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海位於哈薩克和烏茲別克交界處、克孜勒庫姆沙漠的中部。

在鹹海全盛的時候,曾經是中亞第一大鹹水湖、世界第四大內陸湖泊,面積將近7萬平方公里,中亞兩大內流河錫爾河和阿姆河注入鹹海,維持了鹹海水量的穩定。

但隨著人類活動的增加和技術的進步,現在的鹹海,3個小鹹海的面積綜合只是鹹海極盛時的10%。

1973年Google Earth(谷歌地球)衛星圖片

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前蘇聯在哈薩克、烏茲別克和土庫曼興建重大引水工程。將阿姆河和錫爾河水流改道引至沙漠地區,用於灌溉貧瘠沙漠地區農田,以種植棉花和其它農作物。雖然河水讓沙漠充滿了生機,同時也讓鹹海逐漸枯竭。

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之間,鹹海的水平線以每年20釐米—90釐米的速度下降。

隨著水位不斷下降,鹹海於1987年分成了南鹹海和北鹹海兩片水域,其中南鹹海於2003年又進一步分成了東、西兩部分。

而到了2004年,就只剩下1.7萬平方千米了,成了由3個小湖組成的湖羣。

1987年

2003年

2016年,在衛星地圖上可以很清晰的看出鹹海水位下降的痕跡圖

進入21世紀 ,哈薩克政府採取行動,致力於拯救北鹹海。政府重修了錫爾河的水渠,修建了大壩,它阻斷了鹹海兩部分的流通,以保護北鹹海。

鹹海正在為哈薩克的漁村帶來新的財富,而對岸烏茲別克的漁民們卻遭遇了完全不同的命運。

以下內容來源於英國BBC新聞

文:Dene-Hern Chen

翻譯:Coco Yinan

對年輕時的 Madi Zhasekenov 來說,鹹海岸邊的夏日時光美麗而又寧靜。在 3 個月的假期裏,他會離開學校,回到哈薩克西南部的阿拉斯克,在家附近的港口度假,跟那些天天捕魚的漁民們聊天。

但當他 17 歲時,鹹海的水位卻下降了,鹽度也快速升高,曾經在湖裡活蹦亂跳的淡水魚再也無法生存了。最讓 Zhasekenov 感到難過的時刻,就是當他意識到自己需要為全家每天的食物去買魚時。

他說:「我們不知道怎麼買魚,因為我們以前一直都是捉魚喫。」「我第一次到集市上買魚時,感覺非常不好。」

在鹹海的對岸,烏茲別克北部曾經為 30,000 多人提供就業機會的繁忙漁業樞紐——穆伊納克,居民們也經歷著相似的命運。

銹跡斑斑的漁船擱淺在穆伊納克的沙漠上,這裡曾是烏茲別克的港口(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最後一次在鹹海上游泳並看到船時,我才五六歲。」曾經的穆伊納克居民、47 歲的老人 MaratAllakuatov 說。

而現在,位於這座繁忙城市的鹹海湖牀已經完全乾涸,只剩下凝結的鹽砂和廢棄漁船銹跡斑斑的外殼。當地的繁榮經濟也隨湖水一併消失。

老一輩人正式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 –Marat Allakuatov

「當鹹海消失時,附近的人都失業了。」Allakuatov 說。他現在在努庫斯的一家旅館工作,而努庫斯是隸屬於烏茲別克的自治共和國——卡拉卡爾帕克斯坦——的首府,穆伊納克也屬於該自治共和國。正如 Allakuatov 所說,「老一輩人正式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 。

在昔日繁榮的漁業中心——穆伊納克,之前的魚罐頭廠已變成一片廢墟(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由於漁場大面積消失,兩位老人所在的隔海相望的兩個社區,在 20 世紀 90 年代面臨著相似的悲慘命運。

但二十多年之後,它們卻發生了不同的改變。如今,位於哈薩克的北鹹海重新煥發生機,阿拉斯克逐漸恢復以往的水位和經濟。而烏茲別克的南鹹海卻幾乎完全乾涸,乾燥的空氣幾乎讓居民們窒息。

為什麼這兩座城市的結局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與穆伊納克同樣緊鄰鹹海的對岸城市——哈薩克的阿拉斯克,經歷了完全不同的命運(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重煥生機

曾經的世界第四大淡水湖——鹹海,如今的面積已經縮小至最初的十分之一

鹹海曾經是世界第四大淡水湖,面積超過 67,000 平方公里。但 20 世紀 50 年代,由於實施強硬的農業政策,蘇聯人將鹹海兩大水源——阿姆河和錫爾河——的水流從鹹海疏導出去,以灌溉中亞的沙漠乾草原,促進棉花生產。隨後鹹海水位下降,曾經豐富的鯿魚、鯉魚和其它淡水魚類也隨之減少。

現在的鹹海是最初的十分之一大,並幾乎分成了兩半。北鹹海彷彿碎裂的八字形,是鹹海的上半部分,位於哈薩克。而南鹹海包括西部的狹長水域,以及東部已經乾涸的盆地,位於烏茲別克。

位於烏茲別克的鹹海已經變成沙漠(圖片來源:Taylor Weidman)

20 世紀 90 年代,兩片水域似乎會朝著相似的命運發展。但當世界銀行在哈薩克推出斥資 8700 萬美元的營救計劃後,一切發生了改變。

這包括在連接北鹹海與鄰近南鹹海的狹長渠道上修築 12 公里長的堤壩,以此降低溢出並進入南鹹海的水量。從哈薩克天山山脈開始朝北逶迤蛇行的錫爾河,在現有河道的改造後,也有力促進了河水流入北鹹海水域。

此地圖上指出的地帶是哈薩克 12 公里長的堤壩,通過將北鹹海與南鹹海連接,該堤壩拯救了北鹹海部分水域(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2005 年夏季完工的 Kokaral 大壩(上文中堤壩的名稱)超出了世界銀行的預期,在7 個月後便使水位上升 3.3 米,而之前科學家估計這樣的上升水平要花 10 年左右時間。

2001 年準備並評估該計劃的世界銀行小組組長 MasoodAhmad 說:「當時,我們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水流,項目取得的成功是驚人的。」

北鹹海水位的恢復,使阿拉斯克的漁業再次復甦。2006 年,該市年捕魚量總共1,360 噸,其中大部分是哈薩克人不喜歡的鹹水比目魚。到 2016 年,阿拉斯克漁業監管單位(Aralsk Fish Inspection Unit)記錄有7,106 噸淡水魚已經返回北鹹海,包括梭鱸(這種魚為當地漁民帶來了豐厚的收入來源)、鯿魚、赤梢魚和鯰魚。

北鹹海的水位恢復,阿拉斯克的漁業重新復甦。(圖片來源:Taylor Weidman)

也許會讓人喫驚的是,在北鹹海的生態恢復工程中,哈薩克政府起到了關鍵作用。

Ahmad 說:「大多數政府通常優先考慮創收活動,比如改善灌溉以提高農作物產量,或者管理水源從而確保城市供水。」「環境和生態的改善,是政府最後考慮的事情;然而哈薩克卻優先考慮了環境和生態。」

改變命運

北鹹海漁業的復甦使 Aldanbek Kerinov 的職業生涯發生了改變。7 年前,他還是一名計程車司機,每天收入 3,000 到 5,000堅戈(約 58-97 人民幣)。

而現在 27 歲的他跟兩位兄弟一起在湖裡打魚。在嚴寒的二月天裏,他們會把網浸入鹹海冰凍的表面之下,捉到大約 20 公斤梭鱸。這種魚在哈薩克非常受歡迎,賣給魚品加工廠和買家,每公斤售價大約為 650 堅戈(12.6 人民幣)。

現在,阿拉斯克的當地漁民有時一次捕撈就能獲得到價值近千元人民幣的魚。(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Kerinov 說:「冬天,我們有時一次捕撈每個人能撈到價值約 50,000 堅戈的魚。」「所以三個人的總價值是 150,000 堅戈。即使只抓到一條梭鱸,我們也更願意捕魚而不是開計程車。」

年輕的 Kerinov 從未見過鹹海的湖水拍打阿拉斯克港口防波堤的情景。現在,湖岸在離阿拉斯克城約 20 公里的地方,這意味著他們需要開車穿過冬天厚厚的積雪,行進兩小時才能到達鹹海。

Kerinov 說:「我們夢想有一天鹹海會漲到阿拉斯克城邊,這樣我們就不用開那麼遠了。」「這樣,我們就能每天出門就打漁了

哈薩克端的鹹海,現在已經恢復全年捕魚作業,但當地人出門後仍需開車行進20 公里才能到達鹹海。(圖片來源:Taylor Weidman)

而據 Ahmad 所說,這實際是可能實現的。由於錫爾河水量增多,每年大約有 27 億立方米的水從Kokaral 大壩溢出,進入南鹹海。

「水溢出去了,然後就蒸發消失了。」Ahmad 說。「溢出去的水沒有太多生態價值或好處。自從 2005 年 Kokaral 大壩修好,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300 億立方米的水從北鹹海溢出。」

Ahmad 補充說:將大壩再提高 4 米,會為北鹹海多留住 150 億立方米的水。鹹海現在面積是 800 平方公里,而將大壩加高 4 米,可能使水域面積再增加400 平方公里。

Ahmad 說:「湖水面積會增加一半,這可能要用大概四年或五年時間。」

作為世界銀行項目的第二階段任務之一,加築大壩的計劃已經被提出,但最近卻暫停了。據世界銀行所說,項目目前正在等待哈薩克政府的批准才能進一步推動。

在烏茲別克,同樣曾經是鹹海海岸繁榮漁港的穆伊納克,卻經歷了不同的故事(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而國界線另一端的烏茲別克,卻是另一番景象。雖然世界銀行已經建設了若干項目來恢復南鹹海周邊的現有湖泊,如 Sudoche 湖,但成效卻較差。生態修復中的主要障礙似乎來自烏茲別克對鹹海的需求,因為他們需要用阿姆河上游的水來灌溉作物,因此沒有足夠的河水流入南鹹海。

由於烏茲別克的收入更多依賴於棉花生產,所以使南鹹海恢復往日榮光的嘗試也因此受阻。從1930 到 1990 年,烏茲別克的產棉量超過蘇聯的三分之二。在全球 90 個產棉國家中,它排名第五,而且還是對美第二大棉纖維出口國。現在,烏茲別克仍是全球第五大棉花出口國,僅次於美國、印度、巴西和澳大利亞。

Ahmad 說:「政府本可以恢復南鹹海生態,但如果這樣,他們又會使很多需要河水灌溉農田的農民失業。」「你很難去放棄自己的收入來源。」

南鹹海的生態恢復,因為農民對灌溉水源的需求而變得複雜(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2015 年,南鹹海的東部盆地完全乾涸,湖水再也沒有回來。

Allakuatov 哀嘆道:「太可惜了。」「我想,目前發展經濟比保護水源、自然或環境可能要更重要。」

鹽沙暴

現在,穆伊納克仍有工作機會。乾涸的湖牀帶來了新的機遇,天然氣公司希望能夠開發乾旱地表下的資源。

然而,儘管暴露的湖牀催生出這種新行業,進而能控制失業率,但它也為城市居民製造了新的煩惱。

如此大片的水域面積大大縮減,現在該地區的氣候也因此受到影響,氣溫和降水都有所改變。暴露的湖牀還包含大量鹽分和沉渣,同時棉農們長年累月使用的化肥,也使土壤中的有害化學物質含量增多。

鹹海乾涸湖牀上的沙塵、鹽分和化學物質,引發了當地人們的健康問題(圖片來源:TaylorWeidman)

在強風的吹打下,令人窒息的塵暴席捲了周邊的居民區。研究表明,長期暴露在這種沙塵下,會提高附近居民呼吸道疾病的發病率。

「鹹海湖牀上飄起沙塵,鹽沙到處飛散,不僅席捲卡拉卡爾帕克斯坦,而且蔓延到了土庫曼的西北部。」Allakuatov說。「人民正飽受鹽沙之苦。」

而國界另一端的阿拉斯克城中,鹹海仍然是老居民Zhasekenov 生活的核心。繼承已故父親的職位併當上阿拉斯克地區博物館和漁民博物館(Aralsk Regional Museum andFishermen Museum)館長的 Zhasekenov,瞭解鹹海的所有歷史,並夢想有一天湖水能流回到最初的港口,流到他的博物館所在地。

目前而言,他很高興北鹹海的恢復使之前的一些娛樂活動再次興起,並且他相信鹹海會恢復最初的繁榮景象。

「現在,如果我抄近道,鹹海只有14 公里的距離,之後我就能去漁民家裡。在那裡,漁民們會給我們一些魚。這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他說。「我相信我會再次看到湖水流回港口。」

SerikDyussenbayev 為本文提供了報道。

Dene-HernChen 和 Taylor Weidman 的這篇文章受普利策危機報道中心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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