫手模樣。就連到美髮店剪頭髮，我也帶上小人。她現在可以坐在椅子上，專心觀看設計師剪頭髮。

當為人母後，我們漸漸成為男人身後的女人（雖然我從來都沒有這種志向），把曾經有過的夢想、渴望都藏在內心的一個角落。日復一日的替家庭付出，卻也沒得到感激，其實是我們期待落空。我們覺得家裡那個只知道賺錢，回家後睡死在沙發的那個豬隊友，不懂得感激。掏空自己對夢想的實現、純粹的渴望，女人在家庭生活裡越活越不值。週末，我會出門放空幾個小時，放豬隊友照顧小孩，讓男人體會身為照顧者的辛勞。上班途中，帶著孩子，我照樣到星巴克買一杯焦糖瑪其朵，在早晨提神醒腦。一邊還可以教女兒認識咖啡豆，品味咖啡香，讓小人融入媽媽的生活。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愛吃鍋物。兩歲娃很難搞，我照樣帶小孩吃火鍋，一盤綜合肉盤、青菜、火鍋料一堆＋兩碗飯我們母女都可以完食。

我們無法「優雅」得面對孩子哭鬧與嘶吼，當小孩講不聽的時候，有理也說不清。至少在大多數時間，我們可以優雅地給予回應，享受週末難得的親子時光。無法優雅的時候，就用力地「做自己」吧！負面情緒不是一種罪，哭也不代表脆弱、長不大，那只是一種身心疲勞的反應，越是壓抑情緒會越緊繃。當然小惡魔有欺負大人的時候，他們不是「故意」來增加我們的壓力，也許很純粹的想找人玩。但在氣頭上，我們很難心平氣和地去抱他們，還會叫他們去time out. 找到小孩可以參與的活動，帶領小人走進自己曾經嚮往的生活：簡單的喝一杯咖啡、坐熱氣球。或是像之前因為她，我也才第一次去過德州的State Fair 德州聚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