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騰仔細打量這名男孩,他看起來像是發育不良的孩子,一頭亂髮,穿著簡陋,像是用不要的廢紙隨便拼湊的衣服。魏英騰瞇起眼睛,他注意到唐維左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似乎在發光。那或許只是錯覺;而且,他看起來相當眼熟。

  和別人不一樣的是,唐維左是用走的進入競技場,步伐穩定且紮實,似乎很確定自己該往哪走。魏英騰記得前面的青年都步步小心、不穩定,似乎很害怕自己要走去哪。魏英騰似乎是第一次想挺起身子好好看成年禮。

  砰!一陣沙塵因為鎖鍊和刀片啟動而揚起。那是陷阱,顯然唐維左誤觸陷阱而啟動。全場鴉雀無聲,只有一絲女人在痛哭的聲音,似乎是唐維左的母親。

  魏英騰感到一陣可惜。他原以為唐維左會是比較不一樣的孩子,不管是穿著或是表現都異於常人;再加上,他對唐家的人也有少許的愧疚感,他相當期望他能夠通過成年禮,但是現在兩位唐家的後代都無法繼續進行儀式了。

  哭聲沒持續多久,全場同時間倒抽一口氣。魏英騰從椅子上跳起來想要仔細看清楚眼前的荒誕情景。

  「人並沒有斷。」一位評審睜大眼睛看著唐維左,一隻手指著他的所在位置。「刀片倒是彎了。」

  魏英騰想要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洗一洗再放回去。那名男孩在兩片致命的刀片間直挺挺的站著,原本應該取命的刀片應該要切穿他。刀片竟然碰到他的腰側硬生生的彎曲。

  「這是哪一種法術?」魏英騰在腦中快速的思考。是護盾術?硬度轉換?還是替身術?不管是什麼,唐維左依然向前行,步伐未加快或是減緩。

  名叫唐維左的青年在迷宮的路徑已走完一半,途中他未曾走到死路或是在叉路中猶豫過。他花的時間將近是前幾位的一半。所有評審不曾出聲過,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快走到終點。

  一聲咆嘯震撼全場。饕餮似乎聞到美食接近,正在空中猛嗅食物的味道。饕餮的長相勉強像是斷頭的長角牛頭接在獅子的身體上,牛角長而銳利,牙齒尖而致命,沒有一處像是會憐憫獵物。牠渾身散發血肉的惡臭,儘管在一百公尺以外的魏英騰都能聞到。他納悶一個青年該如何對抗牠?前幾位應戰的青年沒有一個好下場。

  饕餮用壯健的四隻奔馳,腳掌所及之地噴發出猶如火山爆發的煙雲,牠差幾步就可以享用餐點。

  又有猛獸在咆嘯。

  饕餮在快要接近唐維左時煞住了。

  魏英騰又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瞪著唐維左。那的確是猛獸的叫聲,但並不是出自饕餮,而是某種更可怕的獸類。是令魏英騰顫抖的古老生物──青龍。

  「牠在哪?」魏英騰焦急的看著四周,卻不見青龍蹤影。

  觀眾的驚嘆聲帶動全場。魏英騰一時忘記青龍的存在,直視唐維左的位置。此時唐維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饕餮。饕餮在唐維左跳起來的同時想一口咬住他,卻被他閃過。唐維左踩到饕餮頭上,以難以置信的力氣拔掉饕餮的其中一隻角。

  饕餮發出怒吼,卻帶有一絲像是小狗般受傷的哀號。牠掉頭想要逃離唐維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跑。不料,唐維左速度更快,他衝到饕餮面前成功阻擋下來。饕餮衝左,維左靠左;饕餮奔右,維左擋右。唐維左很明顯不想留饕餮一條活路。

  「真是不可思議。」一位評審嘆道:「這名少年速度快得驚人。他的身子已經像是用飄的在移動了。」

  「你看那饕餮。」坐在旁邊的評審驚呼。「牠已經沒什麼體力了。」

  「或許該說牠已經放棄了。」

  魏英騰看出唐家後代顯然不想繼續玩了。他舉起饕餮角,硬生生的往饕餮的方向刺殺。銀色的血液立即噴濺四處,饕餮倒地,伴隨著沉重的驅體落地聲。全場沒有一個人敢相信一名青年能獨力殺死一頭成年野獸。

  全部的觀眾,就連魏英騰都不敢出聲。他原本想要逃跑、尖叫,因為他相信,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得出唐維左身上的殺氣。不對!並不純粹是殺氣,還有復仇的感覺在唐維左身上竄。

  「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魏英騰喃喃低語。「不對。他不可能會是唐羽凡的後代。不可能。」

  唐維左此時已經走到終點,現場終究無人出聲。他站在終點上似乎在等待時機。他慢慢將身體轉身,直到臉與身體直直對著魏英騰的方向。

  「血脈必回應,骨肉得奏捷。青龍將復出,仇敵即毀滅。」唐維左喃喃說著,聲音卻彷彿放大似的迴繞整個競技場。

  當魏英騰理解出此絕句之意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真是個笨蛋!他早該要提防姓唐的少年。他會如此熟悉,正是因為他就是夢中駕著青龍復仇的少年。

  唐維左全身發出逼人的閃閃金光照遍全競技場。

  魏英騰感到萬分的痛苦。這感覺像是心臟正被某中無形的物體擠壓,每一絲神經都在尖叫,極大的痛苦瞬間貫穿他全身。他知道原因了,他感覺有鱗片的生物將他圍繞住,血管裡每一滴血液像是爭先恐後的要從頭皮濺出。他還未寫遺書,但此刻連思考的餘地也沒有。他就快要死了。

  「殺了我是你家族犯下最大的錯誤。」一名陌生男子在魏英騰耳中呼嘯。不用想也知道是唐雨凡。

  「抱歉。」他努力擠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我……為我的祖先深感抱歉。」

  唐雨凡哼了一聲。力氣卻絲毫未減。

  魏英騰感到絕望。每一粒細胞都在叫他放棄,叫他放棄存活的機會。死後的世界會是什麼?他從未想過。但是聽父母親留下來的傳說都提過,好人死後會轉變成住進玉石裡,變成守護靈;壞事做多的人則會變成路邊不起眼的石頭。那他自己會變得怎麼樣呢?今天他會死完全只是因為魯莽的祖先留下來的過錯,根本與他無關。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奄奄一息,聽到了一名女子的吼叫。他試著張開眼睛,發現一名身穿怪異的女子在唐維左旁邊。她樣貌清秀,可說是絕代佳人。然而,從衣著來看就瞭解到她並不是本鎮的女子。是外地人嗎?但這是不可能的。玉石鎮四周的玉會把她擋下來,或是讓她看不見玉石鎮的真實樣貌。

  全身的壓力瞬間消失,魏英騰感覺如釋重負,索性跌跪在地上拚命喘氣。他第一次感覺到空氣的重要,每吸一口氣就讓他腦袋的痛楚舒緩許多。一旁的蘇祥泉趕緊上前攙扶,魏英騰明顯感覺蘇祥泉的手抖得很厲害,他才立刻知道他有多麼恐懼。

  「他的玉靈術太過強大。」蘇祥泉口中的聲音明顯顫抖。「壓力使我們僵在原處無法動彈。」

  「無所謂。」魏英騰呼吸的速度終於調解正常。「謝謝你的攙扶。」

  「不。你應該謝謝她。」

  「誰?」

  魏英騰的視覺終於明顯對焦,他了解到他是怎麼逃過死劫。那名少女,也就是看似外地人的少女正在親吻唐維左。

  「這倒地是怎麼一回事?」魏英騰看著錯愕的蘇祥泉。

  「他似乎是被玉石控制了。」蘇祥泉緩慢的說道:「你看他身上的玉石。」他指著唐維左身上的龍形玉石。「那正是『琭林會』四名長老其中之一的青龍玉石。他被唐雨凡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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