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中修行百年的狐妖,某日貪玩,被獵人捕了去,送到集市上賣,那個時候,我的修為淺,根本逃不脫籠子的束縛。

「這狐狸多少錢?」一道好聽的聲音,穿透人羣的嘈雜,落進我的耳朵。

「嘿嘿,這位公子,這隻狐狸可是稀罕物,得一兩銀子。」

他掏出了銀子,放在獵戶手心,「這隻狐狸我要了。」

獵戶得了錢,高興得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我就這樣,有了個"主人"。

剛開始,我很不安,好怕他把我喫了,剝下我的狐狸皮來做狐裘。每次都對他張牙舞爪的。他倒極有耐心,看我這樣,也不惱,還蹲在籠子邊,自顧自的跟我說話。

慢慢的,我有些理解他了,他對我,其實並沒有惡意,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找個伴。

我經常趴在他的肩上,聽他讀書,看他練字。有了我的陪伴,他也開朗了許多,整個人氣色都變好了。

可即便這樣,我還是能嗅到死亡的氣息,他命不久矣。

我很傷心,可是卻沒有辦法。我的修為太低,什麼都做不了。

在一個月圓之夜,我大著膽子,做了個有些瘋狂的決定。

那夜,我幻化出人形,推門走進了畫室。

「敢問姑娘是何人?」他溫和的問。

「恩人,我是小白,被你救下的小白。」

「啪嗒!」他手裡的毫筆掉在了地上。

「恩人別怕,我是來報恩的,不會傷你。」

「我不需要你報恩,人妖殊途,你走吧。」

「小白不走,小白要留在恩人身邊。」

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最後,我還是留了下來。

我們如正常夫妻那般,同進同出,相敬如賓,除了圓房,其他的都沒差。

伴了他三個月,他便永遠的離開了。

勾魂的無常告訴我,他這一生,生在了帝王家,一直活在陰謀詭計下,之後遭親生父親的暗算,中了劇毒,又被貶到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直到遇見我,在這短暫的半年裡,才真正開心過。

他走後,我也回了深山,我要等他,等他的轉世,再續我們的緣。

如果可以,我願用我三生煙火,換他一世迷離。


「姑姑,今日還去孟婆殿麼?」紫桃恭身問到。桌前看書的女子,眉眼間淡淡的溫和,嘴角上揚,似是看到了好笑的地方,但是卻並未回答。紫桃恭敬的為女子倒滿茶水,安靜的站在女子身後不再說話。

「清波城外到孟婆殿多遠?」女子暗啞的聲音淡淡響起。紫桃忙回到「三日。」女子站起身,未回頭,冷清的說到「更衣,隨我去清波城。」

妖城,清波城。城外慢慢駛來一輛素色的馬車,無人趕車,馬兒慢慢走著。車裡,紫桃為女子斟滿杯中茶水,小聲問到「姑姑,我們還宿在煙閣麼?」女子閉著眼,輕聲問到「那畫還是無人過問麼?」紫桃回到「無人問津。」女子睜開眼睛,碧綠如一波深潭的眼睛眼底一絲蒼涼淡淡飄過,語氣有絲哀傷「那日,他就站在無妄海邊,輕聲對我說:用我三世煙火,換你一世迷離。可好?小桃兒,姑姑累了。三世了,姑姑每日去討一碗讓鬼忘卻俗世的湯,讓妖一月清醒的湯,姑姑累了。」紫桃輕聲問到「姑姑,不等了麼?」

女子正眼看著面前的小女孩,那日,那個身影,手裡握著一枝桃枝,就那麼自然的遞給自己,眉眼帶笑的說到「我不在的日子裡,她陪著你,我也安心了。」然後她就那麼平靜的看著他跳進了無妄海里,年年等著他的心頭愛,世世盼著他的心頭好。雖然有時她會去孟婆殿要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走到無妄海邊時,那一瞬間,心,剎那安靜!

「紫桃,姑姑好羨慕你,無心,也是一種福氣!」說完,又閉起了眼睛。紫桃安靜的斟滿她面前的茶杯,安靜的坐在女子的對面。

遠處有一座灰色的閣樓,每日都會有很多的妖去那裡買酒。閣內高處有一副畫。畫中男子半閉著眼,手指輕輕撥動手裡的琴絃,他的腳邊一隻白色的貓,一對碧綠的眼睛深情的望著他,他的後面是無盡的桃林,風一吹,桃花朵朵墜落,如煙,如火。畫旁提著一行小字:白殤,用我三世煙火,換你一世迷離,可好?

閣樓外,一輛素色馬車安靜駛過,未停。慢慢走遠,車裡女子深情望著閣裏的畫中男子,碧綠的眼裡是一絲痛,一絲殤。

三世是多久,心愛之人不在,孤世獨留自己一人,繁華一個人,清冷一個人。記得那年石桌上是兩盞清茶,可是,石桌還在,清茶卻只有一杯了。年年煙火獨有自己,你何時回來陪我共享人間,我還等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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