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说的圣人只有三个,西天如来,太上老君,还有一个西王母,是吗?」

「是啊!」

「我问你,燃灯是不是圣人,东来佛是不是圣人?」

「燃灯是过去,东来是未来,他们是佛,不是圣人。」和尚说。

猴子不说话了,一个人跑到树上,继续往东看。

狗已经被他杀了,他为什么还要往东看,看东方初生的朝阳吗?

师徒四人,若说最没心机的,当属猴子,若说背景最模糊的,其实也是猴子,他好像突然从花果山崩了出来,便天下无敌。

天色渐暗,我们都已熟睡,睡梦中,就听猴子突然大喊,「放了他!放了他!」

接著他就醒了,他往下瞧,猪正瞧著月亮,月缺月圆,此刻正好月缺,月牙好像女人微笑的嘴角。

我眯著眼,偷偷瞧了瞧,我听见和尚的呼吸也不那么均匀,想必也被猴子吵醒了。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

猪来到猴子身边,说道:「猴哥,谁能威胁到你呀。」

「谁能威胁我?」猴子道,「三界之中,谁敢威胁老孙。」

「你刚刚,可做了噩梦,说什么放开他,放开谁啊?」猪笑嘻嘻的,「难不成,猴哥心里有个女的?」

「你个呆子,我是一心向佛的,在我心里,哪有什么女的?」

「八戒!」和尚开口说话,「休要胡闹,悟空若是想说,他自然说的,若是不想说,你逼他也没用,要知道,不过,悟空呀,有些事儿藏在心里,终究是个坎儿,如果这坎儿过了,你会把他当做笑话,讲给别人听的。」

「师父,」猴子瞧著和尚,继而,他苦笑著,摇了摇头。

「八戒,你要愿意说,为师陪你聊,」和尚对猪说,「你可以给为师讲讲,你大师兄,大闹天宫的事情。」

猪道:「有什么好讲的,当年,他可是打了老猪呢!」

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可威风了呢。

那时候,我还是一名卷帘大将,对人间的一切种种,我都漠不关心,我有漫长而无尽的生命,我不知道我活著是为了什么,每一天,都浑浑噩噩的。

那时候,我听说,下界有很厉害的妖猴,闹龙宫,闹地府,害得龙王阎君,不得安宁。

我不以为然。

人间有潜伏著很多妖魔,一只猴子,能闹出什么花样?顶多为祸人间罢了。

真到了怨声载道,老百姓烧香请神,庇佑神仙下凡,把他灭了,到时候,将他的元神抓到太上老君那里,炼成九转丹,无论多厉害的妖怪,怕是都成了玉帝的大补丸。

一只猴子而已。

猴子虽然占山为王,却不与周围人为敌,自顾自,在花果山当个山大王,可他闹地府龙宫,却闹出事儿来,阎王龙王,都算玉帝附属之臣,他们有难,玉帝焉能不理?于是,玉帝便派天兵天将抓他。可是,素来疏于训练的天兵,竟被一群猴子打败了。

天将负伤,天兵被打的落花流水。

「这猴子不一般。」

这是玉帝的原话。

我知道,倘若在封神时期,猴子应该是一号人物,地位不会输给李天王。只可惜猴子生不逢时,天庭的文武将官,早已固定了。

打不过就招安,这是天庭惯有的套路,天庭名额有限,能被天庭诏安,是妖怪梦寐以求的殊荣。

有些妖怪,为了能混一个天庭编制,真可谓「俯首为臣」,他们变回原形,甘当畜生,充当神仙坐骑。

可是谁愿意骑个猴?

玉帝把紫薇帝君,财神爷、托塔天王等等一干神仙都找了过来,商量安置猴子的问题,众星君各有坐骑,谁也不想换一个,更没人想骑个猴子。

赵公明说的话在理,「我骑黑虎多威风,虎虎生威。我骑个猴?个头还没我大呢!」

没一个神仙,想把猴子当坐骑的。

「那怎么诏安。」

「让他给天兵当坐骑咋样?」

天兵,是当年封神之战,战死的那些士兵,因封神之力,也都成了神仙,虽名为神,地位却极其低下。

「不妥,」托塔天王第一个摇头,「天兵的坐骑都是马,突然冒出一个猴子,不好看哪!」

众人讨论了大半天,最后决定,让猴子去伺候天兵的坐骑,给他当个弼马温,专门喂马。

「让他伺候那些马,都是抬举他了!」托塔天王一直没把猴子放在眼里,他认为天兵的失利,多半是因为其太过松散,他有些愤愤不平,「怎么说也是个天庭的编制,我干女儿,想喂马,都没人愿意给呢!」

托塔天王有个干女儿,是只老鼠精,在下界当妖,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一直想给干女儿找一个天庭编制。可是,天庭的编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玉帝不开口,谁也别想有空缺;玉帝要是开口,这干女儿没准就得有俩干爹了。

就这么著,猴子成了弼马温。

猴子哪知道这些,他还以为弼马温是个很大的官职,每天早出晚归,不是找仙草,就是漫山遍野找灵芝,那些马儿被猴子喂的毛短腿壮。

猴子美滋滋的,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职位。

这时,便有人出来煽风点火了。

人自有一种奇怪的心里,那便是攀比,若你比我优秀,我比之不过,便要向下去比,比来比去,虽然有自己赶不上的,但也有不如自己的。这种人,往往对那些能力比自己强、却居于自己之下的人,怀有莫名的敌意。

能力不济,让他心生胆怯,从而感到一种自卑。

他在能人下,自卑便无限放大。一旦有能力强于他,却居于他之下的人出现,他便自卑宣泄出来,成为一种报复的手段——作践那些有能力、却居于他之下的人,会让他心里感到满足。

这便是作威作福。

天将被猴子打的落花流水,心里不是滋味,想找猴子算账,又觉得掉价,人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一个神仙,难道没这么一点肚量?

天将便隐忍不发。

被猴子手下的那些长毛畜生打败的天兵,可不这样想,他们常年处于天庭食物链的最末,听人调遣,受尽委屈,前些日子去剿灭花果山,却被一群猴子打的七零八落,回到天上,更被人指指点点,心里能是滋味?所以,他们三三俩俩,去猴子发泄长期以来压抑,洋洋自得。

也不看看猴子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别说你小小天兵,就是玉皇大帝,猴子也没瞧在眼里——要不然,他怎么干大闹天宫?

猴子得知弼马温的实际官职,顿时来了脾气,将那些作威作福的天兵,一通胖揍,返回了花果山。

自玉帝掌权以来,天神都鲜有不听玉帝号令,私自下凡,更别说妖精了!这简直是在质疑昊天大帝的统治权威。

玉帝找来了天庭主事儿的神仙策,让他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托塔天王是那些天兵的头,知道是自己手底下犯浑,不等玉帝开口,主动请缨,接下了抓猴子回去的任务。

因为,他有哪吒。

观音收复红孩儿,利用金箍制造幻境,让红孩儿渐渐心死的方法,就是从托塔天王收复哪吒那里学来的。

当年,哪吒因得罪龙王,与李靖交恶。

那时候,龙王是一方诸侯,李靖只是陈塘关一小小城官,得罪不起,龙王过来挑衅,围住陈塘关,李靖怕连累自己,便对哪吒说:「既是你惹出的祸,就该由你自己负责!」

哪吒自知没了靠山,一个人来到外头,见到云层上空的虾兵蟹将,轻蔑地笑了,他回头对李靖说道:「千军万马又当如何,孩儿为你杀开一条血路。」

他脚踩风火轮,手拿火尖枪,混天绫在半空之中,一直荡漾开来,若是平常,他一定要瞧一眼那如波一般荡漾的混天绫,此刻,他使出个身外身,化作三头六臂,混天绫在空中,猎猎作响 ,火尖枪寒光凛凛,嗅到主人颤栗的杀意,霎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一方武装精良——虾兵蟹将最少上万,他们围著陈塘关,黑云压城,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一方只有一人,左边、右边,只有自己的身外身三头六臂,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群瑟瑟发抖的人,躲在城门紧闭的陈塘关里。

哪吒吹了吹头上自然垂落的发髻,放肆地笑了笑,继而,他义无反顾地冲入阵中。

「俱往矣!」他想。

虾兵蟹将组成的军队,方方正正,严阵以待,他们看似威严,却如白纸一般脆弱,冲过来的哪吒,仿佛一把钢刀,刀切纸碎,哪吒枪出如龙,枪枪刺喉,虾兵不及惨叫,就从半空跌落,混天绫看似柔弱,却是捆人即碎。鱼虾蟹的外壳鳞甲,纷纷掉落,半空之中,好像突然下起了雪。混天绫在空中猎猎呜咽,火尖枪在血肉里悉悉索索,伴随著惨叫、鳞甲,顷刻,便落满了陈塘关外的荒凉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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