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信]

  我在她的言谈中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我终于下定决心和Hannah分手了,和她在一起并无不快乐,只是像是在耗费我的人生:我没有太多的时光听她抱怨、陪她四处逛街,抑或是应付著她所谓的[姐妹],个个都像她一般浓妆艳抹惺惺作态,身旁的男友一个换一个,只有我始终如一,究竟是她太爱我,还是我太痴?走到这个地步我和Hannah已经没有再发展下去的必要,更没有需要再去浪费我任何时间和感情,我要将我的生命奉献在她身上,那如梦似幻的女子。

  原以为Hannah会大吵大闹大哭的,把全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的就是她的作风。想不到她坐在床沿,一付懒洋洋的样子,我承认在这种时刻造访她家同她说这些实在太突然,但时间已近正午,Hannah顶著刚睡醒的表情直视著前方,暗暗的听完我说的每一个字,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我言已至此,便将顺便替她买的午餐放在地上,准备转身时,只听见她喃喃的说:[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我回过头,看见外头的阳光洒落在她凌乱的床铺上,照映著她染成棕栗色的卷发,我发现她脂粉未施,就像当初我所喜欢的她一样。看来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刻并不太坏,我认为这是一场和平理性的分手。我掏出口袋里她公寓的钥匙,放在鞋柜上之后便俐落的离开,将她留在我的过往。


*


  当天我终于上到她的阁楼去,就在那间我遇到她的咖啡馆的楼上,通往阁楼的楼梯在咖啡馆的外头,她将楼梯口的铁门打开时,我望进店里,从玻璃橱窗中与吧台一名男子正好对视,他扎著马尾,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觉得他始终面无表情。她回过头来,示意我可以上去了,我踏上木质的楼梯,来到她的房间。一扇木门,没有过多装饰和装潢,简单的刷白水泥墙、一张过时的老书桌和桌灯,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我开始怀疑她是如何出门购物的)。

 
 
  她坐在床沿,我只好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面,我靠著椅背,欣赏她落下的黑长发,她微微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肌肤映著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要不是能见到这一幕,我几乎以为她是个幽灵...我就这样盯著她,一个下午也不生厌。只是,这一幕隐隐让我想起刚刚我抛下的Hannah,我摇摇头,正好她张开唇齿,似乎要说些甚么
 
[你坐过来。]她近乎命令的语气,我也顺从的坐到她的床畔,我搂著她的腰,一股淡雅的香味,我吸著这迷人的香气,慢慢的吻著她有点冰冷的肌肤...她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著
[做我的女朋友。]我边吻著她的耳朵边这么说著
[你女朋友呢?]她用著近乎耳语的声音这么说著
[分开了。因为我爱你。]我用力的搂著她,不断的在她的颈子上印著细碎的吻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三个字打醒了我想亲热的念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说我爱她?我看著她的双眼,细长黑瞳孔,其实她并不算特别漂亮,谈吐轻轻柔柔的就像一缕轻风,我...我一开始是被她的奇异梦境吸引了,所以喜欢与她谈天,但说到爱?为什么?爱还有原因吗?我就是爱她,没有为什么!但她丢这个问题给我,我想给她一个好的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都一样?]她突然睁大双眼看著我,我不觉得打了一个冷颤:[说爱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在演哪一出烂掉的爱情戏码?我不慌不忙的说:[我就是爱你,没有为什么。]
[没有任何理由,怎么能说是爱我?]


  我霎地回想起我和Hannah的第三次约会,我们一起看著夕阳,将我们的脸都染成了橘红色,她问为什么我爱她,女孩子就是喜欢问这个,我笑著说,她嘟起了嘴巴,我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说了:因为你个性可爱,你的温柔,所以我爱,我想。
但是现在这个情景,我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莫非是一见钟情?我连她叫甚么名字都不太清楚,刚刚我就想要和她亲热,想要占有她,想要做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但是我连她叫甚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说爱她、吻她,这样子我将她当作一夜情也无所谓的对象吗?我惊讶著我这样的改变,我坐直身子,将她从我的怀抱中放开。
 
  我紧握著双拳,这太糟糕了,十分糟糕,她从后面抱紧我
[我不想做梦,今天,你抱著我睡?]
  我握著她的手,带著十分迟疑的心情,现在到底算甚么?我和Hannah分开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但就因为那三个字:为什么?我呆坐在这,不知所措,她拉著我躺了下来,我抱紧她细弱的身子,此时我看见她桌上的立镜正好垂下,正对著我的角度,我看著镜中的自己,表情十分茫然而不知所措,我用力的闭上双眼
 
 
我到底在做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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