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海位於哈薩克和烏茲別克交界處、克孜勒庫姆沙漠的中部。
在鹹海全盛的時候,曾經是中亞第一大鹹水湖、世界第四大內陸湖泊,面積將近7萬平方公里,中亞兩大內流河錫爾河和阿姆河注入鹹海,維持了鹹海水量的穩定。
但隨著人類活動的增加和技術的進步,現在的鹹海,3個小鹹海的面積綜合只是鹹海極盛時的10%。
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前蘇聯在哈薩克、烏茲別克和土庫曼興建重大引水工程。將阿姆河和錫爾河水流改道引至沙漠地區,用於灌溉貧瘠沙漠地區農田,以種植棉花和其它農作物。雖然河水讓沙漠充滿了生機,同時也讓鹹海逐漸枯竭。
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之間,鹹海的水平線以每年20釐米—90釐米的速度下降。
隨著水位不斷下降,鹹海於1987年分成了南鹹海和北鹹海兩片水域,其中南鹹海於2003年又進一步分成了東、西兩部分。
而到了2004年,就只剩下1.7萬平方千米了,成了由3個小湖組成的湖羣。
進入21世紀 ,哈薩克政府採取行動,致力於拯救北鹹海。政府重修了錫爾河的水渠,修建了大壩,它阻斷了鹹海兩部分的流通,以保護北鹹海。
鹹海正在為哈薩克的漁村帶來新的財富,而對岸烏茲別克的漁民們卻遭遇了完全不同的命運。
以下內容來源於英國BBC新聞
文:Dene-Hern Chen
翻譯:Coco Yinan
對年輕時的 Madi Zhasekenov 來說,鹹海岸邊的夏日時光美麗而又寧靜。在 3 個月的假期裏,他會離開學校,回到哈薩克西南部的阿拉斯克,在家附近的港口度假,跟那些天天捕魚的漁民們聊天。
但當他 17 歲時,鹹海的水位卻下降了,鹽度也快速升高,曾經在湖裡活蹦亂跳的淡水魚再也無法生存了。最讓 Zhasekenov 感到難過的時刻,就是當他意識到自己需要為全家每天的食物去買魚時。
他說:「我們不知道怎麼買魚,因為我們以前一直都是捉魚喫。」「我第一次到集市上買魚時,感覺非常不好。」
在鹹海的對岸,烏茲別克北部曾經為 30,000 多人提供就業機會的繁忙漁業樞紐——穆伊納克,居民們也經歷著相似的命運。
「最後一次在鹹海上游泳並看到船時,我才五六歲。」曾經的穆伊納克居民、47 歲的老人 MaratAllakuatov 說。
而現在,位於這座繁忙城市的鹹海湖牀已經完全乾涸,只剩下凝結的鹽砂和廢棄漁船銹跡斑斑的外殼。當地的繁榮經濟也隨湖水一併消失。
老一輩人正式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 –Marat Allakuatov
「當鹹海消失時,附近的人都失業了。」Allakuatov 說。他現在在努庫斯的一家旅館工作,而努庫斯是隸屬於烏茲別克的自治共和國——卡拉卡爾帕克斯坦——的首府,穆伊納克也屬於該自治共和國。正如 Allakuatov 所說,「老一輩人正式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 。
由於漁場大面積消失,兩位老人所在的隔海相望的兩個社區,在 20 世紀 90 年代面臨著相似的悲慘命運。
但二十多年之後,它們卻發生了不同的改變。如今,位於哈薩克的北鹹海重新煥發生機,阿拉斯克逐漸恢復以往的水位和經濟。而烏茲別克的南鹹海卻幾乎完全乾涸,乾燥的空氣幾乎讓居民們窒息。
為什麼這兩座城市的結局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重煥生機
曾經的世界第四大淡水湖——鹹海,如今的面積已經縮小至最初的十分之一
鹹海曾經是世界第四大淡水湖,面積超過 67,000 平方公里。但 20 世紀 50 年代,由於實施強硬的農業政策,蘇聯人將鹹海兩大水源——阿姆河和錫爾河——的水流從鹹海疏導出去,以灌溉中亞的沙漠乾草原,促進棉花生產。隨後鹹海水位下降,曾經豐富的鯿魚、鯉魚和其它淡水魚類也隨之減少。
現在的鹹海是最初的十分之一大,並幾乎分成了兩半。北鹹海彷彿碎裂的八字形,是鹹海的上半部分,位於哈薩克。而南鹹海包括西部的狹長水域,以及東部已經乾涸的盆地,位於烏茲別克。
20 世紀 90 年代,兩片水域似乎會朝著相似的命運發展。但當世界銀行在哈薩克推出斥資 8700 萬美元的營救計劃後,一切發生了改變。
這包括在連接北鹹海與鄰近南鹹海的狹長渠道上修築 12 公里長的堤壩,以此降低溢出並進入南鹹海的水量。從哈薩克天山山脈開始朝北逶迤蛇行的錫爾河,在現有河道的改造後,也有力促進了河水流入北鹹海水域。
2005 年夏季完工的 Kokaral 大壩(上文中堤壩的名稱)超出了世界銀行的預期,在7 個月後便使水位上升 3.3 米,而之前科學家估計這樣的上升水平要花 10 年左右時間。
2001 年準備並評估該計劃的世界銀行小組組長 MasoodAhmad 說:「當時,我們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水流,項目取得的成功是驚人的。」
北鹹海水位的恢復,使阿拉斯克的漁業再次復甦。2006 年,該市年捕魚量總共1,360 噸,其中大部分是哈薩克人不喜歡的鹹水比目魚。到 2016 年,阿拉斯克漁業監管單位(Aralsk Fish Inspection Unit)記錄有7,106 噸淡水魚已經返回北鹹海,包括梭鱸(這種魚為當地漁民帶來了豐厚的收入來源)、鯿魚、赤梢魚和鯰魚。
也許會讓人喫驚的是,在北鹹海的生態恢復工程中,哈薩克政府起到了關鍵作用。
Ahmad 說:「大多數政府通常優先考慮創收活動,比如改善灌溉以提高農作物產量,或者管理水源從而確保城市供水。」「環境和生態的改善,是政府最後考慮的事情;然而哈薩克卻優先考慮了環境和生態。」
改變命運
北鹹海漁業的復甦使 Aldanbek Kerinov 的職業生涯發生了改變。7 年前,他還是一名計程車司機,每天收入 3,000 到 5,000堅戈(約 58-97 人民幣)。
而現在 27 歲的他跟兩位兄弟一起在湖裡打魚。在嚴寒的二月天裏,他們會把網浸入鹹海冰凍的表面之下,捉到大約 20 公斤梭鱸。這種魚在哈薩克非常受歡迎,賣給魚品加工廠和買家,每公斤售價大約為 650 堅戈(12.6 人民幣)。
Kerinov 說:「冬天,我們有時一次捕撈每個人能撈到價值約 50,000 堅戈的魚。」「所以三個人的總價值是 150,000 堅戈。即使只抓到一條梭鱸,我們也更願意捕魚而不是開計程車。」
年輕的 Kerinov 從未見過鹹海的湖水拍打阿拉斯克港口防波堤的情景。現在,湖岸在離阿拉斯克城約 20 公里的地方,這意味著他們需要開車穿過冬天厚厚的積雪,行進兩小時才能到達鹹海。
Kerinov 說:「我們夢想有一天鹹海會漲到阿拉斯克城邊,這樣我們就不用開那麼遠了。」「這樣,我們就能每天出門就打漁了
而據 Ahmad 所說,這實際是可能實現的。由於錫爾河水量增多,每年大約有 27 億立方米的水從Kokaral 大壩溢出,進入南鹹海。
「水溢出去了,然後就蒸發消失了。」Ahmad 說。「溢出去的水沒有太多生態價值或好處。自從 2005 年 Kokaral 大壩修好,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300 億立方米的水從北鹹海溢出。」
Ahmad 補充說:將大壩再提高 4 米,會為北鹹海多留住 150 億立方米的水。鹹海現在面積是 800 平方公里,而將大壩加高 4 米,可能使水域面積再增加400 平方公里。
Ahmad 說:「湖水面積會增加一半,這可能要用大概四年或五年時間。」
作為世界銀行項目的第二階段任務之一,加築大壩的計劃已經被提出,但最近卻暫停了。據世界銀行所說,項目目前正在等待哈薩克政府的批准才能進一步推動。
而國界線另一端的烏茲別克,卻是另一番景象。雖然世界銀行已經建設了若干項目來恢復南鹹海周邊的現有湖泊,如 Sudoche 湖,但成效卻較差。生態修復中的主要障礙似乎來自烏茲別克對鹹海的需求,因為他們需要用阿姆河上游的水來灌溉作物,因此沒有足夠的河水流入南鹹海。
由於烏茲別克的收入更多依賴於棉花生產,所以使南鹹海恢復往日榮光的嘗試也因此受阻。從1930 到 1990 年,烏茲別克的產棉量超過蘇聯的三分之二。在全球 90 個產棉國家中,它排名第五,而且還是對美第二大棉纖維出口國。現在,烏茲別克仍是全球第五大棉花出口國,僅次於美國、印度、巴西和澳大利亞。
Ahmad 說:「政府本可以恢復南鹹海生態,但如果這樣,他們又會使很多需要河水灌溉農田的農民失業。」「你很難去放棄自己的收入來源。」
2015 年,南鹹海的東部盆地完全乾涸,湖水再也沒有回來。
Allakuatov 哀嘆道:「太可惜了。」「我想,目前發展經濟比保護水源、自然或環境可能要更重要。」
鹽沙暴
現在,穆伊納克仍有工作機會。乾涸的湖牀帶來了新的機遇,天然氣公司希望能夠開發乾旱地表下的資源。
然而,儘管暴露的湖牀催生出這種新行業,進而能控制失業率,但它也為城市居民製造了新的煩惱。
如此大片的水域面積大大縮減,現在該地區的氣候也因此受到影響,氣溫和降水都有所改變。暴露的湖牀還包含大量鹽分和沉渣,同時棉農們長年累月使用的化肥,也使土壤中的有害化學物質含量增多。
在強風的吹打下,令人窒息的塵暴席捲了周邊的居民區。研究表明,長期暴露在這種沙塵下,會提高附近居民呼吸道疾病的發病率。
「鹹海湖牀上飄起沙塵,鹽沙到處飛散,不僅席捲卡拉卡爾帕克斯坦,而且蔓延到了土庫曼的西北部。」Allakuatov說。「人民正飽受鹽沙之苦。」
而國界另一端的阿拉斯克城中,鹹海仍然是老居民Zhasekenov 生活的核心。繼承已故父親的職位併當上阿拉斯克地區博物館和漁民博物館(Aralsk Regional Museum andFishermen Museum)館長的 Zhasekenov,瞭解鹹海的所有歷史,並夢想有一天湖水能流回到最初的港口,流到他的博物館所在地。
目前而言,他很高興北鹹海的恢復使之前的一些娛樂活動再次興起,並且他相信鹹海會恢復最初的繁榮景象。
「現在,如果我抄近道,鹹海只有14 公里的距離,之後我就能去漁民家裡。在那裡,漁民們會給我們一些魚。這讓我想起自己小時候。」他說。「我相信我會再次看到湖水流回港口。」
SerikDyussenbayev 為本文提供了報道。
Dene-HernChen 和 Taylor Weidman 的這篇文章受普利策危機報道中心的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