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告訴我罪在哪裡,我就赦免你。

 

  他是個神父。

  正確來說,一年前的今天他還是個神父。

  

  他是一個頗有爭議的神父,雖然向來一視同仁,但常被指責為什麼都不願意找對象結婚。他的婚姻被神合准了,只要他願意,主教願意為他舉行一個被神祝福的典禮。

  雖然口口聲聲他把一生都獻給了神,但他對待同性總是比異性更關愛些。

  相對也被人們偷偷的批評著。

  他一直以來都掛念著一位同性。在尚未當上神父以前,還是調皮的學徒,他們就認識了。不管是偷偷逃出教會,或是偷偷跑去酒吧飲酒,他們兩個回憶總是相似的可怕。

  直到他在一堂課時發問著為什麼神愛世人,但同性相愛是不合法被迫退學時,那年還是懵懂的十八歲。長期被教育著同性相愛是罪,他只覺得他這位朋友好噁心。

  他還記得他最後搬出房間時他對他那種有點失望又有點難過的表情,離開前背對他說了一句:「我沒有罪。」

  那時他覺得好噁心,衝出去吐了。只以為他們就只是好朋友,原來他的好朋友已經墮落。此後他就一直專注在教會上,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神父,但因為常被信徒檢舉,被教會分派到一個寧靜的村落。

  自從學徒時那次事件後,他養成每天晚上都會檢討的習慣,他一直覺得那些輿論是神對他的考驗。但他一直不明白,那位朋友始終無法從他腦海裡揮除。

  直到一次底下的輿論實在太熱烈,逼迫教會派人來了解,了解他是不是陷入魔鬼的圈套裡,並向他施壓自己要檢討自己的言行時,他才驚覺到他向來只是活在教會的言論下,教會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教會只是怕自己的面子掛不住。幾次下來實在煩了,只好對教會說了他終生不娶。

  但沒有改變教會對他的懷疑,被流放到離主教會有些距離的村落。

 

  在這寧靜的村落人們過的輕鬆愜意,除了週日的禮拜外,基本上神職人員都沒什麼事,而這邊住在教會裡的神職人員就只有他一個,修女都是住在教會附近,基本上不太打擾到。

  實在太寧靜了,他默默的開始整理起從以前到現在的各種雜物,忽然看見原本以為被記憶中的他借走沒還的那本書被壓在行李箱最下層,他抱著各種複雜的心情去摸了那本外表略粗糙的書。

  「基本教義」,他翻了翻,就是這本,讓他成了在那間教室的最後一堂課。現在已經不覺得他很噁心了,覺得無限愧疚,現在他也是淪為教會的眼中釘,連情況都有些相像。

  「真是諷刺……」他喃喃的低聲說。

  默默的翻了書,他的基本教義學的很好,不用書也可以考高分,所以這本書基本都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在使用。有些呆滯的翻著翻著突然掉出了一張小卡,上面寫著: 

  「我終生不娶。」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現他是顫抖的拿著這張卡片,泛黃的卡片經過陽光照射下他才看見紙的後面還有文字。

  「你看見了吧?我們還有緣份嗎?」並在右下角留上了筆跡主人的名字-斯溫。

  原來長年下來他一直仰慕著這位朋友,也許是愛或是其他感情,不過確實的他一直很想在見上他一面,偷看也好。

  但從何找起呢?

  之後他用各種管道去調查斯溫的下落,對於信徒也轉為低調,不再讓他們進自己的房間查閱書籍。以前他總是用避嫌這個理由只讓男性信徒進入他的房間,但也因為這個理由被有心人士攻擊。現在除了必要時刻出來幫他們禱告外,就是重新省思他這麼多年來的過錯。

  當他得知斯溫在另一個稍微遙遠的小村落擔任醫生兼老師時,他同時鬆了一口氣但也感到緊張。

  斯溫似乎小有名氣,常挑戰宗教權威,同時也教導小孩要用科學理性的方法去省思自己的觀點。雖然教會視為他眼中釘,但不得不佩服斯溫的鬼才頭腦,他發明了許多東西幫助那個農村,為他自己也為那農村的人賺進不少的錢,農村的人民也是很敬愛斯溫的。

  他決定戴上幾個重要的物品幾本書,包括那本上面寫滿他青澀字跡的課本,也是唯一跟教會有相關的東西,以及自己的私人行囊,他把掛在脖子上純銀的十字架換了些錢,剩下的東西就送給了貧民和村莊學校後,留了一張紙條和把黑色道袍脫下來給那個教堂的人-

  「我不會再回來了,我去找我自己的神,問問他什麼是對的。」

  他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到達了那個村莊,之後以家庭教師的名義躲進了一個富有的人家裡教書,並偷偷調查著斯溫。他實在沒有臉去見上他一面,但他自己發現原來也會忌妒他身旁的人時,既鬆了一口氣又覺得有點難過。

  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去領悟,原來這就是愛。

  

  直至有次富有人家全家出遊留下了他,他到酒吧買醉,直到酒吧都沒有人了,酒保用很鄙視又無奈的口氣準備要把他趕走時,他聽見後面有個鎖門聲,酒保用很驚訝又很錯愕的表情離開。

  他以為教會的人要來捉拿他,決定不轉頭聽聽身後那個人會用什麼名義把他捉回去。

  一直都沒有聲音,他忍不住的開口:「要用叛逃的罪名把我捉回去,還是要用自身不潔的名義要把我抓走呢?」

  「我大概會用飲酒過度捉拿你吧?雷。」

  他驚訝的回頭,眼前的這個人跟他記憶中面孔幾乎相似,只是更高了些也更壯了一點。

  斯溫攤著手笑著,逕自走到吧檯裡拿了酒,坐到雷的旁邊。

  「這酒吧我開的,喝吧。我知道你來這裡有一小段時間了,在想教會有這麼邪惡把你分派到這邊惡整我嗎?結果你來到這幾乎足不出門,也很刻意避開教會繞遠路去目的地,就猜想你是不是不效忠敬愛的神了?」

  斯溫的口氣跟記憶中的一樣很豪爽,但他聽的臉色頗為慘白。

  也許是太久太久沒喝過酒了,他雖然喝不多,但感到醉意,腦袋也不清晰,盯著斯溫的笑臉就問:

  「我有罪,對嗎?」

  「我也有罪。」斯溫自己喝了一口酒,繼續說:「我沒有結婚,你知道嗎?」

  斯溫雖然還淡淡的笑著,但臉很哀傷,「在教會看來我們都有罪,但不管是曾經的主還是我們,我們都背負著各種罪孽出生,你知道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時……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逃出來了,不是嗎?」

  「我是罪孽深重的,對吧?我找不到答案在哪裡,為什麼神聲聲說愛著世人,卻把我們給流放了?」雷說著說著,有點半虛脫的快倒向斯溫那裡,但他還是堅持撐著聽完答案。

  「告訴我,你覺得神在哪裡?罪又是什麼?我就考慮赦免你。」斯溫盯著他,但他眼前一片模糊。

  「我連愛都不知道,你說這不是罪嗎?」

  「我連愛都沒能帶走,用最後一點殘存信仰去祈求你會回來……

  「不……是我發現的太晚……太晚了……」他脫力,慢慢倒向斯溫那邊。

  「雷,我們都有罪……」斯溫頓了一下,看見雷的意識逐漸脫離身體。

  「不……我有被赦免的機會嗎?」雷努力抬起頭,擠出最後一個問題。

  「恩……我會用我一生赦免你的。」斯溫笑了,雷也笑了。

  之後他倒在斯溫的懷裡,這是他暈倒前最後看到的景象。

  他終於理解,神一直離他不遠。

  你就是我一生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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