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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無法傳遞的真心

 

 

在離開學業的世界開始工作之後,她總喜歡在假日的時候早早起牀,將早餐都準備好,或坐或臥在臥室角落的小窗臺,撫過上頭她從花店裏買來的花,大多花種都是當時在工讀時期,撞見過那人買的花,有些是老闆一時興起送給她,她又不好意思拒絕就全部帶了回來。

 

臥室裡總是有各種花香羼在一起,和成一種微妙的香氣,但仔細嗅的話又是各個香味分明的味道,有點像是彩虹,七種顏色和在一起,但卻又各不融合。要她來形容的話,興許她會說是一種渾沌但美好的狀態。雖然那人總是會笑她,也許是笑她的天真爛漫吧,她不確定。

 

今天也和昨天一樣,泡了一杯杯緣覆蓋了一層赭紅色的細緻泡沫的濃縮咖啡。

她將鼻子湊之於上,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無法抑制地皺起了濃密英氣的眉。

 

她第一次受邀到那個人的家中作客,便驚奇地發現那人的廚房中竟然有一個迷你的吧檯和一臺看似要價不斐的義式咖啡機,市面上能見到的咖啡豆種類都被包裝完好地陳列在上頭,有不同顏色和大小的杯子,連one shot的迷你杯都備在一旁,卻沒有一次性咖啡。

 

她笑著想起來她在工作時間興致勃勃拿起一次性沖泡咖啡包的時候,那人嫌棄的表情,皺著鼻子低垂著眉的樣子。

 

 

 

 

那個人在離她家更遠﹑公車走向是反方向的地方開了一間咖啡館,開的時間很固定,店裡面工作的沒有幾個人,只有一個叫做金藝琳的孩子在那裏打工,後來和她當了朋友。

 

那段時間裡她只要從花店下班回家,就會等上二十分鐘,搭那班能夠經過咖啡館的紅色公車。

 

紅色是美好的顏色。

 

每次當她握住手裡那張小小的卡片,拉緊書包背帶上車之時,望著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象她總會如是想著。

 

沒有辜負二十分鐘的等待,那人也常配合她不喜歡咖啡的口味變著花樣,每天沖泡出不同風味的飲品。

 

 

在認識一段時間後她從金藝琳那裏聽來那人的名字叫做孫承歡,英文名字叫Wendy,但她不準別人這樣叫她。

 

金藝琳說這件事的時候,孫承歡就站在她們附近,一邊研究咖啡豆一邊擺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她一直惦記在心裡,但孫承歡這三個字卻一次也沒有叫出口。她是怕,同時也是害羞,情緒太複雜,她不知道該挑哪一個放在臉上,索性便擺出了冷表情。

 

誰知孫承歡一次也沒被嚇著,端了水果塔放在她面前,然後用她專屬的粉紫色陶瓷馬克杯上了一杯義式濃縮給她。

 

濃鬱的咖啡豆子香味讓她忍不住皺起眉,意識到孫承歡的視線後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還站在吧檯的那人卻像是把她整個人都看透了,笑了笑。

 

—不喜歡喝咖啡還每天來我這蹭咖啡喝?

 

她感覺臉上冒了煙,整個人像是烤熟的蝦子,想把自己蜷起來卻又不知道躲去哪裡。無處可逃的無措讓她臉上的冰霜變得更加冰冷。

 

孫承歡的視線幾乎要讓她窒息,一下子整個世界都成了她一個人的景深,整個地球只為了她轉動,為了眼前之人的美好,為了自己的心動,撼動了她整個人,如同重獲新生,像迎來春天之時新生的嫩芽。

 

迎來孫承歡的笑容時,她總覺得她像是被重新剖開來,如同春天降下的第一場雨,在迷糊之中遇見的第一場日出,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咖啡涼了,在自己陷入回憶的這一段時間。

 

錯過了一個未接,是金藝琳的。

 

她將手中的咖啡擱在一邊,反正本來就沒有喝的打算。

翻開一直放在窗邊沒動過的《死於威尼斯》,是那個人最後一次在夜晚來到她家狼狽兮兮地問可不可以借宿一晚之後隔天早晨忘記帶走的。素色襯衫牛仔褲的背影留在了記憶最深處,怎麼也抹散不去。

 

其實她並沒有將那人臨走之前的回憶記得很清楚,無論後來她多麼努力的去想,得到的都只是那個人模糊的一聲再見,和那個意義不明的微笑﹑藍色的背影。

 

頭開始隱隱地有些疼痛,金藝琳又打來了。

 

她伸手要接,卻不慎碰倒了放在邊沿的白色馬克杯,杯耳碎在地上把碎片敲開,整個碎裂在地上,發出框啷的聲響,嚇傻了她。

 

 

金藝琳約她在孫承歡離開之後就頂讓出去的咖啡店見面。

 

 

並不是很想去,才剛把房裡搞得一團糟,深色的咖啡漬黏在白色的瓷磚上特別顯眼。

 

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清乾淨,用抹布將窗臺和地板全部擦了一次,來來回回的時間花了她將近一個小時。

 

筋疲力盡的她最後躺在大牀上,大字形地攤在上頭,今天的見面應該是無法成行了。

 

她視線一偏,瞥見那本還是被她安好置放在窗臺上的棕色書封,牙一咬,如果是金藝琳的話,還是去吧,既然都這麼久沒見面了。

 

她隨意地套上出門的罩衫,淺紫色襯得她的膚色更加透明白皙。皺著眉查了最近的公車班次便踏著平底鞋出門了。

 

如果是那隻傑尼龜的話,也許會有那個人的消息,她是這樣想的,卻對於都分開這麼久還對孫承歡留有餘韻的自己感到羞恥。

 

但她仍然無法剋制,無法抑制自己在午夜夢迴之時仍是會夢見她,夢見自己回到和那個人的初見的場景,那人清淡的洗髮乳香味﹑輕捧花瓣的細小指尖﹑修剪得宜的粉藕色指甲﹑開口時猶豫不決的語助詞﹑眉毛末端細小新生的雜毛﹑隨著夢境的延展變的更加深沉的薰衣草香氣。

 

她在公車末端的座位上十指張開摀住了整張通紅的臉,卻藏不住在嘴角蔓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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